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火了
其實沒有多少危險在外面,現在的大宋雖然還算不上富得流油,但是,京城內外的溫飽問題還是解決的很好的,老百姓嘛,只要不逼的缺衣少食,鋌而走險要造反要刺殺皇帝的根本不會有。
文官坐轎,武將騎馬,浩浩蕩蕩慢慢悠悠逛到了集市口,里三層的御林軍撤出室內,重新將外面圍了個嚴嚴實實。
阿圓帶著桑七兒和戲班子人員恭迎聖上駕臨,絲竹聲起,小皇帝在第一排正中就坐,面前多加了一張桌子,擺放的是水果點心花生瓜子爆米花兒……
百官們擠擠挨挨的也都入了座,鑼鼓傢伙「鏗鏘」一敲,戲園子里的閑散火柱吹滅,只見舞台之上一張銀白屏幕耀眼奪目。
桑七兒的聲音又在報幕,韓大學士的老臉一紅,對周圍對他豎起大拇指的文官們點頭不止:「哪裡哪裡——都是郡主的戲本子寫的妙,老夫只是稍加潤飾,把白話改成了詩詞而已……」。
白話改成詩詞,那還不算本事?嘿嘿……
看不到台下的觀眾,手執皮影的演員們終於褪去了緊張之情,一個又一個曼妙的五彩皮影人物出場,搭配著四季的景物更換,這一場演出,可以說是傾盡了戲子們的全身解數。
桑七兒已經做了提前動員,只要這次演出成功,那麼,每一個成員就都立下了汗馬功勞,賞賜是一定有的,明珠戲班子的名頭兒還將徹底打響,然後,就可以深入到大宋各地去興建新的戲班子,基本功最紮實的這群人,將成為新的分班的班主。
每一個環節都很到位,演唱與道白穿插著,絲毫不顯得俗套,間或有一些插科打諢,讓百官們重新回憶起當初的馬王爺和馬尋歡的故事。
「嗚呼!果然啊,把親生子拋棄、扼殺,有違人倫!」
「兀那陳世美,真真可憐可恨!既然被爹娘拋棄,還回去認他們做什麼?」
「父子親情,不可磨滅,陳世美也沒有辦法啊!」
……
議論聲此起彼伏,要不是前面有小皇帝坐鎮,恐怕,又得當場大肆辯論起來。
最後的道白加了幾句:「每一個新生命一旦誕生,就成為我大宋的一個新子民,大宋的律法從來沒有規定過雙胎者要處死,誰又有權利輕易拋棄和扼殺大宋子民的生命?做父母的,就能罔顧天倫殘害子女了嗎?……」。
這段道白,依然由桑七兒所誦,渾厚磁性的聲音,響徹在戲園子里,小皇帝恍然大悟,對啊,雙生子也是朕的子民,為了一個來自民間的傳說,你們就自作主張,拋棄與殘害朕的子民,這簡直是犯罪!
按照阿文的調查案例,雙生子在民間還有不少,再不能任由這種有悖人倫的悲劇繼續發生下去了。
當皮影藝人們齊齊站在屏幕前彎身施禮的時候,整個戲園子里的燭火再次點亮,小皇帝站起身來,回望諸位大臣,朗聲說道:「朕想要擬旨,自此以後,民間再有生雙胎者,與單胎同一而論,如若生心傷害拋棄,國法責罰。眾愛卿以為然否?」
座位之間的空隙太小,實在沒地方下跪,文武百官齊齊躬身應諾:「然——」。
阿圓在後台熱淚滾滾,多少天的努力終於見了效果,從此刻起,再也不會發生身懷六甲的婦人倉皇度日,生下雙胎的產婦痛不欲生,再也不會有雙生子流落街頭,或者被溺死扼殺的人間悲劇了!
桑七兒也在掉淚,搞藝術的人嘛,總是要比別人的心靈柔軟那麼一點點兒……
小皇帝留戀的看一眼戲園子,對哭的傻兮兮的阿圓擺手:「姐姐,如此美妙的戲劇,怎麼能不邀請母后前來一觀?」
「我這就去,這就去邀請她老人家,我還想接太后在郡主府小住幾日,行不行?」哭的稀里嘩啦的郡主一口一個「我」的跟皇帝說話,還仗勢提出那麼不合規矩的要求,可是,那又有什麼要緊?她本身就來自民間,從來不遮掩自己的俗氣土氣,坦坦蕩蕩的立於人世間,誰能奈我何?
剛剛感受到出宮的樂趣的小皇帝,心頭正柔軟的一塌糊塗,一邊往外走一邊答應:「只要母后喜歡,一切都依你!」
好嘛,兒子送到郡主府教養去了,現在老娘也要去,這是真當福瑞郡主是皇室的親人了。
韓大學士走到了最後,對阿圓小聲嘀咕道:「哪天郡主有閑了,再編一個小故事出來,老夫可以再修改一番,哈哈——哈哈——」。
看他的花白鬍子美妙的都要飄到天上去了,阿圓理解的點頭:「一定一定,本郡主肚子里的故事多著呢,只要老先生不嫌棄太過通俗就好。」
「大俗才是大雅啊!郡主,今日這種戲劇的形式令老夫大開眼界,宮調加上道白,讓人耳目一新,比原來那些總是咿咿呀呀的哼唱要強得多!」
走在前面的盧尚書,忽然回頭插了一句,這是第一次自從盧苗苗消失,盧尚書主動與阿圓會話。
人家閨女的「蒸發」,自己也有參與,阿圓心虛啊!
「多謝尚書大人誇讚!」
不知道阿福和盧苗苗現在航行到了哪裡,兩個沒心沒肺的少爺小姐,就不知道給往回捎個信兒來嗎?
盧尚書大概也是想到了那個不孝女,神色黯然疾步離去。
美中不足的,是太后老人家到底年紀大了,儘管模樣不肯服老,最近懶得動彈,說是等阿圓忙過這一陣,再排一出新戲的時候再來看,郡主府也不住了,得想出了新的美食才有誘惑力。
一個月的演出結束,戲班子整理賬目,收入很可觀,把買鋪子制設備的花銷都回了本兒,零食飲品這一塊兒,又能抵消戲班子人員的薪水開支問題。
桑七兒又聘請了兩個專門寫戲稿的兼職,按照稿子的質量付酬金,既然事實證明皮影戲掙錢,那就繼續發揚光大下去。
阿圓磨磨蹭蹭的又打了一個草稿,答應了韓大學士的戲本子,必須要正統一些,《西廂記》還是別盜竊了,要不,整一出《竇娥冤》?
草稿送到了韓大學士府上,據說,戴著眼鏡的老人家看稿子的時候,忽而拍案叫絕,忽而踹翻了椅子,總之各種不正常。
簡單來說,《竇娥冤》說的是楚州貧儒竇天章,因無錢進京趕考,無奈之下將幼女竇娥賣給蔡婆家為童養媳。竇娥婚後丈夫去世,婆媳相依為命。蔡婆外出討債時遇到流氓張驢兒父子,被其脅迫。張驢兒企圖霸佔竇娥,見她不從便想毒死蔡婆以要挾竇娥,不料誤斃其父。
慘劇就此展開,張驢兒誣告竇娥殺人,官府嚴刑逼訊婆媳二人,竇娥為救蔡婆自認殺人,被判斬刑。竇娥在臨刑之時指天為誓,死後發誓血濺白練、六月飛雪、大旱三年,以明己冤,後來果然都應驗。三年後竇天章任廉訪使至楚州,見竇娥鬼魂出現,於是重審此案,為竇娥申冤。
整個故事曲折跌宕起伏不斷,也不怨韓大學士看的義憤填膺捶胸頓足,尤其是經典的幾句,貪官桃杌把竇娥屈打成招,定了死罪,把她押到刑場去處死。竇娥眼看沒有申冤的地方,她滿腔悲憤地咒罵天地:「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為天!」
阿圓得到了韓大人的親筆書信一封,上面寫滿溢美之詞,大意就是,這部戲寫的比上一本強的太多太多了,簡直是天壤之別,這證明郡主的本事正在飛躍提升階段。
對於這樣經典的戲劇,一定要修改的慎之又慎,韓大學士打算就讓這部戲作為自己一生所學所思的驗證,嘔心瀝血都要把每一個文字錘鍊的精準無比。
好吧,阿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尖兒,關漢卿的戲劇能跟自己的塗鴉放在一起比較嗎?天壤之別就天壤之別好了,只要,別讓小皇帝看到了之後不開心就好。
畢竟,關漢卿的戲劇是要影射社會的不公平的官場的黑暗的,阿圓可沒有那麼憤青,她現在享受著無比美好的奢華生活,所遇到的官員,像袁縣令,像萬重陽,都是很正直的人,些許的馬王爺迫害一下下,也沒有影響到她可以保持樂觀的心情看待現實。
把草稿交給小阿文送進宮裡去了,還好,小皇帝說無礙,貪官贓官哪個朝代都不會絕種,排這麼一部戲,警示一下官員也好,並且預定了第一場演出,就要先請文武百官去同看。
這就上升了一個高度,不但是娛樂於民的戲劇,還要起到勵志與鞭策的作用。
韓大學士被放了假,專心潤色那部戲稿,桑七兒開始每天晚上住在學士府,跟老大人唱念坐打,幾個長期抱著琴的樂師,一遍一遍反覆哼唱與修改。
絕世的戲本子就得這麼產生才夠味兒,據說,韓大學士府上絲竹之聲不斷,比如今的郡主府還要熱鬧,而且半夜還會有哭聲傳出,比鬧鬼還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