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真有那麼恨嗎?

第052章 真有那麼恨嗎?

風邑的唇角彎起一抹笑,緩緩回頭。

閣樓下面,風啟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收攏握緊。

這個院子,是有前後兩道門的,此時崇明帝他們站著的地方是前院,但是自從發現風邑藏身此處之後,前後兩道院門就都已經被嚴密的封鎖了起來。

此時那閣樓里陳舊的木地板上正傳來踩踏的聲響,而同時,從後門方向,這閣樓底下卻是從兩面圍攏而過,一片雜亂的腳步聲,大批的御林軍擅離職守包抄過來的同時,更是不時的紛紛仰頭,神情緊張的去往那二樓上面張望。

風連晟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對,不由的上前一步,「出什麼事了?」

「是定國公主!」蔣校尉擦了把糊了滿臉的冷汗,慚愧道:「剛才有個女人挾持定國公主,威脅我們讓路,進到閣樓里去了!」

「什麼?」風連晟不可置信的倒抽一口涼氣,倉促回頭去看那閣樓上面。

傳聞中那個挾持褚潯陽的女人並沒有露面,但是這個時候,褚潯陽已經被風邑身邊的侍衛推到了欄杆前面。

崇明帝的眸子眯了眯,忽而泛起絲絲冷光,也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冷漠。

風邑俯視下來,就又洋洋洒洒的笑了道:「如何?現在這兩重籌碼擺在這裡,不知道你要作何感想?」

事關褚潯陽,那可不僅僅是榮家的事,凡事——

崇明帝都還要顧及褚琪楓的態度。

「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崇明帝問道,一個字一字從牙縫裡擠出來。

他的宮裡,接二連三的有人被劫,他的顏面受到了很大的損傷,卻又因為受制於人而不能發作,這可以說是他帝王生涯中最恥辱的一天。

「沒什麼啊,我早就說的很清楚了,今天,我只是想要和你們這些人,還有我自己的過去都做一個了斷。」風邑笑道。

「好!」崇明帝幾乎是忍無可忍,語速飛快的說道:「老十二,你贏了,今天的事,朕都可以不與你計較,你放了母后和定國,朕可以保證讓你安全離京!」

「是嗎?」風邑卻反而不急著表態了,閑閑的又往那欄杆上靠著坐下了。

褚潯陽面無表情的站在他身邊,不驚不懼。

那閣樓下面,風啟自她出現的時候起,目光就開始沉的很深,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臉。

其他人都沒說話,眾人之中只風梁最沒定力,忍不住的怒聲道:「風邑,你深夜闖宮,挾持皇祖母,你這亂臣賊子,根本就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還不快放了皇祖母,父皇寬仁,沒準還能賜給你一個全屍!」

崇明帝之前說的不予計較,其實大家心領神會,他並不是真的永不追究,只是答應暫且給出一點時間,讓風邑奔命去而已。

風邑聽了這話,也是無所謂道:「還是先等著吧,現在這裡可不只是你風氏一家的事情,總還要聽聽別人的態度的——」

他說著,忽而就眸子一轉,側目看向了身邊褚潯陽道:「定國公主,你說是不是?」

「呵——」褚潯陽有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無所謂的看著他,「本宮的送嫁衛隊,的確是不在南華國主的管制之內的,你要坑我們?怎麼就能保證,我們一定會按照你規定好的套路走?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最難把握的,就是人心了?」

風邑的目光閃了閃,突然失神了一瞬,隨後就又馬上恢復如常道:「你說的沒有錯,不過橫豎擺在你們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而無論你們怎麼選,都是本王的出路!」

他竟然——

是這樣的信心滿滿。

果然——

是有備而來的!

褚潯陽的心裡不由緊張的戒備起來,眼角的餘光一瞥,恰是從高處瞧見那院子外面一大隊的人馬賓士而來。

她送嫁隊伍的裝束和南華這邊的各種親軍衛隊差別很大,褚潯陽自然一眼分辨。

那些人過來的時候,因為受到御林軍的阻撓,故而也鬧出了不曉得動靜,院子里的眾人聽了動靜,紛紛回頭,不消片刻,延陵君已經當先一步帶人闖了進來。

他的面容冷肅,帶著那麼一股子明顯的戾氣,和平日里談笑風生的模樣判若兩人。

風梁看一眼他帶來的人,眼珠子咕嚕嚕的一轉,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麼,衝上前去一步道:「榮烈,你做什麼?居然帶人私闖禁宮,你不要命了?」

延陵君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排開人群朝那閣樓走去。

那裡,褚潯陽注意到,自那出現的那一刻,風邑突然發出了一聲隱隱的嘆息,那似乎——

是一種失望之極的情緒!

難道他對延陵君還會又什麼別的期待嗎?

不,或者說是他真正期待的人,其實是榮顯揚而已。

「能問個問題嗎?」褚潯陽的心思一動,突然語氣輕緩的問道。

風邑的思緒被她打斷,回頭看來,「什麼?」

「本宮看安王殿下您好像很失望的樣子,據我所知,你之前派去行刺我父親的刺客是不會作假的,怎麼,您對自己的手下,就這麼的沒信心?現在趕過來的人不是父親——」褚潯陽說著,就玩味的笑了,「你很失望?」

風邑看著她,倒是沒迴避,只半真半假的反問道:「你又怎麼知道本王在等的就是他,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人?」

褚潯陽的腦中轟然一響,被他臉上笑容一晃,臉上表情瞬間僵住了。

過了一會兒,她才眉頭深鎖的試探道:「難道——華城果然就是你掩人耳目的一個幌子?」

她一直覺得這件事還值得更深一步的推敲,只苦於拿不到切實的證據。

風邑這話,如果不是故意為了混淆視聽來誤導她,那麼——

後果就相當嚴重了。

風邑只笑了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褚潯陽看著他神態自若的側臉,再也不能掉以輕心的再次開口道:「你對父親他——真有那麼恨嗎?」

風邑聞言,唇邊的笑容突然瞬間凝固,壓在欄杆上面的手指不由的用力扣緊。

褚潯陽只是平靜的看著他道:「就因為當年他沒有對你施以援手,看著你完全落入楊妃為你挖下的泥沼之中,所以你對他——」

因為榮顯揚的態度立場問題,風邑和他對立並不奇怪,但是這麼久了,褚潯陽已經分明感覺到了——

他們之間,不僅僅是榮顯揚因為風清茉的死而遷怒風邑的問題,同時——

風邑對榮顯揚,也是苦大仇深,恨入骨髓里了。

她本來也是不恥於風邑的這種心態,但是就在今天,在這閣樓下面聽了他的一番話之後卻是突然茅塞頓開。

楊妃死的那年,風邑只有五歲,根本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而已,那個時候,只憑榮顯揚的地位和人脈,如果他真能將風邑作為親人般的眷顧——

那麼今天的風邑,也不至於一步一步泥足深陷,被逼著走上這條亂臣賊子的道路,並且無法回頭。

風邑的唇角隱約痙攣似得動了動,他想要扯出一個無所謂微笑的表情,但是這一個笑容所表現出來的,卻就只有苦澀。

「覺得我得寸進尺,很不可理喻是嗎?」他說,卻也沒等褚潯陽回答,就又搖了搖頭,啞聲笑道:「是啊,是我貪心不足,不知好歹,因為我,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妻子,畢生摯愛,他恨不能看著我陷入萬丈深淵都是人之常情,可是我——只有我——」

他的話只到一半,突然就沒再繼續下去,而是仰面長天,緩慢而綿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因為他的命是當初風清茉拿命換來的,所以他對榮顯揚一家就註定了一生虧欠,只是很遺憾,在那樣的環境之下,他還不曾學會感恩,就先狹隘自私的恨上了對方。

曾經,他也為風清茉的死而自責過,可是誠如褚潯陽所言,自他自己被逼著逐漸陷入泥潭之後,就已經不得已的斷了自己所有的曾經和良知。

他要活著,並且只能是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的活著。

風邑臉上表情,寂寥當中又透著複雜,褚潯陽卻只覺得無言以對,無論是榮顯揚的偏執還是風邑埋沒了良心的自私,全都事出有因,作為局外人,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評論的餘地,更何況——

那兩人之間的種種,也並不是用簡單的對錯二字能夠囊括的。

「算了,本王為什麼要和你說這些?反正過了今天之後,這裡有關的一切,曾經所有的過往,都將要不復存在!」閉著眼緩了片刻精神,再重新張開眼的時候,風邑面上表情就已經恢復如常。

他重新回頭,彼時延陵君已經走到了小樓前面。

「君玉,你來啦!」揉了揉眉心,風邑笑道。

「我來接芯寶走!」延陵君道,直白而乾脆,連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這裡我負責替你開路,保你平安出宮,事後——我只要芯寶平安!」

當著崇明帝的面他說這樣的話,弄得嚴重了,那就是反叛。

風邑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這就是他方才和褚潯陽所說的兩條路的其中之一,只不過他的心裡卻始終傾向,以為延陵君多少是會為了榮家和榮顯揚著想,不會這麼做的。

但是事實證明——

他對自己這個外甥的了解,就和當年對自己的姐夫一樣。

延陵君他就只要褚潯陽,根本就不管隨之而來,將要花費多少的力氣才能扭轉榮家即將面臨的處境。

而作為此事最直接要受到衝擊的「被害者」,宣城公主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暴跳如雷的站出來道:「你的腦子糊塗了不成?安王擄劫太后,逼宮造反,罪大惡極,你不想法子救太后脫困——」

「祖母!」延陵君沒等她說完就出聲打斷,嘲諷道:「太后遭擄,她的兒孫都在這裡站著,榮烈人微言輕,幾時輪到我來強出頭了?」

「榮烈,你的意思是皇祖母的性命還不及褚潯陽來的貴重嗎?你簡直就是——」風梁幾乎是氣的七竅生煙。

延陵君卻懶得和他計較,只仰頭看著高處的風邑道:「如何十二舅舅?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吧!」

「君玉,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好意思趕著過來開舅舅的玩笑嗎?」風邑不為所動,舉目四望,輕聲的笑了笑,「就算你今天保得我順利出宮甚至離京又怎樣?難道舅舅後半生的榮辱安危,你也能保證一概負責嗎?」

延陵君才不會管他的死活,這個小子,和他的那個父親一樣,都是個翻臉不認人的主兒,這就只是權宜之計而已。

「舅舅你神通廣大,難道還會需要我再為你做什麼嗎?」延陵君也不掩飾,直接說道。

風邑的眼皮隱約一跳,突然就很怕再聽他說點什麼了。

「罷了!」他擺了擺手,「雖然沒能見到你父親過來,本王還是覺得遺憾,但一切——也便就到這裡為止吧!」

他的話音未落,風連晟突然眼尖的發現他身後的閣樓里有滾滾濃煙躥出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上一章下一章

第052章 真有那麼恨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