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益然重生(四)
謝益然這一昏迷,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之後。
無名功法在運轉完整的一周天後,導出元氣的速度慢下來。繼第一周天導出三成后,第二周天一成半,第三周天四分之三成,以此類推。
就如身體出現了抗藥性般,不過這抗藥性來得如此迅猛,謝益然也只能大呼坑爹。到最後第八周天、第九周天,功法的小效用已是微乎其微,而五色珠子也近乎飽和。
肆虐了十八年的元力如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般在他體內扎了根,可以摘去葉子折去枝條砍去樹榦,但想要徹底清除深入五臟六腑錯綜複雜的根系,卻絕非一朝一夕之功。若強行拔出,還可能拔出蘿蔔帶著泥,整個內臟化為一團血水。
所以在剩下的一天多內,他乾脆嘗試著煉化這些元力。非仙靈體不可直接融合元力,他只能慢慢著將一絲絲元力拆分成十六細份,每份蘊含的能量都比靈力差一些。一點點引導著,細分的元力修補著十八年來破損的五臟六腑。
雖然對比靈力茶杯犬般的溫順,元力就像德國黑貝般高攻,可論起修復效果來,高端的元力也不是靈力能蓋的。僅僅是兩天,五臟六腑已經修復了五成。修復過程中,元力也在改造著他的*。因為身體底子實在太差,元力乾脆按照仙靈體的標準給他重新塑造一遍。如今除了有些慣性的虛弱,他實際上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所以一直坐在病床前,邊查看最新醫學論文,邊照顧兒子的宋詞就發現,他的臉色一一小時比一小時好。身體各項指數以坐火箭的速度,升到了常人該有的狀態。
再次看完新一期的《新英格蘭醫學期刊》,各種最新醫學成果論文中,沒有一篇對小然病有幫助。這些年她走訪了所有醫學發達的國家,最終發現這種先天弱病,也就祖傳中醫最有療效。
父親說找了個中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仍然是一塵不染的卡其色連衣裙,宋揉揉額頭,聽到外面門鈴的響聲。別墅中的護工輕飄飄走進來,給她打個「中醫駕到」的手勢。
宋詞順手從櫥子里拿出三件無菌外套,走到客廳剛想直入主題,手卻不知道該往哪兒遞。說好的老中醫呢?梁非白她認識,高瘦的桃花眼弟弟她也認識,弟弟後面這個笑得跟彌勒佛似得年輕人——
「姐,這就是良耀先生,他祖傳鬼門十三針。」
瞬間她想到山東衛視上與藍翔技校齊名的錢氏中醫精神病院:採用祖傳中醫鬼門十三針,治療抑鬱症、失眠等反覆發作的難題……
這尊彌勒佛,真的靠譜么?
「你們是先歇會,還是先……歇會?」
她兒子可不是給新手做*實驗,或者給江湖騙子宣揚封建迷信用的,她不缺錢也不缺人脈,只要求醫生醫術過關。
宋歌全無做主播時的穩重,桃花眼一挑,上來哥倆好的摟住姐姐肩膀:「不是那個錢氏中醫精神病院,這是良家鬼門十三針的新一代傳人。從生下來滿月胳膊會動開始就玩針,算算到現在,也將近三十年了。」
宋詞只是太疲憊,這會她總算打起精神,掩蓋住自己的情緒:「我看良大夫如此年輕,剛才有些走神。你這姓倒是跟非白的讀起來一樣,這也算是種緣分。不好意思,您這邊請。」
良耀心寬體胖,體胖心更寬,從十幾歲行醫到現在一次次被懷疑和刺激,循環反覆多年,他養成了這幅寬和的性格和寬大的體格。比起別人捲起舌頭喊他良醫森,他更喜歡「良大夫」這充滿中國味的稱呼,所以這會他也沒什麼不滿。
宋詞關門出去的那一剎,謝益然剛好醒來。在床上躺得發霉,他扯掉氧氣罩坐起來。山上獨有的新鮮空氣,讓他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想到引起自己昏迷的那張照片,他打開放在病床邊的電腦,搜索著原主記憶生澀的操作著。郵箱是開著的,掌握不好觸摸板的滑動,他直接點到了垃圾箱。
看到有附件的那一封,他直接點開,入目出現一張猥瑣的臉:美杜莎般髮型、左耳上帶著一顆鉑金蘋果耳釘,往下肌肉賁張的古銅色的軀體全被紋身覆蓋。
《殺馬特遇見洗剪吹》的旋律在腦中響起,以謝益然修真者過目不忘的記憶力,這麼又丑又2的逗比絕對不會是他,不過倒是看著有點眼熟。在哪見過呢?沒等他記起來,郵件正文中的賀卡開始自動播放:
這是哥的銀行存款證明,八位數雖然不多,但哥會努力在五年內,讓小數點前面加個零;哥精通中西禮儀,渾身肌肉有力。所以,妹子求交往~~~~
賀卡閃動完后,殺馬特單膝跪地,舉著一支屏保為一大捧玫瑰的note3手機,討好地笑著。
編輯這封郵件時,鍾岳嚴格按照「多金、紳士、安全感」這三點幫主教得把妹聖器,最後還加上他炫酷的外表。發完后他安心的張開雙臂,就等小蘋果落入懷中。
「這都哪兒來的深井冰」,謝益然看完后,淡定的把滑鼠滑到「刪除」上,食指抬起又落下,殺馬特徹底淡出視線。
而後他終於找到自己的照片,一張張的瀏覽后,一模一樣的五官讓他徹底確定:原主確實是前世那個被他親爹坑到死的倒霉鬼。
謝家、謝國安,他咂摸著著這個名字。離末世只有三個月,他不能再坐以待斃。
「小然,你怎麼……你起來了?」
宋詞走上前看著兒子,面色雖不說紅潤有光澤,但也大體是健康人該有的臉色。
謝益然點頭,看向跟在後面的三人。梁醫生他認識,舅舅宋歌昏迷前剛從電視里見過,現在脫下西裝換休閑裝變身花美男他也能輕易認出來。但中間那個一坨肉,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在一個圓球上畫一張蠟筆小新臉的人,他卻是印象最深刻。
透過那身白色的無菌防護服,他甚至能看到他肚臍眼周圍的米老鼠紋身。球型蠟筆小新正是前世基地綁著原主,然後虐殺他的四人之一。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來了,剛才郵箱里的殺馬特也是四人中的一位。只不過他換了個美杜莎頭,標誌性的骷髏頭耳釘換成了鉑金蘋果,所以他一時間才沒認出來。
「媽、梁叔叔、舅舅。」
「小然,這是你外公找來的良大夫,他轉成從b市專程給你看看病。」
這人是看他病還是要他命?
繼被爹坑后,難道他又要被媽坑么?
謝益然頓了頓,從「已刪除」中找出殺馬特的郵件,轉過筆記本電腦看向良耀:「你認識這個人么?」
良藥皺眉,鍾岳這2b,怎麼還沒接近目標就先把自己給暴露了。不過執行任務多年,他這點淡定的功夫還有。
「這是你們在求醫過程中遇到的精神病患者?單看模樣,根據《世界衛生組織殘疾評定量表2》,此人who-das2值絕對高於116分。這種一級精神病很危險,醫者父母心,讓我來勸他家屬幾句。孩子上網不打緊,嚇到人不好,嚇到花花草草更不好。」
良耀唐僧般的念叨完,走到電腦前,噼里啪啦的輸入一串用藥和用量,最後特意加粗:「按時吃藥,葯不能停。實在不行,你就去錢氏中醫精神病院扎一個療程的鬼門十三針,出院左轉藍翔技校包培訓,先學技術后交費,第一個月工資當學費。」
「醫者父母心,看到了就不能不管。」良耀肥碩的身軀搖著頭,不住的感嘆著這一句。
謝益然卻是完全確定這倆人現在就認識,不過拋卻懷疑,他卻總覺得倆人交談間畫風有些不對。憑藉修真者敏銳的感覺,他發現面前的球形蠟筆小新對他們母子還沒有惡意,最起碼目前沒有。
坐在病床上,他由著良耀診脈。沒有記憶中的抽血,診脈后他又看起了最新的化驗報告,中間時不時的按壓他軀幹和四肢,問著他的感受。
原本滑稽的胖子此時坐在他對面,自從開始診斷後,他周身彌勒佛般的氣質一變,整個人嚴肅而專註,無端讓人升級一股信賴。邊上樑非白和宋詞聽著他耳目一新的提問,贊同的點頭。人不可貌相,良耀名字像個挖葯的農夫,體型更不靠譜,可他最該靠譜的地方——頭腦,卻是十分靈活和專業。
整個過程持續了有一刻鐘,良耀抬起頭擦擦汗,臉上滿是疑惑:「你們要是關心孩子,就讓他一日三餐好好吃飯。不要一天吃個十頓八頓,還全是零嘴。這麼著吃,鐵打的身體也能被糟踐成篩子。」
「什麼?」
良耀想起幾次出任務時見過的豪門廝殺,本以為編劇在閉著眼瞎扯,可真實的豪門卻比於媽更狗血。來之前他詳細了解過謝家那一大攤子爛事,要不是「自幼體弱多病」,遠離謝家那坐龍潭虎穴,謝益然母子還真不好活命。
「放心,我會為你們保密。」
宋詞也明白過來了,瞅瞅正常的數據她雀躍起來:「你是說小然只是挑食造成的體虛?」
「難道他還有別的毛病?完全沒看出來。心肝脾肺功能正常著,奇經八脈也夠通暢。你們要實在擔心,要不我給他來一個療程的鬼門十三針?」
宋詞好懸才止住把頭搖成撥浪鼓的念頭:「不,暫時不用了,真是麻煩你大老遠跑一趟。良大夫舟車勞頓,還請在寒舍歇息片刻。」
客氣的婉拒了他的好意,送他上樓上早已準備好的客房,房裡就只剩下四人。一直嘻笑的宋歌沉下臉,桃花眼也耷拉下來:「姐,我來之前聽說,謝家在張羅著給小然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