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痴纏
裴彥馨躺在娘親懷裡，眯眼喝著奶娘喂得湯藥。
苦澀的葯汁喝在嘴裡竟然有絲絲的甘甜。
喝過葯后，王氏親了親裴彥馨的額頭，柔聲道：「福姐兒躺著歇會兒，
等晚上爹爹和大姐、大哥回來了就過來看你。」
裴彥馨乖巧的點了點頭，拉著王氏的手嬌聲道：「福姐兒睡著了，娘親再離開。」
「好！」
王氏柔柔一笑，點頭答應。
她覺得女兒這次傷了頭變得更黏自己了。
雖然有些擔心，但見小女兒那嬌俏可愛的模樣心頓時軟成一團，也樂得女兒跟自己親近。
王氏伸手輕輕拍著女兒的小身子，不一會兒就見一直盯著她看的女兒開始眨眼睛，片刻就睡著了。
她微微一笑，給奶娘使了個眼色，就起身慢慢的離開了。
裴彥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心裡渴望著能回去看看麒哥兒和璇姐兒。
還有大姐和父親他們生死未卜。
雖然不舍，但能真真切切的感受一次母親的溫暖，她已滿足。
彷彿只是過了片刻，裴彥馨酣暢的睡了一覺。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立馬朝屋裡掃了一眼。
鯉魚躍龍門無骨燈靜靜地掛著??扇旁，散發著柔柔的紅光。
奶娘正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坐著針線。
她臉上安靜祥和的笑容沖淡了裴彥馨心底的失落。
她還在這裡，就連夢中都沒有見到麒哥兒璇姐兒他們。
裴彥馨眼底閃過黯淡，不敢再去想，打起精神朝奶娘手裡看去。
一件小巧精緻的火紅色襦裙，奶娘正用綵線綉著團花。
只一眼，裴彥馨就知道那是她的襦裙。
前世的時候，從記事起，她就是穿的奶娘親手做衣裳。
奶娘那雙纖長白皙的手很巧，總是能作出讓她心喜的襦裙，胡服還有小羊皮靴。
可是後來奶娘被遣到莊子上以後，她就只能穿針線房做的衣裳了。
那時候繼母總是一副很忙碌的模樣，一年只給父親做四套衣衫。
而大姐、大哥和她也只是在繼母嫁過來的時候給他們一人一雙鞋子。
即便是後來繼母生了弟弟，也很少動手親自給弟弟做衣裳。
裴彥馨記得她想學針線的時候，繼母告訴她真正的世家貴女都要嫁人做當家主母的，她們只需要會打理好中饋，管好自家男人就好。
裴彥馨曾親手給麒哥兒做過一件小衣，可是看到丫鬟們那緊密細緻的針腳，精緻的繡花，她就果斷的把小衣壓在了箱籠底下，再也沒有為她的孩子做過一針一線。
即便是李明華，她也只是給他做過及條簡單的髮帶罷了。
現在想來她也不算個稱職的妻子和母親吧。
奶娘會不時的抬起頭來看看床上睡著的福姐兒。
她抬頭就見到裴彥馨已經醒了過來，靜靜的看著她出神。
那清澈似琉璃的眼眸里竟然閃過自嘲與悲傷。
她不由一愣。
「奶娘！」
裴彥馨見奶娘抬頭看過來，忙收了心神，眨了眨眼睛，伸著雙手，帶著軟嚅嚅的睡意嬌聲道：「奶娘，抱！」
她見狀心一軟，也顧不得多想，連忙放下針線，笑著朝她走來。
「福姐兒醒了，來奶娘抱抱。」
奶娘把裴彥馨抱在懷裡拍了拍。
裴彥馨伸出小胖爪在肉肉的臉上一頓揉搓，看上去像沒睡醒的樣子。
奶娘連忙把她放在床上，拉下她的小胖爪，柔聲囑咐道：「福姐兒不要用手揉臉，會變醜的。奶娘讓她們打些水來，給福姐兒洗臉好不好？」
裴彥馨乖巧的點頭，然後撅嘴告狀：「大姐捏福姐兒的臉！」
裴彥馨的臉型隨了她大姑母裴東曼，圓圓的小臉肉乎乎的帶著嬰兒肥。
她大姐裴彥清總是喜歡捏著她的臉頰一頓蹂躪。
她記得有一陣子見到大姐扭頭就跑，生怕落到大姐手裡。
奶娘聽福姐兒奶聲奶氣的告狀，臉上露出笑意，「那是大小姐跟咱們福姐兒親香！」
裴彥馨似乎不僅接受了自己幼小的身子，而且接受了她的心裡年齡。
而且她瘋狂的想從身邊的人身上汲取溫暖和親情。
所以，裝起娃娃來絲毫沒有心裡負擔。
不過，她雖然知道奶娘是真心話，卻仍是皺了眉頭。
這種親香的方式真是痛苦並快樂著。
「可是會丑......」
奶娘吩咐守在門口的小丫鬟去打水，回來見自家大小姐小大人似的皺著小眉頭的，心裡不由一笑。
「下次大小姐揉福姐兒的時候，你讓大小姐親福姐兒幾下，福姐兒就不會變醜了。」她伸手撫平裴彥馨的眉頭，揶揄道：「福姐兒總要笑著才好，要不皺著眉頭就成了小老婆婆了......」
「誰成了小老婆婆？」
奶娘話音一落，就聽外面傳來一個爽朗渾厚的的男聲。
裴彥馨精神一震，扭著小屁股就想往床下跳。
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
在她的記憶里這個聲音永遠都屬於父親。
「爹爹！」
奶娘見福姐兒想從比她還高的架子床上往下跳，心裡一唬，她這小姐膽子可真是不小。
奶娘連忙伸手過她的咯吱窩，架著她放到地上。
裴彥馨雙腳一著地，就使勁兒邁著小短腿兒朝門口跑去，奶娘顧不得整理衣衫，母雞護犢般跟在她身後。
「爹爹，爹爹......」
裴彥馨跑出??扇門，就看到一個高大的玄色身影朝她籠罩過來。
她仰著頭想要看清父親的臉，卻一個晃神就被輕輕的抱了起來，趴在一個結實安穩的懷抱里。
裴彥馨本能的抱住父親的脖子。
接著，她看清了父親年輕、沒有皺紋的臉龐。
父親剛開始留鬍鬚，只有略厚的嘴唇四周有短短的鬍鬚，硬硬的扎的裴彥馨小臉兒生疼。
她卻一點兒都不嫌棄，仰頭抱著父親的頭軟軟的親了兩下。
能再見到父親真好！
女兒柔柔軟軟的小嘴擦過他粗糙的臉頰，裴東柏禁不住『呵呵』的笑出了聲。
裴彥馨躲在父親懷裡，感受著父親胸口的震動，眨掉眼裡的濕潤。
「哼，小偏心眼兒，我們這麼多人，就看到父親自己？」
這時，裴彥馨聽到父親身後傳來一陣嬌哼。
裴彥馨抬起來臉，從父親肩頭露出笑臉，朝前面看去。
只見母親，還有大姐裴彥清，大哥裴彥正都一笑臉笑意的看著他們。
裴彥清見福姐兒從父親肩頭慢慢露出個小腦袋，心下好笑，面上卻瞪了她一眼。
裴彥馨仔仔細細的看了他們一眼，彎了眼睛，咧開小嘴，露出個大大的笑容，甜甜的喊道：「娘，大姐，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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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今天修了一下第006章，關於庶齣子女的地位稍微提高了一下，這個以後文中可能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