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河伯與雷神(1)

千年前，河伯馮夷與洛神宓妃的婚姻並沒有得到眾多神祗的祝福。

神祗們紛紛傳言，美麗的洛神是被河伯馮夷用卑鄙計謀從第十太陽精靈囿仡身邊掠奪走的，河伯是野蠻家族之後，是人類與魚精的雜交種。

那一段時間，河伯馮夷被孤立了。

然而河伯卻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傳言的影響，依舊是整日嘻嘻哈哈，夜夜笙歌，無事時便借捉弄人來自娛自樂。

有一次，只為自己的一時無聊，河伯馮夷竟偷偷溜到天帝帝嚳的竹林里挖了個陷阱，躲在一旁偷笑著，欣賞那頭獅子在陷阱中奮力掙扎，咆哮，最終化出原形——太陽神鳥，在燒毀了無數竹子后才狼狽飛出的氣急敗壞模樣(天帝帝嚳，常以白獅之形遊玩於世，故伏羲，馮夷等人喜歡稱他為「白毛獅子」)。

洛神宓妃一開始總是大罵河伯不務正業，然而時間久了，河伯貪玩的孩子脾氣似乎也傳染了原本也任性好玩的洛神宓妃。自從「嫁」給河伯后，洛神每天總是像老奴一樣幫河伯馮夷處理黃河大大小小的事務，但每逢空閑，她唯一的樂趣也由過去的跳祭祀舞蹈變成了跟著河伯馮夷到處瘋玩。尤其是到了驚蟄，正月，穀雨等重大祭祀活動時，這對「夫妻」更是玩瘋了似的化裝成人類，沒日沒夜地混到人群里湊熱鬧。

伏羲神風太昊不滿河伯帶壞自己的小女兒，曾經怒氣沖沖地找到從極淵來興師問罪。但不知當日河伯究竟對自己親愛的「岳父大人」說了些什麼，走出河伯行宮大門的伏羲神最後竟將矛頭指向了天帝帝嚳，怪其為河伯與洛神賜婚。

天帝帝嚳雖正式冊封了河伯馮夷與洛神宓妃的婚姻關係，但總為自己與羲和所生的十兒子未能如願娶到伏羲與女媧的十女兒而氣悶，看到伏羲神竟還敢向自己挑釁，慪氣，他便理所應當地把本該對河伯馮夷發的火全部發泄到了伏羲神風太昊身上。

——於是，著名的太陽神，人類始祖伏羲神與地球統治者，天帝帝嚳之間的冷戰開始了。

那段時間可謂是河伯最開心的日子了，他整天總是幸災樂禍地關注著兩位自然神最高神祗的鬥嘴，聽聽伏羲神罵帝嚳「是個沒有腦子的獅子」，「勾勾引良家婦女，和日女神羲和生了十個太陽精靈，又和月女神常羲下了十二個月亮精靈，居然還要跑到人間去和人類養了八個兒子，真是不懂得搞計劃生育！」，再去看看帝嚳罵伏羲神「是個愛稅懶覺的野人」，「外貌是女媧男性版，性格是女媧女性版，真是變態！」

偶爾閑暇時，悠哉悠哉的河伯馮夷再順手推波助瀾一下，把伏羲神罵帝嚳的話傳到帝嚳身邊，再把帝嚳罵伏羲神的話轉到伏羲耳朵里…自己呢？則拿起酒杯，一邊欣賞人類剛剛祭祀下來的少女，一邊想象一下自己的傑作造成的後果，氣得洛神宓妃直罵他「缺乏思想品德教育」。

那時河伯想，自己便永遠這樣瘋瘋顛顛，逍遙遊戲下去也不錯。然而後來，他遇到了雷神李棟——那條漆黑如死神般的黑色巨龍，以及他那一段用心跳的「雷神之舞」。

那天的河伯馮夷依舊懶洋洋地爬在自己專用的大青石上，打著哈欠享受著每日必修課——日光浴，依舊是享受的關鍵時刻得到紅鯉們的示警，依舊是迅速躍入水中憤怒地搜尋「敵情」然後，他便看到了那條黑色巨龍……以及他的舞。

河伯馮夷永遠也忘不了那天的雷神李棟。

巨大的黑雲在他身邊滾滾翻騰著，掀卷著呼嘯的狂風，遮住了原本屬於陽光的明媚。熾熱的閃電在他身邊如刺刀般遊走著，照映出他那廣闊天空中高速旋轉，跳躍出一道道古老符咒的黑色狂影。

他的姿勢是有力的，是舒展的，是美的，是丑的，是優雅的，是粗魯的，是快樂的，是悲哀的，是張狂的，是寂寞的……無數語言，在他的舞蹈中回放著。

他似乎是在撕心裂肺地無聲吶喊，又彷彿是在訴說，宣洩著悲戚的記憶。

然後，黃河之水瘋狂地上漲，空氣翻滾，大地抖動，似乎一切都在為他和舞！

河伯馮夷忽然覺得自己失卻已久的一種東西隱隱約約又回來了，自己逐漸無法控制體內水玉那強大的自然之力了。終於，整個黃河陪著河伯一起痛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