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葬禮
第七日一大早，太陽還半遮半掩中。
「五爺，七爺他們回來了！」
伴隨著守門人的呼喊，敞開的院門中湧出大批的吳家婦孺，一個個面露激動與忐忑，生怕再少了誰。
當日吳良帶著八具屍體歸來，那八個家庭肝腸寸斷，再也沒人能承受住那樣的打擊了。
一一掃過這群疲憊不堪的吳家人，眾人總算是鬆了口氣，不過人群中吳良的二嬸卻是臉色巨變，一躍而出拉住五爺的胳膊就凄厲道：「我家虎子呢！」
七爺嘴唇微動，卻是輕嘆一聲沒能說出話來。
吳良二嬸身體頓時一軟，眼睛泛白就要暈厥過去，好在五爺扶了一把，連忙道：「二虎那小子沒事，待會就回來了。」
眼看著就要暈厥的吳良二嬸瞬間恢復了過來，長舒一口氣怨怪道：「七爺嚇死我了，虎子他爸走的早，你說虎子要是再出了什麼事，我乾脆死了算了。」
說著又猛啐了幾聲，扇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連連道：「亂說話，虎子健壯的跟牛犢子似的，怎麼會有事。」
五爺七爺都沒心情和她多說，眾人看著門前的白帷，眼中頓時泛過紅色。
「老九，小瘋子，苟順，百盛……」
一一念過這些已經逝去的子弟姓名，七爺眼中淚水緩緩滴落，轟地一下跪倒在地，匍匐悲泣道：「咱對不住你們，老頭子對不住你們啊！」
旁邊的小五幾人急忙將七爺攙扶起來，五爺也出聲安慰道：「老七，別這樣，要不然老九他們走的也不安心。」
「五哥！」七爺老淚縱橫，泣聲道：「都是我這老東西拖累大家了，要不是我，老九和百盛也不會就這麼走了啊！」
五爺拍了拍七爺的肩膀，眼中閃過一絲淚光，回想起當日那群混蛋突然襲擊吳家駐地。而在外圍和老九他們聊天打屁的七爺更是首當其衝差點身隕，要不是老九和百盛他們捨命相救，恐怕今天躺在院子中的就有七爺一個。
被七爺的哭泣聲這麼一帶，歸來的吳家人和留守的婦孺中頓時傳來一陣陣的低泣和哽咽。
良久，五爺抹去眼角的淚水，沉聲喝道：「都安靜，吳家人流血不流淚！」
看了一眼雙眼血紅精神疲憊的七爺。五爺眼中擔憂之色一閃而逝，正色道：「老七。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正事要緊！」
七爺臉上哀色不減，精神卻是振作起來，沙啞著嗓子悶聲道：「不錯，現在還不是老頭子倒下的時候，此仇不報，老頭子死不甘心！」
眾人精神頓時高漲起來，五爺見狀心下一松，這才看向出門迎接的黃忠道：「給黃老哥添麻煩了。」
黃忠連連搖頭。低聲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五爺，如今正事要緊，吳家還等著你主持大局呢。」
五爺聞言臉色微變，勉強道：「良子他們呢？」
「三爺至今未歸，三龍前不久也出遠門了，一直聯繫不上。吳先生從上次歸來之後就將自己關在密室中。如今吳家可謂是……」
後面的群龍無首，人心惶惶黃忠終究是沒說出來，可五爺怎麼會不明白，頓時皺眉道：「三龍出遠門了？」
黃忠點了點頭，五爺沒有再問，而是擔憂道：「那良子怎麼樣了？」
「不知道。誰也沒法靠近吳先生閉關的密室，不過吳先生再不露面，恐怕……」
「恐怕什麼！」五爺嗓音陡然高漲起來，怒號道：「難道那些畜生還敢再欺上門不成！我吳家哪怕滿門覆滅，也絕不讓那些畜生討得了好！」
黃忠被五爺的殺機一衝，頓時面色蒼白，眼中驚懼之色一閃而逝。好濃郁的殺機，這些人究竟是從天堂降臨的天使，還是從地獄歸來的魔鬼？
回想起當初自己已經是先天的時候，這些吳家人不過普通的山民，而今自己也不過宗師境，這些昔日的土農民卻成了三花尊者，世事還真是奇妙無窮。
心中妒忌之意一閃而逝，很快就被黃忠拋在腦後，見五爺發怒，黃忠急忙勸慰道：「五爺別急，黃某倒不是擔心其他人賊心不死，而是擔心吳先生，武者實力再強，可連續七日滴水未進，勞心傷神，就怕吳先生傷了自己的身子啊。」
五爺微微沉默片刻，良久才轉身囑咐道：「你們先去靈堂，我去看看良子，別忘了這次的教訓！」
說罷也不管自己的老婆子和女兒期待的眼神，徑直向後院走去。
……
後院，密室。
當五爺推開塵封的鐵門，一股煙塵在密室中揚起。
五爺面不改色，看著角落處還在走神的吳良，凝眉道：「良小子，你搞什麼東西，現在還是發獃的時候嗎？」
吳良有些失神地抬頭看了五爺一眼，乾澀地笑了幾聲，良久才喃喃道：「我不是發獃，只是有些想不通罷了。」
「什麼想不通？」
「想不通的地方多了，我從哪裡來？那曾經的一切是不是真的發生過，還是莊周夢蝶，黃粱一夢罷了？吳家踏入武林是對是錯，如今這死去的叔伯兄弟原本可以安生地養兒生女，過上幸福日子的，可現在留下的卻不過是殘軀遺骸……」
「夠了！」
五爺打斷了吳良的風言風語，臉色陰沉地喝道：「有什麼想不明白的！這世界本就是人吃人，你不吃別人別人就要吃你！老九他們是走了，可他們臨走的時候也沒後悔過！吳家的男兒豈能貪生怕死，男兒本就該如此，就算沒有你，吳家的日子怎見得過的好！」
不理會吳良的失神，五爺不耐煩道：「你說今日開靈堂，大傢伙都回來了，就等著你呢，難道最後一程你都不讓老九他們安生？」
吳良嘴巴微微張了張，良久才囈語道：「你們真的不怪我？」
前生今世，他從沒這麼失落過，從頭到尾都是因為他，若不是他四處挑釁宗派，若不是他囂張不可一世，若不是他逞強好勝，吳家也不至於走到今日這步。
從當初吳三龍將他帶回來的那天，他就不斷將吳家推向深淵。
三爺不知生死，八個叔伯兄弟喪命，其他人傷的傷殘的殘，其實這一切他該早有預料的。
可最終他還是無法避免這個悲劇，帶回來的只有八具殘軀，連帶著是八個破碎的家庭。
「少廢話！既然走了這條道自然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吳家走上這條道不是你帶的，是咱們老祖宗流著的血就是不安分的血！咱們土匪起家，什麼生離死別沒見過，這點小挫折就打倒你了？」
五爺冷著臉，咬牙哼道：「當初我和你三爺他們兄弟幾十個，可現在還剩下的只剩下咱們幾個！難道真是他們命不長？錯了，那是因為咱吳家人天生就不是喜歡安分的人，所以他們都死了！」
「虧老三還把你當吳家的領軍人，要是連你都被這點小挫折打倒了，那咱們吳家離死也不遠了！」
……
五爺是越說越激動，最後更是疾言厲色，差點就要上前揍人了。
好在吳良終究是被說動了，也不知道是怕五爺揍人還是實在受不了五爺的大嗓門，吳良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抹去臉上被五爺噴上的吐沫，乾澀道：「我想明白了，您老的大道理留著下次說吧。」
說完也不管五爺變色的老臉，吳良匆匆向門外走去。
……
露天靈堂，八具棺木橫放一排，顯得有些滲人。
寬闊的場地上站滿了老老少少，吳家人人披麻戴孝，用一種寂靜到詭異的目光看著那些前來祭拜的武者和政要。
今日吳家葬禮開啟，無論是各地政要還是武道世家，豪門之主都紛紛前來弔唁。
人雖然多，可場上卻是安靜的有些異常，連呼吸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絲毫沒有異聲。
當封翼帶著龍武局眾人上前上香的時候，一直充當雕塑的吳良忽然雙眼睜開，機械道：「封局長，還要多謝你們借道了！」
封翼勉強點點頭，乾巴巴道：「天尊不必客氣……」
話音未落，就被吳良打斷道：「本尊不是客氣，只是想問問，這化龍關此次為何會出現如此多的外人！」
封翼臉色微變，見周遭眾人皆是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由頭皮發麻道：「老夫也不知道，天尊恐怕是問錯人了。」
吳良不置可否，正當封翼進退維谷之際，一身漆黑的藏天劍帶著神武處眾人緩緩從門外走來，先是向幾具棺木鞠了個躬，這才向吳良低聲道：「吳良，節哀順變。」
吳良微微點頭，不再看封翼，目光投向藏天劍，緩緩道：「多謝藏老了。」
雖然藏天劍坐鎮吳家並未出手幫忙，可畢竟也讓那些人投鼠忌器，要不然被襲擊的是吳家大宅，那吳家恐怕真就沒了。
當日自己離去后，吳家最強者也不過幾位留守的宗師，若是真被人突襲了，那吳家就成了無根浮萍，遲早要覆滅在這浪潮之中。
對於吳良的感激藏天劍也是淡然受之，等吳良謝完才低聲道：「若是有事隨時找老頭子，多日不動手，恐怕真有人當咱們成擺設了！」
顯然老頭子是從今日這詭異的葬禮中看到了一些潛藏的危機和不妥，這就是強者的直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