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牧哲番外（一）

「哲爺！」阿九在一片槍聲火炮中大喊道,「快走！」

牧哲轉頭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兄弟,然後飛快的跟上了前面開路的阿發。||

他必須走,必須去那家該死的醫院把薛家姐妹救出來！

整個世界都瘋了,滿眼都是鋪天蓋地的血色，到處都是人們撕心裂肺的哭聲。

那些以往只在影視作品中出現的喪屍,此刻就蹣跚在眾人面前。

事發突然,在一行人殺出重圍搶到醫院的時候,牧哲身邊的人已經去了一半。

而大家都知道，接下來,更是一場惡戰。

醫院從來就不是個冷清的地方,那裡永遠都會有揣著大把鈔票的人熙熙攘攘。而這也就意味著，這裡是重災區，毫無疑問。

當把看上去已經嚇呆了的薛涼拉上車的時候，牧哲明顯流露出一絲不快。

如果不是薛冰堅持，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把這個永遠都只會拖後腿的小女孩兒踹下去。

她上了車，踩得卻是兄弟們的屍體。

薛冰無疑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她知道，在北平那邊的消息確認之前，自己與牧哲之間是無論如何也斷不了的關聯，所以她小小的「任性」了下。

不過薛冰的確很明白自己的位置。

作為薛將軍的掌上明珠，她沒有表現出一絲嬌氣。修車、殺敵、做飯、洗衣，能做的不能做的，她全都咬著牙堅持了下來。

幾天下來，就連阿九也沒什麼不滿了。不過，大家還是對薛涼態度冷漠，也實在是沒有熱絡的必要和可能性。

來時一群人，回去的時候，牧哲身邊卻只剩下了阿九、阿發、阿陸三個。

路過一家喪葬店鋪的時候，牧哲喊了停車，然後親自下去放了一把火。

漫天火焰中，黃色的紙片如蝴蝶紛飛，華麗的花圈熊熊燃燒，直衝天際。

兄弟，一路走好。

牧哲從來都是個能在絕境中找到出路的人。短短几天工夫，他們換了車，並且滿載了米面糧油。

很快，他又發現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地方。

包括自己在內的四個人，大家都多多少少發生了點變化。

力氣大了，速度快了，腦筋更加靈活了。

當然，世界上永遠都不會發生單方面的好事。自己人變得強大的過程中，他們遇上的喪屍也在發生著驚人的變化。

原來是實打實的行屍走肉，而現在，他們要面臨的卻是越來越像人的怪物。

喪屍會思考，這一點真的很要命。

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他們休息的時間也大大減少。

必須快點，快點，再快點！

他們的人數畢竟太少了，如果遇上兩隻以上的進化喪屍，幾乎必死無疑。就算是沒有進化喪屍，華國舉世無雙的龐大人口數目所成就的喪屍大軍，也足以讓所有的人筋疲力盡。

一次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廝殺中，彈藥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減少。

牧哲的眉頭前所未有的緊皺，他的食指不停地敲打著，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彈藥急需補充，然而在武器管理嚴格到苛刻的華國，這一點似乎不太可能。

存放武器的無一不是軍事重地，要憑他們一個巴掌就能數過來的小隊強行突破，可能性幾乎為零。

牧哲冰冷的視線劃過縮在姐姐懷中瑟瑟發抖的薛涼，面無表情的同時，在心中第無數次的為她打上重重的標籤：

累贅！

不過，即便是廢物，只要運用得到，也是可以發揮一點餘熱的，不是么？

很快，一個簡單直接，但卻成功率奇高的計劃便飛速成型。

聽完計劃，薛冰幾乎要把自己的眼睛瞪破，而薛涼更是嚇得哭都哭不出來。

「牧哲，」薛冰幾乎是在懇求，她的眼眶甚至微微發紅，「阿涼還小，她，她會崩潰的。」

牧哲溫柔的笑了笑，抬頭輕輕撫摸了下瑟瑟發抖的薛涼的腦袋，用一種如春風般柔和，但卻冰冷刺骨的語氣道，「阿涼，乖。」

牧家小哲爺說出去的話，從來就沒有收回的道理，於是當天下午，手腳冰冷的薛涼就被丟在了街頭，一個很容易就被部/隊上的人找過來的街頭。

牧哲很清楚，那附近就有一個專門存放所謂「過期」軍/火的大型倉庫，所以，前來救援的分隊，必定是裝備重重。

很快的，兩輛軍用大卡車循著薛涼早已經變調的哭聲找了過來。

來者以為小姑娘是被眼前的殘酷場面嚇壞了，殊不知，在薛涼心中，更可怕的是那個此刻正藏身暗處，面帶微笑看著這邊的男人。

他是惡魔。

殺人，搶劫。薛冰太清楚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她有些接受不了。

出生在軍人世家，薛冰對這些同樣身份的人有著特殊的感情，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去。

「牧哲，求你了，別這樣好嗎？會有別的辦法的，真的。」

牧哲轉過頭來，很平靜地看著她，「那麼薛小姐，你是要衝過去表明身份么？」

薛冰愣住了，無言以對。

她的確是這麼想的，但是在牧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注視下，所有自欺欺人的僥倖都轟然倒塌。

通訊中斷，沒人會相信她是薛將軍的女兒！

即便是有人相信，這裡距離北平十萬八千里，誰知道當權者是不是父親敵對陣營的？即便是友軍，也沒有人會在這個生死關頭，為了一個所謂的將軍的女兒而特意撥出大批軍/火。

軍屬是人，普通百姓也是人。在一百一千和一之間，幾乎可以肯定，沒人會選擇後者。

更加不會有人派出全副武裝的隊伍護送他們北上，不會的。

薛冰張了張嘴，終究什麼也說不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慘劇發生。

牧哲得到了他們的越野車都放不下的軍/火，最後甚至不得不多開一輛卡車上路。

他很滿意。

然而，儘管有足夠的熱武器，牧哲還是發現，這遠遠不夠。

他們的人手實在太少！

越往後進化喪屍就越多，常規的熱武器很難在出現大批喪屍之外的情況下發揮作用，因為很有可能在你準備瞄準的時候，喪屍已經十分人性化的衝到了你的面前。

牧哲不無惡意的猜想著，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會出現人類代表和高等進化喪屍同桌談判，商量界限劃分的場景。

哦，這可真是值得期待，但是現在，牧哲未免有點不太開心。

喪屍很難殺死，除非爆頭，或者是斬斷中樞神經系統，否則它們會永遠活躍下去。

在一次次艱難的衝殺中，牧哲越發的堅定了要引入人手的決心。

然而這是一個艱難的，甚至不知會不會實現的漫長過程。

援軍要強，這點毋庸置疑。而更加重要的，是要好控制。

牧哲有自信能控制每一個人，但是在眼下，他不想在這上面花費太多精力。

沒什麼會比在你浴血奮戰的時候，所謂的「戰友」在背後放冷槍更令人噁心的了。

一路上，形形□□的人來了又走，然而牧哲卻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盟友。

他們眼底的巴結、利用，陰狠、諂媚，全都像放在顯微鏡下的樣本一樣清晰可見。

就在牧哲也有些失去信心，並且開始反省自己是否要求過高時，兩個小朋友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呵呵，兩個很能幹的進化者小朋友。

就算是阿九阿發不開口，牧哲自己也能看的出來，這兩個小朋友大約是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訓練，就算是有，時間也不會太長。

高級進化者，毫無疑問。

本以為要忽悠這麼兩個小朋友進隊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哪知道，真正實施的時候，幾乎未嘗有過敗績的牧家小哲爺，險些數次吐血。

一次兩次三次！

牧哲覺得，自己大約快要維持不下去這樣溫文爾雅的面目了。

究竟是哪裡跑出來的兩朵奇葩？！我話里話外拉攏的意思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我明裡暗裡展示的實力和背景還不夠雄厚嗎？

你們為什麼不乖乖地跟我走！

這兩個小混蛋，就好像是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牧哲辛辛苦苦營造的氛圍，絞盡腦汁制定的計劃，全都像是拋媚眼給瞎子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綿里藏針，迂迴婉轉，等等等等，統統不管用！

阿發，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和阿陸兩個擠眉弄眼的死樣子，希望你們別有什麼差錯落在爺我手裡！

牧哲覺得，這兩個孩子，跟自己好像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他說的話，對方不懂；而對方的行為方式，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就像勾心鬥角已經成了自己的本能，凡事都無法避免的繞過幾個彎再說出口一樣，這樣複雜的行為方式，在那兩個孩子看來，也許同樣的不可思議。

在嘗試性的用自己也覺得驚訝的直白方式說出了目的之後，對方同意了。

坐在車上，看著那兩個依舊警惕，警惕的像兩隻活靈活現的小狼崽子的傢伙，牧哲面上雖然依舊雲淡風輕，但是心中卻是五味繁雜。

單純，卻不單蠢。這是牧哲觀察之後給蕭霖和凌三虎下的結論。

好吧，他必須得承認，那小子的名字真的很土，很土。

兩個小孩話很少，就好像他們並不需要太多語言，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夠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老實說，牧哲很詭異的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淡淡的羨慕。

他們對周圍的視線無所顧忌，肆無忌憚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和意見，有時用語言，有時卻是比語言更加毫無遮攔的眼神。

牧哲突然覺得很有意思。

在他生活的圈子裡，從小到大，幾乎沒有見過這樣有意思的小動物。

是的，就是小動物。

牧哲一直覺得，書本上所說的，什麼清澈的眼神，什麼單純的思維和腦迴路，這輩子他就只會在動物身上看到了，哪知道，現在竟然就有兩個這麼活生生的例子放在自己面前。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挺奇妙。

不知不覺中，就在連牧哲自己都沒察覺的過程中，觀察這兩個小傢伙的行為舉止已經成了自己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很有趣，真的很有趣。

有趣到，連心思都會明明白白的放在自己臉上；有趣到，連心眼都不必動就可以交流。

看著兩隻小獸，慢慢的在自己面前卸下防備，去掉警惕心，真的是件頗有成就感的事情。瞬間，牧哲就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會喜歡養寵物！

因為，真的很有意思！

好吧，這通體悟牧哲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路上，牧哲遇見了一個很奇怪的女人，也許叫做女孩兒更加合適，但是他真的不覺得她配得上自己的憐香惜玉什麼的。

想到這裡，小哲爺又習慣性的看了看那個叫蕭霖的，小狼崽子一樣的丫頭，然後毫不意外的對上了對方警惕的眼神。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清楚的寫著：你要幹嘛？

真是直覺系小動物。

牧哲忍不住輕笑出聲，突然就覺得手有點癢，唔，毛茸茸的腦袋，摸上去應該會手感不錯吧？

自己一笑，蕭霖的眼睛果然又瞪的圓了些，就連旁邊那個有著土氣名字的小男人也氣鼓鼓的看過來，還不忘捏著他們那已經不知砍過多少喪屍的小斧頭。

實在忍不住，牧哲又笑了幾聲，然後看著兩個小朋友炸毛一樣的表情，滿意離去。

對么，如果人都這麼好懂，這麼有意思，世界該多美妙。

那個叫白倩倩的女人，似乎有什麼不得了的寶貝。空間？一直以來，牧哲都覺得那是無稽之談。

的確，宇宙中也許有蟲洞，但是隨身空間？不不不，請不要懷疑我的智商，謝謝，至少是目前，這絕不是一個人類能夠攻克的難題。

果然是末世無奇不有嗎？親眼看著東西在眼前出現又消失，牧哲也不得不暫時相信了這個事實。

不過，這個空間的主人，實在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角色。

白痴、無腦，戰鬥力低的可憐；任性、膽小，不敢承擔自己的責任。

在又一次將隊伍陷入危機之後，牧哲輕輕地嘆了口氣。

忍耐什麼的，果然是有限度的。

也罷，既然忍不了，那就不要忍了吧。

儘可能地掏空她的空間，然後就進行最後的實驗吧：主人死去，空間是否會自動轉移到殺死她的人身上？

失敗了嗎？牧哲有點失望，不過隨即便又不在乎起來。不錯，本來也是在預料之中不是嗎？

牧哲確信，自己並沒有情緒外露，但是小動物還是準確的看過來。

他挑挑眉毛，對著對方點了下頭，臉上甚至帶了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幼稚。

是呀，我把她殺掉了。

毛茸茸的小動物眨了下眼睛，面無表情的收回了視線，繼續跟名字土掉渣的小夥伴大眼瞪小眼。

喂，變個臉給我看會死嗎？以前的警惕心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