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忘川
「你真不知道？」宋景和羅森疑惑的望著蘇醒，臉sè豐富多彩，古怪、震驚，看不出一位是桃李天下的四品文官，另一位是剽悍雄偉的三品護殿鬼將。
「我沒有必要撒謊，功德靈魂有那麼可怕嗎？」蘇醒看看宋景，望望羅森，一頭迷霧。
黃sè靈魂是功德靈魂，比金sè的yīn德靈魂還要厲害！？
「和功德沾邊的哪樣簡單，功德至寶，功德金身，包括你的功德靈魂。這是為天地做出大貢獻才可能擁有的，已經超脫大善人佈道行善的範圍，是為聖人！」宋景表情一板，嚴肅地說道，一旁的羅森點點頭。
聖人？！蘇醒本來一頭霧水，現在嚇一大跳，他怎麼也不可能是聖人，帽子太大了，根本戴不起。
在蘇醒的記憶中，被譽為萬世師表的孔子是聖人，孟子也只攤上個亞聖。
「聖人可擔當不起。」蘇醒連忙搖頭，猜測道，「也許是我的前世？」
「不是！」羅森直接否決，「生死簿上記載，你的三生三世和聖人扯不上一點關係。」
「這就奇怪了？你確定是功德靈魂？」宋景眉頭緊鎖，任他教出無數學士，知識淵博，也覺得的確有些匪夷所思。
「宋景，你不相信我是！」羅森生氣地給宋景一拳。
「我這不是猜測嗎？畢竟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不然你說說，他怎麼就是功德靈魂了？！」宋景咳嗽兩聲，繼續說道，「擁有功德，必然是對天地做出莫大的貢獻，否則縱有天大本事也難求得。」
「也是。」羅森濃眉緊皺，「奇怪的是我問崔府君，崔府君閉口不言。」
宋景眉頭一挑，說道：「不是崔府君閉口不言，可能是生死簿上沒有記載！」
宋景語不驚人死不休，生死簿記載天地間萬靈生死，只有跳出輪迴，不存生死之中的大神通者不在其列。
「你小子一身是迷。」羅森蒲扇大手伸出，把蘇醒像小雞一樣拎起來，虎目一翻，點點黑瞳的森羅鬼眼顯現，徹底透查鬼魂。
動作太突然，宋景發現之時已經來不及阻止，粗壯手臂繞過他抓起蘇醒。
「羅森！」宋景生氣地喝道。
「宋景，你就不好奇他是怎麼回事嗎？」羅森說道，依舊抓著蘇醒，「和你那麼多年交情才提醒你，最好不要和他扯上關係。」
「羅森！你先放下他！」宋景焦急地說道。
蘇醒被森羅鬼眼搜查，臉白如紙，凝實的鬼軀出現透明，奄奄一息，承受不住羅森的鬼元。
我要死了嗎？真正的死亡？
一幅幅畫面在蘇醒的腦海閃過，像是走馬燈，死前的過場全部走一遍，從胖娃娃呱呱落地，到莫名死亡。沒有幾個朋友也沒有愛人，幾乎孤獨的一生。
還是太弱小，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弱肉強食。
突然，蘇醒感覺渾身一松，整個鬼癱軟在烏雲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羅森蒲扇大手張開，將蘇醒放開，「你不要怨恨我，我不是善鬼，也不是惡鬼，只是為了這麼一個兄弟，這枚鬼氣丹你服下。」
羅森伸出手掌，憑空一抓，裊裊鬼氣從掌心騰起，在三寸之處彷彿有無形之力將鬼氣凝聚，刷刷旋轉之後形成一顆黃豆大小的丹丸，漆黑透亮。
一顆鬼氣丹飄起，落在蘇醒面前。
蘇醒看羅森一眼，一把將鬼氣丹塞進嘴裡，咔嚓一聲嚼碎吞下。頓時間他臉上黑氣一涌，身體鬼氣騰騰，半透明再次凝結。
蘇醒知道，若不是宋景，羅森連解釋也不會解釋，他甚至能感覺到羅森的一眼森羅能「看」死小鬼。
「你也太小氣，虧你還是三品護殿鬼將。我的多少學生就這樣被你嚇走了。」宋景瞪羅森一眼，扶起蘇醒，「放心，你是功德鬼魂，他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蘇醒站起來，一翻白眼，敢情羅森不止一次這樣了。
不愧是宋景的生死好友，為了朋友的安全，不惜扮黑臉也要把有「隱患」的學生剔除。
「呼~」
蘇醒深呼一口氣，問道：「崔府君沒有告訴你我怎麼死的嗎？我只想知道這個。」
剛才一直糾纏功德鬼魂這個問題，最初的問題反而被忽視。
「崔府君沒說。」羅森簡潔的說道。
「是嗎？」蘇醒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羅森的答案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只是有點失望。
宋景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對羅森說道：「我們帶他見秦廣王，他是功德鬼魂，應該有資格見十殿閻羅。」
蘇醒心中閃過一絲希望，抬眼真誠地看著羅森。
「別想，崔府君特意和我說了，秦廣王早就料到他會來，所以特意交代不見！」羅森說道。
聽到羅森的回答，頓時轟隆一聲，蘇醒耳邊彷彿聽見天雷炸響，腦袋蒙了，一片空白，差點從烏雲上掉下去。
「抱歉。」宋景歉意地說道，「我帶你去奈何橋，你喝碗**湯，去投胎去，賞善司會安排一個好人家給你。」
「恩。」蘇醒點點頭，心已死，他萬萬沒有想到波折如此多，黃sè的功德靈魂，迷霧般的死亡，生死簿未錄，連閻羅都不見！
而且一番攪合之下，蘇醒也再無在宋景手下做鬼差的可能了。
「走！」
一聲令下，宋景手持玉圭對東方遙遙一指，烏雲化作黑芒劃破yīn霾天空，載著蘇醒激shè而去。
十殿閻羅，十大殿，分佈在yīn曹地府天地的十個方向。
東方，第五殿，鬼城酆都，yīn曹地府的中心，也是天子包閻羅王所在！
奈何橋，忘川河，望鄉台，三生石，孟婆神，全部在此。
烏雲的速度太快，蘇醒坐在雲端睜不開眼睛，如果不是宋景護著，恐怕已經被罡風刮的四分五裂。
yīn間無rì月，不知時間。
烏雲緩緩落下，便到忘川彼岸。
蘇醒從烏雲上下來，重新踩在地面，感覺輕飄飄的，宛如喝得醉醺醺的。
「哈哈，第一次都是這樣。」宋景發現蘇醒的囧樣，暢快大笑，他指著河川的另一端說道，「那是孟婆所在，按照規矩，你必須渡過忘川河。」
「這就是忘川河？」
蘇醒望過去，血黃sè的河水滔天，腥風撲面，失足掉入河中的孤魂野鬼嚎叫，十分可怕。
「親自渡過忘川，只有走奈何橋嗎？」蘇醒發現忘川河上的石橋。
奈何橋，青石橋面，五格台階，橋西為女，橋東為男，左yīn右陽。橋分三層，善人的鬼魂可以安全通過上層的橋，善惡兼半者過中間的橋，惡人的鬼魂過下層的橋，多被鬼攔往橋下的污濁的波濤中，被銅蛇鐵狗狂咬。
一條條長龍排起，金sè的鬼魂走奈何橋上橋，尋常鬼魂走中橋，而鬼氣騰騰的惡鬼凶鬼走下橋，血黃sè的河水浸過腳踝，吱吱發出侵蝕地聲音，銅蛇鐵狗狂咬，每一口撕咬下一塊皮肉。
過奈何橋的惡鬼凶鬼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哀嚎，蘇醒直皺眉頭。
「積德修行，奈河橋易。貪心造孽，尖刀山難逃。三步跨過奈河橋，知爾是善是惡。一氣走通金銀道，賜汝發福發財。」
「奈何橋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無對錯，望鄉台邊會孟婆。」
蘇醒一連道出好幾首詩，望橋興嘆，何奈可奈何：「yīn德善鬼爬上橋，爬得累，爬不上去；普通鬼魂走中橋，擠得慌，稍有不慎跌出橋，就會墜入忘川化為水鬼；惡鬼凶鬼走下橋，就是過地獄受罪。」
宋景聽著蘇醒的話，眼睛微微一亮，然後不由嘆息：「這有六文銅錢，你拿去渡船。」
「渡船？」蘇醒接過銅錢，只見銅錢天圓地方，通體青綠，上面印著「yīn曹地府」四個篆體字。
接著蘇醒順著宋景的手指看去，隻身單影的一葉扁舟在忘川上飄蕩，上面立著一位披帶蓑衣，頭戴斗笠的船夫。
「去，去。渡過忘川河，你能在三生石和望鄉台上尋找到答案。」宋景說話間，駕去烏雲飛去。
「謝謝宋大哥！」最後，蘇醒對著遠去的烏雲招手大喊，眼神黯淡下來，走向忘川。
「船家，我要渡河！」蘇醒站在忘川邊大喊道。
「來了。」船夫淡淡應和一聲，慢悠悠地支撐著竹竿劃過來。
「吼，是船！」一頭惡鬼大吼一聲，趁著小鬼夜叉沒有注意，急忙化作一陣yīn風飛撲過來。
「不好！」蘇醒暗暗叫道，立即跳上船。
「六文銅錢。」船夫淡淡說道。
「給！」蘇醒利索地丟下六文銅錢，躲到船夫身後。
「吼！」
惡鬼瞬間飛撲過來，猙獰面孔，血紅指甲，咆哮著衝上船來。
「六文銅錢。」船夫挑起竹竿一下子抵住惡鬼，淡淡說道。
「敢向老子要錢？」惡鬼咆哮道。
「沒錢就給我滾下船。」船夫竹竿一繞，竟將惡鬼像旗布般挑起，在風中呼嘯著環繞一圈，一下子捅到忘川水中。
「啊！」惡鬼尖叫一聲，渾身冒青煙，忘川河浪一打，將它沖走。
「走了。」船夫看也不看惡鬼一眼，撐著竹竿，一葉扁舟遙遙向忘川彼岸駛去。
任憑忘川河水如何翻滾，水鬼咆哮，扁舟如青松不搖，似泰山不動，徐徐行駛。
蘇醒驚訝地望著普普通通，與人世船家無二的一臉平淡的忘川船夫，生出一種奇異的直覺。
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忘川船夫，比四品鬼官宋景還要強上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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