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巧奪天工
雲府大門外--
沐浴金輝的雲思瑤,秀髮用一條絲帶輕挽,隨風翩舞纖腰間。
粉色羅裙袖口與衣領,鑲成串的五顏六色珍珠,已被雲思瑤飛針挑離,僅留黃鸝含翠柳圖案,少了庸俗華麗,添了幾許雅韻。
淺垂首,蔥指探入袖筒,取出自織的粉色面紗,遮住鼻樑以下容顏,雲思瑤往大街方向而去。
花容月貌也好,鬼臉殘顏也罷,對雲思瑤來說不過一副皮囊,百年之後終究化為枯骨。
所以,雲思瑤遮容之舉,並非自慚形穢,以紗蔽丑。只是不想引起「轟動」,令雙耳被冷嘲熱諷荼毒……
京都大街,猶如一幅氣勢恢宏畫卷,將繁華納入其中。
寬闊路面,一律用青條石鋪成。鱗次櫛比的店鋪,皆以琉璃瓦覆頂,飛檐翹角,盡顯天子腳下富麗堂皇。
各店鋪門口,夥計一臉燦笑吆喝,招攬絡繹不絕的行人。
突然--
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停,眾夥計彷彿被點了穴,齊唰唰望向某一處。與夥計做相同反應的,還有東轉西逛的行人。
喧囂大街,瞬間靜到極點,落葉可聞。造成詭異氣氛的,毫無疑問,乃緩步而來的雲思瑤。
短暫寂靜過後,眾人不約而同仰頭,眯眼瞅望天空。
今日太陽,莫非出自西邊?不然……雲家廢物女,怎一反常態,識趣以紗掩丑,避免玷污他們雙目?
金輝縈繞,鼻樑以下容顏被遮,僅露右額頭黑斑的雲思瑤,映入眾人眼帘,自然不似以前那般恐怖。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廢物女痛改前非,不再頂鬼臉招搖過市,嚇的他們毛骨悚然。那麼,他們倒也願意口下留情,得饒人處且饒人。
默念完一段話,行人恢復走動,店鋪夥計重掛招牌笑容,大聲吆喝招攬顧客,令大街恢復了喧囂。
然,一種米養百樣人。
大部分百姓,嘴巴願積德。可,還有少部分百姓,素日尖酸刻薄慣了,已將奚落雲思瑤,當成人生一大樂趣。
這不--
腰間懸扇書生,儒雅形象碎了一地,眸光充滿厭惡:「佳人不出門,丑鬼到處晃,眼睛又要遭罪了!」
手拍心口的大嬸,白眼連續送出:「幸虧今日逛街,沒帶上小女兒。否則,她又要被丑鬼嚇的尿褲子,哭喊不止了。」
替悍妻買食的大叔,摸一摸籃內雞蛋,言語刻薄:「天生一張陰陽臉,老死府中算了,偏跑出來污染空氣。若非雞蛋需銀買,真想一籃子摔出去,全砸她臉上。」
挖苦聲落,刻薄者齊望雲思瑤,眼神充滿鄙夷,等待看戲。
但,刻薄者大失所望。雲思瑤沒有淚如雨下,一屁股坐地,兩腿亂蹬,宣洩被羞辱的痛苦情緒。
也沒急的雙足跺地,食指顫抖亂點,聲音哽咽:「你們…。你們又罵瑤兒?瑤兒告訴爹爹,讓爹爹打你們!」
微側頭,冷冷的掃一眼刻薄者,雲思瑤蓮足緩邁,朝街尾方向而去。
--艷陽籠罩中,氣質冰若天山雪蓮,猶如廣寒宮仙子下凡的她,真是雲府廢物女么?
盯著雲思瑤背影,幾名刻薄者下巴,一瞬間彷彿脫了臼,驚愕的張大嘴,難以相信所見……
須臾,雲思瑤止步,立在一棟粉牆碧瓦的小樓前。
此棟三層高小樓,門楣上懸著一塊黑漆牌匾,牌匾間刻著四個龍飛鳳舞金字--巧奪天工。
巧奪天工樓,東崢規模最大、名氣最響兵器鋪。但,與別的兵器鋪不同,此家不賣兵器,只鍛造兵器。
據說,只要出得起價錢,無論何種兵器,你能想得出,巧奪天工樓便一定能造出,讓你無可挑剔。
江湖是一個你方唱罷我登場,刀光劍影漫天飛的殺戮舞台。身為江湖中人,誰不想擁有與眾不同兵器,令命活的更久一些?
所以,即便巧奪天工樓獅子大開口,慕名而至的江湖人士,依然不計其數。原因很簡單--錢沒了,還能賺回來,命丟了,可就回不來了。
巧奪天工樓要價高,雲思瑤已從管家口中得知。但,雲思瑤心中清楚,有些銀子必須得花。
淡掃一眼牌匾間四個大字,雲思瑤踏入了巧奪天工樓。
櫃檯內,垂首「噼里啪啦」撥算盤,統計上月進帳的夥計,雙耳聞足音,知道又有人送銀子來了。
算盤一推,夥計抬頭,笑容滿面,開場白一成不變。
「客官您好,歡迎光臨。您提要求我出價,價格若接受,先付一半定金,巧奪天工樓會以最短時間出貨!」
尾音落下的一瞬,瞅見雲思瑤額頭黑斑的夥計,一臉燦笑轉成驚訝。她……她不是雲家小姐么?
移步櫃檯前,袖內取出一張圖紙,輕放到檯面間,雲思瑤道:「鑄造這兩樣兵器,需要多少銀兩?」
換作他人,夥計回話相同--客官稍等,容我看一看鑄造難度,算一算鑄造天數,再告訴您價錢。
但,雲思瑤身份特殊。所以,夥計回話也變了。
燦笑重新返臉,夥計指向櫃檯左側,一排供客歇足木椅,聲音頗為恭敬:「雲小姐稍坐片刻,小的差人向大掌柜問價。」
語罷,夥計低頭,拽了拽櫃檯內一根機關細繩。
雲思瑤剛坐下,櫃檯後方門帘被掀,一大叔哈欠連天走出:「臭小子,下午才輪到我守櫃檯,這麼早搖鈴喚醒我幹嗎?」
「張叔,雲小姐要鍛造兵器,問一問大掌柜如何出價?」圖紙遞給大叔,嘴角微抽的夥計,刻意咬重雲小姐三個字。
--雲小姐?
睡意頓消,大叔一邊接過圖紙,一邊望向夥計口中雲小姐。
瞅見歇足女子,果真是雲思瑤,豁然貫通的大叔,再一次掀起門帘,以最快速度消失了……
雲思瑤耐心等待時,同一條大街上,一棟粉牆綠瓦、飛檐翹角的茶樓,迎來了一位貴客。
貴客白衣如雪,袖口與衣領用金絲線綉著蘭花,隨風淺揚的墨發,也散發著淡淡蘭花香。
撇開蒼白唇色,以及被人攙扶的虛弱,容顏秀美如畫的貴客,倒令人有一種謫仙不戀天,雅笑落紅塵的感覺。
沒錯,此名白衣男子,乃東崢賢王曲弦歌。
一臉雅笑的曲弦歌,後背依靠管家臂彎,緩步踏入茶樓的一瞬,一名正好飲完茶、裝扮似江湖人士的茶客,朝著門口方向而來。
曲弦歌往裡入,茶客朝外走。
腰懸雙刀、面無表情的茶客,看都沒看曲弦眼一眼,雙眸直視門外大街,與曲弦歌擦肩而過。
只是--
當茶客踏出門檻,離開茶樓之後,曲弦歌本空無一物的右袖筒內,卻多了一張細長的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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