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若林，很好！

「啊——，什麼東西啊？」

「禮物。」

「你快要它鬆口，不然我一掌下去可沒有輕重。」

「好啦好啦，禮物，鬆口。」

「嗖——」，禮物躥到我懷中。

撫摸著它的小腦袋，「小楓，看你以後還欺負我，我可有幫手了。」

「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只有你欺負我的份兒。從哪裡找來的小狼狐啊？」

「狼狐？」

小楓一把拎起禮物丟在一旁，將熱氣騰騰的小米粥遞到我手上，接過瓷碗，我聽到禮物不滿的嚎叫，趕緊出言安慰它。

「小楓啊，快跟我說說，狼狐是什麼來歷？這傢伙很有靈性，好像能聽懂人話。」

小楓夾了些下飯菜放在我碗里，「我也是在藏書閣中神獸記載篇上見過狼狐的圖示，據說是上古神獸，一旦締結盟約，就會認定主人。現實中我還是頭一回兒見呢。你說它叫禮物？」

我的媽呀，哈利路亞，它是上古神獸——狼狐！？

我在心裡默默為自己點了個贊，陌瀟瀟，不容易啊，一下子上升好幾個等級，從小白兔都怕一下進化成與狼與狐謀皮？

難以想象如此可怕的「萬獸之王」被喚作禮物時鐵青的表情。

我戰戰兢兢，結結巴巴嘗試著喚了聲：「禮——物！」

它一如既往地「嗖——」一下躥到我懷裡，差點撞翻了手上的粥，幸好小楓眼疾手快，替我穩住了。

我傻笑，「呵呵——，那個，您要是不喜歡禮物這個名字我可以改啊，千萬別那個笑裡藏刀，暗中給我下絆兒啊，您還是回歸森林吧，我真的——怕！」

在小楓的嘲笑聲中我終於表達完了中心思想，試想一個妙齡少女抱著一個「萬獸之王」，還撫摸著它的皮毛，柔聲喚它「禮物」。太有視覺衝擊力了吧，毀三觀啊！

「嗷嗷——」，它用尾巴拂過我的腰部，以示不滿。爬到床腳，將所有的野果子一咕嚕全部丟到我面前。

「嗷嗷——」

「你想說不要我趕你走，你把所有的果子都給我？」

「嗚嗚嗚——」，高亢的聲音回應我。

這世界玄幻了！我驚訝之餘，忍不住腹議：難道這些果子不是一開始就全給我的嗎？？？難道不是嗎？

小楓一副看好戲的嘴臉，想想就覺得討厭。「我是說你眼睛看不見怎麼摘得到果子，還這麼難得都是沒有毒的。原來是這傢伙孝敬您的。」他特意強調了孝敬兩個字。

我挑眉，禮物「嗚嗚——」附和。

「我看它是認定你就是它的主人了，留在身邊吧，陪伴也好！還能保護你，我也不需要再耗盡心血了。」說到最後，小楓一副受到了極大摧殘的語氣。

我扶額，「咳咳，小楓，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會報答你的！」

禮物趁機又用它的爪子磨搓著我的臉蛋兒，似乎在問：「那我呢？那我呢？」

我拍了拍小楓的手，「我就問你他會不會突然張開獠牙，把我吃了？」

「噗嗤——」，小楓大笑，「放心吧，它不會的，我也會幫你看著它。」

我點了點頭，欲愛撫一下禮物的手伸到半空還是縮了回來，我需要時間消化這個事實。

「禮物，自己出去玩會兒吧，姐姐我要喝粥了。」

「嗚嗚——」，它聽話地跑了出去。

我暗自感慨，真乖真乖。

手中的粥已是溫熱，我仰天一下全數喝進，好久沒有吃到這麼美味的東西了。

小楓接過空碗，我拽緊不給，他「嗯」了一聲，語調上揚。

我很好意思地說了句：「我還想吃！」

他愣了愣，隨即很開心的應了我，他說你想吃多少有多少，把想吃的都告訴我，我明天給你做。

心裡暖暖的，難以想象幾個時辰以前我還要死不活，現在就滿滿的幸福感爆棚，從小到大我就是這樣，情緒來得也快，去的也快。

小楓告訴我還有幾日就要落雪了，我的眼睛也就這幾日便可痊癒了。

我頓時茫然了，黑暗了這麼久的世界即將迎來光明，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

小楓似乎懂得我的顧慮，只是握緊了我的手，從他掌心傳遞而來的溫度一直鼓勵著我，他無聲地告訴我：別怕，一切有我。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幾聲鳥叫也是稀稀疏疏，大概也要飛回巢穴，做個美夢吧！

我也在這樣和諧靜謐的氣息中緩緩閉上了雙眼，我知道禮物就趴在床下，小楓就在門外。

很安心，很放心，也很幸福。

氣溫似乎驟降了好幾度，小楓說竹屋前的小溪已經結冰了，禮物還在冰面上「耍猴戲兒」呢。

我忍俊不禁，叮囑小楓照顧好禮物，怕冰面不穩，它落了進去。

小楓聞言更是覺得好笑，一巴掌把我臉溫柔地拍到另一邊，告訴我：「它是神獸好嗎？有被水淹死那麼孬種的神獸嗎？」

我已經對於禮物的天賦異能驚訝過太多遍了，現今也是默然接受，哪怕說它能嘴吐火鼻噴水，我估計都會信了。

突然，有點小期待，這麼無所不能的小狼狐長成一副怎樣的尊容。

小楓說有綠兮的下落了，有人在都城見過她，自從得知這個消息我更加努力地吃吃喝喝，配合治療。

終於，迎來了拆紗布重見天日的一天。

小楓硬是拖著我走出了竹屋，說一定要在「若林」里拆紗布，我問了好多遍為什麼，他躲躲閃閃無非那麼幾句，若林里仙氣繚繞靈氣四溢，對我的眼睛恢復有好處，不至於在看見的那一瞬間所受刺激太大。我也睜隻眼閉隻眼半推半就地信了。

禮物自然也是同行，隨我的腳步，大家都走得很緩慢。

「到了，小楓，待會兒拆了之後，你慢慢睜眼睛哦，不要一下猛然睜開，我怕你受不了。」

我點頭，心中腹議：不是說若林靈氣四溢，不會刺激我么？騙人騙人！！！

他扶我坐下，生澀的動作惹得我一顫一顫，我越動他越不敢動了。

「小楓，沒事的，你就按你的來，傷口早就長好了，我又不會疼，速戰速決。」

得到我的鼓勵，這次他穩多了，畢竟是臨時拉來代替若若，我也強求不了那麼多，忍著針扎的刺痛，額上大概已經滲出密汗了。

「聽我的，慢慢，對，慢慢睜開！」

眨了眨眼，有亮光攝入，刺痛，趕緊閉上，再次緩緩睜開，土黃色，滿地的土黃色，漸漸適應后我認真環視一周，這裡就是山後我種玉簪的地方。

以眼神詢問，這裡為什麼叫若林？

小楓撇撇嘴，「為什麼你的重點不是開心地手舞足蹈慶賀重見光明，而是若林？」

我一拳軟軟捶過去，「還不是你說什麼仙氣繚繞，引起了我的好奇，再說了，若若的醫術，我自然是相信的。」

他不以為然，「你看看面前的空地，好好看看！」

我聽話地仔細去看，蹲下觀察，可除了黃土還是黃土，這片地連根草都沒有，霎時間我「哦——」了一聲。

「知道了吧？不笨嘛！」

「是你把這裡整理了一遍？當初我，呵呵，那啥情緒一上來把這裡都弄得一片狼藉，多虧你了多虧你了，謝謝啊，中國，啊不，離國好青年，保護大自然，人人有責。」

他瞪大了眼睛，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我，「我還是高估你了，傻瀟，看看這信，你就明白了。」

我也不示弱，大眼睛瞪回去，誰讓你叫我傻瀟的？眼球上感覺到一滴滴晶瑩，抬頭望去，更多的晶瑩落在臉頰上，此時陽光還沒有完全褪去，泛著彩光的雪花兒真像這時間最無暇的精靈降落，我忍不住張開雙臂，擁抱世間最美的尤物。

小楓咳了幾聲，示意我接過信，我一把扯過，蠻力撕開封口，耳邊傳來我意料之中的唏噓聲。

在他還未開口之際，我搶先說：「別感慨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他頷首，「那倒是！」

我氣得差點一腳踹過去，卻有些病後遺症，重心不穩，趕緊收回腳，維持平衡。

握著竹葉信箋，我沒忘，小楓告訴過我，若若給了我一封信。

「瀟瀟：

不知道還能不能這樣喚你，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該說一句恭喜了，你的視力恢復了，很抱歉食言了，本來打算陪你一起看雪，卻沒能做到。根據我算的日子，這會兒應該已經飄雪了，好遺憾，沒能和你、小楓一起堆雪人，希望看見雪花，你能開心一些，原諒我的欺瞞。後山那片地我自作主張又種了滿地的白玉簪，送給你，我想你會喜歡，花謝了花還會開，即使被連根拔起，也能夠重來，瀟瀟，保重！

閔若筆」

撫摸著寥寥幾行字，它的字雋秀地和他的人一樣，溫柔書生氣，我蹲下來，用手刨土，很快便看到了我熟悉的種子，淚水不期而至。

啞然：「小楓，若林是你取的名字嗎？」

「嗯，怎麼啦？你家若若為你打造的林子啊！」

我擦了擦淚水，「沒什麼，我覺得，若林，很好！」

「好就好，快回頭看看你家禮物吧，它都耷拉著腦袋看了你好久，怕打擾你讀信一直沒出聲。」

我一百八十度旋轉，愣在了原地。

好可愛啊！

它一身雪白的毛髮特別特別長，柔順而潔凈；眼睛是黑色的，又大又有神，熠熠生輝；兩隻耳朵短短地，豎立在額上，隨著它的呼吸上下浮動；長長的尾巴扭動著，幾乎都要隱在雪裡，就像靈動的生靈在與雪花追逐嬉戲；它的嘴巴彎彎地，微微張開，我能看到它還未發育完全的乳牙，驚覺我所謂的獠牙完全是想多了。

此刻它微張的嘴巴含著一束五彩斑斕的花兒，含情脈脈地看著我。

我會意，走上前，接過花兒，鼻翼間全是馨香，一把抱過它，說了句：「謝謝你，你真是上天給我的禮物。」

它「嗚嗚——」，開心地舉起前面兩隻短腿——「手舞足蹈」。

我這才發現它兩隻前爪子內側都有一撮火紅的毛，使勁兒搓了搓，才發現不是染上去的。

「小楓，快看，我家禮物的腿是紅色的，特別吧！」

小楓聞言，蹲下來看，也是一驚，拍了拍我的肩，「老天對你真是不薄，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嚴肅讓我驚了驚，再想仔細探尋時，他又換上了一副嬉笑的嘴臉，逗著我懷中的禮物。

我甩了甩頭，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不知不覺雪花已將大地覆了一層，小楓體貼的為我披上披風，勸我回去，「你大病初癒，不可久在外，免得受了風寒。」

我耍起無奈，就是不走，拉著小楓陪我躺在雪地里，任憑雪花融在我的眉宇發間，冰冰涼涼的。

我好像，終於，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