第082章 本宮要送南河王世子回府!

第082章 本宮要送南河王世子回府!

這個時候,雪已經飄的很大了,整個街道被掩蓋在一片蒼茫雪色之下,夜色中,泛著幽幽銀光。

風雪交加,連馬蹄聲都顯得有些笨重。

眼前被北風撩起的雪沫一糊,褚潯陽就下意識的眯了眯眼。

那單獨的一騎黑馬來的很快,風雪中,可見他身上白色的輕裘於身後獵獵舞出一道有些冷硬的線條。

褚潯陽是沒想到他會連招呼也沒打就直覺回來了,一時間有些始料未及,心裡似是隱隱帶了幾分怒意,可又好像方才有雪沫入眼融化,瀰漫了一層水汽出來,眼眶微微濕潤。

「是主子回來了!」待到延陵君走的近些了,桔紅方才借著手裡的火把認出他來,有些欣喜道。

褚潯陽上馬的動作暫時緩了一緩。

再過片刻,延陵君那一騎快馬已經奔到眼前。

他翻身下馬,動作太快,又抖下了輕裘上面一路凝結的細小的冰珠,撲了褚潯陽滿頭滿臉,微微的涼。

褚潯陽瞬間警醒,在他本能的張開雙臂要來擁抱他之前果斷的後撤一步。

延陵君的動作一僵,隨後反應過來,眼中就明顯漫過幾分惱怒之意,不過卻不是沖著褚潯陽的,他的眸光直接一轉,朝旁邊的巷子里看去。

彼時那裡劍拔弩張,滿滿當當的擠滿了侍衛。

榮程昱和褚琪炎見他驟然出現,齊齊變了臉色。

他人站在巷子外面,似乎並沒有到近前請安的打算,榮程昱黑著臉,眉頭皺的死緊,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下了台階往這邊走來。

「君玉,你怎麼會在這裡?」榮程昱問道,雖然竭力的壓制脾氣,語氣也十分僵硬刻板。

延陵君在南華算是個白身,閑散慣了,榮顯揚又不限制他。

之前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跟著褚潯陽一起走的,可是榮程昱到這裡卻完全失去了她的下落,褚潯陽方面給出的說辭是他們回京的途中就各自分手了。

這會兒他會突然毫無徵兆的出現,榮程昱自是吃驚又困惑的。

「祖父!」延陵君沖他拱手一禮,笑的一派自然洒脫,「方才隔得老遠,沒看到您也在這裡,本該是我先給您請安才對的。」

他的笑容散漫又和氣,認識他的人都早就見慣不怪了。

然則還不等榮程昱再開口,他緊跟著又是話鋒一轉,掃了眼身後巷子里的侍衛,不解道:「不過祖父您這三更半夜的是在驛館後門這裡做什麼?怎的就擺出這麼大的陣仗來了?」

總不能當眾承認他是仗著人多勢眾在這裡要和褚潯陽強行搶人吧?

榮程昱的心中不滿,臉色也帶了幾分尷尬,自恃身份,卻又肯定不會去跟他一個晚輩交代什麼的。

「回大公子的話,這裡是有點誤會。」他身後跟著的管家察言觀色,陪著笑臉走上前來,避重就輕的將事情的大致經過說了,最後看著延陵君的臉色,試探道:「國公爺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人是從咱們的人理由揪出來的,而此次西越之行前陛下又特別囑咐,要國公爺一定要親力親為的將尚書大人的案子查清楚了,如實上奏。大公子,所謂的聖命難違,所以——雖然知道潯陽公主也有為難,國公爺也才不得不出面向公主殿下討哥兒人請,大公子您看這事兒——」

這個時候,必須得要搬出崇明帝來施壓了。

不管怎麼樣,那兩人是萬也沒有直接交給西越人帶走的道理的。

「這話說的——倒好像是本宮刻意和國公爺您為難似的!」褚潯陽冷然的一勾唇角,她也不看延陵君,只就寸步不讓的對榮程昱道:「國公爺,方才本宮已經說的很清楚,本宮也是奉命而來,如今我朝北方戰事正是打的如火如荼的時候,半點也馬虎不得。這兩個人我不是要私自扣押的,你想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就和本宮一同進宮面見父皇,這也是一樣的。」

她說著,目光就不由的一身,別有深意道:「我父皇可是從不曾懷疑過這兩人的作為會是和貴國的朝廷牽扯上什麼關係,現在國公爺你卻一意孤行,一定要本宮將這兩人留下?」

她的語氣閑散,並無質問之意,但榮程昱卻也還是聽的心頭一緊——

這話說的,就好像是褚潯陽在極力維護兩國之間的和氣,而他榮程昱則是蓄意找茬破壞一樣。

可一旦把這兩人交出去,讓褚易安給審出些什麼棘手的消息來——

他也吃罪不起,回朝以後要如何交代?

畢竟——

說那兩人是北疆的姦細,那也只是褚潯陽的一面之詞,這兩人的真實身份,實在拿捏不準。

「眼下夜半三更,鎮國公一介外臣還要進宮面聖的話多有不便,潯陽——你這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褚琪炎款步從後面走上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褚潯陽會推出北疆來做替死鬼,他早就料到了,可是這會兒他卻發現了一件更可疑的事——

既然是要栽贓嫁禍,她怎麼不將那兩人都一併殺了,直接來個死無對證,卻偏還留下了一個。

這——也是有原因的吧。

所以就更不能她把人帶走了。

褚潯陽冷冷的看著他,突然揚眉一笑,道:「褚琪炎,此事不管怎樣處理,都和你無關吧?你要是不想徒惹一身腥,那就最好還是閉嘴吧!」

這樣劈頭蓋臉的一番諷刺,還是頭一次。

褚琪炎顏面受損,卻是破天荒的,一張俊臉上面臉色漲的通紅,眼睛亦是血紅的盯著她,幾乎下一刻就要徹底爆發,勃然大怒。

褚潯陽卻不管他,冷哼了一聲,才又扭頭看了延陵君一眼,不怎麼痛快的說道:「我還急著回宮復命,你和國公爺有日子不見,應該也有話要說吧?」

說完,轉身就要上馬。

這一晚上,她簡直是目中無人到了極致,本以為延陵君的面前她可能會有所收斂,卻不想——

連延陵君都沒鎮得住她。

榮程昱等人的臉色都已經變的十分古怪且尷尬。

「芯寶!」延陵君卻是面不改色的追上去一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褚潯陽上馬的動作一滯,蹙了眉頭,回頭看他。

延陵君深吸一口氣,面上笑容多有幾分無奈,還是開口說道:「祖父他有皇命在身,你總要叫他能交代的。」

因為褚潯陽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十分艱巨,所有人都緊張的注意著她的神情,等她翻臉。

褚潯陽看著面前的延陵君,過了一會兒,方才「哦」了一聲道:「那你的意思呢?」

「祖父他只是要確認這兩人的身份,你將那個活口帶回宮裡去問話就是,至於那侍衛的屍首——就留下吧!」延陵君道。

這個是個折中的法子,可分明——

褚潯陽是連那侍衛的底細也不想讓榮程昱那些人去查的。

褚琪炎的目光閃了閃,心裡……突然就覺出那麼點兒的不對勁,但到底是哪裡不對,一時又說不出來。

而榮程昱卻是大為意外,神色詫異的看向了延陵君——

他的這個長孫一直都我行我素,今天居然為幫著他爭取?實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褚潯陽冷著臉,不置可否,但是相較於之前,這態度卻是明顯有了轉變。

延陵君稍等了片刻,就只當她是答應了,直接沖映紫道:「把那侍衛的屍體交給祖父吧!」

映紫看了褚潯陽一眼,見她沒有明言反對,就恭謹的應了聲,「是!」

後面兩個侍衛將人拖過來。

「主子!」映紫還是謹慎的先將人帶到了延陵君的面前停了一下。

那侍衛的臉上已經被划花了,再沾了血污,這麼看,容貌並不好分辨。

延陵君像是頗有興趣的樣子,手指劃過,指甲自他臉上若有似無的掃了一下,隨後就露出一個微笑,對榮程昱道:「彼此都退一步,這樣又不耽誤大家向上交差。」

「嗯!」榮程昱悶聲應道,揮手示意侍衛去把那是屍首接管過來。

「既然沒事了,那祖父就先回去吧。天晚了,我先送公主殿下回去。」延陵君道。

榮程昱剛剛承了他的情,就是心裡不高興也不便發作,只冷著臉應了聲,囑咐道:「雪天路滑,自己當心著點兒。」

然後就又對旁邊的褚琪炎道:「今天多謝世子送護送老夫回來,有機會再登門拜訪。」

「順路而已,鎮國公客氣了。」褚琪炎道,還了一禮。

榮程昱於是也就不在這裡浪費時間,轉身帶著自己的人退回巷子里,進了驛館。

這裡褚琪炎和褚潯陽雙方卻都沒有馬上動身離開。

「公主,很晚了!」青蘿上前一步,輕聲提醒。

「知道了。」褚潯陽道,又盯著褚琪炎看了兩眼,卻是吩咐道:「映紫,你和桔紅帶人先把這人帶回去,交給哥哥發落。」

「是!」映紫垂首應了。

都說小別勝新婚,她和延陵君兩人已經有日子沒見,這會兒要單獨行動簡直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了。

褚琪炎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心裡突然就升騰起了一股浮躁之意。

褚潯陽卻是誰的眼光也沒理會,又示意映紫俯首過來,對她隱秘的交代了兩句話。

映紫聽完,又再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然後下一刻,褚潯陽就重又揚聲說道:「事不宜遲,你們先走吧,路上千萬注意小心防範,不要叫居心叵測的人有了可乘之機。」

這個人,指的自然就是褚琪炎了。

褚琪炎的臉色越發難看,然則還不等開口說什麼,褚潯陽卻是緊跟著話鋒一轉,又再說道:「雪天行路不方便,本宮親自護送南河王世子回去!」

眾人聞言,俱是一愣,目光狐疑的在兩人之間皴巡。

卻唯有褚琪炎,頃刻間已經臉色鐵青,目光陰冷又憤怒的死死的盯著她。

褚潯陽和他相對,挑釁似的又再揚眉一笑道:「走吧,我可是難得會有這麼好心的時候!」

送他回去?無非是防著他會做小動作,去映紫他們手裡劫人的吧?

這一個晚上,褚琪炎是起身感受到了她直接又刻薄的所有惡意,額角青筋抽動,袖子底下的手指也一寸一寸的收緊。

他是個自制力很強的人,這樣的表現已經接近失態了。

映紫等人不敢再多滯留,趕緊押解著那疤面人先行離開。

褚潯陽果然是沒跟著走,就那麼攏著袖子站在雪地里,任由天空飄雪,將她腳下的路逐漸掩蓋,自始至終,都神色譏誚的看著褚琪炎。

褚琪炎也是站在深雪裡。

他的隨從都能感受到他1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冷意,不敢近身,在背後離開他遠遠的看著。

延陵君的唇角含笑,在旁邊的一株歪脖樹下,雙手環胸悠然的靠著。

時間在點點滴滴的流逝,雪也越下越大。

褚琪炎不說走,褚潯陽也不著急催促。

兩個人,就這麼在雪地中滿懷惡意的冷冷對峙,直至過來將近一刻鐘,褚琪炎才咬牙切齒的冷嗤一聲道:「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拖了這麼久,就是他還想去搶人那也來不及了。

褚潯陽莞爾,抬手拍了拍肩頭上面的積雪,又使勁的跺了兩下腳,把靴子上的雪也震落,然後才是慢條斯理的走到旁邊,給他讓出了路來。

褚琪炎的面目清冷,像是被冰層封凍,步伐穩健的出了巷子,兩人即將錯肩而過的瞬間,他卻又突然止了步子,沒有刻意側目去看她的臉,只面對眼前風雪呼嘯的天氣,字字冰涼道:「事情還沒完呢!」

就算她強栽了罪名給北疆又怎樣?想要一舉扳倒他,這分量還是不夠的!

「走著瞧!」褚潯陽不甘示弱的一挑眉,「我的時間充裕的很,可是你——卻不見得吧!」

褚琪炎袖子底下的手指又在緊了緊,唯恐再多留一刻自己就會徹底爆發,幾乎是耗費了所有的力氣方才壓制住情緒,匆匆上馬離開。

褚潯陽站在原地目送他的人走遠,又再冷哼了一聲,回頭,延陵君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她面前。

「走嗎?」延陵君問道。

褚潯陽這才想起方才的事,不很確定的抬眸看了眼那驛館後門的方向,「這裡——」

「沒事,他查不到什麼的。」延陵君道,抬手將她頭頂的雪花拂落。

他既然說榮程昱查不到什麼,自然也就不需要擔心了。

褚潯陽帶你點頭,緊跟著又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道:「你知道那侍衛是誰的人了?」

「嗯!」延陵君點頭,「暫時不用不管她,不過——」

他說著,突然就沉吟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看著褚潯陽,微笑說道:「你就是再不喜歡,至少表面上也替我做足了吧?」

所指,自然是之前和榮程昱之間的衝突了。

「只做這表面功夫有用嗎?」褚潯陽低頭踢踏著腳下積雪,「陽奉陰違的事情背後捅刀子的事情我不是做不得,可就怕是我面上讓步一次,反而要叫人拿住了把柄,當我是軟弱可欺的。」

「可是你這樣——」延陵君只是無奈的欲言又止,卻並無苛責之意。

剛剛打發褚琪炎那些人,費了不少的周折,本來應該熱烈非常的重逢場面反而錯過了最佳時機,是一直到了這會兒,兩人都循規蹈矩,連手指頭也沒碰一下。

延陵君的話沒說完,褚潯陽卻突然毫無徵兆的邁了一步上前,撲入他懷中,抱了他的腰,把臉悶在他有些濕氣的襟前道:「好了你別說了,怎麼偏偏是那老頭子來?真是掃興死了!」

她不是會發牢騷的人,這破天荒的第一次,便是叫延陵君哭笑不得。

他是連夜進城,聽說了這邊的事就趕著過來的,沾了一身的雪珠冷氣,褚潯陽這麼不管不顧的貼上來,不得已,他卻只能言不由衷的將她拽開了一步。

「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有話回頭再說!」延陵君道,微微一嘆,去握了她的手,走前,卻是不期然的回頭又看一眼那驛館的外圍牆,唇角泛起一絲薄涼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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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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