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秋無眠(1)
下一刻,慘叫聲便不自覺脫口而出,同時兩人齊齊飛了出去,直接狠狠地撞在牆壁上,滑落在地,口吐鮮血,已然昏迷了過去。
那少女瞬間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一幕。
夜白收回腿,伸手輕彈了下衣擺上看不見的灰塵,懶洋洋地一笑,向她走了過去。
雖然陌上公子人如玉,但是這種時候,少女卻只覺得渾身發毛。
他微微傾身,單手挑起她的下巴,那張清風明月一般秀逸非凡的面容,似笑非笑地湊近她,直到他的豐潤的唇幾乎碰到她的臉頰,讓少女忍不住既害怕卻羞紅了臉,心跳如鼓,微微顫抖:「公子。」
「回去告訴你們家坊主,她若是要自薦枕席,四少我不介意紅袖添香,只是這種得不到就毀掉的戲碼,四少我沒興趣看她一演再演,否則下一次她就等著名字出現在赫赫和親女的名冊之上。」
夜白冰涼的聲音宛如當頭冷水在少女身上潑下,讓少女臉色瞬間慘白,江湖上誰人不知道藏劍閣少主——夜四少,最近剛與官府合作,接了一項選秀的活兒,而且是為赫赫人送嫁的和親選秀。
那赫赫是什麼地方,女子聽了皆避之不及的蠻荒之地!但是朝廷極為重視,被選上但敢不從者,便是坐連三族之罪!
「你……好殘忍,你明明知道姐姐她愛慕……」少女眼中閃過淚光與恨色,咬著唇道。
夜白輕笑了起來,手指極為溫柔地擦拭去少女臉上的淚珠,順帶為她披上衣衫:「兩廂情願方為情,否則便是怨偶難成,若是愛慕,我便輕易娶了,方才是辜負情深義重,別哭,四少看不得女兒家的淚,女兒家的淚最是貴重的。」
那淡柔的氣息和溫柔的指尖瞬間讓少女痴了,只能痴痴地看著他微微一笑,轉身提著青燈一路清風拂柳堤遠去,消失在夜色里。
黑暗中只餘下空空蕩蕩的青葉之香彌散。
少女,瞬間閉上眼,輕輕撫住自己胸口,面色如緋。
怎麼會有人可以這麼多情,卻又如此……無情。
風月無解,只留下一地破碎相思意。
是啊,怎麼會有人這麼無情呢?面對這般美人都不舉!
「當然是因為他本就是個假……啊嗷!」少年喊疼的尖叫聲瞬間在夜晚的街道上響起。
夜白淡淡地瞥了身邊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娃娃臉小廝一眼:「小七,你這是嘴賤恨舌滑不想活了,嗯?」
少年捧著被燈籠敲出一個包的腦瓜,咬唇啜泣:「四少,你的女人太多了,這樣不道德!」
藏劍閣的少主夜白,人稱夜四少,乃江湖第一公子,武藝卓絕,俊美雋秀無雙,氣韻天成自不必說,風流更是一等一的,憐香惜玉,那狂蜂浪蝶一馬車一馬車的裝不過來。
但是身為他小廝的自己,卻很凄慘,一個女人都吃不到啊,吃不到!
夜白漫不經心地輕笑:「嗯,難道我不是一向以不道德為終身奮鬥的目標么?」
小七淚流滿面:「……」
轉眼便到客棧了,夜白瞅瞅自己面前早關上的門,想了想,還是足尖一點飛身躍過院子。
小七嘟嘟噥噥地正要跟著爬牆,卻陡然聽見『哧通』一聲,他錯愕抬頭,發現自己家主子——不見了!
輕功頂尖,幾乎無人能及的主子,好像,似乎……掉下去了?
這怎麼可能,母豬上樹,自家主子也不會失足掉下去啊!
曾經夜白也這麼覺得,但是很可惜,母豬沒上樹,但是他真的就掉下去了!
還是被人拿東西給射下去的,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夜白只覺得自己蹭到幾處瓦片,然後『砰』地一聲狠狠地摔在了一片紅紗與織錦之中,呃……或者說那堆紅紗和織錦里,還有……不著寸縷的女人?!
混賬,又是哪個不要臉的女人來偷襲他了!
是誰說古代女子低調內斂的!
摸著那頂住自己胸口發疼的光潔長腿,夜白心中暗惱,而且這女人的腿也太長了吧,跟個男人腿似的!
夜白真的惱火了,勉強捂住自己摔痛的鼻子抬起頭,正打算開罵,卻陡然一震,連瞳孔都微微縮了縮。
那是怎樣一張面容……
便是閱盡千帆,那咫尺間的絕色佳人,也只能讓在腦海里閃過一句詭譎而奇異句話。
艷骨魅香,欲色天成,忘生念死。
這是一張,沒有什麼比『欲』這個詞更合適形容的面容。
佛前修羅色,魔前觀音像。
而彼時,夜白尚且不知,這不過是他,或者說是她詭譎奇幻人生的又一個開始而已。
兩年後,天寧三年,春
江上春雨霏霏,風中霧露綿綿。
竹葉兒上沾著的雨珠兒彷彿翠玉凝成,欲落非落,涼薄的風兒一吹,便化成晶珠一顆落下來。
一隻素白的手伸出來,手上一隻綠玉碗正正接了那一顆竹露,水色飛濺開染上他手上半幅衣袖。
坐在竹窗邊的白衣少年收回手裡的碗,看看碗里的竹露已經半碗,他滿意地一笑,在竹台上個擱下碗,正打算起身去尋一個小爐子煮上,門「吱呀」一聲便打開了,一個紫衣美貌少女提著油紙傘進來,正巧見著他手裡端著的碗,頓時嗔惱了起來。
「四少,您怎麼又去接竹露了,這陰天雨涼的,您身子骨不好,怎麼受得住!」
夜白的身形一僵,他俊秀雅緻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尷尬,但隨後便微微一笑:「只怪我家秋兒手藝好,這肚子饞蟲耐不住,只等我家秋兒的竹露軟香粥來撫慰,我這不是身不由己么。」
一番戲謔,卻讓紫衣少女轉嗔為喜,忍不住噗嗤一笑:「好了,奴婢可不是四少您那些紅粉知己,用不著這您這般哄呢。」
嘴上雖是這麼說著,她卻趕緊放下了手上的油紙傘去淘米做粥。
不多時,她便將一碗清香撲鼻,賣相極佳的粥便端了上來。
夜白洗了手坐下,卻聽身邊的紫衣美婢一邊布筷一邊忽道:「四少,聽王叔說府里來信了,讓您即刻從莊子里回府,您打算只帶上寧夏是么,秋家竟然還記得他們有一個打小就扔在外頭莊子養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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