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只要來人,先掃上一回,這個習慣已經根植於心,唐瑛看清表哥王鐸的力敏耐數據,實在難掩驚訝：王鐸的三圍全是紅字，並且力敏都在一百五十左右，妥妥的一流高手……只可惜耐力忒低了點，連他自己力量的領頭都夠不到。
一般來說，沒用影響到活動的外傷絕不會導致數據標紅，有小金幫忙，唐瑛如何不知表哥身上別說外傷，那是連內傷都一點沒有,那麼他的傷肯定應在了經脈上。
小金也適時提醒道：「王先生這是天生不足，很難治癒，但可以緩解。」
話說回來，除了那兩位身在嵩山少林和天山靈鷲宮的絕頂高手，黃裳便是唐瑛已知的數值最高的武林人物：如今，他的力敏耐都在一百七十到一百八十之間。話說早先他應是遭遇了瓶頸，三圍在一百多的時候增長極緩，卻在得到《基礎內功》后，經由自己多年所悟與新的功法融會貫通，他的各項數據再次迎來了一次「狂奔」……連智力也漲到了二十四點。
獨孤小哥這些年也進境飛快，力敏都在一百三四十，而耐力也一百出頭，尤其是智力也越過了二十大關。
而曼陀山莊傳承再神妙，哪裡比得過《九陰真經》作者黃裳？想來表哥王鐸還以病弱之身，達到這般境界……此人天賦堪稱首屈一指了。
唐瑛看看錶哥，再看看黃裳，這種「絕頂天才愛上我」又蘇又酸爽的感覺……她沒有一點欣喜，只有滿腦門子的官司。
無論是王重陽還是上官劍南腳下的便民藥店，訂單紛飛有如催命，她連貨都快供應不上，再加上要傾力研究改進暴雨梨花針，忙得都睡眠不足了，哪還有心思搭理些許小事？
唐瑛連掃描帶感概，可是瞧了她表哥好一會兒，而王鐸竟也坦然微笑對視，黃裳見狀多少有些不快，但也僅此而已。
等到黃裳與王鐸二人見禮打招呼，彼此都差不多感知到了對方的底細，兩個男人目光稍稍接觸，便詭異地默契了一回：勁敵！
大家全都見過，唐瑛相當貼心地讓慕容繼安排表哥一行人的起居：身在慕容山莊，她這也是有點「慨他人之慷」。
好在開春后自家的山莊就能住人了，到時候徒弟慕容繼還要到那裡居住學習，以及給她打零工……
趁著表哥一家三口熟悉更衣的功夫，唐瑛也拉著丈夫好生交代過往——隨著她智力大幅增長，再加上兩個靈魂徹底融合，再不分彼此，對於昔年舊事中的細枝末節也能一一回憶起來。
她跟表哥的確合得來，可是爹娘覺得嫁給表哥女兒八成守寡，便狠心拆散了這對兒小鴛鴦。真正像小說里那樣愛得死去活來的有情人哪裡能到處都有？唐瑛又把爹娘看得比表哥重，表哥王鐸又是個從不強求的性子，於是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表哥天生溫柔體貼，可黃裳卻是標準的冷麵俏郎君……落差忒大，也讓唐瑛最初極不適應。不過那會兒的唐瑛驕傲又倔強，過得不如意也不會向家人訴苦，更別提也已娶妻生子的表哥了。
唐瑛這番坦誠交底，果然取悅了黃裳。
在黃裳看來，七娘只要別和青梅竹馬的表哥來箇舊情復燃、激~情~勃~發，平素往來他也不打算橫加干涉：畢竟堵不如疏嘛。
話說，經過管理門派、琢磨內功、研究兵器，再加上當打手、教徒弟、帶孩子、伺候媳婦這些「職責」的洗禮，黃裳早已變得居家且寬容了——其實是事情太多太忙，哪有功夫給他胡思亂想啊。
夫妻倆這廂說話，小金卻在關注表哥那邊的動靜：王鐸正換衣裳呢。
唐瑛往小金提供的視窗上瞄了一眼，就心疼上了：實話說昔年貌美如花的表哥如今也就剩張臉值得一看了，身上全是排骨，啃起來都嫌費牙……
表哥王鐸在客房中，洗去滿身塵土，再換好衣裳，一雙兒女也重新打扮來到父親跟前，一家三口用了些茶點。
肚裡有食好說話，王鐸的小女兒王二娘趴在父親腿上，小聲問道，「姑母會對咱們好嗎？」
王鐸愛憐地揉揉女兒的小腦袋，「總比那些親戚們強。」
二娘這才笑嘻嘻道：「點心好吃。」當然好吃啦，慕容山莊的點心可都是經過唐瑛精心改造過的。
「給表姑娘再上兩匣子各色點心。」唐瑛恰在此時進門，還伸手揮退了打算上前通報的小丫頭，輕挽著黃裳的胳膊，夫妻一同款款進門。
王鐸看著表妹夫婦交疊的手臂，目光微不可查地暗淡了一瞬。表妹比年少時更有風采韻味，反倒是自己行將就木……縱然王鐸心志堅定，也難免暗自神傷。
可目光再轉向正跟唐瑛黃裳行禮的一雙兒女……他瞬間平靜了下來：說什麼也要用自己這半條命給兒女謀出個安穩又強力的庇佑。
表哥的一雙兒女繼承了他們親爹的好相貌，一笑都有兩個小酒窩，唐瑛拿出一對兒白玉佩交給他們，「戴著玩吧。」
表哥王鐸此時目光一凝，開口道，「拿給爹瞧瞧。」兒女依言全部上繳，王鐸仔細看了看，又嗅了嗅——久病成醫，就算是稍許罕見的藥材藥效，王鐸也一樣能辨別出來，可表妹送給自家兒女的葯玉，連他這樣的藥罐子聞了，也有明顯的寧心靜氣之感。
至於這個葯玉，其實就是一塊白玉中間掏個窟窿，裡面添上藥粉，戴在身上，隨著行走動作而散發微微的葯香。相比荷包，葯玉不怕水，更抗造，當然也更拿得出手——好吧，其實關鍵在於唐瑛的女紅完全不行。迄今為止，黃裳也只享受到了「七娘手制~內~褲」待遇，至於穿雙七娘手作的襪子都不知得何年何月呢。
表哥把葯玉還給兒女，又柔聲囑咐，「爹和你們姑母姑父有話說。」
唐瑛也笑著對門外守著小丫頭道：「帶表少爺和表姑娘出去，讓小五帶新弟弟妹妹認一認小夥伴。」
沒一會兒，小五便過來領走了兩個小「跟屁蟲」，出門帶著兩個小蘿蔔頭與大群蘿蔔頭匯合，一起去圍觀小雕了：小雕面對孩子，一向脾氣極好，怎麼揪毛都不會亮爪子。
唐瑛看孩子們似乎相處不錯，倒勾起了另一番愁事：蘿蔔頭軍團越發壯大，孩子們天賦都挺不賴，只要用心撫養，等個十來年，他們武功有成，自家門派也算是立足穩固了。可……僧多肉少，少年們到了血氣方剛慕少艾的時候，遲早還得鬧矛盾！
她得未雨綢繆，要不等明天開春，堂弟與表妹成親時，給堂弟點「一舉得女」丸吃一吃？
這會兒，客房之中「閑雜人等」一一退去，彼此寒暄耗費了大約半盞茶，其間只要是表兄表妹在興奮敘舊，而黃裳鮮少說話，一直默默旁聽。
以前，夫妻倆不歡而散，他對七娘的幼年舊事實在是不感興趣，到了如今你儂我儂怎麼都分不開的時候，他卻對七娘小時候的雞毛蒜皮都要支棱起耳朵一字不落……
王鐸與唐瑛說起閑話，全無隔閡，哪裡像是數年再無聯繫的親人？
對王鐸來說，表妹一如既往地真誠又正直，他在寬心之餘也將此來的目的就此和盤托出。
曼陀山莊在王語嫣他爹還健在的時候，也是響噹噹的一方豪強，無人敢小瞧，但自從禍水王夫人嫁入山莊，就開始了她的敗家人生，等到她身死之後，在王語嫣的支持下，王家終於另選了繼承人，也就是表哥他爹。
只是這時的曼陀山莊威風不復，卻也足夠惹人覬覦。
表哥的爹武功稀鬆平常，但他最大的成就便是生了個出色的兒子。可惜這兒子還在娘胎里的時候便中了毒，導致他出生后一直體弱多病與湯藥為伴。
不過曼陀山莊傳承驚人，且表哥王鐸也是毫無疑問的天縱奇材，這才撐起了自家的基業，可嘆……他好不容易有了一雙兒女，卻在多次擊退來敵時傷了本就千瘡百孔的根本。
他自知命不久矣，不想偌大基業便宜了白眼狼和野心家。
話說，這種謀奪家產的好戲，自然也少不了內外勾結……
連吃了幾次大虧，王鐸這會兒已經誰都不信，卻把希望寄托在了幼時「摯友」七娘的身上，知道七娘日子過得頗為滋潤，且也得了非同小可的神醫傳承，王鐸深信七娘定有「自立之心」，他想把自己最後這點力氣全送給她，希望她能照拂自己的一雙兒女，能護佑他們平安長大。
至於他為何這時才來，則是因為上一次擊退來敵後，他不得不躺了半年有餘。
表哥這番話說得唐瑛也動了容，同時也心酸不已。她看了眼丈夫，得了他一個允諾的眼神，才沖著表哥平伸出手來——涉及內功和經脈的傷病，必須有黃裳出手配合才成。
「表哥，我給你瞧瞧。」
自己這身體都快爛透了，王鐸覺得表妹能讓自己多活幾年，也是以不出手不動怒為代價的……因此也沒報什麼希望，於是他平靜地將手腕遞到表妹眼前，「有勞七娘。」
皮包骨的觸感……如此似曾相識，而且表哥微微低落的情緒，憑唐瑛如今的智力水平自然也「一目了然」：表哥的真實情況也的確讓人半點歡喜不起來。
小金在精細掃描后，誠懇道：「全器官衰竭，已經徹底喪失了~生~育~能力。如果不是因為深厚的內力牢牢護持住大腦、脊髓、心脈與丹田，王先生絕對撐不到今天。現在他也是靠在急劇消耗真氣，才能跟您若無『病痛』地交談。」
就像是為了驗證小金所說一般，表哥忍了又忍，終於……堅持不住，咳了口鮮血出來。
黃裳見狀，掌心輕輕貼在了「前任情敵」的後背……隨後也面露凝重之色。
王鐸把淤血咳出，又輕啜了清新藥茶，順了順氣，都沒問唐瑛診斷結果，只是苦笑著道歉：給表妹與表妹夫添了麻煩。
唐瑛一揮手，「你且歇歇。」說著，便捏著表哥的胳膊給丈夫黃裳看：唐瑛只稍稍用了點力，便在表哥的手腕處整出了片淤青——唐瑛目前的力敏耐剛好都是十一點。
黃裳眉頭一挑，「新挑戰？」
唐瑛笑道：「可不是！鬥志正昂揚呢。」
王鐸怔忪的功夫，唐瑛已經讓人叫來了大徒弟慕容繼，她說弟子記，總共百餘種藥材，再加上各個不同的處理方法，最後又囑咐道，「你親自煎。」
慕容繼二話不說，拿了厚厚的方子行了禮就告退了。
話說不是王鐸反應慢，只是驚喜來得太突然，讓他一時半會兒有點接受不了，「這是……」
黃裳看七娘還在埋頭寫著什麼，便添了一句，「七娘絕非浪得虛名。」
王鐸噎了一下：說得你好像比我還信她……我可是連兒女和自己的命都敢託付。不過他也難免尷尬，「我只是太高興了。」
唐瑛此時正好撂筆，聞言便正式給了表哥回應，「你的病是胎里來的，治不好，但能讓你過得好。你的內力也不會受什麼影響，至於診金，表哥還是安心在這兒給我們賣幾年命再說。」
表哥沉默半晌……小金早就探到了他「砰砰」越蹦越快的心跳，自然也少不得提醒他的主人唐瑛。
唐瑛聽說，又微微一笑，「不許討價還價。」
表哥再次一噎，旋即向表妹與表妹夫深深一揖，「固所願爾。」
話說，連喝了五天又苦又腥又澀的湯藥，表哥反倒圓潤了一小圈兒。七娘神醫之能，他再無懷疑。
閑來無事，他便~操~起了老本行：侍弄花花草草……
在冬至時，蜀中一帶最為強勢的魔門前來試探時，剛翻過牆頭便見到了個站在琉璃房與花海之中的美男子……結果，精英的十人小隊只逃掉了一個，還是表哥刻意留了個活口好回去給他們的門主報信兒。
至於這位門主後來聽了屬下稟報，大驚失色：連個花匠竟都這樣厲害！倒是一樁笑談了。
剩下這九個人，自然要挨個兒拷問一通。
因為生子葯過於苛猛，導致坦白后的俘虜也要休養許久，沒辦法及時「循環利用」給慕容山莊當苦力，唐瑛再給表哥調葯時，經過小金提醒，也來了靈感，搓了幾片暫時降低服藥者智力，也就是減低意志力的新葯——她為之命名，腦殘片。
腦殘片加自白劑，不說無往不利類似生子葯，但對付這幾位魔門中人，可是足夠了。
原來，隨著唐瑛與黃裳這對夫妻逐漸聲名鵲起，靈藥加功法也方為人知，蜀中的魔門這邊動了心思：想跟唐瑛先做筆買賣……
要跟自家做正經買賣，還翻什麼牆頭？腦殘片……似乎不掉智商啊。唐瑛心道：難道生子葯還必不可少了？
正巧獨孤小哥來尋唐瑛有話說，到了這布置得十分簡約的牢房，看著那幾位趴在地上的仁兄，指著那九人之中的頭目道，「這人我在荊襄時見過……好像是上官劍南的仇家。」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六七萬字就該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