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時至夏日,即使是清晨,也已經可以感受到了悶熱的前兆。拉開窗帘,讓還沒灼熱起來的陽光投射進來,窗台上放了一盆綠蘿和虎尾蘭,葉片上的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晶亮的光澤。
走進廚房,熬上前一晚已經打磨好的米糊,然後用雞蛋麵粉加一點小蔥和鹽調成糊狀,等一會米糊好了攤上幾個雞蛋餅,就是一頓營養豐富又美味的早餐了。
做好這些,趁著米糊還沒好的時間,走到陽台上做了幾組簡單的伸展操,這是從姜醫生那裡學來的,適合孕夫活動筋骨的簡單動作。
陽光有點刺眼,潮生眯起了眼睛,十分認真規範地做著操。這是他每天早上必備的活動。這時候,從廚房傳來了雜糧米糊的香味,潮生估計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走回廚房開始攤雞蛋餅。
自從來到這裡,他的生活就日復一日地重複著這種模式。他的小腹已經開始隆起,雖然還不明顯,但是摸上去已經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團突起。每次撫摸腹部,潮生的臉上都會露出淡淡的笑容,這樣會讓孩子知道自己是被期待的。
離開海東麟的身邊已經有一個月了。其實當日走的時候,潮生都沒有信心一個人能撐得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回頭,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分離。開始的日子比想象中更加艱難,有小舅舅的幫助,生活上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他也經常會帶著陽陽來看他。可只要一躺在床、上,他就會想念海東麟,想念他輕撫自己的寬大手掌、耳邊的低語和溫柔的眼神。
這種思念幾乎將他逼瘋,讓他甚至在半夜夢醒的時候,產生了回去的念頭。不過這種念頭一閃而過,潮生只要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會把這種感覺壓下去,逼迫自己習慣目前的生活。
最初的艱難日子過去后,一切都好了起來。他每天都為自己安排了很多事情,飲食、鍛煉身體、閱讀,每一樣都嚴格按照姜醫生的意見被合理規劃。他現在有充分的時間調養身體,沒有讓他操心的學生、沒有海東麟的蠻橫□□、沒有母親的步步緊逼,他在這一方小天地里,過起了半隱居生活。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不到半個月,他的起色就好了很多,精神頭也很足,姜百草幫他檢查了一次,說胚胎現在發育良好,繼續保持的話一個月左右就可以達到正常水平。
這個好消息對潮生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大的鼓舞,讓他有了堅持下去的動力。
現在想起來,自己當他的舉措真是瘋狂,辭掉工作、遠離家人和愛人,他幾乎是堵上了自己的全部。在這裡,他的生活很平靜,也有了足夠的時間去思考他和海東麟的將來。
他在心裡期盼著,自己這次破釜沉舟的舉措能讓海東麟多少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為。之所有沒有選擇和他坦白然後進行溝通,是因為他知道,他鬥不過海東麟,每次的話題都會被他拐到別的事情上去,然後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其實問題根本沒有解決,他卻早已被對方的舌爛蓮花鬨得暈頭轉向。
偶爾他也會覺得寂寞,這時候,他就會發了瘋似地想念海東麟。這是最難熬的時候,可是一想到肚子里還有他的骨血,潮生就覺得自己並不孤單。
門鈴聲想起,潮生打開門,看見了一大一小父子倆正領著好幾個袋子站在門口。
「小舅舅,今天怎麼這麼早來?」
楊岸青舉起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今天送這小子去少兒足球俱樂部,路過早市買了點菜給你送來。」
潮生結果袋子看了看,「這麼多,我一個人哪吃得完?」
「吃不完我們幫你啊,今天我倆就在你這解決了,不過不用你動手,你現在可不能累著,等著我回來你教我,早就想跟你學學廚了,一直沒機會,這下我可要好好學。」
他的信心十足並沒有讓陽陽抱有太大期待,反而貼著潮生說:「哥哥,還是你做給我吃吧,我喜歡你做的椒鹽蝦。」
被打擊到的楊岸青臉色一沉就把自己臭小子拉了回來,「這麼不給面子?就罰你今天只能吃我做的。」
陽陽苦了一張小臉抱怨他虐待兒童,潮生則彎下腰摸著陽陽的腦袋說:「放心,哥哥今天保證讓你爸爸做出一桌好吃的!」
「真的?」
「嗯,拉鉤。」
陽陽有點嫌棄地看著潮生伸過來的小拇指,張開手說:「哥哥,這都是幼兒園小朋友玩的把戲,我都八歲了,小學兩年級了好嗎!」
被嫌棄落後的潮生只好伸出手捏了你他的臉。
楊岸青拉起兒子,「那我先送他過去,你在家等我啊。」
這段時間裡,他唯一接觸的人就只有小舅舅和陽陽了。那天他沒有多少時間和身邊的人一一說明,在岩子和妹妹那,他謊稱這段時間被派去外地進修,而在學校方面,他提出了辭職,只是在辭職信遞交上去的時候,他無法面對恩師的震怒,只能謊稱身體出現了嚴重問題需要去外地靜養。
知道他這陣子身體不好,井教授最終相信了他的話,收下了辭職信。可是大學里的人事流動需要很複雜的手續,所以現在他究竟算不算是中醫大的一份子,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四個多月了,境族男子妊娠只需要八個月,所以只要再耐心等待四個月,他就能看見他和海東麟的孩子了。
不知他如果知道自己當爸爸了會是怎樣的反應?
———————————————
「爸爸,爸爸,你幾點來接我啊」陽陽在足球場的邊上顛著球問他爸。
「11點吧,回去剛好能吃飯,」楊岸青拍拍兒子的腦袋叮囑,「一會和小朋友們踢球得小心點啊,你臉上那傷還沒好呢。」
「知道啦!范小剛!陳壯壯!哎,我在這呢!!」看見小夥伴身影的陽陽激動地沖他們揮手,然後就像火箭一樣沖了出去,把老爸忘在了一邊。
楊岸青看著滿場撒歡亂跑的兒子,那渾身帶勁的樣子活像一頭小牛,神氣十足,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真不敢相信,他一個人就把兒子養得這麼大,還這麼健康,一轉眼,都八年了。
只是他的五官越來越像那個人,讓他有時候發懵就把他們父子倆的臉重疊在一起。
楊岸青,整整八年了,難道你還沒徹底放下嗎?那樣的人,惦記他做什麼?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空虛了太久,才會一直讓那人的身影總在腦海里徘徊,陽陽已經大了些,他是否應該考慮下潮生的意見,再找個伴?
只是不知道經歷過那樣的事,他是否還能夠全心全意地去愛另一個人。
從少年俱樂部走出來,楊岸青往停車場走去,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人正牽著一個孩子的手往這邊走來。
宋珏極不情願地拉著姑姑家的外孫周睿往球場走,難得的一個周末,卻一大早就被父母叫醒,讓他送睿睿來這。
他今年已經33歲了,宋家父母看他遲遲不肯結婚,甚至連談戀愛的意思都沒有,急的都快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了,也不知誰出的餿主意,說男人不想談戀愛正常,但沒有哪個不想要孩子的,讓他們多用孩子來刺激刺激宋珏。
於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幕,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天發生了。宋珏本想拒絕,可是睿睿喜歡他,很親近他,想想也就忍住了。
就在他帶著孩子往球場走的時候,突然眼前閃過了一個側影,讓他愣在了原地。
那不是……不是……
那人只在他眼前閃了一下就消失在了拐角,他連忙追了上去,果然看見了一個穿著藍色短袖襯衣的背影。
他的心跳得厲害,每一下都敲打著他的耳膜,讓他越發地緊張。可是離那人越近,他就感到越害怕。
如果真是他,會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做出什麼表情呢?
陌生?驚訝?又或者是……厭惡?
終於,他的手攀上了那人的肩膀,「楊澤!」
那人轉過身來,奇怪地問了一句:「什麼事?你是誰?」
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哪裡是他心裡的那個人。
「對不起,認錯人了。」
這種被捧上雲端卻又被重重摔在地上的失落感讓宋珏難受得握緊了拳頭,本以為、本以為終於找到了他,沒想到卻是一場空歡喜。
楊澤……楊澤……你到底在哪……
整整八年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這世上沒有後悔葯,宋珏被悔恨的滋味折磨了八年,本以為心裡對他的感覺已經淡了,可僅僅是一個側面長得像他的人,就讓他如此失控。
「舅舅,你去哪了呀?怎麼突然跑了?」
身後傳來稚嫩的童聲,他這才想起被他遺忘了的睿睿。
他走回孩子身邊,重新牽起他的手往球場走去。可就在剛才那個地方,同樣穿著藍色上衣楊岸青擦著手從廁所走出來,抱怨了一句:「怎麼廁所壞了也沒人修?真不靠譜。」
————————————————
海東麟開著車疾馳在馬路上。
深夜的道路上車輛不多,和白天比起來,簡直稱得上空曠二字。現在已是凌晨1點,忙碌了一天的他多少感覺到了疲憊,可即使如此,他也寧可在公司加班到深夜,而不願早早回家。
回家不再是值得期待的事,因為那個人不在了。他甚至害怕回家,因為家裡到處是潮生的氣息,卻看不到他的身影,這會讓他產生一種極度焦躁的心情。可是他又不得不回家,因為只有在家裡,才能感受到一點他的氣息,即使這種氣息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變得越來越淡,幾乎快要消失。
打開門,再也聞不到混著藥材香味的老火湯的味道,也沒有人帶著笑來到門口,對他說一句「你回來了」或者皺著眉頭抱怨「怎麼今天又這麼晚?」
這還是原來的那個房子,卻因為失去了另一個主人而不再被他稱為「家」。這裡到處都是冷冰冰的,就像別人形容他給人的感覺一樣。
海東麟換了鞋,沒有進屋,而是去了樓上。在這套複式房的二樓,他設置了一個健身房和一個小型酒窖,剩下的,還有一間雜物房。
潮生偶爾會在這裡做健身,卻不被允許進入酒窖,海東麟把鑰匙藏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曾經讓潮生極度不滿。
他說:「我又不是酒鬼,給我喝兩口唄,就嘗兩口,你看著我,我不多喝。」
他似乎早就對他的收藏垂涎欲滴。
而他則帶著極其曖昧的語氣說:「周末的時候再讓你喝。」
這時候潮生會漲紅了臉,罵他流氓。因為周末是他的解放日,意味著海東麟可以為所欲為,如果有美酒助興,那是再好不過了。
他已經走到了樓道口,不得不把自己從回憶中拉回來。
拿出鑰匙,他走進了雜物間,裡面乾乾淨淨的只有幾樣東西:一張桌子、一條凳子、還有桌子上的人物雕塑。
他拉開凳子坐下,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月光,打量著那件雕塑。
這是一個人物的半身像,那上面的五官,活脫脫就是小時候的自己。
這是母親唯一送給過他的禮物,所有人說誇讚它的惟妙惟肖,只有他覺得這是他收到過的最糟糕的禮物。
他的母親是一位藝術家,更準確地說,是一個雕塑家。她出身鉅賈賈古之家,生得一副古典淑女的模樣,在適婚年齡被家族安排著嫁給了當時在軍部里意氣風發的青年將領海泰安。
極高的藝術天賦、令人稱羨的出身、前途無量的丈夫,這看上去似乎是一個無比順坦的人生,甚至完美得讓人嫉妒。可其中卻出現了一個意外,那就是林秀之本身。
只要接觸過她的人,起初都會被她高傲冷漠的氣質所震懾,認為那才是大家閨秀應有的風範。可久而久之,他們就會發現,這不僅僅是冷漠,而是冰寒,是一種對任何人或者事物都沒有絲毫興趣的怪異。
她從不拿正眼看人,對發生在周遭和自己身上的事毫不關心,大多數時候,她像一尊美麗冰冷的雕塑,就像她所創造的那樣。
而她把這種冷漠淋淋盡致地表現給了她的家人,包括她的丈夫、兒子。
從有記憶起,海東麟就從未有過被母親擁抱的記憶,在他印象中,母親永遠都把自己關在她的工作室,和滿地的塑泥以及一個個冰冷的塑像為伴,她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眼中卻從來沒有出現過丈夫兒子的身影。
她所創造的雕塑是那樣鮮活,那靈動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樣。她把自己所有的熱情都給了這些東西,用自己的生命去賦予他們靈魂,卻奪走了她的家人應該享有的溫情。
她的表現讓原本對這場婚姻抱有極大熱忱的海泰安也逐漸冷淡,大多數時候他更願意呆在部隊,而不是一堆泥人的家中。
海東麟就是在這樣一個家庭里長大,母親視他為無物,父親則對他過分嚴厲,他的童年就是在空蕩蕩的海家大宅里度過的。歡笑、溫情、疼愛,這些普通孩子應當享受的東西,他通通沒有經歷過。
在他六歲生日的時候,他默默地吃完了傭人給他準備的蛋糕,然後衝進了母親的工作室,大聲地質問她,為什麼整天擺弄這些雕塑卻不願意陪他。
「因為我無法左右你的思想和言行,」林秀之說,「但是你看,」她指著那些雕塑,「我卻可以操控它們的一切,喜怒哀樂、悲歡離愁,我就是它們的主宰,沒有我,它們就不存在於世上。」
六歲的海東麟不明白母親在說些什麼,卻用他驚人的記憶里把每個字都印在了腦海里。
在他十歲的時候,他朦朦朧朧地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並且開始思索:母親能夠操控雕塑,那他呢?他能夠控制什麼?這世上有什麼是獨屬於他的,是能夠被他主宰的?
他不再渴求父母親情,而是開始認真地尋找一個專屬於他、可以像母親掌控泥土一樣被他掌控的東西。
表面上,他溫文有禮、謙和沉穩,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上流著那個女人沒有溫度的血液,他的骨子裡和她一樣冰冷徹骨,也和她一樣,從未用看待生命的態度去看待周圍的人。
後來,父母協議離婚,海東麟覺得這個決定來得太晚了,在這場如同墳墓般的婚姻中,作為強勢方的父親更像是個受害者。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了母親因意外過世,海泰安將王瑩母子接回大宅為止。
在那一天,海東麟感受到了背叛和遺棄,他曾經認為父親至少是在乎他的,卻沒想到他早已把愛分給了那對父母。
從這一天起,他原本就冷硬的心又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鎧甲,再沒有人能觸摸到。
他離開海家,孤身一人來到米國,告別了少年時代的自己,開始追尋困擾了他整個童年的東西——一個專屬於自己的,可以任由他操控的東西。
他試過了很多人,卻發現,他對掌控他們的命運沒有興趣,他不在乎他們的喜悲也不在意他們的死活,沒有人值得他上心。
十幾年的尋覓后,他開始想要放棄,卻在這個時候,遇見了他。
他平靜的心第一次為了一個人如此急速地跳動,他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得到他,要讓他完全屬於自己。
他的野心開始膨脹,他懷著陰暗的目的接近他、孤立他,讓他把自己當成了生命中唯一的救贖。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成功的時候,對方給了他一個沉重的打擊,猝不及防、刻骨銘心。
在看完那封信的瞬間,海東麟有很長時間維持著那個姿勢,他的腦中一直盤旋著一個問題:他為什麼要走?
只要他想要,他可以把一切都給他,滿足他的一切需求,而他的要求,僅僅是讓潮生乖乖地呆在他身邊。
——「海東麟,我愛你。」
他想起了那晚潮生重複了無數次的話,這時才發現了這句話里深深的絕望。
他就這麼離開了他,甚至告誡他不許找他,如若不然,暫離就將變成永別。
「海東麟,我們都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這段感情里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我們如此相愛,卻要互相傷害。」
這是潮生的最後一句話,而海東麟為了這句話徹夜難眠,在腦中反覆播放著這句話,直到把他變成了一句魔咒。
他想告訴潮生,這不是傷害,這是他所給予的愛,為什麼他不但不接受,還要逃離自己?他不是屬於他的么?到底哪裡出了問題,讓他避自己如蛇蠍?
夜風透過窗戶吹進來,打在海東麟的臉上,那雕塑就靜靜地立在他的對面,空洞的眼神直直地沖著自己,他突然想起了母親,她就是用那樣一雙白凈的手整天與雕塑為伍,卻把身邊的活人都當成了空氣。
海東麟站起來,走到桌旁,拿起了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的雕塑,然後突然鬆手,雕塑掉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變成了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看著一地的碎片,海東麟的腦中突然閃過了一些東西,只是那感覺消失的太快,讓他無法捕捉到。
他撿起一塊碎片放在眼前端詳著,漸漸明白了什麼。
————————————————
潮生的肚子日漸大了起來,即使穿著衣服,也能看清它圓圓的輪廓。現在是夏天,外面炎熱難當,所有人都穿著輕薄涼爽的衣服,潮生穿著t恤出門的時候還總喜歡在外面套一件外套來遮掩日漸隆起的肚子。
到了快六個月的時候,他已經無法出門了,因為他的肚子已經如此明顯,已經無法用小腹肥胖來解釋,除非穿上冬天的羽絨服,要不別人一眼就會覺得和他消瘦的身材極不相稱。
所以他盡量減少出門的時間,或者在夜晚才出去購置一必需品,楊岸青同樣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於是把曾經在他生陽陽的時候,照顧過他的吳媽請了過來,每個月付她一筆不小的酬勞,讓她每天中午和晚上過來給他做飯,並做一些輕鬆的家務活。吳媽也是境族人,所以潮生沒有要保守秘密的壓力,相處起來也比較自然。
離開他已經三個月了,孩子越大一分,他就更思念他一分,潮生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到達極限,只怕再下去,他就要被思念逼瘋。
作者有話要說:海東麟的過去本來想另開番外寫明的,不過反正都要寫他的心理變化,還不如就在這裡交代了,我已經長話短說了,本來還想再寫點他媽媽的事的~
小舅舅的事在正文里只是穿插出現,番外才會詳細寫,所以大家不要催~肯定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