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人生
大哭一場后,陸苓擦乾眼淚,恢復原樣,狠狠地咬著手裡的餅,像跟它有深仇大恨似的。她心裡明白,不管這些警察怎麼對她,目的只有一個:從她嘴裡問出口供,然後將她扔進監獄,最後再賞她一顆鐵花生米。
她哭,只不過是為自己悲劇的一生默哀。從小到大三十多年,就沒有一個人接近她是不帶有絲毫目的的。
猶記得,印象中第一次有人對她好,是在她七歲那年。那時候她已經跟著二叔和爺奶過活兩年多了吧?父母留給她的記憶早已經消失殆盡,二叔和二嬸對她從來非打即罵,七歲的她,比同齡人矮出半個頭去,是名副其實的黃毛丫頭。
沒有人知道一個從小就寄人籬下的孩子能有多敏感多會看人眼色,她彷彿天生就會,從來都努力不惹得養著她的這些人生氣,但即使這樣,這些人對她也不好。
那一天,二嬸對她意外地和顏悅色,給她買了新衣服,還把昨天新燉肉分了她吃兩塊,那肉真香啊,讓她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下去,自然沒有留意到二嬸眼中劃過的嫌惡,吃完肉后的她覺得二嬸真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了。
直到再大些的後來,她才明白,二嬸對她好,是因為惦記上了她媽臨走之前給她留下的那點錢。那個她連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的女人也許還保留著最後一絲母性,臨走之前將父親留下的錢全都給了爺爺奶奶收著,希望等她長大一點用這筆錢送她上學。二嬸後來知道了這筆錢的存在,便想方設法從爺爺奶奶手裡要出來,那一天,二嬸終於如願以償,便難得對她好了一點。
自此後,她的利用價值完全消失,只剩下討人厭的拖油瓶這麼一個角色。可想而知在勢力的二嬸手下能過上什麼樣的日子。
遙想第一次殺人的感覺。興奮,外加高高在上。像陸苓這種人,極度自卑,一輩子給人伏低做小習慣了。終於生平第一次,她掌握著別人的生死。看著別人匍匐在她腳下搖尾乞憐,帶給她的是無比的滿足感。
但這種機會可遇而不可求。她第一次殺死的,是一位富商嫖*客,這位富商是個虐待狂,在床上時最喜歡打女人,正好那天hing時,富商心臟病突發需要馬上吃藥,葯離他很遠,他自己夠不到。他用眼神告訴陸苓,讓她去拿葯。陸苓乖乖過去拿葯,回來的時候,望著富商渴求的眼神,她內心深處邪惡的一面突然浮出水面。不給他,就讓他這麼死了多好。陸苓望著身上一道青一道紫的淤痕,越來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望著富商掙扎著爬到她腳下,想從她的手裡奪過藥瓶,陸苓獰笑著,眼睜睜地望著他在她的眼前斷氣。哼,讓你以前變著法的往死里折騰她。死了活該!!
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的生命有了意義,她不再是可有可無的社會底層小角色,只要她願意,她就是神!
機緣巧合之下,陸苓認識了羅洪利。羅洪利有一張巧嘴。出手大方,夜總會的小姐們都喜歡被他點出台,而陸苓也被他點過好幾次。
在陸苓剛認識羅洪利不久,她心底的計劃已經成熟。那個富商的死可以說是在她推波助瀾下的意外,再加上他的家人也算張市有點名氣的人物。丟不起這個臉,他的死對外被瞞得很死,根本沒興趣找陸苓的麻煩,但下一次,陸苓不相信自己還能有這種運氣,她需要萬無一失的場所,於是她想到了情,人冢。與世隔絕,曾經發生過凄美的愛情故事,是絕佳的殺人場所。
羅洪利是個小包工頭,陸苓肯出錢,他當然願意接下這筆生意,雖然對陸苓拿出棺材本在偏僻得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建房子他有點不解,但也還是幫了她蓋。而地下室,更是他自己一點點弄出來的,因為他對陸苓所說的真情試煉很感興趣,想想看,你的人性醜態馬上要一覽無遺地呈現出來了,任你平時再怎麼優雅再怎麼高貴,最後都變得自私自利,真是大快人心!
果然不出陸苓所料,來這是的情侶,不管進來的時候多麼相愛,滿嘴生死與共、相愛一生的誓言,在赤祼祼的現實面前,都變得不堪,他們互相猜忌,互相防備,最後還揮刀相向自己曾經發誓要一輩子保護和疼愛的人。
在這場用性命做賭注的遊戲里,陸苓就是那個看戲的人,她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在不經意的時候說幾句話,製造點矛盾,剩下的,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人性本惡,這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
她從來沒想過,羅洪利會害怕她。她以為,自己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他們才是真正的同類人。可惜,當她終於提出讓他跟著自己一起看戲,他們也一直配合得很好時,耿霽霖的死給了羅洪利很大的刺激。陸苓記得,當時羅洪利嚇得臉色蒼白,大滴大滴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滴落,望著她的眼神彷彿洪水猛獸,陸苓不得不先下手為強,搶先殺死了他,將他埋在旅館後面的樹叢里。
其實陸苓也有點迷惑,她記得她是殺死了羅洪利的,可是為什麼他還一直陪在她身邊呢?被她殺死了一次的他,變成了她完美的夢中情人,一切的一切都那麼合她的胃口,讓陸苓覺得幸福的同時又那麼不真實……
吃飽喝足之後,陸苓很光棍地承認了她的所有罪行,卻一句都沒有提過陸福天,陷入幻覺中無法自拔的她靠著這點可憐的希望活著。
文沫決定親手打破陸苓的夢境,只有這樣,才能逼迫她回想起來羅洪利的下落。
「陸苓,這個人你認識嗎?」文沫將羅洪利的照片再往陸苓面前一擺。這回她成功地看到陸苓瞳孔迅速回縮,腦袋下一意識一偏,看來陸苓是認出來了。
「他是不是叫陸福天?」文沫問道。
陸苓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沒有回答。
文沫不需要得到她的回答,只要她有反應就夠了。「陸福天幾十年前就已經死了,而且,他愛的是李梅,他與她,真的做到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可你呢?可憐沒人愛,只能一輩子孤單單一個人。」
「你看著別人成雙成對心裡不舒服,所以千萬百計想要破壞是不是?陸苓,你真可憐,連男朋友都是靠想象出來的。像你這種心理陰暗,人盡可夫的女人,誰敢愛你?怕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住口!我要你住口!再多說一個字,我殺了你個賤人!」陸苓像受傷的野獸一樣在椅子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撲向文沫,卻因為雙手被銬在椅子上沒能得逞。
「這個男人,叫羅洪利,他有妻有子,從來不是你的陸福天。你算什麼東西?只不過是出來賣的,裝什麼情聖?羅洪利對你說的話,都是騙你的,他想要的,只是你的身體而已,嘖嘖,你全身上下也就這張臉還能看看,難道你還真以為人家會娶你回家嗎?」
「我都能想像得出來,當羅洪利知道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鬼時,一定是嚇得魂不附體想奪路而逃吧?他恨不得離你遠遠得,希望從來不認識你吧?如果有機會,第一個告發你希望你被警察抓住的就是他吧?」
「背叛我的人都該死!你猜得不錯,所以我殺了他,將他的屍體像垃圾一樣地扔掉,讓他在樹底下慢慢腐爛!呵呵,男人都犯賤,我殺了他,他反倒再也不離開我的身邊了,你看不到嗎?他現在就要我身旁,他陪著我呢,你們誰都不可能拆散我們,為了他,我願意去死!」
得知了羅洪利的下落,文沫沒興趣再給陸苓當心理治療師安慰她,這樣一個沒有感情的冷血殺手,文沫沒那麼聖母情懷想要感化她。
警方再次搜查了情,人冢山谷,終於在離旅館不遠處的樹林中又發現四具男屍,經過dna鑒定,四具男屍中腐爛情況最輕的一具屬於死者羅洪利,另外三具的身份也已經查清,都曾經是鑫美人夜總會的客人。看來,陸苓每次在殺死一對情侶的同時,還會殺死被她騙來旅館的嫖,客。文沫認為,陸苓奢望擁有愛情的執念已經無藥可救了,她通過殺人,一次次重複原來的經歷,希望能找到那個與她心神合一的mrright。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為愛痴狂?真愛是什麼?誰也說不好,只有當你碰到那個人時,才能明白這種感覺。而真愛,從來都是經不起考驗的。保護自己,是人的一種本能,無可厚非,如果你的愛人在面對危險時第一個保護了自己,第二個才想你,只能說明他是普通人,而不是不愛你。
人無完人,同樣的,愛情也沒有十全十美。用心經營,互敬互愛,相守到老,此生足矣~
文沫望著微笑地向著自己走來的齊冉……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