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娘娘難產
「老婆婆，給我來一碗。」蘇醒湊到前面，燦爛一笑，積極地向孟婆討湯喝。
「你小子倒是奇異。」孟婆抬頭，一臉驚異的打量蘇醒，撈湯的動作倒是不慢。
銅勺和大鐵鍋碰撞叮噹的脆響，孟婆多舀幾勺倒進青瓷大碗中。蘇醒好奇地盯望，發現一口大鐵鍋里的湯水舀到現在也未見減淺，而青瓷大碗不知道摔碎多少，孟婆照樣拿出來，好像取不盡。
「來，婆婆看你乖巧，給你多盛一點。」孟婆慈祥微笑，將青瓷大碗遞過去，青瓷大碗里盛滿孟婆湯，明晃晃的湯水晶瑩剔透，宛如琥珀融化。
「這就傳說中的孟婆湯啊，不喝實在太可惜了。」蘇醒小聲嘟囔著，端過青瓷大碗，望見溫軟如玉的湯麵，其中倒映出蓬頭垢面。
咕嚕咕嚕。
蘇醒揚起脖頸，將一整碗孟婆湯牛飲而盡。
「好喝！」
蘇醒捲起手袖在嘴角一抹，暢快地說道。
「婆婆幾千年的手藝，當然不是吹的。」孟婆滿意地點點頭，露出和藹地笑容，其他鬼魂喝下孟婆湯便立刻失憶，只有蘇醒喝完湯后還評價一句。
「等等！」孟婆突然意識到什麼，眼睛猛地一瞪，望向正在津津回味的蘇醒，「你小子......」
「婆婆，再來一碗。」蘇醒嗒嗒嘴巴，忍不住饞嘴，靦腆地說道。
後面鬼魂大眼瞪小眼，倒下一片。
「你小子沒有失憶？」孟婆小心翼翼地說道，因為實在是太詭異了，老婆子賣了數千年的孟婆湯，也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
此事關係甚大，容不得孟婆大意。
「我沒有失憶啊。」蘇醒撓撓後腦勺，略帶羞澀地問道，「難道......喝湯要錢？」
「那我不喝了，我沒錢。」蘇醒一臉不好意思，轉身走向第十殿準備進入輪迴。
不能讓那小子進入六道輪迴，他還沒有失憶！
孟婆暗道不好，立馬叫住蘇醒，「小夥子，湯水是免費的！」
「真的？」蘇醒走回來，懷疑的盯著孟婆。免費的湯水，天下有這等好事？
「當然，婆婆會騙你？管喝飽！」孟婆一翻白眼，堅定地說道。
「天啊！」
隊伍後面一陣鬼哭狼嚎，小鬼夜叉大跌眼鏡，鬼魂暗暗叫絕。
孟婆知道關係厲害，雖然上歲數，但是動作一點也不含糊，比年輕小夥子還靈活，手臂一晃，刷刷幾聲，四個青瓷大碗整齊排列在小攤位前頭。
青瓷大碗盛著明晃晃的湯水，宛如四面光亮的鏡子，馥郁的香氣飄逸開來，遠處的鬼魂全部喉結滾動，暗自咽口水，明明知道喝下孟婆湯會忘記前塵所有，留下最後一滴紅塵淚，但還是饞涎yù滴，想喝上一口。
「婆婆真厲害。」蘇醒發自內心地讚歎道，端起青瓷大碗大口暢飲。
「婆婆我只是熟能生巧罷了。」孟婆淡淡說道，心中充滿自豪和驕傲。第一次，鬼魂嘴饞想喝湯，是她從事孟婆這個職位第一次遇見，布滿皺紋的眼角不由微微濕潤。
蘇醒眼角餘光掃見孟婆眼角的淚光，揚起臉龐說道：「婆婆，湯很好喝！」
「是嗎？」孟婆眼角掛著的淚水徹底落下，一滴濁淚滾過皺巴巴的臉龐，「婆婆擺攤賣孟婆湯已經千年了，每時每刻都有鬼魂喝婆婆的孟婆湯，還是第一次聽到鬼魂說婆婆的湯好喝。」
孟婆賣湯數千年，多少鬼魂在小攤前喝湯，孟婆湯緩緩入喉，落下滾滾紅塵淚，甚至許多鬼魂前來都掙扎著不願喝下孟婆湯，放不下前世今生。要不是孟婆本身強大，使用迷人魂魄的聲音讓鬼魂恍恍惚惚，才喝下湯。但是從來沒有像蘇醒這樣主動喝湯，並且說湯好喝的。
一滴濁淚落下，孟婆見過無數鬼魂流淚，心酸無比，這次她流淚了，高興地流淚。
「喂，小子，快點啊。我們還趕著喝孟婆湯，然後去投胎呢！」後面的鬼魂推推蘇醒，催促道，他是投胎鬼，急著投胎。
「是啊，喝完之後換我們了。」又有鬼魂催促，他是饞死鬼，急著喝美味的孟婆湯。
「好了，小夥子，你先到小鋪里來，婆婆今天高興，等清閑下來再煲湯給你喝。」孟婆和藹地說道，她望望蘇醒身後的長龍，想到本職。
蘇醒太特殊了，是第一個喝孟婆湯而沒有失去記憶的，孟婆不能輕易放他走。
「好嘞。」蘇醒爽快地答應，他知道沒有忘卻前塵，不能放進六道輪迴去投胎。
蘇醒放下青瓷大碗，繞到小鋪後面，站在孟婆身後瞧著她忙碌。
小攤是一輛簡易的推車，灰褐sè的木頭製作，紋路模糊古樸，擁有被手掌摩挲無數次的底蘊。推車有很多暗格抽屜，上面架著一口鑌鐵大鍋，裡面盛著神奇的孟婆湯。
「老婆子，給我來一碗！」投胎鬼急匆匆地說道，他敲敲小推車的前台。
孟婆一愣，她沒有用迷人魂魄的歌聲，鬼魂竟然主動索要孟婆湯！
「快點，我急著投胎，耽誤了吉時我找你算賬啊！」投胎鬼聲音一提，心急氣躁地說道。
「好，好......」孟婆麻利地從抽屜中取出一個青瓷大碗，銅勺晃動，從鐵鍋里舀起孟婆湯盛入青瓷大碗。
投胎鬼急忙接過青瓷大碗，立刻昂起頭大口喝，生怕孟婆湯不能到嘴一樣。
哐當一聲，青瓷大碗摔在地上，跌碎成兩半，慢慢消失，投胎鬼迷迷糊糊地轉過身子走向通往第十殿的傳送口。
「看來孟婆湯的效果沒有失效。」孟婆稍微鬆了一口氣，如果孟婆湯的效果失效，後果不堪設想，將會有數億甚至更多的鬼魂滯留在yīn間，無法投胎，會使三界輪迴大亂。
「老婆子，快點。」投胎鬼一走，饞死鬼急忙擠上來。
不同得是，饞死鬼喝得慢條斯理，細細品嘗。
可惜沒用，只要孟婆湯一入口，鬼魂就會立即失憶，不管喝得多喝得少，味道全部忘記。
啪嗒。
饞死鬼摔碎青瓷大碗后迷迷糊糊地走遠，最後還本能地回頭望一樣小攤子，好像哪裡曾經有什麼讓他魂牽夢繞。
長龍排起，鬼魂有秩序地來到小攤前，喝下一碗孟婆湯，趕往第十殿，進入六道輪迴，投胎轉世。
蘇醒眼睛跟著孟婆的動作上下移動，冥冥之中感覺到一絲玄奧的韻味，似乎一紙之隔，在嘴邊又吐不出來。他還很好奇推車的另外幾個抽屜，孟婆一直沒有打開過。
很多鬼魂過去，長龍隊伍絲毫沒有減少，蘇醒百無聊賴地打量上前喝孟婆湯的鬼魂。
鬼魂各種各樣，有人形也有動物，有普通的鬼魂，也有斷頭鬼之類的惡鬼凶鬼、厲鬼冤鬼，但是不管什麼鬼魂，全部抵不過孟婆的歌聲。
「來~來，一碗孟婆湯，來生樂逍遙。」
「孟婆金口一開張，任何鬼魂上前來。喝下美味孟婆湯，迷迷糊糊去投胎。」蘇醒無聊，小聲嘟囔。他思考為何喝下孟婆湯卻沒有失去記憶，但是沒有任何頭緒。
「因為功德靈魂，還是忘川魚丸，亦或者黃泉喝多了？」
蘇醒想著，遠處一團烏雲滾滾而來，一眨眼的功夫便來到眼前。
滾滾烏雲上站著一隻背生雙翅，頭生三隻犄角的大夜叉，鬼氣騰騰，身後還押著一頭凶焰滔天的惡鬼。
這隻大夜叉在押送惡鬼的途中接到緊急通知，急忙飛往此處。
「孟婆大人！閻羅王召見！天子娘娘難產！」大夜叉站在滾滾烏雲上，焦急地喊道。
「什麼！」
剎那間的寂靜，小鬼夜叉全部慌了陣腳，孟婆震驚，急忙鎮靜下來，對眾鬼喊道：「小鬼夜叉保持隊形，不要慌張，我現在立即去一趟天子殿！」
小鬼夜叉迅速鎮定下來，骨鞭抽動，維持隊伍的秩序，可見訓練有素，同時也能看出孟婆地位不低。
孟婆滿意點點頭，又望向蘇醒。
蘇醒心裡頓時咯噔一聲，知道孟婆此時看過來肯定沒有好事。
「小夥子，婆婆要去天子殿給天子娘娘接生，你要守著小攤，給鬼魂舀孟婆湯。地府的安危，六道輪迴的秩序，可就全交給你了！」孟婆一把握住蘇醒的手掌，一臉肅穆地說道。
「我？」孟婆一個大帽子扣上來，蘇醒腿腳一軟，抓住孟婆乾癟的手臂，「婆婆，我可......」
「婆婆知道你行的！婆婆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當孟婆的料兒！」說著孟婆身形鬼魅，虛影晃動，腳下烏雲騰起，飛到大夜叉身邊，「快走！」
「是！」大夜叉拉緊鎖鏈，牢牢困住惡鬼，腳下烏雲滾滾，聲音轟隆隆如雷霆，和孟婆急速趕往酆都天子殿！
「真是閻王生子——鬼著急，天子殿那邊肯定亂成一團。」蘇醒幽幽嘆一口氣，腦補天子殿鬼仆鬼吏匆匆忙忙的樣子，然後慢吞吞走到小攤前，一手拿起青瓷大碗，一手拿起銅勺，「排好隊啊，小爺現在是孟婆！」
yīn間本來就是死界，居民大多是已經死去的鬼魂，體內積滿yīn死之氣，規則之中並無生子的可能，不能傳宗接代，是以這偌大的yīn曹地府，卻沒有幾個產婆，孟婆就是酆都唯一的產婆。
但是世間萬物沒有絕對，規則之中總有例外，一些修為登峰造極，造化yīn陽的大鬼，yīn極轉陽，存在一線生機，這才如同生靈一般，擁有生育的能力，可以產下子嗣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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