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戀愛
不提眾人閑談暢飲，單表呂玲綺羞憤之下淚奔而回。她回屋坐於桌前，愈想愈覺委屈，哽咽變為默默流淚，最後不禁伏在桌上放聲大哭起來。一直哭了好半晌，這才漸漸收聲止淚，她將今天所發生之事從頭至尾仔細回味了一遍，又覺好笑，不由笑罵出聲：「臭流氓！」且為自己在大夥面前如此失態感到極難為情。她本為聰穎細膩、心志堅定之人，但不知怎地自從來至Ya22號守備星之後，她發現自己經常變得傻兮兮的，又極易動怒，極易哭泣，像極了學生時代時心緒不穩。
默默回想著來到貪狼星之後的每一件細微之事，從開始時傷心失望，至中間時興奮寬慰，到後來的感動神傷；又聯想起這段時間自己每天晚上都會夢見那兵痞，夢見他開心時，自己也開心；夢見他心情不好時，自己也難受非常；夢見他流血受傷時，自己亦心痛萬分；又回味起自己和那兵痞之間所發生的點點滴滴，他的壞笑，他的憊賴，他的傷痕，他的豪氣，他的無恥，他的一切一切；又念及自己的不正常，在他面前聰明勁也沒了，就好似一個傻傻的小姑娘，還一逗就哭，再一逗又笑；雖然經常都被他氣得六神失措，卻又喜愛與他一快嬉鬧，與他一起打笑時，心中總是非常甜蜜，不見時又滿腦滿心都是他的影子，呂玲綺心想：「怎麼會這樣呢？」一個奇怪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她猛然醒悟，尋思：「難道我戀愛了？這就是戀愛的滋味？」
奇怪的念頭驚得她的心怦怦亂跳，頓時心慌意亂，紅暈上臉。她在這方面完全是新手，不能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戀愛了，隨即模仿曾看過的一本言情小說中所描述情節，努力想象從此以後自己再也不能見到那兵痞時的情景，頓覺心痛如絞，難受至極，心知書上所言不假，暗道：「看來我真是戀愛了，愛上了那個臭流氓。」想著念著，臉越發紅了，心也越發甜蜜起來。
她本為堅毅果敢、落落大方之人，並不似一般大家閨秀般扭捏羞怯，這番她既已確定心意，倒也放了開來，尋思：「也不知他如何看我？是否中意我？定要尋個機會將我的心意表達出來。」又想：「萬一他不中意我，又該如何？」轉念再想：「哼！本姑娘這樣的大美女定然迷也迷死了他，本姑娘看上他是他天大的福分，臭流氓高興都來不及，難道還會不中意我？」她雖如此想，但念及那人與自己相處時好似從來都渾不在意，並未把自己當成姑娘家看待，倒好似當作了鐵杆哥們，不由心中又有些發虛，一時間左思右想，又是甜蜜，又是擔憂，一會紅暈上臉，一會娥眉微皺，好不作難。
正胡思亂想間，忽聞一股美味的濃濃肉香傳入鼻間，又聽一人說道：「嘖！嘖！嘖！我們的大美女記者在想什麼，竟想得如此出神？喲！臉都紅了，莫不是憶起了情郎？」呂玲綺被說中心事，頓時心慌意亂，臉更加紅了，急忙抬頭，面前這個一臉壞笑的人兒不是那兵痞頭子卻又是誰？她心中狂震，突突亂跳，暗叫：「糟糕，被他發現了！真羞死個人啦。」急忙站起身來，又差點碰上龍五的下巴，一退閃，卻又差點摔倒。
龍五急扶住她，他本是隨意開下玩笑，卻見她竟如此張皇失措，就連她那膩如白玉的脖子都染得通紅，心中「咯噔」一下，暗笑：「難道老子胡言亂語還真蒙准了？小妮子這副模樣分明就是想情郎了。」想及這裡，笑眯迷地看著她，不言不語。
事發突然，呂玲綺未有任何心理準備，猛然間見到正思念的人兒，只覺羞怯不已，竟不敢抬頭看他，低著頭，紅著臉，嘟囔道：「臭流氓，你來幹什麼？下午氣我還氣得不夠么？竟追至這裡來惹我生氣？」龍五嘻嘻一笑，說道：「喲！大小姐怎地變得如此小氣？再怎麼說，咱倆也算是同一個戰壕里刨食的兄弟，開個小玩笑而已，何必耿耿於懷？這可不像你的為人哦！」呂玲綺嗔道：「誰跟你這個臭流氓稱兄道弟啦？你讓我在大夥面前出了那麼大一個丑，看我不饒你。」說著，捏拳向他捶去。只是她話雖說得兇狠，但這拳頭卻是毫無半分力道，不似捶，倒好似情人間打情罵俏一般。
龍五受了她幾拳，讓她解解氣，又拿住她的拳頭，笑道：「你不也在大夥面前套出了我的話嗎？難道我就未出醜？不丟臉了？好啦，算咱倆扯平，你也不要生氣啦。」
想到他一時大意被自己算計，在大夥面前吐露真言之後尷尬不已的模樣，呂玲綺不由「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說道：「活該！那是你自作自受，誰讓你去騙人家小姑娘了？」她忽感到一股股熱氣從手上傳來，那是龍五的體溫，只覺身體都軟了，又是羞澀又是甜蜜。其實他二人平時也經常嬉鬧，手足之間難免有些碰觸，卻從未像今次這般讓呂玲綺心中泛起陣陣漣漪，想必她確定自己心意之後，思量有所不同，因而感受不同。
龍五笑道：「我又未騙你，你怎地如此生氣？」呂玲綺一愣，也不知該作何回答，心想：「總不能說：『因為我中意你，所以你不能去騙別家姑娘吧。』」眼珠兒一轉，強詞道：「你騙人家小姑娘就是不尊重女性，你不尊重女性，我當然生氣咯。」又怕他繼續深入這個話題，急忙岔開道：「你來作什麼？」龍五道：「我見你光顧著生氣，飯也未吃，定餓壞了吧。」說著右手提高，又道：「喏，給你送些吃食來。」
呂玲綺方才只顧念及心事，忽忽就過了幾小時，也未留意其它，此時聽龍五提及，還真覺肚餓，見他右手端著個盤子，上有烤肉、蔬菜、米飯等吃食，香噴噴的，還冒著熱氣，想必是專門為自己所準備，接過盤子，心中又溫暖又甜蜜，嘴上卻道：「哼！算你將功補過，本姑娘就饒了你這一遭，以後要是再敢惹我生氣，看我怎麼整治你。」龍五虛作一揖，笑眯眯地道：「多謝，多謝。姑奶奶大人有大量，小的再也不敢啦。」呂玲綺輕聲一笑，說道：「盡會油嘴滑舌的消遣人，沒個正經。」龍五道：「我怎麼沒正經了？好啦，你慢慢吃，部隊事還多，我這就去做正經事，先走啦。」說罷，轉身出門而去。
呂玲綺一怔，埋怨道：「臭流氓！說走就走，也不多坐一會。」忽想起一事，暗道：「哎呀！糟啦！又和他胡扯一通，都忘記了說正事，只有等下次機會再表白了。」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由又開始胡思亂想，連送至嘴邊的飯菜也忘記吃了。
這一晚呂玲綺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滿腦滿心全是龍五的影子，一會想該如何開口，一會又思兩人好了之後的幸福生活。她自小就意志堅定，行事堅決，凡是想做之事從沒有拖拖拉拉的，全是雷厲風行，想方設法都要做成、做好。因此她雖有一些羞澀，但並不扭捏造作，一直給自己打氣定要尋個機會表白心意。
當然，在她看來自己委屈下嫁，那兵痞還不高興得暈過頭去？渾沒有考慮到對方是否願意，即便偶有思及，也只不過在腦間一閃而過，並未真正在意。她一直胡思亂想直至清晨才迷糊睡去，又夢見自己從大紅花轎中盈盈跨出，那兵痞一臉賊笑地牽著自己緩緩前行，兩人跨火盆，見親友，跪父母，拜天地，好不甜蜜，夢中嘴角都帶著濃濃笑意。
幽幽醒轉，天已大亮，時至中午，呂玲綺暗叫一聲：「糟啦！」起身洗漱完畢，急匆匆尋那兵痞而去。她找遍四處，卻不見那兵痞影蹤，甚至連其他貪狼星軍官也不見蹤影，詫異之下問了衛兵，這才知道原來龍五身上傷本重，只略作治療又強行上陣，並於戰後大量喝酒，因而傷勢加重，已於昨晚送至急救室搶救，其餘軍官都在急救室看護他。
這一下可把呂玲綺嚇得魂兒都沒了，趕緊朝急救室奔去，一路上心中不住祈禱，盼老天爺保佑心上人安然無恙，默默念著：「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你要出事，我可怎麼辦？」她跑得甚急，心中又慌，短短一段路，竟連摔了三個跟頭，弄得灰頭土臉。不過她渾不在意，連身上灰塵也未拍，爬起來便又開跑，堪堪跑至急救室門口，便聽見一陣陣鬨笑聲傳來，一顆懸著的心也就放將下來。她心情既松，這才感覺渾身酸軟無力，剛才摔到的地方也隱隱發痛，想來急切之下奔跑過快所致。環視自身，發現一身灰朴朴的，整一個剛從泥灰中爬出的灰姑娘，不禁啞然自笑，卻又因此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稍作整理，便進了急救室。只見貪狼、破軍二星軍官全聚於此，就連項羽等「霸王軍」高級軍官也在，大夥圍著病床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得好不熱鬧。龍五眼尖，最先看見她，調笑道：「喲！大美女來咯，大家還不趕緊讓座，否則美女一生氣，後果很嚴重哦。」雖知他所言乃嬉笑之語，但聽他誇自己，呂玲綺心中還是甜蜜蜜的，心想：「都說戀愛中的女人傻兮兮的，果真不假。我不就是傻兮兮的么？」
眾人鬨笑聲中，張月月趕忙讓坐，她也不謙讓徑直過去坐下，見龍五半躺在床上，臉色慘白，雙眼中也不見了平時的神采飛揚，不由心中一痛，頓時眼中溫情泛濫，定定地看著他，柔聲問道：「怎麼了？昨晚還好端端的，怎地突然變成這樣？」此時她完全沒了平時的精明能幹，倒好似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龍五見她神色大異於常，不由一怔，用手背輕觸她的額頭，既而笑道：「喲！沒發燒啊！這才一晚不見，呂大記者竟然冒充起賢妻良母了？」大夥哈哈大笑。呂玲綺也不著惱，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想必傷勢不重，這才真正放下心來，拿過放在桌上的一隻蘋果，微微一笑，輕聲道：「我給你削只果子。」見她忽變得溫柔之極，其變化之大讓貪狼星眾人無不大為驚訝，齊齊注視著她，心道：「莫不是鬼上身了？」龍五也著了慌，忙道：「別！別！別！些許小事不敢勞煩呂大記者，要是吃了你削的果子，怕是後半輩子都不得安生。」
呂玲綺聞言大怒，霍然站起，拿著果子的左手叉腰，右手拿著水果刀直指向龍五，喝道：「吃本姑娘削的果子，你後半輩子就不得安生啦？難道本姑娘削的果子有毒？那吃誰削的果子你才會安生呢？」那水果刀就在龍五面前晃來晃去，好似只要他敢胡亂說話便要捅將過去一般。大夥見她這副模樣才覺正常，紛紛笑了開來。龍五笑嘻嘻地道：「嗯。這樣才正常嘛，你這個樣子削的果子我才敢吃。」呂玲綺笑罵一聲：「賤皮子！」又坐下細心削果子，聽大夥聊天。
只聽龍五問道：「項大哥，那戰最後怎樣？」項羽笑道：「最後當然是我軍大獲全勝，敵聯軍三支主力集團艦隊可謂全軍覆沒，僅僅逃出區區三百來艘輕型戰艦，就連三艘旗艦都被我軍俘虜啦！」
原來幾人圍坐一團，正聽項羽講述「金鳳戲貓戰」之詳情。龍五大喜道：「好樣的！真是大快人心啊！」一群貪狼星軍官長月血戰，與祖國音訊隔絕，驟聞喜訊，無不激動萬分。鳳文驚嘆道：「好一個『窈窕淑女』！好一個『冰川玉女』！二個女孩竟然如此厲害！」張月月得意地笑道：「參謀長，雖說你是我華夏國千載難得一見的軍事天才，俺也非常佩服你，但俺敢保證，她二人定不弱於你。」鳳文點頭笑道：「張老七，你小子說得老子都不好意思啦，她倆不僅不弱於我，反比我強了太多，我遠遠不如她倆。」龍五道：「你不必過於自謙。你小子也不差，只是運氣不好，沒碰上這一仗罷了。說起來，你留於我貪狼星，還真太屈才了。」鳳文道：「屈個屁！我這兩手自己還不知道么？即便有機會，老子也哪都不會去，這輩子就賴在貪狼星啦。」頓了一頓，又問：「項大哥，你那有此次會戰的戰鬥記錄嗎？」項羽點頭道：「有的。統帥部認為本次會戰極具現代戰爭代表性，因此要求全軍指揮官深入研究和學習。團級以上戰鬥單位，都發有一份詳細戰鬥記錄，我軍與統帥部恢復聯絡之後，也收到一份，一會我讓人錄一份給你。」鳳文連忙謝過，又問了些戰鬥細節，眾人聊得高興，無不對趙、黃二女大加讚揚。
呂玲綺聽在耳里，驚在心裡，欽佩之餘也暗下決心，定要親自採訪二女。她抬頭看了看聊得眉飛色舞的心上人，心中泛起陣陣溫情，想道：「你也不比她二人差啊！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相識幾近半年，直到現在她才沒把龍五視為兵痞，而視為一個真正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