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麗兒

女子很美。如果放在核毀滅之前一定是選美小姐的等級。更特殊的是她的聲音，軟的如同春雨，讓人有一種溫潤之感。只是在這裡，她和所有掙扎在生存線上的人一樣，穿著勉強遮體的衣服，臉上帶著營養不足的焦黃。而且額頭上一塊大大的紫青色斑痕破壞了她的美感。

「嗯。」血瞳淡淡的回答了一聲。就彷彿沒有感覺到女子的溫柔一般。自顧自的將食物扔到了牆角，然後坐到了房間中唯一的木桌前。「這是這幾天的收穫。你找個時間處理了吧，到下次捕獵之前就只有這些了。」

「有點少呢。」女子皺著黛眉看了看食物堆。然後展顏一笑。「不過我會節省的。你可以放心。」

「……」血瞳沒有說話，隱藏在黑髮下的面孔看不到任何錶情。

女子甜甜一笑。似乎早就習慣了血瞳的冷漠，自顧自的轉身走向食物堆，將食物分類。沙蟲的提供的食材雖然不少，但質量不一，價值也各不相同。女子的手很巧，只一會功夫，食材就被她分成好幾堆。如果有行家在這裡看到的話一定會發現，女子簡單的分類中，已經將帶有輕微輻射的食材和沙蟲的特殊器官分離出來。

一邊分著，女子一邊皺眉。「真可惜，這些酸囊現在不大值錢了。不過幸好有幾條上等貨。啊，血瞳，你回來的時候沒有被守門人看到這些上等貨吧。不然就麻煩了。」

「還行，我夠小心。」血瞳淡淡的回答。然後敲了敲桌子。「開飯吧。」

「這就好了。」女子笑著回答。很快就將篩選出的食材放到一邊，又走到房間的一個柜子邊，從裡面拿出已經準備好的烤肉。加入了一些特殊的香料後送到了血瞳的面前。經過她的加工，烤肉中多出了一種特殊的香氣。讓人食慾大開。

毫無疑問，這樣的加工是一種非常奢侈的事。在末世一般人能有吃的就不錯了。絕對不可能再品嘗到經過加工的食物。要知道沒有輻射的蔬菜絕對要比烤肉更值錢。如果不是為了維持體力，血瞳也不會這麼奢侈。而且他的食量非常的大，這些食物別看不少，也僅僅勉強維持罷了。

這裡涉及到血瞳的一個秘密。一個他能活到現在的秘密。

沒有人知道，血瞳的身體和一般人有些不大一樣。在他的兩個腋下，各有一個黃豆大的紫色凸起。就彷彿兩個小水泡。這凸起不是天生的。而是在他七歲那年，與下水道撿拾垃圾的時候發生的一次意外。

那是一個寒冷的夜晚，餓的頭眼發花的他在下水道輻射最高的區域徘徊，只為了尋找一點值錢的東西換取食物。只可惜儘管他十分努力卻也沒有什麼收穫。就在他絕望的時候，在下水道最深處的一具屍體旁邊，他發現了一個帶有特殊晶體的六角形物體。

那是一個很怪異的物體。血瞳記得上面還有很多黑色的特殊紋路。年少無知的他把這個物體當成了寶物，打算拿迴避難所賣個好價錢。只是當他的手指剛剛觸及六角物體的時候，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個六角形的物體居然一瞬間爆炸開來，從裡面射出了上百個觸手一樣的物體，同時大量的漆黑粘液就彷彿噴泉一樣噴射出來，將他劈頭蓋臉的包裹在其中。那種包裹在滑膩的液體的恐懼感讓他一下就昏了過去。再次醒來時，血瞳就發現自己的腋下有了這兩個小凸起。

血瞳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從那以後，他的身體就發生了奇異的變化。體內多出了一個好似惡性腫瘤樣的東西寄生在心臟下方。身體素質也開始迅速成長，力量，速度，反應，體力，甚至是對核輻射的抗性。一切的一切都很快超過人類的水平線。如果不是他的外形還沒有改變，血瞳幾乎以為自己不再是個人類。

不過變異的身體素質並不是可以平白得到的，為了滿足強大體能的需要，血瞳對食物的需求就到了一個變態的地步。每時每刻他都會感到飢餓，而且食量增長速度驚人。在這個食物缺乏的末世這簡直宣判了他的死刑。最開始的時候因為無法獲得足夠的食物，血瞳好多次被差點餓死。直到有一天餓昏的他遇到了眼前的女子。

女子名字叫麗兒，是個**。在認識她還僅僅十歲，卻已經可以身體換來食物了。正是因為她的救助，血瞳才能在最開始的時候活下來。直到現在他還清楚的記得，那時候每天晚上麗兒都會用滿是青紫的身體換來一些亂七八糟的食物，然後帶著飢餓與渴望，將這些食物送入他的口中。

血瞳沒有問麗兒為什麼要這麼做。麗兒也從來沒有解釋過。兩人就彷彿有默契一樣從此生活在一起，如同姐弟般相依為命。在她的身上，血瞳得到了女人可以給予男人的一切。親情，溫暖，庇護，溫柔，以及……性。而血瞳也給麗兒提供了保護，等到他可以捕獵之後，麗兒再也沒有出賣過**。

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都長大了。血瞳越來越強大，對食物的需求也越來越大，要求越來越苛刻。

事實上以血瞳那變態的體質，他幾乎可以完全抵抗食物中的污染。只是含有污染的食物不能滿足他的能量消耗。只有不斷吃下比較乾淨的食物，他的體能才會繼續成長。

也真是難為麗兒了。要知道在這個世界，哪有多少沒有污染的食物？他們費儘力氣得到的只是相對乾淨一點的食物罷了。為了盡量給血瞳補充營養，麗兒可算絞盡腦汁，眼下加工的香料就是她用一種特殊植物做成的。這種植物加入食物後會降低輻射，但價格高昂。

簡陋的房間中，血瞳大口吞咽食物的聲音清晰可辨。他進食的速度極快。幾大塊烤肉轉眼之間就進了他的肚子。在他進食的時候麗兒就在旁邊，用一種溫柔的眼神默默關注著他。

血瞳的食量又增大了呢，這次的食物又這麼少。這可怎麼辦？麗兒溫柔的笑容下是淡淡的愁思。

避難所最近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據說廢墟里的水循環系統出現了問題。一些在地下種植的農作物已經開始了死亡。糧食供給越來越困難了。而且很多人流傳，最近避難所附近出現了一些外來者。他們手持著前文明時代留下的武器四處游弋，看來不懷好意。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麗兒從來也不認為避難所里的那些匪團能保護住這座廢墟。事實上他們只是一群寄生蟲而已。他們唯一留在這裡的理由，只是因為這裡有足夠的資源，還有可供他們劫掠的平民。如果遇到更強大的外來力量，他們可定會逃的比誰都快。

不過這不是眼下最關鍵的問題，麗兒現在唯一關心的是血瞳的身體。他越來越能吃了，如果食物再不夠，兩人恐怕又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不，肯定更加殘酷，沒有了血瞳的保護，她在這個避難所的下場絕對是凄慘無比。

「我吃完了。」

就在麗兒暗自發愁時，血瞳放下了最後一根骨頭。他吃的很乾凈，骨頭上看不到一點肉絲。甚至連骨髓都被他吸空了。看到麗兒溫柔的眼神。他沉默了一下，然後低聲開口。

「麗兒，我的腋下好像又開始癢了。」

「真的？」麗兒的眼睛一下睜大，第一次沒有了微笑。

血瞳的腋下發癢，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麗兒清楚的記得在自己剛撿到血瞳不久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在那個時候血瞳的食量突然增大，並且會陷入好幾天的高燒期。在這段時間血瞳幾乎沒有力氣站起來，全靠自己的照顧。如果不是自己那時候剛從一個大漢手中獲得了一大塊烤肉，血瞳肯定會在飢餓和高燒中死去。

在這個世界，生病是沒有人救的。藥品的稀缺使得它們只會成為少數人的專利。而麗兒和血瞳都不是可以獲得到這種稀缺資源的人。

想到這裡，麗兒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輕輕咬了咬下唇，她低聲問道。「還有多少時間？」

「不知道。也許很快。然後食量會再次增加，根據我的估計，這次高燒期要大於上一次。」血瞳淡淡的回答。「所以在這段時間，我要多參加一些捕獵活動。」

捕獵活動意味著更多的收穫，也意味著危險。

「知道了。那我也準備一下吧。」麗兒無奈的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自己，是不是也要重操舊業來度過這個難關呢？

為了血瞳……

也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