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熱情如火
朝暉公主的尾音,飄向風中的一瞬間--
百名南耀侍衛,利劍出鞘,劍光凌厲;百名西煌侍衛,鋒刀離腰,刀芒冷洌。兩支隊伍,同時握緊兵器,向對方怒目而視,殺氣鋪天蓋地。
這一幕,令東崢官員嘴角猛抽,脊梁骨滲出汗珠。
兩國侍衛要開戰,他們很樂意一旁賞戲,甚至鼓掌喝彩。但,前提條件是……能否換個地方,遠離東崢疆土,再上演血流成河的廝殺呢?
南耀公主杠上西煌王爺,往小來說,個人衝突,擴大來講,牽涉國威。
雙方一旦廝殺,東崢如果幫一國,必得罪另一國。東崢若袖手旁觀,麻煩更大了,兩國一起觸怒。
以東崢目前兵力,別說觸怒兩國,即便得罪一國,也是如履薄冰。這一隱患,東崢百官知,榮王曲卓煜知,賢王曲弦歌也知。
由管家攙扶的曲弦歌,連忙來到黑楠木馬車前,淺笑柔語:「風和日麗,實在不宜舞刀弄劍,兩位尊客何不化干戈為玉帛?」
曲卓煜讓西煌絕王稍等,是想以最高禮儀,迎接北焰隊伍到來。但,他萬萬沒料到,自國疆土上,西煌絕王居然一點面子不給,片刻都不願等?
以最高禮儀,迎接北焰隊伍到來,固然很重要。可,若因此觸怒西煌絕王,卻是得不償失。所以……
曲弦歌柔音落,曲卓煜當即啟唇:「對對對,尊客遠道而來,本就力倦神疲,何必又讓心情欠佳呢?不如這樣,賢王先送絕王入宮,本王陪朝暉公主等待北焰隊伍,可好?」
然而,曲卓煜焦頭爛額了。因為,原本還對東崢頗為客氣的朝暉公主,這一次,竟然和西煌絕王一樣,一點面子也不給了。
左手鬆掉車簾,往後緩退幾步,朝暉公主衣袖隨風一揮。
唰唰唰,南耀侍衛身影如電一閃,於朝暉公主背後,列成了密不透風的三橫排,劍尖冷對黑楠木馬車。
與此同時,五名南耀宮婢,將車廂內一張四方形、放置果盤與瓜子的竹桌,以及一張矮凳,搬抬到了朝暉公主身旁。
落座矮凳間,朝暉公主垂首,撈起一把瓜子,慢條斯理磕了起來。
朝暉公主截路之舉,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北焰國隊伍未到達,你西煌隊伍,休想提前入東崢皇宮。真想入?可以!從本公主身上踏過,滅盡南耀侍衛!
艷若桃李、燦似麗霞的朝暉公主,丰韻有致的身材,被一襲碧色羅裙包裹,羅裙間斑斕奪目的牡丹花,皆由熠熠生輝的珍珠串成。
飛仙髻上繁插的翡翠長簪、寶石花釵、瑪瑙墜鏈等等等,每一樣都光彩奪目,價值連城。由此可見,她甚得南耀帝歡心一說,並無絲毫誇張。
因此--
瞅見截路的朝暉公主,猶如吃秤砣鐵了心,非要與西煌絕王杠到底,曲卓煜與曲弦歌二人,哪裡還敢隨便吭聲?
曲卓煜二人不敢吭聲,不代表西煌絕王願善罷甘休。
一陣寒風拂面,馬車簾幕飛卷。一名年約二十五,深藍色錦袍罩體的男子,雙手負於背後,立在了朝暉公主面前。
此名錦袍間,綉著金蟒氣吐山河圖紋,眸子黑白分明的不摻雜色,一張冰雕容顏俊而冷,俊到令人讚歎,冷到拒人千裡外的男子,便是西煌絕王--納蘭寒。
雙眸淺眯,納蘭寒聲陰調緩:「赫連霓裳,你若嫌東崢疆土太乾燥,想以血潤土,本王樂意成全。」百名南耀侍衛,對他來說不過螻蟻,衣袖輕輕一揮間,便能清除乾淨。
「納蘭寒,別怪我沒提醒,離歡哥哥馬上就到。我的鮮血,若被你潤了東崢疆土,那麼……」
瓜子殼一拋,朝暉公主赫連霓裳抬頭,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你的鮮血,毫無懸念,也會被離歡哥哥潤了東崢疆土。」
「你--」
納蘭寒射向赫連霓裳的眼神,卷裹殘狠殺氣,恨不得擰斷其頸子。但,那握成拳頭的手掌,終究猶豫著,沒立刻索命。
由此可見,赫連霓裳背後的南耀國,納蘭寒畏懼全無。但,赫連霓裳口中的「離歡哥哥」,納蘭寒倒存著幾分忌憚。
就在納蘭寒掌背青筋凸顯,心念徘徊在殺與不殺之時,黑檀木馬車簾隨風掀開,一名女子踏出了車廂。
此名芳齡約十九,一襲淺藍色羅裙罩體,羅裙雅綉蜻蜓戲粉荷圖紋的女子,乃西煌國清月公主--納蘭舞。
肌膚白裡透紅的納蘭舞,眉如青山黛,縈繞十足秀韻。眼似秋波橫,顧盼之間,令人有一種溫柔美人暖春靜賞花,不忍心驚嚇她的感覺。
緩步上前,雙手親昵挽住納蘭寒臂彎。納蘭舞這一舉動,看似展現兄妹感情深,其實卻是阻攔納蘭寒的殺念。
側頭,秀唇勾勒溫柔笑弧,納蘭舞道:「坐了那麼久馬車,顛簸的舞兒頭昏腦脹,王兄陪舞兒散散步,舒解一下氣悶可好?」
聰明人都知道,納蘭舞是在巧妙的打圓場。既勸說納蘭寒,別意氣用事,導致局面難以收拾,又保住了西煌國國威。
因為,納蘭舞此話一出,納蘭寒若暫停入宮,便不是心存敬畏,等待北焰國隊伍到達,而是陪親妹散步,舒解氣悶。
拳頭鬆開,眸光淡掃納蘭舞笑顏,納蘭寒冷聲道:「王妹身體不適合么?既然如此……」
暫時便不入宮,先陪你散一會步。這一句話,納蘭寒尚未來及出唇,後方鋪墊紅毯的大街上,歡呼聲、鼓掌聲如決堤浪潮般湧起。
茶館二樓窗戶處,茶客踮起腳尖,努力探出一大半身子,激動無比的尖叫:「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酒樓二層,面對大街的長廊,那趴滿人的欄杆,幾乎已呈曲折狀態:「焰帝,您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
大街兩側,一眾佩刀的御林軍,原本立在前方維持秩序的。但,隨著北焰隊伍到來,御林軍已被瘋狂的老百姓,連拉帶拽「扔」到了後面。
滿頭大汗擠到前面的老百姓,鼓掌聲震耳欲聾,尖叫音高若洪鐘:「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歡迎焰帝,東崢熱烈歡迎焰帝--」
除此之外,無數名臂彎挎籃的老百姓,手掌爭先恐後的落下揚起、揚起落下,撈著籃中紅色玫瑰花瓣,灑向了半空。
漫天花雨,美麗飄落。
瞬間工夫,一輛紫楠木製成,四面皆雕刻火龍戲金珠,金珠映山河壯圖的馬車,車頂儼然成了一片花海。
紫楠木車廂內--某長腿交疊,坐姿慵懶悠然,淺品一杯香茶的男子,聽到馬車兩旁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臉頰猛然一抽,一口茶水如泉噴出。
太誇張了吧?要不要這麼熱情?咳……東崢老百姓熱情如火,自己若不掀簾打個招呼,似乎很不禮貌耶?
於是,某男子放下茶杯,斂起臉頰抽搐,魅唇勾勒一抹笑弧,修長手指緩緩掀起了織錦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