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成狂

第049章 成狂

「怎麼樣?還是很難做出選擇嗎?」風邑笑道,神情語氣之間卻絲毫不見急切。

因為事不關己,所以褚潯陽也沒刻意往前湊,此時是站在這些人的最外圍的。

按理說現在風邑四面楚歌,就算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離開,也不該隨意成這樣,就好像——

是故意在拖延時間一樣!

褚潯陽的腦子裡掠過這一個念頭,突然就屏住呼吸,四下環顧一眼,然後不動聲色的往右邊移過去兩步,對站在那裡的風連晟道:「太子殿下,之前你派人全面搜宮,都沒有發現別的線索嗎?」

「你是說可能會混進來接應他的同黨嗎?」風連晟也是一點就通,他的神情冰冷而憤怒的盯著那閣樓上面,也是目不斜視的低聲道:「本宮在這方面也有顧慮,不用你提,自然早就叫人額外主意了,可是宮中守衛一切如常,並么有任何被外人滲透進來的跡象。」

何況這些年崇明帝一直都在防範風邑的這一天,所以無時無刻不在嚴密監視皇宮和京城個要塞的守衛狀況。

風邑能在宮裡安插幾個不起眼的宮女做內應還有可能,侍衛裡面會有個把人被滲透也不足為奇,但最起碼,在軍隊和御林軍的上層裡面——

是不可能會拉攏到內應的。

如果他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難不成今天他來,就真的只為送死嗎?

褚潯陽想都不用想就覺得這不可信,可眼前的事實表現出來的,就是如此,也叫她無言以對。

「哼——」褚潯陽突然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太子殿下,恕我冒昧,在你看來,你覺得安王會是這麼容易想不開的人嗎?」

「想不開?」風連晟更像是聽了笑話一樣。

他跟風邑之間的正面交鋒並沒有過,但如果一個人為了某種目的,而不惜隱忍隱藏來二十多年的話——

他最後的目的,總不會只是為了找死吧?

他兩人耳語的聲音不高也不低,只不過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緊張的注意著那閣樓上面風邑的一舉一動,倒是沒人在意。

這個時候,風啟就站在風連晟的另一邊。

自從事發的時候開始,他就一直面容冷淡的站著,一語不發,這時候才突然扭頭對令文昌道:「去天牢看看?」

「什麼?」這都火燒眉毛的時候了,所有人都在掛心太后的安危,令文昌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說,不由的愣住了。

風啟的話,褚潯陽也聽見了,立刻就明白過來,沉聲道:「如果他只是要對太后不利的話,早就可以直接動手了,夜長夢多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

褚潯陽說著一頓,臉上表情就更加凝重起來,道:「他是故意在拖時間,並且以身作餌,把我們全部都引到這裡來,現在整個京城之內,明面上能看出來和他有關的,就只有華城了,很有可能——」

風邑要殺華城滅口嗎?這就說明華城只是個幌子,而不是一直在背後支持他的那個人?

可是他現在這個架勢,似乎是連自己的性命都聚不要了,難道還會以身犯險?如果他這個皇室血脈自己都準備赴死了,就算保全了幕後那人,還能成什麼事?

褚潯陽這樣想著,又覺得難以自圓其說。

「這個時候,也是寧可信其有了!」風連晟道,不由的也冷了臉,給令文昌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去?」

「哦!好!」令文昌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剛要轉身往外走,奈何風邑人在高處,視野太好,當即就是揚聲一笑道:「令大總管,太後娘娘和咱們皇上兩個,眼見著馬上就要有一個人性命不保,你這個最是忠心耿耿的奴才,這是要去哪裡?」

令文昌的身體一僵,臉上身上瞬間就爬滿了冷汗。

下一刻,風邑已經冷了面孔,涼涼道:「這個院子里的人,從現在開始,誰也不準推出去一步,直到——」

他說著,就又別有深意,深深的看了崇明帝一眼,繼續道:「直到咱們陛下在他和太後娘娘之間做好了選擇。」

他說是要逼迫崇明帝就範,但是從始至終,態度卻是一點也不強硬,根本就沒有半點兒威逼的意思。

如果說前面褚潯陽幾人就是猜測他可能別有圖謀,那麼這個時候,就已經可以說是篤定了。

可是他手裡拿捏住了太后,不管是崇明帝還是風啟、風連晟,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風啟狹長的鳳眼突然微微一眯,眼底閃過一抹幽深的情緒,本來握成拳頭垂在一側的左手緩緩移到背後,露出拇指上材質特殊,像玉石又像剛玉的扳指,清晨明媚的陽光打落其上,他的手腕一動,才要打暗號——

坐在高出那欄杆上面的風邑已經洋洋一笑,忽而居高臨下往人群里一指道:「定國公主,現在君玉父子都不在這裡,未免他們會趕著過來壞我的事,所以現在要辛苦你——」

風邑說著,臉上笑容不由的更深,一字一字道:「請你走過來吧,你不站在本王的身邊,本王真的很難有安全感!」

他說是為了防範延陵君父子而未雨綢繆,但是說話間,卻是目光明艷,朝閣樓下面的風啟飄卻一抹笑。

風啟與他四目相對,本來已經伸展到了一半的手指,不得已,只能一寸又一寸的再度收攏握緊,然後面無表情的再度收於身側,掩入袖子里,因為——

就在風邑抬手一指的那個瞬間,他同時從袖子里抖出來的卻是一張巴掌大小的特製弓弩,弓弩上面的箭頭已經提前安裝好,陽光下,泛起幽蘭詭異的光芒。

下面包括崇明帝在內,只皇族成員就站了四個,就算他一擊未必就真能奈何的了褚潯陽,可萬一惹惱了他,無論是傷了這些人當中的哪一個,都是後果嚴重。

之前進這個院子的時候,鐵方和史浩都被風啟很有先見之明的留在了外面隨時在等他的暗號行事。

看到風啟果然如意料之中那樣放棄了啟用自己那兩個信服侍衛的打算,風邑眼中笑意不覺的更深,饒有興味的目光自他和褚潯陽身上掃視一圈——

一再的親眼所見,風啟對褚潯陽果然不一般,不僅僅是普通的在意,與他甚至覺得,如果他拿住來褚潯陽,那麼就算要求風啟當場自裁——

或許,風啟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這真是——

太有趣了!

「定國公主,請吧!」笑了一笑,風邑的思緒回籠,就又洋洋洒洒的倚在那欄杆上笑道,手中隨意把玩著手裡那把小巧的弓弩,「你過來,正好也可以和太後娘娘做個伴兒。不過你也大可以放心,再怎麼說君玉也是本王唯一的外甥,看在他的面子上,至少不到萬不得已,本王也不會真的將你怎樣的!」

院子里,除了幾個主子之外,其他所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的聚焦在褚潯陽的身上。

褚潯陽仰頭往那閣樓上面看去,被陽光刺的眯了眯眼,卻是半步也沒往前移動,過了一會兒才不緊不慢的反問道:「哦?你想挾制本宮作為牽制君玉的籌碼嗎?如果本宮不肯呢?你憑什麼以為本宮就會乖乖就範?」

「呵——」她的這個反應,風邑似乎是並不怎麼覺得意外,倒是那些侍衛和宮婢之間發出一片的抽氣聲。

風邑擺弄著手裡弓弩,箭頭卻是忽而轉了個方向,近距離的朝向被人押解著站在他身後的太后道:「你不肯就範嗎?可是太後娘娘的性命現在是捏在本王手裡的,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

他那說話的語氣,與其說是威逼,倒不如說是閑談。

不過這會兒在場大部分人還都是超乎尋常的緊張也就是了,唯恐這定國公主不肯屈服激怒了他,而逼著他對太后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褚潯陽在這個王朝當中,雖然是個外來者,但是眼前當著崇明帝的面前——

所有人都期期艾艾的看著她,等她順從走進那座閣樓。

「安王殿下,你難道還是第一天認識本宮嗎?我是什麼人,你會不知道?」褚潯陽如是說道,臉上表情透著幾分桀驁又輕狂的表情,揚了揚眉毛道:「別說本宮不會隨便受人威脅,就算有這種可能——」

褚潯陽說著,一頓,就又事不關己的冷笑一聲,「可是你用錯了籌碼來!」

說完,就當真沒事人一樣一把推開擋在她旁邊的令文昌,頭也不回的朝院子外面走去,當真是完全不管太后的死活的。

一眾的侍衛宮人全都目瞪口呆,視線追隨著她大步離開的背影,臉上表情變化,當真是比見鬼了還精彩。

閣樓之上,風邑還悠閑自在的把玩著手裡的那把小弓,到不知道是不是料定了她不會受這個脅迫,反正卻是一反剛才的態度,居然連一句阻攔的話都沒有,就沒事人似的看著她出了院子。

之前他攔下了風啟,沒讓風啟派人去天牢救場,這個時候——

也沒理由放任褚潯陽不管啊!

風啟的心頭劇烈一跳,立時就又升起一種極度不安的預感——

風邑會放任褚潯陽走,難道是在外面設伏要針對她?

可是也不應該啊!他要真想要對褚潯陽不利,為什麼不幹脆就在這裡直接下手?

不過不管怎樣,他肯定是沒安好心,這就對了。

「十二皇叔,你挾持皇祖母,又秘密藏身於此,讓這宮裡亂了一整晚,其實真正的目的,就在天牢那裡吧?」因為心繫褚潯陽那邊的狀況,風啟突然就不願意以不變應萬變了,他直接抬頭,和風邑對話,「你用宮裡的動亂來吸引我們所有的人注意力,就是為了方便你的人可以夜襲天牢,滅口華城父子。天牢和皇宮的北面宮牆就只有一牆之隔,只要宮裡亂了,那麼就算你派出去的殺手在衝破天牢守衛的時候弄出一些動靜,也輕易不會有人察覺了。華城是你的人,可是現在你卻要不遺餘力的殺了他?既然你要把我們都困在這裡一起等消息,橫豎也是閑著無聊,那我可不可以問——」

風啟說話的語速不快不慢,他的聲音慣常醇厚,給人一種十分舒適的感覺,這個時候,卻顯得咄咄逼人。

停頓了片刻之後,他便舉步往前走了一步,從眾人當中脫穎而出,神情莊重的對風邑道:「他——就是那個人嗎?」

這位二皇子,哪怕最近已經有將近一年的時間都居住在京城之內,但是因為公開露面的場合實在是鳳毛麟角,哪怕是王孫貴胄之家也有很多人都記不住他的長相。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包括崇明帝在內,他的這個兒子,似乎就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存在,所以這一刻,當他脫穎而出,以這樣莊重又沉穩的姿態單獨和風邑面對面的時候,就連崇明帝都大為意外,意外到——

就好像是突如其來產生來一場虛幻的錯覺一樣。

那閣樓上面,風邑還是悠閑地靠在欄杆上,身上華麗的紅色錦袍上已經沾了不少陳年的灰塵,他也不卻拂,反而笑的頗是無所謂的反問道:「你覺得呢?你說我為什麼非要殺他不可!」

「無外乎就是兩點,一為滅口,二為泄憤!」風啟道,言語簡單幹練,沒有一個字的廢話。

「哈——」風邑突然愉悅的笑了一聲,那神色間頗多讚許。

眾人瞧著他的這個表情,都覺得他是默認了風啟的揣測。

然後就見他散漫的站起身來,眼中笑意逐漸斂去,面色沉靜又冰涼的看著身後荒廢已久的陳舊宮室道:「你們每個人都以為,我一旦重返京都,就一定是要為著逼宮奪位的,不是嗎?可那就只是他們為我設定的路而已,你們也好,他們也罷,你們所謂的這些人,又憑什麼以為我就會遵照你們的意思,就那麼一往無前的走下去?這人生,這條命,說到底,都還是屬於我自己的,不是嗎?」

因為楊貴妃做的事,從很早以前他就註定了只能走上亂臣賊子的這條路,並且所有人都主觀的以為,他一定會這樣做。

這種悲哀和與生俱來的枷鎖,其他的任何人都無法理解。

「你殺他,就是為了擺脫他?」風連晟是沒想到他會是這個目的,絲絲的抽了口氣,也忍不住的跟上前來一步。

「怎麼?這個理由,也不夠說服你們相信嗎?」風邑的情緒只低落了方才那麼一瞬,此時就又無所謂的笑開了,他重新迴轉身來,雙手撐在廢舊的欄杆上,居高臨下的俯視下來,眼睛里都是頑虐的情緒,「想要將我操縱成替他們謀得榮華錦繡的傀儡嗎?好像還沒有人有這樣的資格,所以從今天開始,生也好,死也罷,也包括你們在內,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好了,以後——我的人生,我只會按照我自己設定的套路卻走,誰都別想干涉。」

「那麼現在呢?你為自己設定的下一步路又是怎麼樣的?」風連晟問道,不免憂慮的看了眼太后,「等你拿到華城伏誅的消息之後,你下一步的出路又在哪裡?」

風邑這是一念成狂,什麼也不顧了嗎?

就回了創造機會鋤掉華城,他就寧肯身陷囹圄?可是這裡四面楚歌的境地,他會把退路安排在那裡?

院子里的氣氛一度緊張,而褚潯陽在剛剛順利踏出那個院子的同時,也感受到了和其他人一樣的不安感覺——

風邑居然沒有攔下他?

他是算準了時間,知道天牢那邊的刺殺計劃一定已經完成,所以不怕自己趕過去救場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只不過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考慮這麼許多,直接就健步如飛的往前走,一面對等在外面的桔紅道:「趕緊帶一隊人過去天牢那邊看看是不是還來得及!」

華城到底是不是那個人,只憑風邑一個人的說法可不算數,不管怎樣都要盡量保住華城,得要他親自開口。

「是!」桔紅趕緊答應了,一招手趕緊飛奔而去。

褚潯陽也沒有再回那院子,直接帶著青蘿和淺綠往宮門的方向去,一面心急如焚道:「君玉一直沒有傳消息回來嗎?這個時候,不應該啊!」

延陵君所為的出城去營救榮顯揚,其實就只是一個幌子,明知道這是調虎離山,他們怎麼可能中計?按理說,她已經進宮了一整晚,在城外的延陵君的回馬槍也該殺回來了!

可是——

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沒消息么?

褚潯陽想想心裡就覺得不踏實,腳下步子不由的更快,剛剛進了御花園,淺綠突然眼睛一亮,信息道:「公主,是淺綠,是主子回來了!」

說著就飛奔迎了上去。

褚潯陽尋聲看去,看到行色匆匆的,滿臉謹慎的映紫,沒來由的,腦中突然一個模糊的念頭掠過,可是快的一時竟然沒有抓住。

十二舅舅雖然狠了點兒,但其實,也有很多無奈的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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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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