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古華山一條路
作為一個秘書,必須深諳政治遊戲規則才能迴避弄權的風險。不過,秘書和領導之間的人身依附關係,使秘書這個職業很難擺脫「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窘境。這一點程傑民是知道的。眼下自己在水利廳混得風生水起,當然是因為有陳廳長在背後撐著。一旦陳廳長調走了呢?恐怕接下來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的現實。無論是官本位、商本位、學本位,最終都是人本位。人是群居的,人永遠不會群而不黨。他程傑民身上早已經打上了陳廳長的烙印。
如果陳廳長不調走,他可能會按部就班的在政治台階上繼續攀登,但是一旦陳廳長調走,此地將會成為他政治生涯上的滑鐵盧!
想到日記中記載的內容,程傑民心裡有些發毛,他有些坐不住了。有個聲音在不停的拷問他的靈魂:「程傑民,難道你準備像日記中寫的那樣,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不成?」
「不,我不能!」程傑民渾身打了個激靈,從座位上站起來,腦子裡一個個念頭不斷地閃過。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最好的選擇當然是阻止陳廳長調走。只是,想做到這點未免有點異想天開,太自不量力了。別說他程傑民,恐怕陳廳長本人也是阻止不了的。畢竟跨省的調動不是省委組織部可以決定的,這應該有更上一層的力量。
如果將這件事情告訴陳廳長呢?陳廳長會相信那個筆記本嗎?就算陳廳長相信了,能改變事情走向的幾率有幾成?
怎麼辦?
一個個念頭冒出來,很快又被自我否定,程傑民煩躁躁的,內心裡涌過一種強烈的挫敗感。現在的他雖然知道了事情的走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歷史向那個方向走。
也許不久之後,日記本上的一切將會重演:有了孩子之後,不得不讓從鄉下過來幫他照看孩子的母親睡在地上;父親病重的時候,眼睜睜的看著他躺在醫院走廊的加床上嗎?
程傑民不寒而慄,他緊緊的攥著拳頭,他必須讓陳廳長的調離成為自己政治生命的新,他必須要置於死地而後生!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中,一個身材苗條的女人裊裊婷婷的走了進來。這女人有一雙含笑的眼睛,白皙的臉龐和尖細的下巴,還沒來到程傑民身邊,妖嬈的臉上就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容:「程主任,忙著呢。」
程傑民雖然是陳廳長的秘書,但是職務還是科員,畢竟才來到單位半年,陳廳長有心提拔他,也得熬點資歷。只是,他的位置太關鍵了,廳里的人大多都很客氣的喊他程主任。
對於這個狐媚的女人,程傑民一直若即若離。儘管她心腸不壞,但是風流韻事一大堆,最大的性格特點就是博愛,動不動就拿曖昧的眼神撩撥你一下,攪得人心神不寧。這樣的女人,程傑民可不敢招惹。
「哦,是鄭科長啊,您快坐。」站起來給女人讓座的時候,程傑民心裡想的是日記本上關於這個女人的記載。雖然只是寥寥數語,但是其中的人情冷暖程傑民卻感受到了。
「什麼正科長副科長的,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叫我鄭姐嗎?」女人翻了他一個白眼,優美的睫毛閃動之間露出幾分調皮和不滿,舉起白嫩嫩的拳頭佯裝打他,到了跟前,拳頭又縮了回來:「知道你喜歡寫東西,辦公室給頭兒們定製了一批日記本,質量挺好的,我發現多了一本,就給你拿過來啦!」
看著鄭元紅遞過來的黑皮筆記本,程傑民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這個筆記本和他昨晚看到的筆記本是何等的相似,簡直就是同一個筆記本嘛。
「小壞蛋,看什麼呢?」鄭元紅看程傑民看著她發獃,本能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前胸,嬌嗔的往他肩膀上搗了一拳。
程傑民本能的躲了一下:「鄭姐,別讓人誤會了!」
「我才不怕呢,無非就是說我跟你有一腿嘛。」
程傑民說:「可問題是,事實並非如此啊,這不是讓我背黑鍋嘛!」
鄭元紅討好地衝程傑民一笑,肆無忌憚的說道:「程大主任,你就背一回黑鍋怎麼了?」
程傑民連連擺手:「鄭姐,我可沒有這種背黑鍋的獻身精神!」
鄭元紅步步緊逼:「你不敢獻身,那讓我來獻身好了!」
程傑民被鄭元紅的慷慨震動了。他知道鄭元紅喜歡他,但是他不敢也不會跨出這一步。從政的人是遠離浪漫的,口頭上可以說張揚自我,其實隨時隨地都在抑制和扼殺個性,沒有什麼想法可以隨心所欲的。
「好了,不耽擱你的寶貴時間了,我先走啦!」鄭元紅看程傑民戒備的躲著自己,狐媚的眼睛朝滿身陽剛之氣的程傑民瞄了瞄,這才意猶未盡的走了。
將房門關上,程傑民的注意力再次落在那黑皮的筆記本上。怪不得昨晚發現的筆記本,開始的日期是今天。
將筆記本放下,程傑民準備去陳廳長的辦公室一趟。正要走的時候,目光無意間落在了一份文件上,就見上面寫著競爭支農的演講。
競爭支農的人選,龐笑光說今天演講。程傑民的思路剎那間被沖開了,陳廳長走了,自己一個小小的科員,根本就沒有能力和成為常務副廳長趙廳長抗衡。別說是趙廳長了,就是那些想要痛打落水狗的人,自己都應付不了。
在這個時候,去支農也不錯,離開這裡的是非漩渦不說,還能提上一級。以往程傑民並不把這個副科放在眼中,可是現在這根雞肋卻是他在這三天里唯一的選擇,更何況,日記中還提到去支農的幹部回來后都被提了一級呢。
不過這個指標也是炙手可熱,競爭的挺激烈。不說龐笑光,就說其他幾個競爭者,都有一定的背景。更何況這件事情已經布置了半個月,人家該活動的都已經活動過啦,自己想要突然插一杠子談何容易?
可是自己已經別無選擇,只有拼一把了!想到這裡,程傑民就想到了這次演講的評委。除了幾個副廳長,還有辦公室主任以及幾個科室的負責人。
對他而言,最有利的是陳廳長那一票,可是陳廳長並不知道他自己要離開,作為他的秘書,如果冷不丁的給他說想離開的話,陳廳長該怎麼看自己呢?
點燃了一根煙,程傑民陷入了思索之中。一根煙吸完,一個完整的念頭就成型了。儘管這個想法很冒險,但是他別無選擇。
陳廳長的辦公室離程傑民的辦公室並不遠,輕車熟路的將衛生打掃了一遍,四十多歲的陳兵南就大踏步的走進了辦公室。
「小程,我上午九點要去一趟省政府,你到八點半的時候提醒我一下。」陳兵南一邊隨手將自己的手提包放在桌子上,一邊沉聲的朝著程傑民道。
程傑民答應一聲,迅速把陳兵南的茶杯放在他的面前,按照慣例向陳兵南彙報了一些工作之後,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為難之色。
作為領導,察言觀色幾乎是一門必備的技能,陳兵南為人雖然霸道,但是對於手下還是比較和顏悅色的。朝程傑民看了一眼,奇怪的問道:「小程,你有事嗎?」
「陳廳長,我……」程傑民欲言又止,露出了一絲為難的模樣。
「有話就說吧!」陳兵南一擺手,以不容置疑的口氣道。
已經將陳兵南反應算好的程傑民,小聲的囁嚅道:「廳長,給您彙報一下思想。……我這幾天心裡矛盾極了,省里……省里不是號召年輕幹部下鄉支援農村建設嗎,我覺得這是個機會。您知道,我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村孩子,我希望我學的東西能夠學以致用。」
陳兵南的臉色,瞬間變得柔和了許多。宦海沉浮這麼多年,陳兵南閱人無數,處心積慮、挖空了心思往上爬的年輕人他見的多了,但是小程還是一條清澈的小河,在他看來,程傑民之所以有這種想法,說明這孩子沒有忘本。
現在的社會啊,像小程這種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的年輕人不多啦,看來,當初挑選這個孩子當自己的秘書,也算慧眼獨具吧。
「嗯,你接著說。」
陳兵南臉上的笑容,讓程傑民大鬆了一口氣。接下來的話就說得順暢多了:「廳長,我這半年跟在您身邊,您就是我的老師。潛移默化,我可真是學了不少東西。說實話,我真想一直跟著您哪。」
程傑民這句話,絕對是肺腑之言,想到日記本中自己在陳兵南離開之後的遭遇,程傑民越發覺得陳兵南對自己好。
領導,要是讓我一直跟著您該多好啊,這次不是我要離開您,而是您要走啦!我必須要給自己找一條出路啦!
陳兵南看著程傑民臉上露出的神色,越加高興。作為一個領導,誰不願意讓下屬覺得跟著自己是一種榮耀呢。他覺得自己完全能夠理解小程的想法了。
這個敦厚的年輕人,既捨不得自己,又很想學以致用,用自己的所學回報一下自己的家鄉。儘管在陳兵南看來,程傑民這種選擇政治上有點幼稚,可是誰沒有年輕的時候呢?當年他陳兵南大學畢業時,不是和同學們一起高喊口號,紮根基層,為農村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嗎!
「小程啊,既然你有這個想法,那就去爭取一下吧!組織上是不是選你不重要,至少你心裡不遺憾。你放心,我這一票,肯定會支持你的。」
陳兵南說完這些,就端起水杯開始喝水。在他看來,這個小夥子還需要摔打一下。自己給他一個機會得了。也許只是陪太子讀書,但是至少可以讓他沒有遺憾。
「謝謝廳長。」程傑民的心裡一陣狂喜,陳兵南臉上的笑容讓他明白,陳廳長雖然不可能為這件事情幫他張羅什麼,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這次評選一共有九票,現在,自己總算一票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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