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解開的謎
葉結蔓打開門,舒兒和安兒很快進了來,她心裡略急,直接問道:「怎麼回事?」
「我方從府衙回來,」開口的是舒兒,她神色比安兒平靜許多,只是語速稍稍有些快,可見心底也有些震動。她一眨不眨地望著葉結蔓道,「潘岩好像昨晚趕到了府衙,今早才傳出消息,大家紛紛在猜測他到底同知府說了什麼。然後,」她的話頓了頓,似是試圖平復心情,「紀世南今早也到了知府,可能是被府衙傳過去的。」
「少夫人,夫人回來的時候你也在屋子裡,可知其中原因?」一旁的安兒不解道,「潘總督去府衙,肯定是因為夫人的說動,只是不知怎麼扯上了紀老爺?」
這些事情,連舒兒都不知情,只見她眉頭深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也不是很清楚,」葉結蔓自然謹記裴夫人的話,並不提及這樁隱秘,只道,「夫人去潘家幹了什麼,她也沒提,你們知道,我的身份也不便多問。」
「這倒是。」安兒點點頭,不過很快笑起來,「不過看夫人的樣子,如今看樣子終於接受了少夫人呢,今早還送了好些補品過來,囑咐少夫人好好調養。」
葉結蔓心裡還在想潘岩的事,只頷首應了應,隨即沉吟道:「舒兒,如今情勢緊張,府衙那邊若是有什麼動靜,你記得與我及時說。」
舒兒點點頭:「少夫人放心,我會留意的。」
也不知道紀家那邊怎麼樣了?葉結蔓的視線瞥向一旁的紀西舞。這番消息似乎對她並沒有什麼影響,兀自躲在陰影處望著自己,唇角笑意淡淡,倒是給那張平日素來冷清的面容添了一絲柔軟。葉結蔓心底一動,恍然發現,自紀府被自己召回來后,紀西舞臉上的笑比以往多了不少,即便不笑的時候,那眼裡也是不比初見時的冰冷。
「希望裴家能熬過這場劫難。」
時間如白駒,一晃,便又晃過了三日。
這幾日,府衙那邊的動靜自然被整個裴家都緊密關注著,好像那是最後一根稻草。那日,紀世南在府衙待了兩個時辰才出了門,此後又似乎陷入了平靜之中。倒是有幾個衙門的人過來城西重新打探紀西舞落水一事,也詢問了幾個裴家當時去河邊看熱鬧的人。沒想到這一問,倒是問出另一件不相關的事來。
說這些的是一個小丫鬟,府衙的人來問的時候,正好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小丫鬟不善掩飾,很快就被問了出來。
「其實這件事應該與紀小姐的死沒有關係罷……」小丫鬟猶豫道,「那時天色已經暗了,我忙完了活,正巧被余大嫂派去取東西。路過綠河的時候,遠遠就聽到喧鬧聲。我好奇嘛,就想說湊過去望一眼再走,沒想到是死了人,死的還是紀家小姐。不一會,傳來叱呵聲,我料想是府衙的人趕到了。正想離去,無意瞥見到了汪姐姐。」她口中的汪姐姐,自然是管家女兒汪思倩,「我靠近想打個招呼,卻發現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沒有看到我,而是往屍體旁湊了過去。沒多久四少夫人的婚隊也到了,一時間場面有些混亂,府衙的人似乎被喊去交涉,大家注意力便都被引了過去。我自幼在夜裡眼力極佳,這一轉頭,沒想到就看到汪姐姐不知何時已經蹲在屍體旁,手中寒光一閃,隨即慌慌張張將從紀小姐身上割斷的一縷青絲掖入袖中,極快地站起來,退出了混亂的人群。」
府衙的人沒料到套出這茬,紛紛聽得咋舌,不解其意。
「這種事,我一個小丫鬟,事後自然不敢去問汪姐姐,只是覺得詭異,不知她要那縷死人頭髮作甚?」小丫鬟看起來心有戚戚。
但這個問題,聽的人自然都答不出。何況如今汪思倩人死燈滅,更是無處可問。府衙的人也就隨便聽了聽,覺得與紀小姐之死應當沒有太大的關係。
然而當這件事傳入了葉結蔓耳中,她略一深思,卻是身子一震,立即聯想到了一些事情。等她急急忙目光去尋紀西舞時,正好見到她若有所思地對上自己的視線。
「看來當時是她搞的鬼了。」紀西舞似是覺得有趣,眼珠轉了轉,「想來她對裴堯旭一往情深,連你與他成陰親也見不得,暗中將靈媒要求準備的頭髮換成了我的。結果陰差陽錯,將我召了來。」
「應該沒錯了,」葉結蔓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她也是可憐,裴堯旭愛慕的又偏偏是男子。」
「說不定正因為此,才特意給你弄了女子的頭髮。」言罷,紀西舞輕笑起來,「這麼說來,其實倒應該謝謝她,早知道便讓她死得輕鬆些了。」
聞言,葉結蔓忍不住微嗔地瞪了一眼紀西舞,後者笑而不語,伸手將她攬過來:「好了彆氣,我不提此事就是了。」
葉結蔓自然不是真生氣,順勢偎進紀西舞的懷裡,口中道:「你說,府衙的人如今又重新調查你的事,應該是潘家的威壓在起作用,對紀府也有所懷疑了罷?」
「嗯。」紀西舞的手一邊輕輕捋過葉結蔓的青絲,一邊心不在焉道,「裴夫人想必與潘家提到了這件事,也與潘岩說了。之前紀世南匆匆將此事翻篇,若是兩者聯繫起來,難免引起懷疑。依我看,他們怕是覺得胭脂案一事,要直接從紀世南那個老狐狸那裡入手找出破綻有困難,才從我的死著手追查。」
「這倒是再好不過。」葉結蔓低聲道,「你的冤屈也算是有機會伸張了。」
紀西舞神色倒是平靜,只垂眸望向葉結蔓,赤色眸里漾出一片柔軟。
與此同時,紀府卻沒有那麼平靜了。
官府那邊的事,無疑在紀家掀起了軒然大波,下人們也忍不住在暗中紛紛猜測。因為之前鬧鬼,加上三小姐的回來,大家幾乎都對五小姐的死十分好奇,認定怕是沒那麼簡單。幾個主子雖有心阻止,眾口難防,效用也並不大。
「砰——」
杯子的破裂聲自屋子裡傳來,緊接著很快響起紀川帶著怒氣的聲音:「你說什麼?紀筱染去了府衙?怎沒人攔住她?」
「回大少爺,你也知道三小姐的脾氣,下人哪裡攔得住?」跑來透露消息的事紀川身邊的小廝,臉色分外急切,「我瞧她剛上了馬車,這……」
「爹呢?」
「老爺剛出去,一時半會也找不回來啊!」
紀川的眉緊緊皺起來,眼底閃過一絲狠意:「容她一時,她倒愈發放肆起來,眼中哪裡還有這個家。」說著,他望向小廝,壓低了聲音,「你,給我立刻去找黑虎,攔下人來。」頓了頓,又補充道,「做的乾淨點。」
小廝臉上一驚:「大少爺,這……要不要和四少爺先商量下?」
「四弟他昨夜染了風寒,還在休息,切莫擾了他。」提及紀越的時候,紀川的臉色才微微放了緩,但很快又綳了緊,「我又不是要她的命,你慌什麼!黑虎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辦事了,我放心。記住,務必要想辦法不能讓她踏進府衙半步!剩下的,等她回來再作打算,最好是讓她能躺幾天,也省點心。」
「是!」
「駕——」
一輛裝飾頗為華麗的馬車自街邊疾馳而過,若是細看不難發現,車廂邊用小字雕刻著一個「紀」字。馬是好馬,行得既快又穩,一路往府衙行去。
至轉角,忽有爭執聲傳來,人群簇擁,將街巷擠得滿滿當當。馬夫連忙一勒馬繩,止了住。
「我告訴你,這家還由不得你胡來!」嘈雜聲里,一女子尖聲衝出來,鋒利無比,「想勾引我男人,你這狐狸精也忒不要臉。今日我便划花了你,讓你還去禍害!」
人群爆發出幾聲驚呼,馬夫還來不及反應,已有披頭散髮的女子跌跌撞撞自人群中探出一個頭來。很快,她身後隨之伸出一隻手,毫不留情地將那頭髮拽了住,試圖往後拽去。女子受驚,手中不知何時取了發簪,往拽著自己頭髮的手腕劃去,只聽一聲尖叫,伴隨著謾罵,那手立刻送了開,披頭散髮的女子腳步不穩往前跌去,直直撞上了紀家的馬匹。
「律——」馬的慘叫頓時蓋過了嘈雜,馬蹄立刻揚起來,馬夫嚇了一跳,唯恐踩到跌在地上的女子,連忙拉住馬繩,試圖穩住。然而顯然並無什麼效果,馬蹄四踏里,馬往人群處衝去。人群躲閃不及,很快有幾個被波及到,撞到了一邊。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哐當。」也不知是不是馬的顛簸,馬車突然傳來一個輕微的響聲,隨即車輪一傾,整輛馬車頓時隨之倒下來。
在眾人的目瞪口呆里,馬車轟然倒在地上,依舊被牽制的馬頓時往後一仰,幾乎站不穩。不過這麼一來,馬終於稍稍安靜了些,只是打著響鼻有些煩躁地原地跺著腳。
倒下的車廂里,坐著的自然是紀筱染和她的一個貼身丫鬟。
當是時,兩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丫鬟正欲探頭去看,不料被受驚的馬顛得整個人狠狠撞在車廂邊。隨即車廂一歪,眼看就要倒下去。
風馳電掣之間,原本滾落在地的那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已經在混亂里順著歪下來的車窗靈巧地鑽了進去。
丫鬟只見眼前人影一晃,隨即後頸劇痛,毫無抵抗之力地昏了過去。
放倒一個,不消她動手,馬車裡的紀三小姐也已經順著傾倒的馬車直直撞入她的懷中。女子的亂髮下,一雙黑眸晶亮凌厲,抬手就欲繼續拍去。
不等她的手落在對方後頸,自己的脖頸反而傳來刺痛,驚得她動作一頓。
「砰。」幾乎與此同時,兩人已經隨著倒下的馬車而狠狠撞上車廂。由於位置的原因,闖入的女子正巧被紀三小姐壓在身下,承受了大部分的撞擊。
「別動。」壓低的聲音響起,有什麼尖銳的東西抵上了她的心口。隨即,紀筱染終於緩緩抬起了頭,一眨不眨地望向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女子。她的唇顏色鮮艷,尚有血順著唇角滴下去,落在女子的身上,面容顯得格外狠倔。紀筱染的指間則是一把短小鋒利的匕首,刀刃已經沒入女子皮肉,好像只要對方一輕舉妄動,就會毫不留情地刺入。
偷襲的女子臉上明顯閃過一絲震驚,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處傳來痛意,怕是方才對方撞入懷裡的時候直接咬了下去。之前接到黑虎哥的任務,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深閨小姐,她只覺得再簡單不過,才與瑤姐配合著演了方才那齣戲。朝馬匹撲過去時,她手裡的發簪也順勢插入了馬腿的膝彎處,然後迅捷地滾了開。不出所料,馬吃痛暴走,場面頓時引起了混亂。她這一滾,就勢靠近車輪做了手腳,讓馬車往自己這邊傾倒下來。一切都如計劃進行,卻沒想到最後倒反被這所謂的三小姐制了住。說出去……也怕是沒人料到。
「說,誰派你來的?」紀筱染對女子的震驚視而不見,一字一句道。
身下女子緊抿著唇,沒有應話。
紀筱染冷冷道:「你不說也沒關係,正好我要去府衙一趟,你便跟著來罷,有什麼話去那裡再說。」
女子暗道不好。被派出執行任務的只有她與瑤姐,計劃里她也是一得手就走,與瑤姐直接回去在堂里匯合。此時對方怕已經趁亂撤回,也是沒有想到自己會遭此一事。這樣一來,若當真被送到府衙,怕是難辦了。
「三小姐!」另一邊,馬夫終於自地上連滾帶爬地起來,心裡驚嚇不少,也顧不得馬匹,就去撩倒在地上的車簾。
當見到眼前場景時,馬夫驚訝地張大了嘴,愣愣地望著騎在一個陌生女子身上的三小姐,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拿繩過來幫我將人綁了,一道送官府。」紀筱染顯然不願意多解釋,只沉靜吩咐。她的視線卻始終落在眼前女子身上,毫不鬆懈。這架勢落在對方眼裡,只覺得隱隱頭疼起來,感覺逃脫的機會渺茫。
為什麼沒人提醒她,這紀三小姐,怎的這麼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