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薄命薄倖

第172章 薄命薄倖

五個兵士,終於閃開了身形,袁縣令向前走,白老大與阿圓隨後跟上。

那個騎紅馬的鳥人,臉上帶了傷痕,身上也刮破了幾處,不復囂張跋扈的模樣,正自垂頭喪氣的束手立在一邊。

阿福的模樣也不比他強多少,手上的綁縛並未鬆開,臉上的布巾倒是散了開來,那張妖孽的美人臉,一道鞭痕斜斜的從右側的太陽穴,一直延伸到左邊的耳根兒,就那麼觸目驚心的也站在一旁。

這還只是屋子的外間,裡面人影幢幢,低語聲根本聽不清。

「豆腐西施」在哪兒?白馬的鳥人在哪兒?

「哎呦——爹,替孩兒殺了這賤人!爹——疼死孩兒了!」一連串凄厲的尖叫聲忽然響起,是那個萬惡的白馬鳥人的聲音,雖然變腔變調兒的厲害!

袁縣令瞬間大挪移,已經邁腳進了裡屋。

馬王爺的背影,在燈影下分外高大,一雙手握成老拳,微微的,有些顫抖。

盧千總的腦袋,極其彆扭的轉向了一側,似是不忍卒讀著什麼。

幾個軍士模樣的漢子,正圍在床邊,似乎是摁壓著一個人,或者是在做治療,被褥上隱約可見暗紅色的血跡斑斑,一隻藥箱打開著擺在床邊。

那一連串的慘叫,正是出自那張床上。

可是,「豆腐西施」在哪兒?被這個萬惡的鳥人給殺了嗎?

這個問題,也正是袁縣令所關心的,只見他猛一抱拳施禮:「王爺,千總大人,請問那位被擄掠的女子,在哪裡?」

馬王爺的目光,陰冷的掃射了過來,每一個被掃到的人,都忍不住渾身發冷。

「啊——爹,殺了她,殺了那個賤人!爹——」,又是一連聲的長叫,聲音凄楚又尖利。

只是,這一刻,馬王爺看到了白老大夫婦,伸手一指阿圓:「你,出去!」

好吧,你厲害,你是王爺!

阿圓狠狠一拽白老大的袖子,兩個人就要轉身。

「你——留下!」又是一聲命令式的呼喝,這次,手指指向的是白承光。

憑什麼啊?王爺也看出來自家男人好惹來了?莫不是想要藉此加害?阿圓再次全身發緊,死死的拽住了白老大的衣袖,聲音尖利起來:「我們是夫妻,不會分開的!」

她的聲音,引起了裡間屋角落裡的一陣響動,袁縣令驚愕的「嘶——」了一聲。

角落裡,緩緩站起一個婦人,似乎剛剛清醒。

丹鳳眼的眼梢兒微微的向上輕挑去,眼珠子水汪汪的黑白分明,又透著流轉的光彩,右側的下眼角處,一顆嫣紅的小痣若隱若現,從面相上來說,這種痣美而糾結,叫做「傷心落淚痣」。

儘管從額頭到身上的被扯破的衣衫,都被迸濺上了血痕,她的美,依然怵目驚魂。

她的手裡,還死死的握著一把半明半暗的利器。

那明的,是刀刃,那暗的,是逐漸乾涸的血跡。

那就是阿圓丟到馬車後車廂的——彈簧刀!

白老大的大蒲扇,忽然回握住妻子的小手,儘管,這個傻呵呵的漢子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家媳婦的隨身之物,會落在一個陌生的女人手上。

袁縣令扭頭對外面喊道:「來人,把受害人帶回縣衙!」

馬王爺陰冷的威壓終於被打破了,他向前一步,伸手一拍袁縣令的肩膀:「這婦人——傷了我家孩兒!不能帶走!」

「哈哈哈哈——」,袁縣令仰天大笑,笑得豪放又凄涼,讓人聞之落淚。

「王爺,你家的公子搶掠民女,莫非民女就得束手應從,被殘害也反抗不得?馬王爺啊馬王爺,枉我袁必孝一直以為王爺是個奉公執法的賢明王爺,卻原來只是因為沒有牽連到自家孩子身上!請問王爺,你家的兒子不能受傷害,難道老百姓家的婦人就能隨意凌辱嗎?」

難道老百姓家的婦人就能隨意凌辱嗎?難道老百姓家的婦人就能隨意凌辱嗎?

這句逼問,令馬王爺的身體踉蹌了一下,大手掌從袁縣令的肩膀上垂落了下去。

一個嗚咽一般的聲音,宛如從地下發出,這是一個父親痛苦的嘶吼。

「這婦人——這婦人傷了我兒的——下體——,戰場還怎麼去?我兒甚至不能再——」!

滿屋肅然。

袁縣令的身子也是一晃,似乎這個消息異常震驚,但是,他是朱陽縣的父母官,必須為百姓做主。

「王爺,不管怎樣,這婦人都是受害者,請容下官把人帶回衙門審問詳情,還有外面的幾個人證,都要一併帶回衙門,貴公子傷患在身,可以先交給王爺診治,待得痊癒,也是一定要交給下官的!」

盧千總也走到了馬王爺身邊,貌似低聲的求懇了幾句。

白馬鳥人就在這時又發出一聲慘叫:「啊——殺了,把那賤人去替小爺殺了!小爺活不成,也要叫那賤人陪葬!」

馬王爺已經舒緩的神色,立刻再次陰冷如霜。

只是此時,袁縣令並不高大的身軀,已經穩穩的擋在了「豆腐西施」的面前,神色鎮定,大有一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凜然。

白老大拉著阿圓,也迅速與袁縣令站到一起。

他不是英雄,更不知道自己與這個高官權貴可能還有血緣關係,他只是憑藉著一種判斷是非的本能,要站在袁縣令那一邊,站在正義與弱勢的那一邊。

袁縣令的聲音提高:「馬公子,這三名婦人是否都是被你擄掠至此?你可知道這是犯了何罪?」

馬王爺來不及阻止,那位被寵的不分黑白對錯的鳥人,已經開始破口大罵:「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審問小爺?哎呦——你們慢點兒!包好了?沒事兒了?」

白馬鳥人的注意力迅速被那個軍醫模樣的人吸引了過去,那人已經收拾妥當,正在擦手,拾掇藥箱。

「嗯,包好了,小王爺只要安心靜養,傷口——會很快長好的!」

這可是好消息,白馬鳥人根本沒看到他爹那一臉黑青的要命樣兒,一聽說會長好,就顧不得疼了,嘴裡也換了格調兒。

「爹——」,他拉著長腔兒喊道:「那婦人就先別殺了,孩兒喜歡她那張臉,等我的傷養好了……」

賊心不死的賤坯子!阿圓在心中恨恨的罵道。

「呲——」,一聲輕響,就在三個人的身後,阿圓的後背忽然一暖,似是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噴濺在上面。

「呵呵——呵——呵呵——」,身後的女子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得花枝招展,笑得落英繽紛,笑得瘋狂,又絕望……

一道血流,順著她的額角,蜿蜒通過顴骨、人中、嘴唇,到達了尖尖的下巴頦兒,血流的兩側,是翻卷的皮肉。

那把鋒利的彈簧刀,重新染上了鮮艷的顏色,被撲上前去的阿圓搶奪了過來。

「快來人啊!給她包紮!」阿圓的聲音裡面帶著哽咽,這世界腫么啦?那般美好皎皎如月的女子,被逼迫的自殘毀容,她犯了什麼錯?不過是長得過分美貌而已。

如果可以選擇,誰會願意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生存環境挑選這樣惹人矚目的容貌?

那道血痕,恰恰剜掉了「豆腐西施」眼角下的那枚「傷心落淚痣」,據說,長這樣的痣的女子,天生薄命又薄倖。

從此以後,你就可以不再有傷心不再落淚了么?

阿圓抱住了「豆腐西施」委頓在地的身子,血液如此洶湧,落滿了她的雙手。

袁縣令與白老大,也齊齊的圍了上來。

那名剛剛還在收拾藥箱的隨軍大夫,也無聲無息的搬來了藥箱,打開,取出一團白色的棉紗布。

「豆腐西施」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了似的,只是分辨著阿圓的方向,低低的嘆了一聲:「這樣——很好——我——生了一個兒子——模樣——像他爹——很好——」。

阿圓泣不成聲,兩隻手抓扯著那團白棉紗布,拚命在「豆腐西施」的臉上纏裹,可是,更多的血液在噴涌,從那張曾經令萬人空巷的絕世容顏上,從容顏下的脖頸上……

剛剛那一劃,從臉上又拐到了脖子,已經是大羅金仙都再難救活!

一個卑微的生命,一個美麗的生命,就此告別了人世,告別了她的親人,她的模樣並不像她的兒子,和那個總是戰戰兢兢地保護著妻子周全的丈夫。

「豆腐西施」的身子,慢慢轉涼,隨軍大夫已經站起,再次收拾起藥箱。

白老大扶起了阿圓,袁縣令一臉悲憤,這一次,不再施禮,對門外大聲呼喝:「朱陽縣衙的所有衙差,馬上進屋捉拿刑犯!」

兩個身手利落的衙差率先闖進屋子,抱拳施禮:「縣令大人,外面的疑犯已經招供,譚、馬兩位公子兩天來一共擄掠來三名女子,都是關押在此處宅院。」

「啟稟大人,外面的兩名女子已經被兩位公子輪流姦汙,其中一名指認后,已經——撞牆而死!」

馬王爺的身軀,又一次踉蹌了一下,又一下,然後忽然的,仰天噴出一口鮮血,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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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園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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