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曼德勒防禦戰（七）
「隱蔽……」
一聲凄厲的呼喊喚起人群的注意……就在眨眼之間，一塊巨石從天而降，翻滾著栽入城區。
巨石帶起的灰塵滿天飛揚，在砸毀一座建築的轟鳴過後，是整個堡壘的寂靜，就像這位不怎麼討好的客人帶走了所有的生命……幸好那座建築中沒有人，不然的話傷亡不可避免。
波文.考特尼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像個沒事人兒一樣大搖大擺地站了起來。他貓著腰爬上城頭，這要怪城下的那些傢伙，大概是攜帶的箭矢數量太足了，動輒來一陣箭雨，給城上人的行動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磐石兵團副統領佝僂著背，他將一名戰士的屍體掀到一邊，垛口外就是密密麻麻的莫萊卡軍。不過令波文.考特尼感到欣慰的是，敵人的那幾台大型投石機已經停止運行，這表明他們也要休息。
波文.考特尼很好地掩藏著自己的身形，不需要再觀察也能知道，投石機的靜止表明敵人的攻城部隊已經接近城堡。
「又是兩個千人隊！」望樓上的哨兵突然吶喊起來，但他的聲音似乎沒有得到堡壘的回應。
堡壘外響起敵人的腳步聲，隔著厚重的城牆，聽上去就像是一群急待吸血的蚊子，嗡嗡嚶嚶！
波文.考特尼從一具屍體的旁邊拿起一柄寬刃大劍，冷冷地看著牆頭，任何敵人想要踏上城頭，都要先通過他這一關。
敵人開始攻城了！
先是一聲吶喊。然後是所有人共同發出聲音！
莫萊卡人將長長的扶梯搭在堡壘的垛口上。接著便響起嘿哈嘿哈地呼喊。
「莫萊卡人怎麼會發出這種聲音？太奇怪了！」波文.考特尼對莫萊卡的習俗很不習慣。
就在突入城頭地敵人快要攻頂的時候，波文.考特尼終於發出一聲類似獅吼的喊叫，他第一個鑽出城牆、閃出垛口。只是一劍便將剛剛冒出城牆的敵人削掉了腦袋。
終於，隱伏多時的科迪勒拉戰士紛紛衝出城牆上的藏兵洞。他們迅速進入戰鬥位置，一個一個的把跳下扶梯的敵人擊殺。
伴隨交戰雙方的喊殺聲，血水和屍體不斷交疊，刀兵的呼嘯與駭人的慘叫響成一片，科迪勒拉戰士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招呼敵人。有的用刀劍、有的用石頭、更有被敵人鉗制住的戰士直接用擁抱，這一抱就能與敵人一塊栽下城頭。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就在城牆上的一處垛口失去守衛的時候。一名扛著莫萊卡帝國雄獅戰旗的高階騎士躍上了城頭。他的鎧甲光鮮亮麗，身周有兩道黃金。這名騎士劈倒了幾名科迪勒拉士兵，然後便朝城下的同伴炫耀似的揮舞那面軍旗。
波文.考特尼不耐煩了，他的寬刃劍已經捲起鋒刃。於是他就換過一把巨大的斧頭……他在殘破的城牆上跳了幾跳。又劈翻數名敵人。最後才踩著敵人的屍衝上那處垛口。
傻呼呼的莫萊卡騎士還在揮舞那面軍旗。直到波文.考特尼的斧子劈入他的後背，城牆上的敵人都向波文.考特尼撲了過來，結果卻和一隊急沖而上的科迪勒拉守軍撞在一起。於是絞殺戰繼續進行。
波文.考特尼在用斧頭劈翻搭在垛口的扶梯之後才稍稍喘了一口氣，他將那位莫萊卡騎士的屍體連同敵人的軍旗一塊兒從他的防禦陣地上拋了下去，臨走還不忘大聲啐一口。
後來……還是沒人能夠說清楚是在什麼時候。總之來勢洶洶的敵人又向潮水那樣退了下去，城上城下到處都是屍體，被破碎的盾牌埋在下面，血水沿著城頭上的排水溝直接落在牆外，像瀑布一樣奔流不息。
「又是一天……」
波文.考特尼抹了一把面孔上的，他頹然靠在垛口下面，身前身後都是他所熟悉的面孔，不過這些面孔已經沒有任何生息。
「還有出氣兒的嗎？」磐石兵團的副統領突然不耐煩了，他討厭這種戰事停歇時的寂靜。
如同一片廢墟的堡壘中陸續站起數百位渾身浴血的科迪勒拉戰士，他們到處搜尋著倖存者，直到聽見副統領的召喚才聚在一起。
「大人！大家都好得不得了！」
「哈哈哈……看到你們不好也好了！」波文.考特尼突然開心地笑了起來，現在半到這些醜陋的大臉，確實讓他很開心。
在曼德勒周圍的三座城堡，已經在莫萊卡人的攻擊下堅持了一個星期，援軍已經被敵人阻擊了，幸好有飛行部隊牽制了敵人的魔法師，否則他們早就堅持不住了。不過敵人的攻擊越來越猛烈，戰事開始惡化……莫萊卡人像瘋了一樣！
這些莫萊卡人在曼德勒的正面戰場投入了三個兵團的進攻部隊，連綿不絕的大營將三座堡壘圍得水泄不通，儘管這種局面令箭樓里的弓箭手閉上眼睛也能殺人奪命，但守衛城頭的步兵們就比較鬱悶了……他們要應付數之不盡的敵人，不但要防備城牆下面射來的冷箭，還要在刀槍失去效用的時候還要用胸膛去填補缺口。
圍繞城牆的爭奪持續了一整天，從大雨漫天進行至長虹貫日，三座城堡依然飄動著旗，儘管守衛這裡的駐軍已經十去五、六，但倖存下來的將士仍用短暫的休息時間重組建制。
在曼德勒堅持抵抗長達九晝夜的科迪勒拉官兵仍在不斷填補破爛不堪的防禦工事，他們分工明確。組織嚴明。傷兵聚在堡壘的地下通道里，利用有限地醫藥互相扶持；工兵分成若干小組，有的在揀取戰友屍身上尚且一用的箭矢，有的在拆毀堡壘里地建築。尋取塊頭大的傢伙充作投石機的彈藥……所有人都在準備迎接新的戰鬥。
似乎……整個堡壘都在運作，無聲無息的運作！城頭上的倖存者將敵人的屍拋下城牆，將戰友的屍體收攏到一起，在附近搜集武器的戰士要用全力才能在犧牲者的手中奪走他們的刀槍——科迪勒拉軍的戰士都是勇敢無畏的，要在他們中間找到手腳完整的傢伙並不容易，不過大家仍能一眼認出這些勇士，只要看看誰的嗓門最大、誰鎧甲上的裂口最多……那麼這傢伙絕對是個軍官。
入夜了，莫萊卡軍的營地點燃了燈火。這些燈火圍繞著孤零零的城堡，聲勢撲天蓋地。晚風送來屍的惡臭和燒烤人體的氣味，尤其在堡門附近。好像是中午的時候。確切時間沒人說得准。莫萊卡人派出一個敢死隊，這隊彪悍的武士推著衝車撞擊城堡大門，結果被火油燒成灰。
此刻，中央城堡的大門前。人頭攢動。一隊隊戰士在主官的帶領下。通過臨時的壕橋，在豪塹外結陣……這段時間，兩軍戰鬥激烈。外面的塹壕填上又挖開，也不知道有多少雙方的戰士犧牲在塹壕兩邊，站在塹壕旁邊，血腥氣中人慾嘔。
波文.考特尼沒有多說話，該發布的命令在白天已經吩咐完了，他們此時就是要做比較傳統的一件事情——偷營劫寨！
所有出陣的戰士不但帶了近戰的兵器，同時也佩有強弓，在夜色的掩護下，迅速地向敵營前進……
在進入到攻擊位置的時候，波文.考特尼停下了腳步，張弓搭箭……『嗖』的一聲，箭矢帶著燃燒彈脫弦而出，在空中劃過一個圓弧，落向敵營。
砰！
一聲巨響，燃燒彈轟然爆炸，一團烈焰騰空而起，覆蓋範圍達數米。
與此同時，其他科迪勒拉戰士也紛紛擎弓放箭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向莫萊卡人的軍營，大片大片的火焰在營中蔓延，許多帳篷已經陷入了火海之中，那些已經休息的莫萊卡戰士根本來不及反應，有些直接被大火燒死在夢鄉之中，還有些身上帶著燃燒的火焰衝出火海，口中發出凄厲的喊聲，
號角聲在敵營中響了起來，越來越多的敵人開始集結，一隊有近千人的騎兵繞過火海，向著科迪勒拉軍衝殺過來。
砰！砰！
兩顆燃燒彈在敵騎前陣爆開，火球雨點般灑下，最前方的十多個騎兵立成火人火馬，東倒西歪，仆在地上，後方騎兵收勢不住，撞入烈焰中，一時人嚎馬嘶，慘況令人不忍卒睹。
波文.考特尼考特尼大喝道：「放箭！」
箭矢一排排從盾手后射出，無情地攻擊敵騎，大片的敵騎應聲而倒。
「撤！」
眼見越來越多的敵人繞過火焰，向己方撲過來，波文.考特尼也不再堅持，奮力殺退眼前的騎兵之後，命令夜襲部隊立即後撤……經過這幾天的交鋒，波文.考特尼也已經深悉莫萊卡軍的實力，以科迪勒拉軍目前的情況，一旦正面交鋒，必是苦戰之局。最關鍵的是，敵人有源源不斷的援軍，而他們只有這一千來人了。等到敵營的士兵整合完畢，己軍必敗無疑。
幸好波文.考特尼早已經有所計劃，在後撤出一段距離之後，部隊列陣，擺出決死一戰的架勢。
「殺！」
剛剛好夢正酣的弗立德起床氣是相當之大，尤其是看到前營被燒得七零八落之後，起床氣直接變成火了……這段時間攻城不下已經夠窩囊了，連一支殘軍都感劫營，這已經不是戰鬥，是侮辱了。當下指揮戰士們向科迪勒拉軍衝鋒，要一股作氣地擊破對方的戰陣。
砰！砰！砰……
一連串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煙霧升騰中，堪堪衝擊科迪勒拉軍戰陣前方百餘米處的莫萊卡軍被突如其來的爆炸，炸得人仰馬翻，一片慘嗥中，無數斷肢殘骸被拋起落下，剛才還齊整整的隊伍亂成了一片。
嗤！嗤！嗤……
科迪勒拉軍戰陣中，數以千計的勁箭急若驟雨般的射出，對再無還手之力的敵人無情殺戮，情況慘不忍睹。
弗立德無奈，只得下令撤退，本是以旋風般氣勢如虹的殺來，落得黯然收兵的結果。波文.考特尼見好就收，有秩序的返回城堡。
……
馬耶夫終於能夠喘一口氣了，重甲騎兵終於還是闖破了對圍圈，這似乎可以證明那些半獸人和野蠻人組成的防禦體系並非堅不可摧。
但是，馬耶夫卻發現自己嘴裡是無比的苦澀，準確的說，對手並沒有真正對自己的重甲騎兵進行像樣的防禦，除了一波接一波的投槍洗禮之外，甚至主動的讓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來讓自己的重甲騎兵通過。
這看起來似乎是對手懼於自己重甲騎兵的衝擊力而退縮了，但是讓出來的口子並不寬闊，而搶道而行的重甲騎兵由於其密集程度付出了比尋常高數倍的傷亡代價，幾乎是一支投槍就造成了一名重甲騎兵的傷亡，這樣慘烈的代價讓馬耶夫簡直無法承受。
最讓馬耶夫痛苦的是，整個輕騎兵都在重甲騎兵突破通過之後被對手合圍包剿了，沒有一名騎兵能夠從包圍圈中衝出，這是典型的恃強凌弱，放過了己方的重甲騎兵卻將已經精疲力竭的輕騎兵一口吞下，對手將避實就虛的戰術運用到了極至。
但是馬耶夫也只有做到這個地步了，米亞蘭爵士等人都安全的撤退了出來，這個老東西逃跑的度絲毫不亞於那些手腳靈敏的年輕人，連馬耶夫都暗自佩服……如果自己在他那個年齡還能保持這樣好的反應度，那就太好了。
騎士們的命運早已決定，連帶著把自己的八千輕騎兵都拖累了進去，馬耶夫很為自己的懦弱感到憤怒——為什麼不能幹脆的拒絕？即便是落得個解職的下場也遠勝於現在被打得落花流水一般的狼狽逃竄。
馬耶夫瞅了一眼彷佛老了許多歲的米亞蘭爵士，這一次返回后，自己和他只怕都是下場可悲，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八千輕甲騎兵的損失也就意味著莫萊卡帝國在楓露南線的機動部隊全數損失，只剩下機動能力遠遠不如的重甲騎兵，而背後仍然駐紮在卡廷的兩萬餘步兵短時間內就再也無法獲得一支可以支撐他們行動的突擊騎兵力量，這有可能讓這一次出兵楓露變成一出醜陋無比的蹩腳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