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多情神佛
一陣叮噹激撞后,雙方已經錯開了。
戰天和戰神施身探手,接回血刃和魔刀,復往下盤掃去,刀影過去,又將衝擊而至的拐杖利劍劈斷少許,也將人給逼了回去。
武帝一陣苦笑,手中鐵鏈已被砍成兩斷,身軀卻挨了七八刀,鮮血直流。被其刀勢所逼,復往空中彈去。
戰天見狀哈哈大笑:「老賊!你死定了。」
驀然拔身再竄高數丈,超向武帝高空,血刃迴旋,就往武帝頂空罩去。
戰神此刻亦從底部攔空沖高,那刀勢飛旋,宛若狂風驟雨中乏大海狂濤嘯捲成漩渦,任是宇宙如何龐大,都將捲入其中而被吞噬。
兩人一上一下,裹卷得密密麻麻,潑水不進,武帝似乎被捲入其狂流之中而跟著轉旋。
這才是戰天、戰神最主要的攻招。先將武帝逼向高空,再施展這無以解開的霸道招式。
天機生見狀大駭:「回天斬鬼會陰陽,快!快打暗器!」
他曾聽過小千以一塊巨石破了這招,當下也欺身地面,抓起石塊就砸。
群雄亦見過此招威力,哪敢怠慢,暗器直罩兩人,未有暗器者,亦撿拾石塊,猛力就打。
霎時空中槍林彈雨,霹哩叭啦,金鐵交飛,石塊射如驟雨,砸向青紅漣渦光網,復又彈飛不少,蔚為奇觀。
水靈、忘憂婆婆更是心急,手中唯一重兵器也欺沖而起,奮力的就打向漩渦,想以此箝制此招威勢而助武帝脫困。
就在緊張的時刻
黑暗中出現陽光般的亮芒,繽紛射閃,照得峰面通亮如白布,叫人好生刺眼。亮芒無聲飄飛而至,一陣怪笑傳出。
已有人駭然大叫:「歡喜神佛出現了!」
烏銳更哈哈狂笑:「不錯!這就是你們的死期到了!」
他精神大振,猛然兩式,逼得惶恐中的苦惱大師和水月跌撞而退。
亮芒傳出冷笑:「各位還是投降吧!」
聲音冰冷平淡,卻是懾人,迫得眾人個個懼意橫生,他們哪見過練功練得全身發光的呢?
天機生更駭:「還相魔體已成,這可慘了。」
顧不得已大吼:「玉先生快退啊……」
亮芒冷笑:「他走不了!」
巨陽殞落般已罩向武帝,那氣勢更甚血刃、魔刀三分。
武帝苦嘆不已:「還相魔體既成,豈是人力所能對敵?」
提起最後一口真氣,逼出大挪吸力神功,隱隱泛成橙黃色,作全力一擊。
眼看青紅刀光漩渦就要卷吞武帝,白芒復又罩頂,如此浩瀚萬鈞力道將一併暴發,武帝豈能應付?
眾人不禁尖急大叫,不由自主的沖了過去。連姥姥都拚了老命不顧,也要豁出代價以救人。
然而,又有奇迹出現
猝然間,不敢相信地又出現一道白芒,自遠處撞飛而至。
難道又是一位歡喜神佛?
只見她冷喝:「血刃、魔刀住手」
語調冷厲,是個女人的聲音。
這聲音似有點莫大魔力,不但使血刃、魔刀為之稍愕,連烏銳都感到詫愕,全往此白光瞧來。
然而血刃、魔刀攻勢已發,根本無法住手,他們也不想住手,仍自轉旋的攻向武帝。
女性白芒已撞向男性白芒,轟叭一聲,男性白芒竟然不堪一擊,被撞飛十餘丈開外,滾落地面,光芒也失去了,是位白衣人。
女性光芒更不停手,突然劃出二道光劍,至少有丈二長,直往青光劈斬而去。
鏘然脆響,青光受阻,漩渦為之停止,武帝如脫韁之馬,大挪吸力神功連帶抖直鐵鏈,准狠狠的打向頂空的血刃。
又是鏘聲乍響,血刃已偏,吸力神功硬是打向戰天胸口。哇地一聲,戰天如斷線風箏倒摔而退,鮮血撒得空中一片紅。
誰又想得到這似是歡喜神佛的白光會救出武帝?
而戰神刀勢受阻,一時變化未能靈活,從下竄上的水靈及忘憂婆婆兩支鐵拐更不客氣,一前胸,一後背,挾纏砸了下去。
砰然悶響,戰神龐然之軀已倒噴高空,似風車般轉個不停,血雨隨之撒出,魔刀已脫了手,劃出一道長虹,直飛遠處高崖,落入深淵之中。
戰神叭噠摔於地面,胸骨已刺出肌膚,鮮淋淋見血爛肉,活生生的被打死。
眾人怔愕之際,白光突然罩向他們,冷笑不已,「你們也別想活!」
她疾起直追,光劍霸道無比,逢人就砍、就掃,逼得眾人作鳥獸散。
烏銳詫然不解,為何神佛會出現兩個?一個倒地,一個救了武帝復又追殺其他人?
只見白光到處追掠,罵聲不斷,「叫你們別逃,你們還逃?」
她追得可還真起勁,追向右邊,群眾擠向左邊,追向左邊,群眾擠向右邊,直到後來拚命的繞著百丈方圓打轉。
群眾不少是一代掌門,被人追得像過街老鼠,有失身份吧?
然而神佛武功厲害,那道白光又神秘莫測,眾人自知非其敵手,為了保命,那還顧得了面子?死命的逃,逃得了算是幸運了。
「你們逃?我看你們逃到哪裡去?」
白光像追趕羊群,衝鋒陷陣,無所匹敵,沖至後來,她竟然笑出聲音,這聲音如此頑狡而惹人。
就在此時,白光已失,神佛已現了原形,竟會是小千兒?他竟然裝成女的聲音!
他哇了一聲,往身上左右雙腰掛的鐵管瞧去,感到失望:「怎麼這麼快就沒了?」
他意猶未盡的撥弄著,急叫道:「大板牙快來補貨啊!」
「來了!來了!」
大板牙此時才浩浩蕩蕩的抱著一包東西奔向小千,準備替他補貨。
然而眾人已驚叫:「是綠豆門主!」
「是小千兒!」
水靈、水月、劍痴、姥姥和天機生己激動而未敢相信來者會是小千兒。他分明已受了劍傷,在短短的三天之內就復活了?這莫非是奇迹?
以七星湖神秘來說,對他們本就是個奇迹。
眾人有的已臉紅,想及方才被小千追得官兵捉強盜般,若是歡喜神佛還有話說。然而追他們的竟會是十幾歲的小孩?他們都有那種「返老還童」的感覺,而感到困窘和想笑。
小千本想再偽裝下去的,聽見有人喚他的名字,心想已被識破了,遂瞪了大板牙一眼,說道:「這麼慢的手腳,還能補什麼貨?」
大板牙乾笑道:「我哪知磷粉會燒得那麼快?」
原來小千之所以會發光,全是在身上裝了磷粉,遇到空氣,自然閃亮如陽光。他為了使亮度夠,用的也不算少,但仍舊只能維持短暫時間而已。
小千失望嘆笑:「真是天不從人願,我本想追斷他們的腿的……」
華山掌門困窘的笑了兩聲,已走了過來道:「不知綠門主為何反追我們?」
小千本想全力對付歡喜神佛的,沒想到他不堪一擊,臨時起興,才舉著塗上磷粉而發光閃閃的關刀追向眾人,倒也自出了樂趣。
他笑著道:「我是在訓練你們提高警覺,碰到了歡喜神佛就要逃,呵呵呵……」
華山掌門殷浮生苦笑道:「也不必追的那麼慘吧!」
小千呵呵笑道:「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我一向是工作不忘娛樂的。」
「這……這……」殷浮生覺得哭笑不得。
小千是覺得有趣,他們可嚇得一身冷汗,逃的還真拚了命,這趣味不大好受吧?
說話間,突見烏銳怒喝逼退苦惱大師,掠身準備脫逃。
小千見狀急叫:「快,快砸!快追!剛才我追你們,現在換你們追他!」
群眾士氣高昂,破了血刃和魔刀,又將歡喜神佛擊落地面,似乎受傷還不輕,他們個個已打出暗器、石塊,后又舉劍攻撲而去。有的甚至逼向落地的歡喜神佛,想擒制他。
任烏銳武功多高強,也抵不了偌大暗器與人群,身形方掠高空,大批的暗器、石塊罩向下盤,他勉強擊落一些,仍無法完全避開,左臂挨了一記石塊,左腿亦被飛劍所傷,悶哼一聲,已跌了下來。
群雄見機不可失,蜂擁而上,利劍疾刺,烏銳避之不及,肩背又挨了兩刀,痛得他跪在地面,已無反擊力量,已被數把利劍架在了脖頸,無法動彈。
武帝在擊退戰天時,其勢末竭,再次欺身追掠。
戰天撞落地面,鮮血直吐,心知五臟已移位,恐怕無法活命,遂滾爬而起,厲吼道:
「老賊!戰天雖死,化作厲鬼也要回來向你索命!」
戰天猛然用勁,竟把血刃往小腹剁去,身軀抽搐,鮮血又滲出嘴角,他哈哈大笑,滿臉充及怨恨暴戾,真如厲鬼,讓人觸目驚心,他已往崖邊衝去,死也不讓人戕害他屍體。
武帝想阻止,他卻己墜落萬丈深淵,傳出來仍是那怨毒的厲笑聲。
武帝輕嘆不已:「何苦呢?恩恩怨怨何時休?」
立在崖邊往下瞧,深淵中仍見淡淡薄雲,不知埋了多少孤魂野鬼。
他長嘆著已往回走。
當眾人逼向歡喜神佛時,他本想作困獸之鬥,然而小千那一擊太過嚴重,使他動手不上數招,就已被逼得手忙腳亂,再加入水靈、忘憂婆婆和劍痴,連天機生也想看看他的真面目,結果不到三個照面,已將他制服。
天機生趨前凝聚目光瞧去,登時大驚:「送水公子楊郊?你會是歡喜神佛?」
眾人一陣驚訝,尤其是水靈、水月、姥姥和劍痴,他們本在多情樓就想對付楊郊,然而他本是去押武帝,後來卻失了蹤,沒想到竟變成了歡喜神佛?
楊郊冷哼,雙目冷厲的瞧瞪眾人。
武帝也掠身追來,怔詫不已:「楊郊你會是歡喜神佛?」
楊郊冷笑:「落入你們手中,要殺要剮請便!」
武帝未敢相信,問道:「你方才所用的可是素女真經所記載的『還相魔體』魔功?」
楊郊冷笑,本不想回答,突又點頭道:「不錯!諒你們也沒見過。」
武帝怔詫:「既然是此功夫,豈會讓人一擊之下即受了傷?」
楊郊稍愕,隨即冷斥:「是那小賊用卑鄙偷襲手段,否則你們休要傷我一絲半毫!」
武帝將信將疑。
小千卻已含笑走了過來,關刀一指,謔笑道:「你也配當歡喜神佛?奶奶的,連午夜牛郎都不夠資格,要捉我和大板牙去抵貨,你又算什麼東西?」
楊郊冷哼:「小雜種!本神佛落入你手中,要殺要剮隨你,其它不必多說,」
「好!很乾脆!我就劈下你腦袋,讓你嘴巴永遠變硬的!」
小千當真關刀一揮,暴裂青碧寒芒咻掠,竟然劈向了楊郊項上人頭。
勁風嘯急,楊郊登時傻楞了眼,沒想到小千當真來真的,自己連想逃避的念頭都還未升起,刀鋒已逼近脖頸,涼遍了心肺。
眾人為之尖叫,武帝更是驚惶:「小千兒不可!」
眼見喝吼已無法阻止,馬上劈掌揮出勁道,推向楊郊頭顱往前俯低。
刀鋒掠過,切下一撮頭髮,嚇得楊郊兩眼翻傻。
小千一刀未得逞,卻笑的捉狹:「好小子,有膽就繃緊脖子往我的刀鋒撞啊!」
武帝怕他再次揮刀,忙說道:「小千兒請留活口,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問……」
小千訕笑道:「什麼神佛?神佛哪裡有像他一樣這麼窩囊?他穿了我的寶衣,又練成了邪怪功夫,會有如此不濟?連這把刀都躲不過?」
他自得而黠笑,斬金截鐵道:「他不是歡喜神佛!」
此語一出,有若晴天霹靂,打得眾人呆傻了眼,個個啊呀驚叫,好不容易才逮到歡喜神佛,且又發現他真面目,現在又那麼唐突之下被小千給否定了。
武帝驚訝道:「他怎會不是?他明明練成了……」
「練成了什麼?」
小千訕笑道:「練的花樣跟我差不多,會放煙火啊!」
說著,他笑得更謔:「在他身上,至少比我多出好幾支煙火筒,不信你們搜搜看!」
也不必搜了,他一把關刀揮動,刷刷幾聲,楊郊外衫一片碎破,果然露出不少管狀之物,纏在胸腹之間,想必就是那所謂發光的原因。
眾人更形驚詫,連同楊郊本人都詫然想掩手遮胸,但只作個動作,心知已是不及而作罷。
武帝驚詫道:「怎會如此?」
小千呵呵笑道:「這就是有無練成魔功的反應,他練不成,又要冒充神佛,只好跟我一樣用磷粉來騙騙無頭腦的人。」
小千本就對練功會發光如太陽,感到懷疑,故而苦思以找尋答案,結果被他給搞對了,全是些騙人的把戲,放點磷粉煙火就得了。
天機生道:「楊郊!你到底是不是冒充神佛?」
楊郊咬緊悶牙,不吭一聲。
武帝更形緊張:「他若不是神佛?那真的神佛是誰?」
小千神秘捉謔道:「是人,是個女人!」
「女人?」
眾人突如被抽了一鞭,通常稱為「佛」者,似乎與男性有直接關係,眾人亦是一直以為神佛是男人,哪知小千竟說是女的,這未免太可怕了十數年,未有人知她是女的。
天機生問道:「她是女的?是誰?在哪裡?」
一連三問,逼得甚急。
小千卻笑嘻嘻道:「不急,先收拾他和烏銳,我就帶你們去找她!」
猝然又揮刀,想砍下楊郊腦袋:「現在你該不會阻止我殺了他吧?」
他想來個速戰速決,以絕後患。
武帝知又不忍見及此,急道:「小千兒快住手!」
他又出手攔向小千那把關刀。
小千被阻,不由嗔道:「你不殺他,難道以後又要重演事情?再來個血刃魔刀大屠殺嗎?」
武帝嘆道:「我輩正派人士,豈可對無還手之力的人下此重手?」
小千瞪眼道:「那死在他手中的人呢?他們是不是都該死?」
武帝輕嘆,一時也無言以對。
小千見他如此,心知要宰人已是不易,已嘮叨叫道:「都是你!存什麼仁慈?專壞大事?要饒你去饒,我才懶得管你這種大仁大義的事情!」
說完氣沖沖的甩頭就走。
武帝呆楞當場,他何嘗不知除惡務盡?只是他覺得楊郊似非大奸大惡之人,只是被歡喜神佛利用而已,似乎仍能渡化他,是以不忍如此就宰了他。
從人也為之沉默,雖然大多數贊成小千作法,以絕後患,但是武帝仁義盡天下,他所處置自有其道理,自也不便表示意見。
武帝輕輕一嘆道:「楊郊!老夫念你過去江湖名聲不惡,或而一時被蠱惑威脅,我都希望你能及時醒悟,然而你犯的過錯也不能全無責任,老夫這就廢去你一身功力,希望你從此退出江湖,歸隱山林。以渡殘生,否則巳后將自食惡果!」
說著戮指點破楊郊「氣海」要穴,並截斷他數處經脈。
楊郊沉沉一嘆,悵然自語道:「廢了也好,最好能一了百了,再也牽扯不上武林事了。」
聽他所言,似早對武林已厭倦多日,想必在歡喜神佛手下,過的並不怎麼快活吧?
武帝轉向眾人,道:「楊郊武功盡失,從此已非武林中人,各位就此饒過他可好?」
眾人齊拱手:「全憑武帝作主。」
武帝感激一笑,道謝不已。
楊郊的事可說已解決了,但烏銳可就沒有那麼好過。
當小千氣沖沖離去時,他和大板牙早就有企圖在武帝無法分身之際,準備宰了烏銳,是以趁機奔向了烏銳。
大板牙想及上次被騙而失去心智之事就一肚子火,罵道:「小賊頭,你也敢對本爺爺耍詐?你現在該知道這後果是多麼嚴重了吧?」
烏銳冷啐口唾沫,一副眥厲模樣。
大板邪冷笑:「啐得好!啐得過癮!」
他也啐口痰吐向烏銳眉眼,一把利劍已划向他臉頰。刷刷兩劍,登時劃出兩道五寸長血痕,鮮血一冒,像是長了紅鬍子。
烏銳尖痛怪叫:「你敢!」
大板牙冷笑:「我不敢!」
長劍再划,又切下烏銳右耳。
烏銳厲叫如殺豬。
這聲音又把武帝給驚住,眾人齊往烏銳看來。
小千見狀,急道:「來不及了,快下手,先宰了他!」
當下也揮起關刀,死命的往烏銳砍去,心想殺了他,什麼事也沒救了。
大板牙更急,利劍揮如絞輪,犀利絞了出去,冷笑道:「這麼早收拾你,太便宜你了。」
利劍、關刀四面八方湧來,烏銳不斷嚎叫,肉片殘肢不斷分身,剎那已被分了屍,活活的被剮死。
眾人見之,觸目驚心,不禁皆抽了一口涼氣。
小千劈出最後一刀,烏銳頭顱滾落。
他怒罵道:「要不是你,天下哪來大亂?還辦什麼獵殺大會?欠錢也想賴帳?我看你今後如何向閻王賴帳?好好的塞外不呆,想跑來并吞中原武林?你殺的人夠多,那些孤魂野鬼還等著啃你的肉!死一次夠嗎?有膽就活過來,讓我再殺幾次!」
他又砍了數刀,方消心頭之怒!
眾人一陣噤聲,對小千之煞氣,實感訥寒。
小千宰了烏銳,心情也好受多了。殺不了楊郊,殺了烏銳,總算有一半效果。和大板牙對望一眼,才有報仇雪恥的笑意。
小千突然轉向群眾,笑的甚是平常,道:「壞人本就該死!不殺他,禍害遺千年。
你們不是搞不過他?我替你們報仇,有什麼值得吃驚的!」
眾人一陣怔楞后,有人乾笑起來,並拱手道謝。
武帝已走近,嘆道:「小千兒……」
他想說要殺人,一刀就夠了,何必如此?
小千截口道:「要是一刀定了命,天下也沒有凌遲之刑,死都死了,多說無益,你不是想知道歡喜神佛是誰?我這就帶你們去!」
說著和大板牙對眼黠笑,已轉身奔向山下。
武帝輕輕一嘆,不知江湖殺戮何時方休?瞧著烏銳屍體,更是長嘆。
劍痴立時道:「玉先生!人都死了,還是以歡喜神佛為重要!」
武帝這才提回神來,遠遠瞧小千背影,心知小千絕不會再回頭,遂馬上轉向百丈道:
「此地就勞掌門善後了,如若想去瞧瞧歡喜神佛,不妨隨後趕來。事不宜遲,老夫先走一步了。」
百丈施個佛禮,道:「玉先生請便,老衲自會處理一切。」
武帝拱手為禮,告別群雄,隨後領著水靈宮眾人以及天機生,先行追向小千兒。
百丈喧個深沉佛號,隨即處理善後,將屍體就地掩埋,傷殘者亦加以裹傷。折騰至深夜才處理妥善,遂遣回傷殘者,領著幾位掌門和苦惱、忘憂婆婆,也追向武帝。
七星山,清月掛空,一片銀白。
在那飛瀑流泄冷潭旁,果真有兩條人影,一黑、一淡白,不停的在尋找某種東西。
他們之中當真有一名是歡喜神佛?
淡白人影已開口,是女人聲,道:「一連尋了兩夜,那來的神秘?」
黑影道:「該假不了,綠小千明明被刺中心窩,竟然兩天不到就復原了,可見此地必有起死回生的秘密,若能找到它,將可獲益匪淺。」
淡白人影道:「就算有秘密,咱們不知門路,一樣不能窺其奧妙。」
黑影道:「傳言七星山神秘全在那隻邪貂身上,若能逮著它,也許就有收穫……」
白影恨道:「它不知毀了我多少手下,若落入我手中,非把它剝了皮不可!」
話未說完,猝然有一道暗青冷光射至。
白影冷喝:「誰?」
馬上彈出指勁,將冷光擊落,是一石塊。她往暗處瞧去,竟會是小貂兒?
她怒道:「小畜性!你敢暗算我?」
舉掌飄身就往它罩去。
小貂兒賣弄跳動兩下,這才逃向山區。
它早已暗中瞧著兩人甚久,算算日期及感覺,小千也該趕回來,遂已開始引誘他倆,以能配合小千的計劃。
白影飛掠,宛若一道金光在黝黑森林飛竄,剎是好看。
然而小貂兒的輕功更是絕頂天下,始終未能讓她追著,有意的引她四處亂轉一陣,才帶她至一定地點。
白影掠追到該處。猝覺山峰有亮光閃磷,隨即消失。她已起疑:「難道這光閃有何神秘之處?」
當下已不再追小貂兒,縱身已衝下山峰。
小貂兒見狀,心知詭計得逞,仍慌張尖叫,奮力的追趕,似想阻止白影往上沖。
白影見小貂兒如此,心頭更加欣喜:「果然被我找著了!」更加使勁的沖向光點。
黑影此時也追了過去,他急叫:「小心些!七星山神秘莫測……」
話音未落,白光一閃,身形飄落聳尖雪峰,凌空發出一道勁氣,吸向該處,積雪為之散落,被吸出那塊舊黑石片。
小貂兒此時已驚叫不已,想衝過來掠奪,但好幾次皆被白影掌力給逼開,急得它吱吱大叫。
白影瞧及石片的刻文,喃喃念著:「七星乾坤大神秘……星斗移位解相圖……」
念至此,她已欣喜若狂而哈哈大笑:「我找到了,就是它!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瞄向小貂兒,媚笑道:「我還真該謝謝你那顆石頭呢?」
小貂兒吱吱急叫,又丟了幾顆石頭,卻無法奏效,急得奇快的返掠而退。
白影若有所覺,深怕小貂兒毀了一切,馬上也返掠七星湖,照著圖上指示,先佔據最重要地點再說。
黑影追了過來,急道:「夫人還是小心些……」
白影道:「我自會小心,快阻止小貂兒!」
她未停留,直泄而下,黑影只好跟著折回,雙雙落於七星湖第五峰下的湖畔。
小貂兒尖急叫了幾聲,眼見「大勢已去」,無可奈何又驚急的掠開了,以讓她認為是去請救兵。
白影可不敢怠饅,急道:「咱們快尋,不知那小畜牲要幹些什麼事?但一定不會是好事!」
當下巴開始詳查石片上的文字。
黑影仍耽心道:「小心有假,那邪貂邪門得很。」
白影道:「錯不了,這牌子少說也有千年以上,斑駁得快腐了,再說就算無功而返,只要小心些,想必也無大礙,快找找吧!」
她似乎自侍武功甚高,並未將一切放在眼裡,巳開始尋找秘密。
「太極幻位,子夜,東南……七星六四效會…山蜂倒映尖端,凝於湖心……月光斜偏……寄於四五峰時……」
她念著,隨即照圖尋向七星湖,先算準方位,再看天空星相位置,以及山峰倒映湖面……一切都和圖上所說差不多,不由更加讓她感到興奮。心想只要時辰、方位弄對了,七星山一切秘密將唾手可得。
黑影見她如此認真,而又無其他情況發生,不禁也慢慢相信那塊石片之功效,也默默跟在她身旁,以能窺其奧妙。
二更天已臨。
小貂兒也把小千和大板牙帶回七星湖。見及白影、黑影找得如此的認真,捉狹笑意已使他倆快憋不住了。
小千謔笑道:「上次把銅鏡當寶貝,這次換成石片,我想效果會更好!」
說話間,武帝一行也趕來了。
小千立時要他們藏妥,細聲道:「吶!要看歡喜神佛,對面那女的就是。盡量瞧,很夠味的!」
眾人齊往白影望去,皆因距離過遠,只能見及形態,似是輕紗罩體,風騷得很。
武帝詫然道:「她真會是歡喜神佛?」
小千黠笑道:「她不是,天下就沒有這號人物了!你們瞧不清是不是?我把她叫來。」
說著找起那把大關刀,已往湖畔行去。
白影和黑影正尋得起勁,並未發覺小千行向湖畔。
白影謹慎而小心瞧對石片和山勢地形,已欣喜道:「只要一更子時一到,往左側那塊巨岩,然後……」
「然後如何呢?」
小千在遠處已笑嘻嘻的說出口,仍瀟洒的走向兩人。
白影、黑影同感驚詫:「綠小千!是你?你不是去了九宮山?」
小千笑道:「去了又如何?只兩招就殺了血刃、魔刀,烏銳,廢了楊郊。這種成績,你還滿意吧?」
白影臉色頓變:「什麼?他們竟敵不過你兩招?」
小千呵呵笑道:「我現在不是好好活在這裡?神佛這次失算了!」
黑影驚愕:「神佛?誰是神佛!」
小千指向白影,笑道:「就是她啊!你的姘頭,老相好的!」
白影趕忙斂起失態,冷笑道:「綠小千你想亂栽贓?老娘要是神佛,早就令血刃、魔刀殺了你!」
小千笑道:「可惜那兩個飯桶永遠也殺不了我,害你好生失望了!」
白影冷笑:「可惜你活不過今夜子時!老娘現在就收拾你。」
小千笑道,「我要是怕了,我也不會來,我要是來了,你就慢慢消受吧!」
白影想出手,猝見遠處又奔來數人,驚詫不已:「你還帶了幫手?」
小千搖頭訕笑:「他們不是幫手,他們只想看看歡喜神佛的廬山真面目,呵呵……
真是千載難得一見啊!」
武帝一行奔近,猝見白影,已驚愕的叫出口:「多情夫人,你會是歡喜神佛!」
又有誰會料想得到,如此淫蕩的女子,且又被小千百般捉弄的女子,會是神秘莫測的歡喜神佛?
多情夫人冷笑不已:「你們憑什麼說老娘是歡喜神佛?」
小千笑道:「憑我的一張嘴!」
大板牙謔笑道:「不錯!只要門主一張嘴叫什麼,我都相信,老色婆你就承認吧,何必弄得大家不愉快呢?」
多情夫人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這狗嘴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小千得意笑著,望眾人一眼,笑道:「我要不說,你們可就一輩子也搞不懂了。」
武帝淡然一笑,道:「事情總該有個憑據吧?」
小千邪笑道:「這就得從你如何跟她結怨開始了。」
武帝稍楞:「她是否為歡喜神佛?會牽涉到老夫?」
小千訕笑道:「這當然,你應該知道她是一個很容易吃醋的女人。」
多情夫人冷斥道:「老娘如何吃醋,也與你扯不了關係!不錯,老娘恨不得殺了這寡情襄義的負心人,還有那賤女人。」
她恨怒的指向水靈,牙齒已切了起來。
小千笑道:「這只是後事,暫且不必恨得那麼厲害,我只想告訴你,你的一切是那麼的簡單,沒什麼好神秘的。」
多情夫人冷斥:「老娘是誰,也不用你管!」
小千嗤嗤笑道:「誰要管你!我只是不願意讓你以為自己很聰明而已,其實你是個無頭腦的人!」
訕笑幾聲,小千繼續道:「你現在一定在懷疑我如何知道你的秘密,對不對?」
笑了兩聲,捉狹道:「其實事情很簡單,你可曾記得上次柳銀刀去投靠你,後來我為了替李憐花出氣,而把你抓走痛打一頓這件事?」
多情夫人恨道:「老娘今夜會收回這筆帳!」
小千黠笑道,「其實你很早就想收回。」
他解釋道:「你本來覺得我是可訓練的強手,遂有意要烏銳拉攏我,然而經過哪一次挨揍,你氣不過,才叫烏銳和血刃、魔刀追殺我,對不對?」
多情夫人冷斥:「烏銳要追殺你,干老娘何事?」
小千笑道:「本來是沒什麼事,後來卻有事,因為烏銳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小千兒睨眼邪笑:「你好像很急的樣子!」
多情夫人但覺失態,馬上以更冷硬的聲音掩飾:「他誣陷老娘,老娘當然要管!」
「放心!烏銳怎敢陷害你!」
小千邪笑道:「他只說了一句。因為你得罪了一個人,當時我根本想不起來得罪了誰?會使烏銳在極力拉攏我之下竟反目成仇的硬要我的命?還不借暴露血刃、魔刀身份。
還好是劍痴趕來,否則我就甭想再混了。」
劍痴道:「不錯,當時血刃、魔刀確實想置他於死地,是老夫把人逼走的!」
多情夫上冷笑道:「就憑這句話想硬指老娘身份,未免太讓人失望了吧?」
小千笑道:「不要急,慢慢來,好戲還在後頭!」
他黠笑不已:「最重要的就是這段烏銳在當時向天下群雄宣戰,約斗天霞嶺時,我為了要救大板牙和姥姥、水月趕了過去,還冒充武帝。後來戰天、戰神抽出血刃和魔刀,差點把我給宰了,在危急之際,忽見有一名青衣女子趕來,只叫一聲『快退』!結果烏銳竟然把將定的大局棄之不顧,領著戰天、戰神退去,試想當今天下有誰有那各大的力量?除了歡喜神佛,任誰也喚不走烏銳。」
多情夫人冷笑道:「既然喚人的是她,她才是歡喜神佛?又怎會扯上老娘!」
小千笑道:「就是因為如此,才讓我想到歡喜神佛可能是女的。這就是你最大的漏洞!」
姥姥和水月終於想通當時烏銳為何臨陣撤人,原是這麼回事!
然而兩人卻慨嘆自己從未因這線索而猜知神佛身份,不禁更佩服小千縝密的心思。
多情夫人微微動容,仍極力否認:「歡喜神佛是女的,更有可能是她,你怎麼不去找她?」
小千笑道:「因為我知道她不是歡喜神佛,就只剩下你了。」
多情夫人冷笑:「你想硬栽贓?」
小千突然咄咄逼人:「我栽什麼贓?歡喜神佛身上會發光,跟你練的魔功不是不謀而合?」
多情夫人微楞斥道:「老娘練什麼功夫,干你何事?」
小千再逼言:「你休要賴,當我拆穿你的替身時,他竟會是送水公子,也是你最親密的大牛郎,你又作何解釋?」
多情夫人怔愕:「他……他想當歡喜神佛的替身,老娘管他不著!」
小千冷笑道:「可惜你卻忘了他還活著,他以你的秘密換回一條命,他早就說出你的身份了!」
多情夫人雙拳捏得格格響聲,怒道:「他敢說出我身份?」
小千突然笑的狡黠:「你是什麼身份?那麼怕人知道?該不會是歡喜神佛吧?」
多情夫人頓覺說溜了嘴,登時惱羞成怒:「小雜種!你敢再胡說,老娘就割掉你舌頭!」
小千呵呵笑道:「說你笨,你還真笨,眼前就有一樣讓你無法脫身的證據!」
多情夫人心神一凜,一時也無法處之泰然,不知「證據」出自何處?
小千已黠訕直笑:「我就覺得很奇怪,多情夫人每次都是光溜著身子,今天怎會穿上軟甲?更奇怪的是,穿的竟是我被烏銳搶走的『冰蠶甲』?我實在想不通烏銳怎會平白的送給你?」
此語一出,眾人嘩然。
多情夫人臉色頓變,心知已無法再隱瞞,猝然冷笑:「不錯,老娘就是神佛,你們又奈我何?哈哈哈……」
狂笑著,突然發掌,勁流呼呼湧向眾人,逼得他們連連退步,衣衫也跟著霹哩叭啦地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