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算計
裴彥馨嘴角微微掀起。
要說這個家裡最維護母親地位權利的人,不是看似情根深種的父親,不是他們兄弟姐妹幾個,更不是她這個看似一直都在為母親奔波的女兒,而是看著母親長大的孫嬤嬤。
在孫嬤嬤眼裡,母親不管在不在,她永遠都是裴家的主母,沒有人可以替代。
所以,當父親與崔亦丹定親后,裴彥馨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孫嬤嬤。
她雖然總是告訴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裴家,為了她們兄弟姊妹,但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為了她這麼多年總是無法擺脫的夢魘。
卻從來沒有一次是真真正正為了娘親。
無論怎麼安慰自己,她總是無法心安理得的抹去心裡那份心虛。
今天她心情有些沉悶,一時不想回卿曹閣,漫無目的的晃悠,沒想到竟晃悠到彭安堂來。
站在門外面,裴彥馨聽到孫嬤嬤的呵斥,她心裡突然有了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是啊,就如孫嬤嬤所說,將來不管是誰進了裴家門,母親都是父親的原配正室,繼室不過是
好聽點地位高些的妾氏罷了,在正室面前永遠都低一頭。
心情好了些的裴彥馨推門進去,孫嬤嬤聽到動靜住了嘴回過頭來,不過神情還是緊繃著,眼裡滿是警惕。
看孫嬤嬤的神情,裴彥馨就知道若進來的不是她,孫嬤嬤也絕不會妥協。
若是父親與祖父會斥責她兩句。
即便不為別的,就為了崔家的臉面。
裴彥馨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主動了喊了聲:「嬤嬤!」
孫嬤嬤看到是裴彥馨,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些,淡淡一笑額頭眼角的褶皺蹙起像朵秋日的菊花,「五娘子,您來了。」
裴彥馨點了點頭,淡淡的掃了一眼低著頭戰戰兢兢站了一排的丫鬟甚至還有兩個小廝。風淡雲輕的收了眼神,對孫嬤嬤道:「嬤嬤這會兒有功夫嗎,福姐兒想跟你說說話。」
「有,有功夫」孫嬤嬤一臉慈愛的點頭道:「嬤嬤現在最多的就是功夫了。」
孫嬤嬤雖然還掛著蓬安堂的管事嬤嬤。不過大部分事情都是玉婧在打理。
玉婧算是孫嬤嬤手把手教出來的,她自然也放心。
本來今兒孫嬤嬤心裡很難受的,世子爺定親了,過不了多久就得成親了,蓬安堂自然得收拾出來給新主子。
蓬安堂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王氏的喜好布置的,蓬安堂里所有的古玩飾物,家居擺件大都是王氏的陪嫁,這一點一點布置了二十年的家就這麼拆了,她心裡很是不好受。
其實,她們早就該搬了。只不過玉婧與她都不樂意,萬一搬了,大夫人在這個家裡的最後氣息就完全散了。
所以,只要世子爺不開口,她們就磨著不搬。一天天拖下來直到迎親的日子定下來,崔家要來裴家量房子置嫁妝了,她們才知道拖不得了。
玉婧就挑了個孫嬤嬤心情比較好的時候,把這事兒跟她提了。
孫嬤嬤知道她們再捨不得,到底不過是裴家的一個下人罷了,還是前夫人帶來的裴家,不能跟新夫人過不去。那就如同兩位郎君和五娘子在同新夫人過不去。
以後他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於是就定在了今日。
蓬安堂的下人都是伺候王氏的老人了,心裡自然不好受,心情不好乾活就看起來不賣力,這幾個丫鬟與小廝便這般撞到了孫嬤嬤的槍口上。
若是裴彥馨不來,這一頓重罰是跑不了了。
不過,裴彥馨的到來讓孫嬤嬤很高興。
今兒搬家。大郎君去了國子監,順哥兒被侯爺拘著識字,五娘子能來看最後一眼,孫嬤嬤心裡頓時暖和和的。
孫嬤嬤心情好了,那幾個被罵的丫鬟和小廝自然逃過一劫。瞅著孫嬤嬤沖他們擺了擺手,他們一窩蜂跑了出去。
「五娘子有什麼事兒能用上老婆子的儘管吩咐。」
孫嬤嬤給裴彥馨倒了杯茶,笑著道。
裴彥馨指了指面前的小錦杌示意孫嬤嬤坐下。
孫嬤嬤也不拘束笑著道了謝便坐了下來。
裴彥馨咧了咧嘴,抿了口茶才慢慢道:「沒什麼大事兒,就是來找您說說話。」
孫嬤嬤淡笑不語。
裴彥馨抿著嘴想了片刻才道:「嬤嬤,你知道嗎,崔亦丹是賢妃娘娘挑選的,是我說服祖父定下的......」
裴彥馨的話成功讓孫嬤嬤呆愣了片刻,眼裡的複雜的情緒慢慢積蓄。
裴彥馨看著眼神複雜的孫嬤嬤,接著道:「選她是因為我跟大姐都覺得她能照顧好大哥和順哥兒。」
再多的事情她便不能說了,因為不僅她身上有秘密,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都有保存秘密的權利。
「娘親...會怪我嗎?」
最後,裴彥馨喃喃自語,語氣里多了不確定與不安。
「哎.......」半晌,孫嬤嬤重重的嘆了口氣,她站起來摸了摸裴彥馨還梳著雙螺髻的娃娃臉,感嘆道:「五娘子,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別說賢妃娘娘,就是大夫人她也未必有您做的好,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看著仍是沉著臉悶悶不樂的裴彥馨,孫嬤嬤糾結片刻繼續道:「福姐兒在作出選擇時便已經想明白了,嬤嬤也相信福姐兒一定會選個對裴家,對幾位少爺還有對大夫人都是最好的。」
「奴婢其實沒你們想的那般糊塗,早就想明白了,世子爺早晚都得娶親,裴家早晚都得有個主母,選別人未必有崔家的小娘子出挑呢。」
「而且,以崔家的地位權勢來說,不可能嫡女蹉跎這麼多年的年華,便是崔亦丹是個醜八怪,崔家也留不住人。但是崔亦丹既然拖到現在,必然是有些不對勁兒的,只要她有短板,咱們就不怕她能翻出個花兒來。」
裴彥馨驚訝的看著孫嬤嬤,沒想到還有這麼個好處。
裴彥馨忍了忍沒忍住又把孫娘子的事兒說了一遍。
果然,孫嬤嬤人老脾氣不小,果斷的發飆了。
「那個女人呢?」
裴彥馨抬手輕輕向下一按,孫嬤嬤自動噤聲。
「孫嬤嬤,她長得很像娘親,起碼第一眼看到她時,五官足以以假亂真。」
這話一出,孫嬤嬤徹底坐不住了。
裴彥馨好歹把她穩住,然後把孫娘子的父親又把她賣了一回的事情說了。
孫嬤嬤才緩和了一些。
「那個女人一定不能進裴家門,是誰都行,就是不能是她!」
裴彥馨本來是怕孫嬤嬤為了保住娘親在父親心裡的地位會找個替身進府,所以打算安撫住孫嬤嬤說服她。
沒想到孫嬤嬤激動是激動了,卻是堅決要把孫小娘子一巴掌拍死。
裴彥馨哆嗦了一下,很想大著膽子道一句,那孫小娘子與您夫家可是同姓,說不好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把壓在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裴彥馨心情好了很多,辭別了孫嬤嬤回了卿曹閣。
孫嬤嬤也指揮著小丫鬟們收拾箱籠。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炎炎夏日慢慢變成了秋高氣爽的金秋十月。
這日,裴彥馨在院子里掃了一圈看著崔家來人一一丈量屋子,定做陪嫁的傢具。
成親的新房子沒有設在蓬安堂而是蓬安堂東面的一個院子,叫善水堂。
不是孫嬤嬤沒有收拾妥當,而是父親回來后,看著被收拾的險些面目全非的蓬安堂,沉默一刻鐘揮了揮手衣袖扭頭就走。
很快父親的貼身小廝便來通知孫嬤嬤,蓬安堂不搬了,這裡仍是王氏的,新房在善水堂重新布置。
裴彥馨在遠處看了會兒,便興緻缺缺的轉身離開。
剛回到卿曹閣便見篆兒神秘兮兮的走了進來,一把推開窗欞朝外面望了望,見四周沒人才走到裴彥馨身邊。
裴彥馨一頭霧水的看著她,眨巴眨巴眼睛問:「何事?」
「這是施安送來的,您看看?」
裴彥馨接過信箋打開看了一眼,比立馬眯起了眼。
「魚兒上鉤了。」
信上只寫了這一句話,裴彥馨大腦快速轉動很快便想起了某個人。
裴彥馨給他回了便簽,也是簡單的一句話,意思便是見機行事。
不過這四個字不懂玄機的人絕對是看不懂的。
送走了信箋,裴彥馨想著是不是也去湊湊熱鬧。
畢竟,這事兒她籌謀了很久,也盼了很久,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錯過太可惜了。
果然,當日裴彥馨與祖父和父親說了一聲,要去石霜寺看主持大師去。
因最近幾日便是裴彥馨每月都往石霜寺的日子,自然不會阻攔。
裴彥馨換了身行動方便的衣衫,帶著篆兒上了馬車,吱呀吱呀慢悠悠的往城外駛去。
城門口,裴彥馨碰上了施安,一個眼神掃過去,施安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都准別妥當。
施安加入到她們的隊伍里,篆兒靠著車門低聲囑咐道:「娘子讓您準備的東西都妥當了嗎,可別到時候丟娘子的臉。」
施安連連應是,回應一切妥當,只欠東風了。
說著,裴彥馨一行人便看到不遠處結伴走來幾人,其中兩人是裴彥馨的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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