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不明】
無論是江湖比武還是沙場比拼,兵刃相接前的對峙階段,可以直接看出雙方戰力的差距。
就好比現在。
高河寨別院大門口寬闊的空地上,高河寨的高手陸續走出來,站了不少在門前。
而與他們幾步之遙的地方,是大概兩百左右的皇城軍兵馬,還有歐陽少征和龍喬廣。
雙方人馬都不多,皇城軍分成兩邊站立,一邊一百。
皇城軍都是歐陽少征的兵馬,他帶了也有兩年多了,其中一百都是高手,另一百是龍喬廣幫著訓練過的弓箭手。
兩邊的屋頂上,站了大概有八個影衛,暗地裡還有一些人馬,人數不多。
不過即便是這樣,雙方隔著街道一站,還是能明顯地感覺出氣勢的差距。
高河寨雖然高手不少,但扁盛沒出來。
而歐陽少征和龍喬廣都是帶慣了兵馬的,通常好的將領都有個特點,哪怕只有他一個人站出來,身後都感覺跟著千軍萬馬一樣……騎在馬上可能更可怕一些,反正站在平底氣勢也不弱。
後邊的酒樓里,圍觀的人不少,食客們也不是傻的,不少練武的都知道情況不妙——高河寨跟皇城軍對上了。
樓上,展昭靠著桌子望了望下面,搖頭,「高河寨出來的看著都不是什麼當寨主的料啊。」
白玉堂也搖頭——練武之人,氣勢是相當重要的。
江湖人再怎麼厲害也最多幹掉過幾個人、打贏過幾次比試,如果有人宰掉過上百人,那就算「殺人不眨眼」了,武將則不然。
歐陽少征和龍喬廣都是大漠上殺敵的,死在他們手上的人估計得上萬算,不是說殺人多就了不起,畢竟將領殺敵也不都是靠自己,可在氣焰上和殺氣上,就是有一些微妙的差別。
展昭皺眉,「哎呀,氣勢上差了一截,高河寨還有其他高手沒有了?」
白玉堂示意展昭看門口。
展昭朝著大門口望過去,就見白木天和扁方瑞走了出來,還有另外幾個副寨主。
展昭掃了一眼,胳膊輕輕一撞白玉堂,低聲道,「不是我說,並排站在一起往外走的時候,白木天比他們都要強一點的感覺。」
白玉堂倒是有些替高河寨擔心,「這打又打不得,一對一的話除非扁盛親自出馬,不然這裡頭沒人能打得過歐陽少征……就算一起上,難聽不說,龍喬廣硬弓都帶來了,今天就能拆了這座別院。」
「他倆腦子好使還蔫兒壞,說話做事都不會吃虧。」展昭托著下巴,「高河寨有能對付他倆的人么?」
……
扁方瑞對二人拱了拱手,「二位將軍,不知何事得罪?」
展昭搖頭,「還是這句啊……扁方瑞沒有想象中能幹啊。」
白玉堂則是觀察了一下白木天的神態,微微地皺起眉頭,伸手摸下巴。
展昭問白玉堂,「怎麼了?」
「白木天的確對寨主的位子沒什麼興趣吧。」白玉堂道。
「說起來……」展昭突然好奇問白玉堂,「白木天有什麼嗜好么?」
白玉堂微微一愣,看展昭。
「人總有點什麼喜好,白木天平時有表現出對什麼特別感興趣么?」展昭好奇。
白玉堂想了想,搖頭,「大概我沒留意過,不過他好像是沒什麼明顯的好惡。」
……
歐陽聽到扁方瑞的話,伸手一指那高高的通天擂,道,「開封城嚴禁私鬥,更別說危險性這麼高的通天擂了,拆掉。」
展昭看四周圍,就見聚集過來看熱鬧的,不少都是江湖人,表情各異,幸災樂禍的居多。
此時江湖各大門派匯聚,如果高河寨說拆就拆,那以後必然成為江湖笑柄……雖然這種行為很幼稚,但江湖人爭來爭去又沒有俸祿拿,還不就是為了個面子么。
但如果動手打起來……打輸了更丟人,而且不好收拾。
展昭和白玉堂默契地對視了一眼——歐陽和龍喬廣是有備而來的,高河寨要怎麼應對?如果這場面都能給順順利利糊弄過去,那的確是人才了!
小四子挪了挪屁股,爬到桌子上,望外瞧。
展昭伸手抱他回來放到腿上,「看什麼呢?」
小四子仰起臉,問展昭,「貓貓,小良子有機會再跟扁肆打一架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略驚訝地看小四子,「這個時候?」
小四子點頭,「現在人多呀,小良子要贏回來當然趁現在!」說著,他又撅個嘴,「再說小良子本來就沒輸!」
展昭和白玉堂都挑眉瞧著小四子,還真是向著他家小良子啊,護短這點應該是隨公孫。
……
展昭問白玉堂,「如果你是高河寨弟子,你會怎麼做?」
白玉堂想了想,認真回答,「立刻退出門派。」
「咳咳……」
展昭還沒樂,小四子先被逗樂了,讓茶水嗆了一口,小拳頭捶著胸口直咳嗽。
展昭邊給小四子揉揉背,邊瞧著白玉堂——你竟然學會逗悶子了,你說你是不是假扮的?
眾人正聊著,就見小四子突然一抬頭,「小良子來啦!」
展昭和白玉堂往窗外張望——沒來啊……
就在兩人疑惑的時候,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一起回頭,只聽到「嘭」一聲大門打開,一群小孩兒涌了進來,正是蕭良和那劉家五兄弟,後頭還有天尊殷候、公孫趙普,以及……南宮紀和戈青。
展昭和白玉堂都納悶——這倆好像不在常規編製裡邊,怎麼跑出來了……
只是還沒等兩人疑惑完,就見最後,趙禎穿著一身便服,溜達進來了。
展昭和白玉堂又對視了一眼,一起轉臉看趙普。
趙普一攤手。
趙禎難得出宮一趟,再加上有熱鬧可看,因此心情甚好,靠著窗戶往外望了望,問,「怎麼樣啦?高河寨準備怎麼對付朕的兩元虎將?!」
趙禎話剛說完,就見歐陽少征和龍喬廣突然一起打了個噴嚏。
展昭和白玉堂再去看趙普。
趙普接著攤手……表示他也沒轍。
事實上,趙普也不想趟這渾水,不過既然食君之祿自然要為君分憂,趙禎不想武林人氣焰太甚也是有道理的。可眼下這局面的確是進退兩難,特別是高河寨的人……不打沒面子打起來捅婁子。
……
扁方瑞以及高河寨其他幾位弟子也很無奈,雖然很想處理好這件事,爭取寨主之位,但苦無對策,實在是想不出法子來。
最後,扁方瑞看了看白木天。
白木天站在人群之後,臉上表情倒是輕鬆,顯得並不關心此時。
趙普瞄了一眼,不解問白玉堂,「其他人都一臉凝重,你兄弟怎麼一臉的事不關己?」
白玉堂聳了聳肩,「他對寨主之位沒興趣吧。」
趙禎好奇地問,「這裡面有白少俠的兄弟?」
一旁,小四子跟他說,白木天是白玉堂的遠房親戚,邊指給趙禎看是哪一個。
趙禎看了一眼之後,「嗯」了一聲,也沒做什麼評價。
不過白玉堂和展昭卻是很在意趙禎那個「嗯」的發音,總覺得有那麼點兒意味深長的意思在裡頭。
白玉堂想問問趙禎對白木天的看法,正想著怎麼開口,就見小四子挽著趙禎的胳膊問,「皇皇,他是壞人么?」
趙禎托著下巴,輕輕地笑了一聲,道,「是好人壞人這一時半會兒朕是看不出來,不過么……」
趙禎輕輕一揚眉,「他對這寨主之位,可不是沒興趣啊。」
白玉堂微微一愣。
展昭也驚訝——白木天早說了不參與幫主之爭,難道是假的?
白木天似乎是引起了趙禎的注意。
這位大宋皇帝好好地打量了一下下面的眾人,隨後問展昭,「這高河寨的寨主扁盛,是世外高人么?」
眾人都看一旁正吃核桃的天尊和殷候。
兩位老神仙眨了眨眼,都一攤手,表示不認識。
白玉堂略想了想,道,「他功夫的確是不錯,一定要說缺點的話,就是人比較張揚,喜歡大排場。」
趙禎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想法,跟小四子一起邊吃點心邊看熱鬧。
……
與上邊的悠閑不同,下邊可是很緊張。
扁方瑞顯然是沒轍了,於是看白木天求救。
白木天見扁方瑞望向自己,就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眾人都望他的方向。
白木天看了看左右,道,「二位將軍多慮了。」
高河寨眾弟子都不解地看著白木天。
白木天道,「這個檯子是我們寨主常用來練功的,不過因為太高了,所以通常都是晚上搭起來白天拆掉。他練功的時候弟子們也會上去跟他學功夫,這在高河寨是常態。到了別院其實也搭了好幾回了,只是今天被注意到了而已……這架子搭起來拆下來用不了半個時辰,很方便。將軍要是有需要那我們就拆掉,等需要用的時候再搭起來。」
白木天話說完,再看高河寨的弟子們,一個兩個也都笑著點頭,看歐陽和龍喬廣。
歐陽和龍喬廣對視了一眼——白木天腦子轉的還挺快!他的意思是——這個架子搭起來本來就是要拆掉的,搭了拆拆了撘,是按照他們的需要隨意來的,搭起來不是為了要跟官府對著干,拆下來也不是因為怕了官府的警告,總之……這事情是很平順地就糊弄過去了,如果皇城軍盯著不放,反而有小題大做的嫌疑。
樓上,公孫道,「這算處理得很漂亮了哦!」
展昭也點頭,「嗯,算是滴水不漏了吧,也是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眾人都看趙禎。
這位大宋皇帝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似乎覺得很有意思。
趙普問他,「你剛才讓歐陽他們故意找茬?還是只是敲打一下?」
趙禎托著下巴看趙普,「朕忘記了。」
眾人望天,看來事情還沒那麼容易結束……
果然,就見歐陽微微地笑了笑,點點頭,道,「既然你們有規矩常拆常撘,那之前的我們就不追究了。只不過你高河寨有高河寨的規矩,開封府有開封府的規矩……從今以後,這檯子在皇城軍和開封府的管轄範圍內都不能搭設了。」
高河寨眾人都皺眉——歐陽少征這是得理不讓人。
龍喬廣冷不丁插了一句,「江湖規矩再高,也高不過律法,這檯子拆了我們才會走。」
……
樓上,趙禎突然拍著桌子,「好有趣!」
展昭嘆了口氣,白玉堂也端著杯子看趙普——你皇侄是生怕打不起來么?
趙普繼續攤手——我也沒招啊,除了天大地大,不就是皇帝最大了么……
再看高河寨眾人的臉色,一個兩個臉鐵青。
白木天看了看扁方瑞,與眾人的含怒不同,他還是一臉的無所謂,那眼神像是跟扁方瑞說——乾脆拆了得了!
展昭等人又去看趙禎——他這樣子像是想要當寨主么?
趙禎微微眯起眼睛,擺了擺手,「在座諸位愛卿,如果你們是高河寨弟子,能不能想出法子應對?」
在場除了趙普之外所有人都仰臉望窗外,那意思——誰是你家愛卿!別瞎套近乎。
小良子問殷候和天尊要是他們遇到這種情況有什麼辦法。
天尊和殷候表示一掌拍死歐陽和龍喬廣。
趙禎摸著下巴點頭,所以捏柿子盡量挑軟一點的比較好。
展昭注意觀察白木天的表情,按理來說,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被歐陽和龍喬廣這樣激怒,發火是正常,不發火反而顯得不正常。
展昭看了看身邊的白玉堂。
果然,就見白玉堂此時也沒什麼表情,不過看著白木天的眼神,卻是充滿了費解……他究竟是想要寨主之位還是不想要?如果想要,他身為副寨主爭起來也是名正言順,為什麼要隱瞞?他究竟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