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關興這個畜生!
王征聞言后神色微動,猶豫了半響,才低聲道:「就在剛才,我去叫你之前大概半小時那會看到的。剛開始還只是少量滲血,我以為就是皮膚擦傷,認為自己能處理,就給他撒了點雲南白藥,再去找來一塊紗布,正低頭打算給他包紮一下時,才發現情形不對,那血根本就不是在滲了,而是象有好幾百口小泉眼在往外汩汩冒血,肚皮上的雲南白藥粉別說止血,自己都被血液溶解了,我急得不知道怎麼處理,正好看到你來了,就去叫你了。」
我剛一聽完,立刻就急了,對著王征就吼道:「半個小時?你竟然讓這個病人流了半個小時的血?我平常是怎麼跟你說,碰到處理不了的問題就找上級大夫,你就不能去找夜班主治大夫來一起處理嗎?對了,昨天的夜班主治大夫到底是誰,你還沒告訴我呢?」
王征被我當頭棒喝,身形應激似地一顫,隨即低下頭,一副怯生生的樣子,用帶點委屈的聲調說:「昨晚是關老師值班,我,我,我剛才,就在叫你之前,我給關老師的休息室打了個電話,但是電話接不通,然後正好就看到你來上班了,我就叫你了!」
昨天竟然是關興值夜班,我大感詫異,不過我沒在臉上表現出來,對著王征,我仍然怒不可遏道:「為什麼都半小時了,你才想起給他打電話,你就不能早點打,休息室的電話怎麼能接不通呢?這樣重要的電話機隨時都會暢通的呀?再說,如果你早點打,就算打不通,你也可以直接去敲門啊,也不至於耽擱這麼久呀?好在這個病人現在恢復了,要是沒恢復,他的家屬鬧起糾紛來,你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我越說越憤慨,一激動之下,把眼前這個離奇病人也當作普通病人對待,不由自主就往醫療糾紛上想,也不知道到底是王征喪失了一個醫生的職業素養使我生氣呢還是王征險些使我們病房又陷入一場醫療糾紛使我驚恐,總之我的聲音越來越大,近乎歇斯底里。
王征嚇得簌簌發抖,臉色慘白,等我說完后,看他眼裡濕濕的,咬著嘴唇象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說道:「關老師不讓我去打擾他,我才猶豫不決了一會的。」
「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誰不讓你去打擾他啊?」
「關老師啊!」王征一仰脖子說。
「關老師?他是昨晚的夜班二線大夫嗎?」我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王征語氣很堅決。
這下我聽得真切了,聽真切了,我這心裡也就快要氣爆了,這個關興,作為病房幾十條生命一夜的掌門人,竟然不允許下級大夫去打擾他。這,這,這還叫個醫生嗎?我想著想著,連心裡的想法都開始打顫了。不過我還是得向王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否則我還真是很難相信這樣的情況。我平復了一下情緒后,問王征:「你能把詳細經過跟我講講嗎?包括你是怎麼發現這個病人躺在這裡的。」
王征低頭沉吟了半響,才毅然抬頭說道:「情形是這樣的,昨晚關老師帶著我巡視了一遍病人後,然後就讓我留在病房值夜,他自己上休息室,說如果沒有什麼大事,輕易不要去打擾他,結果在後半夜大概凌晨兩點的時候,我聽到這個病室有病人在哀號,過來一看,發現30床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的,護工正在給他擦額頭上的汗珠,我給他開了兩片止疼葯,但是吃了以後也不怎麼管用,我給他查了查體也沒發現有哪裡不對,我看病人實在痛苦,又擔心自己經驗不足延誤病情所以就打休息室電話給關老師,說有個病人病情嚴重急請處理,關老師有點不高興地掛了電話,幾分鐘后倒也來了,我就跟著他一起進了這個病室查看30床,可是奇怪的是,我們進門的時候,還聽到這個病人哼哼著呢,等我們站在他的床前,他竟然突然停止了呻吟,只是臉色突然變得煞白,眼珠好象還有點發顫,關老師俯身給他查了查體,然後直起腰來狠狠瞪著我說,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嗎,你大驚小怪幹什麼呀,存心不想讓我休息好是不是?我戰戰兢兢地說,不是的,剛才這個病人真地痛得死去活來的很難受。關老師就說,病人喊痛是個什麼大事嗎?生了病不痛苦難道還要甜孜孜的?瞎扯淡,一會你要再給我添亂,看我怎麼處理你!說完,怒氣沖沖就要甩手而去,可是等他剛一轉身,我還沒來得及轉身呢,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我聽到了背後撲通有人倒地的聲音,我還以為關老師摔倒了呢,大急之下,轉身要去扶他,但等我轉身我才發現情形不是這樣的,我看見地上另外躺著一個人,而關老師也正怔立著一臉迷糊呢,那個一直在給30床擦額頭冷汗的護工聞聲也轉過頭來看,也是驚得合不攏嘴,我有點害怕地問關老師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是怕關老師呢還是怕地上躺著的這個人,關老師在我的問話下回過神來,目光掃視病房一圈,停在裡邊那種空病床上片刻,低頭琢磨了一會,象是恍然大悟一樣,驀地拍了拍胳膊嚷道,媽的,這些盲流,膽子也太大了,竟然跑到病房來找地方睡覺了,把老子的胳膊都撞疼了。說完,他就一腳踢在那個人身上,那個躺在地上的身體本來離門就不遠,骨碌一翻轉就到了門外現在這個地方,關老師隨即轉身對我下命令說,不能讓他呆在病房,你馬上把這個人弄到醫院外邊去,說完都不容我分說,掉頭就走,我緊跟在後邊忙不迭地說,關老師,這個人摔得好象不輕,也沒見他有什麼反應,是不是昏過去了,我看還是先給他治療一下吧,關老師聽后卻罵我一句,你是不是精神有問題,這樣的盲流你給他治,他到哪裡去找錢給你,要你怎麼做就怎麼做,別那麼多廢話了,對了,可別再來打擾我了!說完,再也不理我,怒氣沖沖就走了。我看這個人很可憐,實在不忍心將他扔到醫院外邊去,所以就給他放平了就地躺在地板上,檢查了一下,發現除了昏睡之外,生命體征倒還平穩,也就放下心來,任由他躺在那裡心想等他自己醒來吧,然後我就忙其他工作去了,可是等到天已經大亮,也就是三四十分鐘以前,他還一動不動,我就有點不放心了,然後跑過去查看,於是就發現了他肚皮上滲血,就象我剛才說的,我給他處理滲血后發現血液在往外涌的時候,慌了,我不太敢給關老師打電話,想著你那會可能也該來了,就先給你打電話,但是電話根本打不通,我又猶豫了一會,才給關老師的休息室打電話,結果也接不通,我正要硬著頭皮去敲關老師的門,正好就看到你來了,情況大致就是這樣。」
我聽得好生納悶,關興那個該千刀殺的電話打不通,可能是他睡覺時怕王征或者病房值班護士打擾他美夢,將電話掛斷,倒可以理解。我的手機一直開著機的,怎麼會打不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