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巴掌抽醒你
程傑民下鄉支農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周圍的人雖然表面上對他挺客氣，領導也還是那副老樣子對他，見面一笑，既平和又親切，看不出什麼距離，但是程傑民心裡清楚，他已經被踢出水利廳這個舞台了。
因此，鄭元紅突然跑過來找他，還是讓程傑民有些感動。如果鄭元紅以前送他筆記本有巴結他的意思，那麼現在，她已經沒必要再這麼討好他了。有那麼一刻，程傑民突然覺得，這個女孩是如此的長情可愛，溫柔可親。只有在失意的時候走近你的人，才是真正關心你的人。
「傑民，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著呢。現在陳廳長走了，那幫傢伙急著表忠心，對你的態度肯定就不好看了！凡事都要忍一忍，反正你很快就要下去支農了，聽人勸，吃飽飯嘛！」
「好的，你放心吧。」
鄭元紅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像是精心準備過的，看上去嬌媚多姿，風情萬種。她就是想跟程傑民聊聊，她覺得這個人跟單位里的人不一樣。不管是當官的還是普通的小科員，他們都是政客，但是程傑民不同於他們，他還是個孩子，帶著一種原始的明朗。
在鄭元紅的眼裡，她認為從政的人不要太圓滑，不要太世故，當然也不能過分老實了。太圓滑太世故，就容易玩弄權術工於心計，導致互相傾軋，心思用不到正路上。但是太老實了也不行，必須要學得聰明一些，否則很容易受傷。
說了這些善意的提醒，鄭元紅覺得實在沒有什麼囑咐的了，這才無限愛憐的瞅了程傑民一眼，戀戀不捨的走了。
關上門，程傑民的腦子裡突然想起筆記本的一段話：在今天辭舊迎新，單位聚餐。鄭元紅喝多了，趴在我肩上痛哭流涕，十幾年前，我心裡就裝著一個人哪，可惜，有個傻瓜不懂我的心哪……
琢磨著這段話，程傑民止不住的有些心跳。難道在我情感的森林裡，也會桃花燦爛嗎？鄭元紅倒是個不惹人討厭的姑娘。不過隨即，顧兮兮那張精緻的小臉就冒了出來，程傑民努力的把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趕走了。他是個直奔政治前途的人，並不想跟這麼多女人保持非常密切的關係。
「咚咚咚」
敲門聲將程傑民從胡思亂想中清醒了過來，剛說了一聲進來，就見龐笑光從外面走了進來。此時的龐笑光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不過這笑容卻和以往不一樣。
「呵呵，程哥，我剛才路過財務處，財務處的陸處長讓您過去一趟。有什麼好事情，你老哥可不要忘了兄弟我啊！」
財務才讓自己過去幹什麼？程傑民納悶之餘，目光就落在了龐笑光的臉上。從筆記本中對於龐笑光接下來做的事情已經有相當了解的程傑民，知道這就是一個當面叫哥哥背後摸傢伙的卑鄙小人，現在沒有了陳廳長的支持，這傢伙恨不得踩他幾腳才過癮呢。
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事情！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程傑民點頭道：「嗯，我等一會就過去。」
「好，那我先走啦！」龐笑光朝著程傑民擺了擺手，帶著一絲得意離開了。
雖然龐笑光掩飾的很好，但是程傑民依舊能夠感到他的那種得意。在房間門被輕輕關上之後，程傑民就想自己和財務處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苦思冥想了幾分鐘，程傑民可以肯定自己和財務處沒有任何糾葛。喝了半杯水，然後慢條斯理的來到位於二樓的計財處辦公室。
作為單位財務的所在地，計財處厚重的鐵門雖然已經銹跡斑駁，卻依舊向所有人昭告著，此處是財務重地閑人免進的威嚴。程傑民朝著財務處裡面看了一眼，就見副處長陸盡忠正在和幾個人閑談著什麼。
程傑民敲門走進去，陸盡忠朝著程傑民看了一眼，根本就沒有說話。坐在門口的小馬則笑著對程傑民道：「程哥來了，你先坐。」
程傑民以往也來過財務處，當時只要他過來，別說是副處長陸盡忠，就算是正處長，也會熱情的跑過來打招呼。現在陸盡忠的這副表現，非常能夠說明問題的所在。
「陸處長，您找我有什麼事么？」程傑民對於這種冷遇已經慢慢的習慣，因此，他直接向陸盡忠問道。
陸盡忠並沒有說話，而是在喝了一口水之後，繼續看他的文件。看著陸盡忠這種樣子，程傑民不由得升起一絲怒意，聲音更大了幾分：「陸處長，請問你找我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小程，你就不知道尊敬一下別人的工作嗎？你說說你這個年輕人，也不是剛剛參加工作，怎麼就這麼毛毛糙糙的？我剛剛算到一半的東西，硬是讓你給打斷了，還得重算，你知道我剛才費了多大的功夫嗎？」陸盡忠把臉一沉，聲音裡帶著一絲怒意。
程傑民來的時候並不是沒有看到陸盡忠在幹什麼，他這分明是給自己臉色看呢。程傑民努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冷冷的看著陸盡忠，等著他開口。
陸盡忠不屑的朝著程傑民看了一眼，心說陳廳長已經走了，你小子算是個屁。你那目光是看誰呢？老子今天就拿捏拿捏你，讓你知道知道馬王爺是幾隻眼。
「小程，你先等一會，我一會再給你說。」陸盡忠說話之間，再次拿起一份紙，在上面寫了起來。
程傑民沉吟了瞬間，沒有說話。他知道陸盡忠這廝要幹什麼，當下隨手從書報架上拿起了一份報紙，心說你不是要耗嗎？老子先給你耗耗得了。
程傑民將整份報紙翻了一個底朝天之後，那邊陸盡忠好似很累一般的將筆給放下，又喝了一杯水，這才像作夢似的叫道：「哎呀，看我這記性，小程竟然忘了給你倒水啦！」
不過他這句話說完，不待程傑民說話，就接著道：「不過小程你辦公室也不遠，我想你也不渴。」
他娘的，你少說兩句會死啊！程傑民表面上一臉平靜，心裡卻是怒氣洶湧。這陸盡忠平時哼哼啊啊的，成天腆著個肚子到處講話，見人一臉笑，只是肉皮雖然在笑，裡面的肌肉卻是僵硬的。
「小程，這幾張報銷單據有問題，嗯，你看看領導簽名這一塊，沒有領導的簽字你讓我們很作難啊！」陸盡忠說話之間，將幾份報銷單據遞給程傑民道：「小程老弟，這你拿過去吧！」
程傑民朝著那幾份報條看了兩眼，就見上面是上個月自己陪著陳廳長的花費。像這種單據，程傑民自從當了陳廳長秘書以來，也經歷過不少，雖然知道有規定報條要領導簽字，但是實際上廳裡面幾個領導的報條只要秘書籤了就行啦。
一直以來，財務處都是自己走的，甚至以往程傑民自己不簽字的條子，到了財務處也能報。就拿這幾張單據來說，就是他簽了字直接把錢領出來的。現在陸盡忠讓他補上領導的簽字，純粹就是拿捏他。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程傑民淡淡的道：「陸處長，這幾個條子是簽了字的，如果上級問起來，你說我報的就行，我絕對不會讓你為難就是了。」
「哎喲，你們聽聽小程這話說的，是不是豪氣衝天哪！過幾天你下去支農，是不是需要請個儀仗隊，給你搖旗吶喊，鳴鑼開道啊。」陸盡忠輕蔑的笑了一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這才接著道：「可惜，小程你本事再大，也是要走的人了。領導一旦追究下來，責任還是我們的啊！」
「哈哈哈」陸盡忠的笑聲，引得其他人也跟著鬨笑了起來。
程傑民的手緊緊的攥著，他覺得他已經在這件事情上做好了準備，這幫傢伙竟敢這般羞辱他。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陸處長，這幾個單子是陳廳長以前出差用的，如果你覺得有什麼不對的話，向廳領導反映吧。」
「哼，小程，這單子誰經手我找誰，我給你說，你要是在五號之前不將單子上的領導簽字給補上，就不要怪我扣你的工資。」陸盡忠說到這裡，臉變得很陰。
讓自己拿著單子找陳廳長簽字，那羞辱的可不僅是自己。程傑民看著陸盡忠那帶著冷笑，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神情，心中不由的閃過了日記本中自己受過的那些窩囊氣。從日記本中他知道當時的自己選擇了忍耐，可是忍耐的結果卻是人家進一步的逼迫和壓制。
老子既然已經去支農了，還受你們這群孫子的氣幹什麼？心中瞬間閃過一絲絲念頭的程傑民，當下冷聲的道：「扣我的工資，我看他媽的誰敢！」
「喲，你是不是想打人哪，小程你要是敢動手，往這邊打，你小子有這個膽子嗎？」陸盡忠說話之間，朝著自己的臉拍了拍。
「啪」就在他將臉揚起來的時候，程傑民的手掌已經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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