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凝霜深夜長（2）

「今日之事，朕希望你們引以為戒，日後若是被朕再聽到誰對郡主不敬，甚至私下評論南朔的先皇和皇后，朕定斬不赦！聽清楚了沒有？」

「奴才遵旨……」

一場鬧劇過後，眾人紛紛散去，看著石道上那未乾的血跡，終於，我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心中滿是恐懼。

「沒事了，凝兒，有我在，以後，誰也休想再欺負你。」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司徒耀宸伸手搭在我的肩上，只覺得肩上傳來一陣溫暖，眼淚就這樣毫無意料地悄然落下。

「耀宸哥哥，我是不是給你，給主上，給姑母添麻煩了？凝兒好像，真的不適合留在這裡，因為我，那麼多無辜的人慘遭責罰，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罪人，我，我的心裡，好難受……」

看著如此無助的我，司徒耀宸心中閃過一絲疼痛。十五歲，正是男兒血氣方剛的時期，可是，那時的我，並不清楚，他對我的關心，到底是源於哪一點。只是，每一次，看見他眼中露出的憐惜之意，心中便會覺得溫暖，至少，在這陌生的宮廷之中，還有一個人，是真心愛護我，照顧我，對我無微不至。也是他，第一次把我當做人看，更是親切地，讓我喊他一聲「哥哥」……

「別哭了，丫頭，再哭，再哭可不漂亮了，哭瞎了，以後誰還敢娶你？」他試圖與我開著玩笑，希望我能重展歡顏，可是，沉溺於家破國亡的我，似乎並不知曉他的良苦用心，只是對著他，無助地流著眼淚。

「耀宸哥哥，您就別開玩笑了，雲凝已是無家可歸之人，誰會那麼傻，去要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拖累與他自身呢？」我喃喃道，誰知，他竟毫不猶豫地脫口說道：「誰說你沒人要的，他們不要，我要！等凝兒長大了，哥哥就娶你當良嬪，你可願意？」

「良嬪？良嬪是什麼？」我好奇地看著他。只見他溫柔地笑了笑，伸手將我額前的髮絲理直，「在北淵，良嬪則是太子的正妃，良嬪以下，是侍嬪。就是側妃的意思，太子只能有一位良嬪，兩位侍嬪，餘下的，就是宮人。所以，現在，凝兒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獃獃地望著他，只覺得雙頰瞬間變得緋紅，只好將頭別過，淡淡地說：「哥哥說笑了，凝兒不過是個落難之人，豈敢奢求成為您的良嬪？哥哥是未來的儲君，自當找個名正言順的妻子，為您分憂解勞才是。」

「可我就想娶你，這可如何是好？」他笑著看向我，忽然間，伸手將我輕輕攬過，我不由驚呼，只聽得他清晰地說：「凝兒，我司徒耀宸說話算話，所以，長大了，凝兒不可嫁給別人哦，就是愛上了其他人，也不允許你嫁給他。」

「為什麼？」我抬眸看他，只覺得此時的他，既霸道又好笑。

「因為，這輩子，你只能嫁給我。這個理由夠充足嗎？」他得意地挑眉笑看我的困惑。

「你，你怎可如此霸道？」看他如此，我佯怒皺起了眉心，他似乎當了真，竟變了臉色，嚴肅地看著我道：「怎麼，嫁給我，難不成還委屈了凝兒你么？」

「這……」我笑著回他：「這該叫我從何說起啊？」

「好了，不逗你了，其實，我深夜來此，一是為了前來探望你，看看你的近況，這二嘛……」他故意拖長了聲音，終於，我耐不住好奇，往前走了一步，問：「這二呢？怎麼不說了？」

「其二，是有禮物要給你。」說罷，他自袖中掏出一個血玉鐲，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我的手上。月光下，血玉鐲散發著晶瑩剔透的銀光，如雪般的玉中有著一絲殷紅，就像是女子最純真的鮮血一般。我欣喜地將它拿起，可是瞬間，又將它還給了司徒耀宸。

「這是做什麼？」司徒耀宸不明地看著我。

「如此貴重之物，凝兒怎可收下，更何況，無功不受祿，哥哥還是拿回去地好。」我正想離去，誰知，他卻臉露不滿之意。

「送出之物，豈有退回之理？給你的，便是你的。」

「可是……」我還想說什麼，誰知他真的生了氣。

「你要是再推辭我，以後，我可不來凝霜閣了！」說罷，他轉身作勢就走。心中一驚，我再也顧不得其他，只是傻傻地，小心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可憐地望著他，在心中祈求他千萬別走。而他，似乎是瞧見了我眼中隱忍的淚水，心下一軟，只能嘖嘖搖頭道：「看吧看吧，都說不要再哭了，看吧，都把這小臉給哭丑了！」見他跟沒事人一樣繼續和我開著玩笑，我總算是將心放下，將眼淚換做歡顏，回報於他。

「凝兒，答應耀宸哥哥一個要求可以么？」忽然間，他輕聲地喚著我的名字，看他那認真的眼神，我不由得點了點頭。

「您說。」

「以後，戴著它，無論到哪裡，都戴著它，一直到我娶你那天，依舊戴著它，讓它見證我們未來的幸福，可好？」

「嗯。」我笑著點了點頭，月色皎潔，我與他並肩而立，手中的血玉鐲，在黑夜之中，暗暗地發出了一絲微弱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