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磨房
傅文昭提出的要求並不過分,梁佑榮雖然還不過而立之年,就因為本身的才幹在泉州衛指揮使司里擔任了指揮僉事,在衛所里是實打實的三把手。……www.……而就他的年紀來說,可稱得上年少有為。眼瞧著在四十歲以前坐上正三品,成為衛所里的第一把手指日可待。
這樣一個男子,對於自己的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弟弟自然要為趙言修安排一個較好的出身。不說趙言修文武雙全,只要趙言修不是那種為非作歹之人,就是個庸才,他也要保趙言修一世富貴。
所以,梁佑榮對著傅文昭道:「娘,你放心吧。我這就派人去永樂鎮,給弟弟把案子平反了,再把陷害弟弟的人好好教訓一頓。至於弟弟他認趙家夫妻為父母也是人之常情,娘若是不在意,那就讓他姓趙吧。不然,真認回梁家,族裡該有話說了。再說,他和我一母同胞,我這個做大哥的自然會照顧他。我和舅舅私下照顧也是一樣的,銀錢上交給舅舅,至於出身,我定會給他謀划的。」
得了大兒子的保證,傅文昭安心了些,趙言修冷冷的態度她不可能不介意。可知道兒子活的好好的,日子過的還不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就不多做要求了。誰讓當初她自己先丟了兒子呢,現在,兒子不認她,除了捏鼻子認了,她還能說什麼,做什麼。
梁佑榮看了一眼傅文昭,他心裡明白,怕是自己的弟弟不太認同他母親。但他母親極力維護,作為兒子,自然要滿足她的心愿。想到自己的父親,梁佑榮有些頭疼。
即使梁培棟已經告老還鄉,頤養天年了,但論起人脈來,梁培棟仍然要比梁佑榮這個做兒子的強上很多。若是梁培棟這個做父親的,真有認回趙言修的打算,而趙言修又是這麼個態度,怕最後趙言修會和粱家形同陌路啊。
梁佑榮想想還是開口對傅文昭說道:「娘,父親那邊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他早就不要你弟弟了,現在的趙言修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呢?他要認為自己臉面大,去朝你弟弟擺父親架子,那他就自己去。你舅舅現在是皇商,你又是四品指揮僉事,難不成他一個辭官在家的田家翁還能強迫你弟弟不成,真當我們是死人嗎?不用管他,你瞧你弟弟能來看我,卻半點沒提過你爹就說明你弟弟是半分不想認他這個爹的。我看他有什麼臉去認這個兒子,我倒要看他怎麼開得了口去和你弟弟說當年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想,你爹除了裝作不知情,私底下暗自打探外,是不會做什麼的。」傅文昭覺得,念了這麼多年的經確實是值得的。
不僅兒子平安找回來了,更是讓這個自私的男人日日被提醒著他做過什麼,想用她的兒子換聶氏歡心還想開開心心的去過自己日子,做他的夢去吧。她身上有五分痛,她必要讓梁培棟痛上十分。
傅文昭的話一出,梁佑榮也不糾結了,對著傅文昭道:「娘,你看選個日子咱們是不是要去拜訪一下宋家,不管如何,宋家也是弟弟的救命恩人。娘,你看咱們要準備些什麼?我讓薛氏先準備著。」
傅文昭搖搖頭,她算是看出來了,自己的小兒子極度反感她們去打擾宋家的生活,對著宋添財是相當的護著。像小兒子這個歲數總是倔的要命,只能順毛摸,不然,除了惹他反感生氣,起不到任何效果。
她對梁榮道:「這些事情娘心裡有數,會安排的,你只要告訴你媳婦,讓她照看好齊重就行了。言修的事情,不要讓她插手,你和言修是一母同胞,心裡肯定待言修是不同的。但你媳婦卻不一樣,只要她對言修像對我一樣客客氣氣,禮數周道就行了,其他的,也不用多做。」
薛氏什麼都好,就是心思重了些,好在言修不認回梁家,也和薛氏沒什麼地方有交集。看著自己兒子面上,薛氏面上對言修怕是比誰都要盡心。傅文昭對薛氏這個兒媳婦還是滿意的,她自己吃過婆母的苦頭,卻不想也成為聶氏那樣的人。薛氏一心待她兒子,對她也是孝順體貼,即使有些小心思也全不是壞事。
傅文昭母子嘀嘀咕咕的說了很多,而宋添財和趙言修一出了梁家門,坐在馬車上也說開了。
趙言修盡量的複述了傅文昭的話,他雖然剛剛沒怎麼發表意見,可心裡卻很是用心的聽著。現在說給宋添財聽,也是習慣性的想讓宋添財知曉。他不習慣瞞著宋添財什麼事情,更不希望他和宋添財會為此有什麼誤會和隔閡。
宋添財細心聽著,心卻越聽越糾,雖然先前他也想到了傅文昭並不無辜。可現在證實了這樣的情況,宋添財還是心疼趙言修。傅文昭有傅文昭的理由和無奈,她的所作所為若是沒出意外,確實可以成為人生贏家。但卻存在一定風險,用趙言修這個小兒子來做籌碼,作為一個母親,她確實是失敗的。
趙言修這個人是個喜歡自己吞苦水的人,這樣的性子,更讓宋添財心疼。現在親生父母是這樣的情況,還不如一開始就沒被梁家找到。至少,還能給趙言修一點念想或是眼不見子心不煩。
宋添財甚至有些後悔搬來泉州了,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就被人惦記上他家心上人了。傅文睿和傅文昭兩個人,說實話,他們待趙言修是不大可能有壞心的,甚至是盼著趙言修好的。
可他們盼著的好卻不一定是趙言修希望的,這就存在了分歧。不過,起碼現在兩邊已經攤開牌了,依著現在看,傅文昭這個做母親倒是不會在趙言修這兒指手畫腳了。
宋添財看著趙言修除了複述傅文昭的話,其他的半句沒說,心裡有些難受。開口道:「言修,要不在咱們再回宋家村住上兩三年,或是咱們搬家去京城吧。離得遠了,事情淡了,你也不用難做了。」
趙言修知曉宋添財擔憂關心他,可宋家剛剛才來泉州住了沒幾天,宋家二老也才剛剛適應新的環境,再換地方,不說花費的人力物力,就是他們自己也會覺得疲勞。在泉州,結契很尋常,旁人的接受程度也高,他和大哥的生活才會最大限度的不被、干擾。
要是去了其他地方,人生地不熟先不論,卻有太多的不確定。再說,依著傅家和粱家的勢力,被他們找到了自己,難不成換了個地方真的就能不接觸了嗎?這不大可能,就是傅文睿的生意可謂遍布大江南北了,難不成要為了躲避傅家和粱家他們就要顛沛流離嗎?
趙言修不願意宋添財和宋家人為了他而奔波,梁家和傅家的事情,他能解決的了。他開口對著宋添財道:「大哥,你不要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雖然傅家和粱家確實令我有些為難和麻煩,但還沒到要避開他們的地步。你放心吧,這事情我心裡是有數的。」
宋添財只是握了握趙言修的手,開口道:「不管如何,你記著大哥永遠不會不管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面對這些的。」
說完之後,宋添財瞧著天色還不算晚,就和趙言修泉州逛了街吃了飯。等回家的時候,宋家二老已經睡了,不過,屋子裡還是給他們留了燈。宋小寶現在還是跟著陳桂枝她們睡,宋添財正打算著在家裡給宋小寶布置個兒童房,哄宋小寶一個人睡。
兩人洗洗就睡了,第二天,宋添財是被宋小寶給鬧醒的。這個熊孩子從床上起來就不安生,跨著小短腿爬上了宋添財的床。捏捏宋添財的鼻子,吹吹宋添財的耳朵,一個人就玩得很嗨。
宋添財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瞧見眼前被放大數倍的小胖臉,雙手一撈,把宋小寶一夾,就抱著宋小寶不讓他動了。宋小寶哪裡肯被他爹困著睡覺,小短腿蹬來蹬去,別看他人小,可力氣還不算小,被蹬了幾下,宋添財認命的穿起衣裳陪著宋小寶玩。
不過,卻在趙言修那兒狠狠的告了宋小寶一狀,為此,宋小寶每天又多加了一炷香的蹲馬步時辰,寫的大字也從兩張變成了三張。從這就可以看出宋添財的陰險狡詐了,可惜,宋小寶還不知道他爹是個肚裡黑的,直到大些才明白,但那時他已經被他爹坑了好多次了。
趙言修瞧著他大哥難得的孩子樣,心裡好笑,其實他本來就打算增加宋小寶學習進度,只不過順著他大哥的意思,哄他大哥開心罷了。想起宋小寶的每次上課時候偷懶的小壞樣,趙言修不得不感嘆,這對父子有的時候真的是默契十足啊。
宋大山來了新家就閑不住了,把後院的一大塊地種上了蔬菜瓜果,這兩天還時不時的抱著宋小寶出去放牛。陳桂枝在鎮上找了幾個泥瓦匠,把家裡的一排屋子給搗鼓成了養牲畜的地方。
為了怕有味道,陳桂枝還特意在那排屋子前面掛了一圈的草墊子,隔開味道。買了雞鴨鵝豬回來養著,好在屋子大,睡覺的屋子離得遠,不然,就憑著這些雞鴨鵝的叫聲,可不得把人吵得腦袋瓜子疼。
這兩天里,宋大山和陳桂枝轉了下來,越發打定要開了磨房的主意。他們瞧著平遙鎮確實是富裕,家家戶戶都是吃白米細面不算,幾乎頓頓都能吃上葷腥。平遙鎮上只有兩家磨房,都在開米面鋪子順帶開的。
宋大山和陳桂枝看了一下,覺得就靠著他們這一片人家每天用的米面就很客觀。而米面沒脫殼和脫殼的價錢可是相差甚大,若是他們開了磨房,那些會過日子的婦人定是會買帶殼的來給他們磨房磨的,這樣算下來,一年也能節省不少銀子。他們可以雇個兩個短工,再買兩頭大牲畜,打幾個好石磨,這磨房就能開起來了。
宋大山和陳桂枝以前都是在土裡刨食,從來沒動過做買賣的心思。可來了泉州之後,瞧著宋添財買了這麼大的宅子又買了鋪子,心中驕傲的同時又有些愧疚不能幫宋添財什麼。這不,和傅文睿聊了家常之後,傅文睿給他們提了意見,這磨房的生意就讓他們提起了精神。只出地方和人工,坐在家裡也能數銀子,這樣的買賣,宋家二老心動也正常。
可這事情真做起來卻不簡單,首先,他們家的屋子就要改掉,還有要請短工,若是要請本地人銀錢上肯定要高,要是請外地人,就要安排食宿,這又是事情。再說,磨房一天不間斷的磨下來也磨不了多少米面,也就能賺點小錢,依著宋添財是看不得上眼的。
他現在制醋賣醋,一進一出,銀子來的還算快。而且,他手裡還有鋪子田畝,吃穿不愁,手裡還有存款,也能稱得上是小有身價。不過,宋家二老難得有心思弄個買賣,宋添財也不會澆冷水。這磨房真開起來,只要宋家二老管一管,勞累倒是不大會勞累到他們。
來泉州宋家二老雖然沒在宋添財面前表現出什麼不適應來,但宋添財知道忽然讓他們就閑下來,宋大山很陳桂枝心裡肯定是有落差的。現在讓他們有個磨房弄著,勁有地方使,人也能精神些。
所以,宋添財和趙言修就分開跑去安排這些事情。不過,只一天的時間,趙言修那邊就都做好了,牲畜,短工,連家裡的屋子也改過了,在臨街的那一邊開了個大門,又在宅子里把那幾間屋子帶個小院子圈了起來,和他們住得地方隔開了。
宋添財覺得奇怪了,這效率也太高了吧。後來,瞧著傅文睿來刷存在感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傅家在背後幫得忙。而傅文睿來宋家還給趙言修帶了一個消息,再過一月,泉州這兒會有武舉,讓趙言修準備一下好下場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