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噩耗轟頂
日漸偏西,金輝少了熾熱,增添幾許柔和。
雅緻竹樓前,暖風輕歌,蝴蝶花翩然起舞,芬芳馥郁。
自從雲思瑤離去,納蘭凜午膳都未用,一直立在蝴蝶花處,冰冷的指尖緩拂嬌嫩花瓣。
思緒遊離,血淚交織,悲悵瀰漫。
瑤妹,你可知道,那一日,鳳珠泣血,哀悼你香消玉殞,我頓覺天塌地陷,世界一片黑暗?
當時,若非我悲痛失神,被五大護法以命犯險,連手擊暈,我已追入黃泉,尋覓你的芳魂。
醒來之後,我屢次欲自裁,可……
一想到,我曾經承諾過你,哪怕還剩最後一口氣,都會替你守護西煌。最終,我放棄了自裁。
沒有你的日子,生不如死。但,為了信守承諾,為了不讓你失望,活著無論多麼艱辛,我也會忍著。
另外,除非尋到你的芳墳,查出你香消玉殞的原因,否則……
我寧願自欺欺人,鳳珠泣血,或許只是失誤的哀悼。只是千百年來,難得一次的失誤哀悼。
我寧願自欺欺人,你沒有返回暗夜樓,並非香消玉殞,你只是失憶了,忘記回家的路。
仰頭,將清淚倒回去,納蘭凜轉過身,雙腿猶如綁著千斤巨石,沉重緩慢的返回竹桌。
桌面上,翡翠棋盤與香茗,已被綠殺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壺辛辣的烈酒,一犀角杯。
就在納蘭凜端杯,準備一醉解千愁時,風中奏響輕微的腳步聲,水護法走向了竹桌。
止足納蘭凜身側,水護法彎腰,道:「主子,橙護法傳來消息,已經查到飛霞庄莊主羅澈下落。」
水護法話音落,納蘭凜手掌一用力,五指深嵌犀角杯身。
手腕一抬,飲盡辛辣烈酒,納蘭凜問:「羅澈在哪?」
納蘭凜的聲調,平緩至極,就彷彿被酒杯碎片,割破指尖的人並非他,墜落桌面的鮮血,也不屬於他。
腰彎的更低,水護法回:「五十裡外,惠安寺。」
「惠安寺?」手中的犀角杯,捏碎成粉末,納蘭凜的聲調依然平緩,眸色卻瀰漫陰森寒氣:「很好。」
納蘭凜話音入耳,水護法問:「主子,是否放飛黑鷹,傳令橙護法,將羅澈綁來此?」
「掐住羅澈軟肋,才能拿到答案。」
寒眸嗜血一笑,納蘭凜的聲音,猶如魔鬼詛咒,由陰冷地獄傳入人間:「備車,本王要親自出馬,去一趟惠安寺。」
「是,主子稍候,屬下立刻去備車!」
臣服低頭的水護法,聲如洪鐘的應答完,身影如風似電一閃,瞬間消失在了竹桌處……
與此時間,雲府大門外,一輛馬車戛然而止。
已去過賢王府,親手將虎符交給曲弦歌的雲皓軒,與其子云隱華、端木旭陸續跳下馬車。
足起足落,雲皓軒三人踏入府門的一瞬,管家迎面奔來:「老爺、少爺,你們回來了。」
薄唇一啟,雲皓軒頭一句話,毫無疑問,自然是:「管家,瑤兒呢?她是否在府中?」
「老爺,小姐不在府內。兩刻鐘之前,焰帝來過,將小姐帶離了府邸,說什麼--」
管家腦袋耷拉,雙眸不敢直視雲皓軒:「祛斑黑斑的葯,吟風已提前製成,再配上他的葯池,小姐就能變美了。」
「雲伯伯,你怎麼了?」
管家話音落,若非端木旭眼明手快,及時的攙扶住雲皓軒。
猶如被萬道驚雷,齊劈四肢百骸,大腦一陣眩暈,重心不穩的雲皓軒,必然一跟頭栽地。
雲隱華的情況,比之雲皓軒,也好不到哪裡去。
驚惶失色的雲隱華,雙手一把揪住管家衣領,不僅聲音顫抖,每一處毛孔都在顫抖:「管家,你說什麼?」
「管家,焰帝的話,你一定聽錯了,是不是?」
臉色慘白,聲如獸吼的雲皓軒,如果不是被端木旭攙扶著,真想雙膝跪地,雙手合十,向天祈禱。
祈禱管家回稟的噩耗,只是自己幻聽。
但,現實是殘酷的,是血淋淋的。管家的敘述聲,正猶如喪鐘似的,斷斷續續刺入雲皓軒雙耳。
「老爺,焰帝說話時,老奴就在身側,試圖妨礙小姐與焰帝相會。所以,老奴絕對沒有聽錯。」
「老奴聽的一清二楚,焰帝說他來此,是帶小姐去醫閣葯廬,讓吟風醫治臉上黑斑,令小姐從此遠離尖酸刻薄。」
結巴敘述的管家,完全不敢看雲皓軒,腦袋耷拉的更低,一臉自責表情。
黑斑背後,隱藏著何種驚世秘密,管家一無所知。
所以,自責本領低微,未能完成老爺使命,阻攔焰帝帶走小姐的管家,哪裡知道……
此刻,令雲皓軒血色盡失,身軀驚顫如篩糠的,並非焰帝帶走小姐一舉,而是焰帝要給小姐祛除黑斑?
十指鬆開管家衣領,剋制內心恐駭,雲隱華問:「管家,你剛剛說,焰帝帶走瑤妹的時間,乃兩刻鐘之前?」
「是的,兩刻鐘之前。」
猛點頭的管家,肯定的回完,又補充:「焰帝施展輕功,帶小姐去往十里五外,乘馬車去往醫閣葯廬。」
「爹,你說--」
雲隱華望向了雲皓軒,試圖扭轉厄運,令雲思瑤劫數來的遲一些:「我們快馬加鞭,能否追上焰帝馬車,阻攔祛斑之舉?」
瑤妹被鋒刀碎心時,就是由魅影領路,送往醫閣葯廬,被穆吟風救治的。
雲府通達葯廬那一條路,雖然曲折複雜,他與爹卻還是有印象的。如果運氣好,能追上焰帝馬車,就可以化險為夷了。
由於極度恐駭,兩腿幾乎撐不住身軀,整個人依靠端木旭的雲皓軒,雙眸幽幽的望著雲隱華,欲哭無淚。
黑斑祛除,真容現世,焰帝或許會信守承諾,不傷瑤兒分毫。可,被驚動的納蘭凜呢?他,不會手下留情的!
「已過去兩刻鐘,追上的希望,極其渺茫。而且,就算能追上,也必須趕在焰帝的馬車,進入迷霧樹林前。否則--」
胸悶氣短的雲皓軒,一邊握拳捶胸,一邊道:「焰帝馬車,一旦進入迷霧樹林,不懂破解千變萬化陣的我們,只能望林嘆氣!」
雲皓軒凄楚音落,有人眨動一雙澈眸,說話了。
出聲者,乃端木旭。
雲皓軒為何要追馬車,端木旭不知。但,他已視雲皓軒為親人,見不得雲皓軒焦急、苦悶。
「雲伯伯,去往葯廬的路,你熟悉嗎?如果伯伯熟悉,就給九日指路,九日施展輕功帶伯伯去追。」
「九日輕功很厲害的,比馬兒跑的快多了,如果九日施展輕功帶伯伯追,應該能追上的。」
端木旭話音落,原本虛軟無力的雲皓軒,立刻猶如打了一針雞血,一臉激動,精神煥發。
這一刻,對於雲皓軒來說,端木旭從頭到腳,處處都盛綻著聖潔的佛光,籠罩著祥雲。
「九日,好孩子,你可真是好孩子。」
用力的抱一抱端木旭,興奮忘形的雲皓軒,吧唧親了一親端木旭臉頰,道:「快,快點帶伯伯去追馬車。」
「嗯。」
端木旭應答聲響如洪鐘,頭點似小雞啄米。
一聲「好孩子」,一枚暖吻,即便路途萬里迢迢,累到精疲力盡,如爛泥軟癱在地,他也甘心情願的帶伯伯去追。
瞅見端木旭左臂一伸,圈住雲皓軒寬腰,雲隱華問:「九日,能否帶隱華哥哥一起去?」
端木旭腦袋一搖,表情認真,語氣更認真:「不可以的,如果同時帶兩個人,九日速度會減慢的。」
「好吧,那--」我就不去了。
剩餘的話,雲隱華尚未來得及出唇,「嗖」的一聲響,一陣狂風掃臉,身側除了管家,已沒有第二人……
夕陽悄然西下,晚霞艷染蒼穹。
一條兩旁綠樹聳立,不見民宅的大道上,一輛華麗馬車急速的行駛,揚鞭策馬者乃醫仙穆吟風。
寬闊車廂內,置著一張紅木軟榻。
軟榻右端,斜身而座的雲思瑤,素手輕撩一縷墨發,含愛的玉眸,則笑望墨發主人鳳離歡。
頭枕雲思瑤雙腿,平躺軟榻的鳳離歡,一雙桃花眸緊閉,看似補眠,其實卻是瞞著雲思瑤,暗暗調理紊亂內息,制止肺腑作痛。
小心翼翼的將鳳離歡腮邊,那一縷隨風調皮飛舞,隨時會驚擾睡眠的墨發,輕緩捋至鳳離歡耳後。
雲思瑤朱唇微啟,聲若蚊吟:「歡,你這傻瓜,天下第一大傻瓜。」
一刻鐘前,與雲思瑤情話綿綿,耳鬢廝磨完,鳳離歡說:瑤兒,我實在太疲倦了,需要休憩一會。
鳳離歡的善意謊言,雲思瑤信以為真。
所以,雲思瑤並不知,看似熟睡的鳳離歡,其實並非真的疲倦,而是由於肺腑作痛,正在暗暗調息。
「急著見我,竟不愛惜身體,晝夜不眠,馬不停蹄的趕回來。歡,將自己累成這樣,你可--」
輕聲柔語的雲思瑤,玉眸憐惜的凝視鳳離歡,除了想說他傻,還是想說他傻。傻到讓她……無法不愛!
雲思瑤害怕驚醒自己,那輕若蚊吟的低語,隨風飄入鳳離歡耳內,令他肺腑的痛楚感,當即減少一大半。
這一刻,雲思瑤與鳳離歡二人,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場暴風雨,一道晴天霹靂,正朝著他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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