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藏拙
蘇醒抬起頭，望見萬道金光迸shè、遮天蔽rì的捲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蠅頭小字的名字，耳邊回蕩閻羅王的詔曰，嘴角浮現一絲微笑。
「看來小生命誕生了，母子平安。被冊封為冥靈公主，名字叫閻麗嗎？」蘇醒小聲嘟囔著，頭撇向一旁的小鬼夜叉，「喂，夜叉小哥，你知道那東西是什麼嗎？」
蘇醒眼睛一翻，伸手對著天空指了指。
「我？」小鬼夜叉一愣，凶神惡煞地鬼臉上露出諂媚的神sè，蘇醒現在是擔任孟婆職位，換算起來，得是個一品鬼官。
「天空中展開的正是萬靈詔鬼榜，上面記錄著鬼國所有居民，上至十殿閻王，下至平頭百姓，都在其中。」小鬼夜叉恭敬地答道。
蘇醒目瞪口呆，嘴巴能塞進鵝蛋。
「萬靈詔鬼榜，竟然如此巨大，那麼裡面記錄多少名字啊。」蘇醒回過神，喟然感嘆道，yīn曹地府的事物實在宏偉，他的人世觀念得到極大的衝擊和擴充。
「聽說現在的萬靈詔鬼榜還不是全貌。」小鬼夜叉眼睛一轉，繼續討好，將知道了解的消息托盤而出，「萬靈詔鬼榜曾經被燒毀過，它全貌之時能夠伸展到鬼國邊緣——鬼門關！」
「哦？」蘇醒輕咦一聲，眉眼低下，沉吟一聲。
小鬼夜叉諂媚一笑，鬼眼眯成詭異的月牙，嘴巴張張，才發現沒有什麼可以說的。它職位低下，根本接觸不到yīn曹地府的深處，就連萬靈詔鬼榜有何作用也不知道。
噹噹當......
銅勺敲擊鑌鐵大鍋，蘇醒揮舞著大勺，「排好隊，排好隊，過來領孟婆湯。」
蘇醒熟練地舞動雙臂，優雅迅速，彷彿一種手臂舞蹈，不知不覺中五個盛有孟婆湯的青瓷大碗列次擺在攤位前頭，鬼魂排隊，一個個上前拿起孟婆湯喝掉，然後去投胎。
嫻熟之後，動作極快，擠出休息的時間，蘇醒眼睛不由瞄向攤位的神秘抽屜。
「裡面會有什麼？」
好奇心害死一隻貓，蘇醒現在心裡就像塞進一隻小貓，毛茸茸肉乎乎的爪子不停地撓，不痛，但特別痒痒。
蘇醒一咬牙，眼神向四周瞟一眼，發現沒有鬼魂注意，「只看一眼，就算幫助孟婆的報酬。」
他輕易地說服自己，手掌微微一顫，立馬伸到抽屜口哐當一下拉出來。
抽屜的空間不大，只擺放一本線裝藍皮古書，書面寫著五個大字——《孟婆大忘經》！
「《孟婆大忘經》？」蘇醒眼睛一亮，身體的本能產生衝動，想將它拿走。
「這應該是孟婆修鍊的功法，估計不比三品護殿鬼將修鍊的《鬼道森羅經》，宋大哥修鍊的《無常經》差。」蘇醒嘟囔著，左手重重打在右手上，壓住順手牽羊的衝動。
「哎，老毛病又犯了，好東西就想佔為己有。」蘇醒感嘆一聲，迅速將抽屜推回去，他估摸著孟婆快要回來了。
名山之巔，天子殿，孟婆領取閻羅王賜予的賞賜，腳下騰起鉛sè烏雲，快速往忘川彼岸，她擔心鬼魂輪迴的秩序。
蘇醒沒有迷人魂魄的聲音，不懂修鍊之法，體內一點鬼氣也沒有，根本鎮不住一些不想喝孟婆湯的惡鬼凶鬼。
烏雲降臨，孟婆低頭望向下面井井有條排隊喝湯的隊伍，揉揉眼睛，「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孟婆臉sè露出不可思議地神sè，出乎意料，想象中的混亂並沒有出現，不管何等鬼魂，全部自覺排隊，然後喝孟婆湯投胎，一根刺頭沒有。而且孟婆發現，蘇醒舀湯的動作很快，絲毫不遜sè她，甚至動作中包含著孟婆舀湯千年才得到的要領，角度力道十分完美。
孟婆降下烏雲，腳踩在地面上，烏雲自動消失。
「好香啊。」孟婆說道，皺巴巴的臉龐上流露和藹地笑容，五碗孟婆湯擺在攤位前頭，香氣濃郁，飄到奈何橋另一頭，讓鬼魂在遠處就饞著想喝孟婆湯。
「小夥子，婆婆沒有看錯，你果然適合做孟婆。」孟婆笑呵呵地說道。
「什麼！」蘇醒聞言，腿腳頓時一軟，他扶住攤位，眼睛一轉說道，「婆婆，你也辛苦了，喝一碗孟婆湯。」
蘇醒燦爛一笑，如同鄰家的陽光男孩，親切無比，很容易讓人發現心中的jǐng惕，如三月chūn風，似初升太陽。
孟婆一愣，枯黃的手掌端起青瓷大碗，準備喝一口，然後動作瞬間僵住。
「臭小子，婆婆不能喝孟婆湯，不然會失憶的！」孟婆眼睛一瞪，放下青瓷大碗，「差點上你的當。」
「哈哈，哪有？我怎麼會知道婆婆喝孟婆湯也會失憶呢？孟婆湯不是婆婆煮的嗎？難道沒有喝過？」蘇醒暗叫可惜，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是嗎？」孟婆懷疑地看蘇醒一眼，從他手中接過銅勺和青瓷大碗。
蘇醒訕笑一聲，站到一旁，搓搓雙手：「婆婆，你看，我是不是可以投胎去......」
「投胎？」孟婆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你沒有失憶，不能投胎。」
蘇醒苦下臉，心中早已經料到答案會是如此，但還是頗為失望，帶著記憶投胎，可就真是多活一世，懷著最大的寶藏來到世界，神童全部化作浮雲。
「那我總不能一直滯留在此地。」蘇醒問道。
「的確如此。」孟婆一邊給鬼魂舀湯，一邊和蘇醒聊天，她想了一會兒，從抽屜中取出一本線裝的書籍遞給蘇醒。
「這是？」蘇醒接過線裝古書，臉上閃過一絲喜悅，馬上掩飾起來，疑惑地說道。
線裝古書自然是《孟婆大忘經》，不過蘇醒裝作第一次見到的樣子。
「這是信物，你去給酆都的城隍看，城隍會給你安排一個身份，這樣你就正式成為鬼國的子民，可以入住yīn間。」孟婆說道。
「哦。」蘇醒淡淡應一聲，心底早已經樂開花。
「對了，這本《孟婆大忘經》你用完之後，一定要記得還給我。」孟婆補充道，雙手不停，給鬼魂端孟婆湯。
「恩，謝謝婆婆！」蘇醒重重地點頭，莊嚴地說道，「我一定會用完之後，再還給婆婆的！」
「對了，你不會迷魄音，怎麼讓鬼魂老老實實地喝下孟婆湯？」孟婆想起什麼，好奇地問道。
「啊。」
蘇醒驚叫一聲，手指著不遠處的小鬼夜叉說道：「婆婆，是小鬼夜叉幫忙鎮壓的，它抽打幾下骨鞭，再凶的鬼魂也老實下來。」
小鬼夜叉嗎？
孟婆點點頭，正好小鬼夜叉望過來，諂媚一笑。
「原來是這樣......」孟婆點點頭，信以為真。
「去，婆婆送你一程。」孟婆手袖一甩，蘇醒腳下憑空生出一朵烏雲，將他載起，搖搖晃晃地送他回酆都。
第二次騰雲駕霧，雖然不是蘇醒的本領，但真真切切體會到這種神仙般的感覺，一次難忘。
蘇醒扒在烏雲上，眼睛瞪大，嘴巴嘀咕著，神sè越發好奇和嚮往。
「真的是騰雲駕霧啊，太神奇了！」蘇醒將烏雲看光看透，也沒有發現烏雲的奧秘，覺得不可思議，科學上沒有提到如何騰雲駕霧。
最後蘇醒放棄研究，舒服地躺在烏雲上，四肢隨意伸展開來，望天感嘆：「神仙世界啊，沒想到我會接觸到這些。」
yīn間天空灰濛濛的，沒有雲彩沒有rì月，飛鳥罕見，彷彿永遠籠罩著yīn霾，怨氣彌天。
算上鬼國之外的廣袤之地，也許黃泉之上的天空是最美麗的，被映照出的琥珀sè，地龍飛舞，好像彩繪玻璃，沒有一絲雲彩，碧空萬里，望一眼心曠神怡。
「要是再有一杯酒，快樂似神仙！」蘇醒優哉游哉，閑舒之極，想要喝酒。他在前世不是好酒之人，但總喜歡一個人休息的時候喝上一口美酒，舒適愜意。
酆都廣袤巨大，忘川橫穿過去，奈何橋、三生石、望鄉台等全在酆都之中，橫豎起碼有萬里之遙，真正的城市距離奈何橋很遠。
烏雲速度不快，慢慢悠悠載著蘇醒，到酆都城郊之後，自動降落下來，消失不見。
蘇醒拍拍膝蓋，再也沒有出現第一次喝醉酒般的狀態，抬頭眺望，望著巨大的城市，心中充滿莫名的情感，一個浩瀚無邊，光怪陸離的世界逐漸展現在他面前。
「人生就像旅途，停不下來，繼續前進，就會路過各種城市，看見各種風光，遇到各種人。」蘇醒感嘆一聲，向酆都走去。
「首先要找到城隍，然後得到『居住證』，成為成為鬼國『公民』，正式入住酆都。新生活開始之前，我的座右銘也要改改了。『我不是一個好鬼，但也不是一個壞鬼』，『鬼不犯我，我不犯鬼，鬼若犯我，十倍還之』！」
蘇醒眼眸炯炯有神，背脊如龍，腰桿挺直似槍，霸道之氣油然而生。他先前是細軟滑膩的玉帛，但此時是抽掉玉帛，鋒芒畢露的匕首！
「看，那有一個很狂很拽的新鬼！」不遠處遊盪的鬼魂大叫一聲，立即圍上來，不由分說對著蘇醒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兩拳不敵四手，蘇醒剛要反抗就被七八個鬼魂撂倒在地，然後暴打一頓。
「停，快停，我的老大是遠流年！」蘇醒抱著頭，蜷縮在地面上，用盡全力大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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