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仙界5

已是誅仙塔下,肖林突然記起一件事情，急急從北韻懷裡跳下，差點摔倒。

北韻皺眉扶著他，「又怎麼了？」

「我若死了，透支福祉的血玉蟾蜍會反噬，我必須把北憐玉那一半血玉蟾蜍取回。」

肖林捂著心口,吃力地說出這句話。

血玉蟾蜍反噬的問題，他師父只提過一次，所以肖林記得不太清晰,也忘了自己的死亡會造成反噬。如今想起來了,自然要儘快取回血玉蟾蜍，免得北憐玉日後受累。

北韻臉色刷地黑下來,「放心吧,只要你神魂未滅，就不會反噬。」

意思就是，你有護身石保護神魂，死不了。

但是北韻哪裡知道，肖林的護身石早不在他身上，而在北憐玉那裡。

「怎麼，你要手下留情了？」

肖林蒼白著臉笑了笑，問他。未等北韻回答，便又開口，「我這次真的過不去的，我知道。我只求你一件事，讓我先去把血玉蟾蜍取回來。」

北韻看著肖林要死不活的樣子，心裡鬼火直冒。肖林從來沒求過他一件事，連當初他離開時，都沒有試著挽留。如今卻為了北憐玉求他，這不是存心給他添堵么？！！

「你等著。」

北韻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後捏了法決消失在他面前。

他是看肖林走半步喘半天的樣子看不過，才想幫他去取血玉蟾蜍。當然，順便整治一下北憐玉也好。

不過毫秒之間，北韻便到了北憐玉身邊。

北憐玉因為身份特殊，受完仙位便要回隱界駐守。此刻他站在天界通天路的入口處，正是要去隱界述職。

通天路是仙者進入凡界的合法通道，安全舒適，方便快捷，是仙者出境旅遊首選通道！

「呵，這麼快就要逃了？」

北韻冷嘲熱諷。

北憐玉面色冷漠，不理他。

「我呢，是來取你身上的幾件東西的。屬於肖林的東西。」

北韻閑閑地往北憐玉身前一站，開始插刀子了。

中刀的北憐玉氣得呼吸一滯，卻故作冷靜，「是肖林叫你來的？」

北韻聞言邪魅一笑，「你說呢？我可以發心魔誓，是肖林叫我來取你身上的東西的。」

北憐玉心神巨震，後退半步，神色惶然。敢發心魔誓，必然沒有說謊了。肖林當真絕情，竟是真的要和他劃清界限么？

北憐玉抬頭看向北韻，眼神狂暴，甚至染上了幾分血色，「呵，你要取，我便給？做夢！」

說完轉身就想進入通天路。回了隱界就是他的地盤，任你是大羅金仙天帝降臨，他也能把你給困死了！

只是北韻一揮手，那通天路竟然關閉了。北憐玉瞪眼看著，思緒電轉。然後手指微動，身影瞬間消失——他是想直接離開仙界回隱界去。

只是北韻好歹是做了上萬年的神，就算神力封印，那法力還是杠杠的，北憐玉的把戲根本不夠看。

於是北憐玉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被北韻捏著脖子。

「真不乖，難怪肖林要拋棄你，可憐。」

北韻繼續刺激北憐玉，一邊說話，一邊伸手直取其心臟。

北憐玉冷冷地看著北韻，雖反抗不得，卻沒有一刻不在思考著反擊。

不久，一顆血紅色的玉蟾便被取出。

北韻本該就此罷手，但是取血玉蟾蜍時，他碰到了個小東西，心裡好奇，便又出手了。

然後他發現，那小東西，竟是原本屬於肖林的護身石！

難怪那日幫肖林放血玉蟾蜍時他沒發現肖林的護身石，還以為肖林故意隱了護身石的蹤跡，沒想到竟是把護身石送人了！

北韻再沒心情整治北憐玉了。

放下手裡的北憐玉，北韻心裡火急火燎的，正想往誅仙塔趕去，誰知瞬移的法決竟然不管用了！

低頭一看，一個巨大的封印陣正躺在他腳下呢。而封印陣外，北憐玉抹去嘴角的血跡，勾唇一笑，語氣狠絕，「把我的東西還來，或者死……」

北韻嗤笑，「不自量力！」

手中仙力暴漲，彈出一縷微光擊向北憐玉。北憐玉竟毫無躲閃的餘力，生生吃下那一擊，吐出一口鮮血。

但是北韻出手，便給了北憐玉捕捉其仙力運轉規律的機會。這一擊，北憐玉吃過一次，就不會給北韻第二次機會。

北憐玉控制著自己的仙力，繼續給大型封印陣增加各種詭異難懂的印記。有些東西，連活了上萬年的北韻都難以讀懂。心裡不由讚歎，北憐玉也算是個奇才。

只是現在北韻還得回去救肖林的命，沒工夫和北憐玉糾纏。索性仙力全開，想硬闖封印陣。

誰知這封印陣里三重，外三重，一層疊著一層，幻象叢生，危機四伏，短時間內，北韻竟沒能闖出去！

而後，北憐玉更是變被動為主動，對他展開了猛烈的攻擊。北韻再次刷新自己對北憐玉的評論，表示這小子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到最後北韻不得不動用藏於靈魂中那幾縷未被封印的神力，將封印陣一舉破壞，得以脫身。

這樣一來，北憐玉就受傷不輕了。若不是北韻手下留情，估計北憐玉得被送進輪迴轉生重來。

癱倒在地的北憐玉眼神兇殘地看著北韻，紅光愈盛。微弱的聲音響起，「還給我……」

他心裡呼喊著肖林的名字，追問著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不是說好要一直在一起嗎？

然後聲音慢慢變大，「還給我！」

他的雙眼透出嗜血的顏色，身上散發出狂暴的戾氣，髮絲飛揚著像是地獄的惡鬼，竟是入魔的先兆。

北韻見此情形，搖搖頭，「又一個痴人。」

然後念起無情心經，安撫北憐玉狂躁的內心。

待一切歸於沉寂，北韻把昏迷的人扔到已經重新開啟的通天路，送回了隱界。然後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誅仙塔下。

不用那最後一方劫雷加身，肖林已經是油盡燈枯。他坐在塔下，低垂著頭，身上灑滿誅仙塔的輝光，恍如垂死的老人。

北韻走近他身旁，將血玉蟾蜍重新融入他的心臟。

肖林吃力地抬頭看著北韻，「他走了？」

北韻不語，將手中的護身石遞給他。

荒涼的誅仙塔，安靜得呼吸可聞。

肖林看著他手中的石頭，有些怔愣，「他……給你的？」

北韻看著肖林那落寞的，好似被拋棄的神情，知道肖林是誤會了，卻沒準備解釋。似乎也不需要解釋。

只見肖林搖搖頭，「現在給我也沒用了，倒是可以留給畢都，他早想要的。」

北韻聞言身體一震，驚訝地看著肖林。

他之前因為心情不爽確實下手很重，但是想到肖林有護身石，也就不擔心肖林真的出事了。大不了等肖林變了石頭，自己帶到神界去，保證比在仙界恢復得快。如今知道他沒有護身石，猜到其靈魂損傷嚴重，卻不知會嚴重到連護身石都無法用了。

護身石確實有使用限制，這限制很低，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足以見得，肖林現在得有多虛弱了。若不是有那麼具殘破仙體養著，估計早就湮滅在仙界的充足的靈氣中了吧。

他們已經拖得太久了，北韻不得不將肖林送上了誅仙塔。

劫雷被引下，畢竟是最強的一方，才第一道雷，便有驚天動地的響聲，白光彷彿能灼傷人眼一般。

雷過之後，肖林如風中殘葉一般，顫動著，卻沒有落地。

突然，一道紅光閃現，那方血玉蟾蜍竟生生從肖林心臟滑出，墜落在地。連血玉蟾蜍，也無力幫肖林抵擋最後的劫雷了。

肖林勾起嘴角，自嘲地笑笑。

眼睛卻望著遠方完全放空。

他想著一個人，從相遇到現在，那個人都沒有放手。從來不會抱怨，總想一個人掌控全部，佔有慾很強，做事沒個顧忌。

他擔心沒有他在的話，他的小九會不會有一天闖了大禍，卻沒人幫他。

其實活在這世上，重要的是開心。小九應該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想要做什麼，就儘管去做，然後自己承擔自己所作所為的後果。

肖林不該幫北憐玉擔下罪業的。

第二道劫雷打下，肖林已經無法站立，跌坐在塔頂。

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第三道劫雷打下，肖林已沒了氣息，蜷縮在塔頂上，渺小得像塵埃一般。

第四道劫雷，第五道劫雷，直至最後那道最強大的紫色劫雷也打下來了。塔頂之上，只留一具殘破的軀殼，昭示著世人，某人，曾經來過。

他來過這個世界，他愛上了一個人，他用生命詮釋他的愛，然後悄悄地消失，歸於星塵。

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北韻收回引動劫雷的法決，然後一步一步踏上塔頂，再次念響無情心經。一步生出一朵業蓮，清算著肖林一生的是是非非。

到達塔頂，他行至那具仙者的金身軀殼旁，將金身輕輕抱起。一朵業蓮自金身心臟處慢慢長出，藤蔓蜿蜒纏繞全身。

北韻渾身神光籠罩，神情無喜無悲，望著懷裡殘破的軀殼，沉默無言。直到一縷金色光芒投射下來，北韻的身影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