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賈環自然不知道賈母身邊伺候的丫鬟的心思,只是他隱約覺得有些奇怪,所幸就跟著走了一趟。他人小腳步也輕,旁人絕對聽不見,只是跟到回程的時候便被沐坤拎起了領子從花叢里揪了出來。
沐坤翻著白眼從上往下的看了賈環一圈:「你小子倒是頑皮,從前不玩的東西如今過了生日倒是玩開了,怎麼我讓你背的東西背出來了?」
回來的時候沐坤跟沈燕雲交流了一陣,對方堅持讓賈環多背,你這進學不背還叫進學么,背,下了死理的背!
「我只是覺得無聊罷了,忽然怎麼也背不出來又難以專心,索性就到處走走。」賈環也不否認,他原本干這事的時候就是想起了上輩子的生活,跟個人不過就是為了敲詐勒索什麼的,當然他也不幹大的,只是循著一些有錢的要一頓的午飯錢。他原本便不是好人,只是如今有了做好人的機會,便不放過了。
要說他這輩子有什麼念想,就是想要嘗嘗當官的感受,又想著好歹給趙姨娘做個臉,如今是覺得既然阿大有了如此地位,為著他也應當混跡官場。重新來一世不把自己努力的廢掉,簡直不甘心!只是他裝乖裝久了,好似如今一出現原本窸窣平常的事,旁人就覺得訝異,只能說他還是挺有本事,讓著闔府上下都覺得他至少用功。
沐坤還想說什麼,結果府里伺候的小廝傳報,說是賈政喊了賈環去書房。
賈環跟著小廝一路到了前院,這條路他走的機會不多,大部分時候他都是直接從角門就出去了,好似繁華的人家跟他沒有半點的關係,比如如今踩在腳下的青石板,路邊擦著自己衣擺的闊葉芭蕉,穿過了小邊門轉角就是正房,從正房的兩側往東走便是書房了,因著府里的人大多都搬去了大觀園,如今這邊倒是冷清了不少,連著路上來回伺候的下人都不見了蹤影。
賈政坐在裡頭喝著茶,見著賈環進門便喊了起:「如今這府上,你太太出門清修了,大房那處當了家,你沒事不要去打擾可知?」
賈環點點頭,這上來便問居住,莫非自己做了什麼?
「府里也盡心,都為了你請了先生了,要珍惜不可頑皮,可知?」賈政端著茶又喝了一口,這會總算將視線落到了賈環身上,他的情緒很複雜,單從他喝茶的頻率便能看出,可是原本到了嘴邊的話,看到了賈環又不知道說了有沒有用,想著自己說得如此隱晦,會不會沒聽懂?
賈環抱著拳躬身:「知道了。」
「恩,你去吧。」賈政揮手,到底沒說出來,他因著賈珠,自然不敢逼著寶玉用功,如今這府外借傳著寶玉作的那幾首詩詞,雖說看著風光,可是他自己自然是曉得,到底不是正事,若是真要憑著自己在朝廷中有著立足之地,恐怕更看好這個庶出的兒子,沉默,用功,心狠。
周瑞從外頭走了進來,小心的跪在一處回稟道:「老爺,環少爺已經回去了。」
賈政點點頭,他看著周瑞道:「你且吩咐人去尋寫小子,過兩天讓他挑兩個書童在身邊伺候著,原本是從老太太那處來的便還給老太太,若是問起便說哥兒大了,如今還是用些識字的更順手些,你可懂?」
周瑞忙道懂,趴伏在地上等著賈政叫起。
賈政也不動,只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盞里的茶,因著水到底涼了,入口有些澀。等著喝完了,才讓他退下。
周瑞出了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自從王夫人出府,影響最大的當然是他們這些原本伺候在主子身邊的人,如今他是半點都不敢往外露老爺的事情了,生怕一個不好跟著他那個倒霉的婆娘一樣,一起去了庵堂清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賈環從前院回來,到了沐坤的院子,那沐坤正躺在躺椅上,迷糊著,等著賈環到了,坐了好一會才漸漸轉回了神。
「你這趟去的可不久,你父親有什麼要吩咐你的事情?」沐坤隨口一問,無非就是兩種,一種讓賈環安分了,如今雖說主母不在,可是他到底是庶子的身份,不可狂放,一種便是吩咐要求上進了,王夫人做出這種事情,結局怎麼樣,誰也不知道,與其一棵樹上弔死,不如再培養一個兒子。
若是旁人沐坤皆道是第034章禮呢,賈芸求了上門了,那賈芸是賈家的遠房親戚,平日皆是靠著賈府過活,接一些採購的買賣,若是見著寶玉自然要喊一聲寶叔的。
他家中窮困,父親亡故皆是靠著舅舅幫著辦理的喪事,只是他長得白凈,身長又高,鳳姐覺得看著入眼能幫一把便幫一把,他這廂求了差事等在寶玉院子里,結果在外書房就見著了一個女子,抱著一堆的東西往外走,賈芸忙上前扶了一把。
「謝過這位少爺。」紅玉羞紅著臉,低低的說了一聲。
賈芸忙擺手:「如何是少爺,你喊我賈芸便可,這是要往去哪。」
紅玉努了努嘴,指了指一旁的雜物間,她本來姓林,又叫紅玉,沖了林黛玉又沖了賈寶玉,就別分到了怡紅院那處打掃,結果寶玉一眼便挑中了這個院子,她便改名叫了小紅。賈芸幫著搬了東西,紅玉謝了一句,轉身便跑遠了。
到了晚間,紅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隱約聽到有人喊自己:「你的帕子被我拾了。」
起身走過去一看,正是賈芸。「二爺哪裡拾的?」一邊粉面含羞的說著,一邊伸手要。
「你過來些,我便告訴你。』賈芸笑眯眯的上來拉她。紅玉忙急的回身跑,卻被門欄絆了去。這一絆倒是讓她醒了過來,原來不過是做夢。
她神情恍惚的醒了,襲人便指了她讓她去提水,自然不知道昨日不光賈芸見著了,寶玉也見著了,他原本就奇怪自己院子里怎麼還有一個生面孔,又見紅玉生得好便想叫到身邊來伺候,可是這人自己又不認識,也不知道性子怎麼樣,巴巴地提了上來可難退了。
要說寶玉這一屋子的丫鬟各個都是人精,當初見著紅玉便覺得對方長的好,明裡暗裡的排擠著,凡是有什麼粗重的活皆指了她去幹了,那秋紋跟碧痕更是別說,彷彿三人天生便有著仇恨似的,若是見著不碎兩句,皆不能安睡。
寶玉換了衣裳還未起身,便見著紅玉依著西南角上的游廊底下的欄杆,可被眼前的海棠花遮去了大半的光景,他正煩,襲人喊了他去洗臉,也只能進去。於是這一日便害了相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