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

「我沒事，」楚琰說，「你去換一身衣服，我帶你出去，我有事和你說。」

琪美點頭，見楚琰根本沒有要動的意思，小聲地問：「楚琰，你不進去嗎？」

楚琰搖頭，「我不進去了，我在這裡等你。」

「好。」琪美憂心忡忡地進去，很快就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出來，她沒有化妝，眼睛下的黑眼圈很重，好像很久沒有睡好覺的樣子，她怕楚琰等得不耐煩走了，所以只來得及換衣服。

從別墅里出來，見到楚琰還站在那兒，琪美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上車吧。」

琪美打開車門上車，楚琰自己也走向駕駛座上，他沒有看那棟別墅一眼，但是他想，以後他都不會來了。

他將車開到海邊，整整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楚琰一直都沒有說話，琪美坐立難安，她一個多月沒見楚琰，今天他突然出現了，卻是這樣一副沉默的狀態，和以往的他簡直是相差十萬八千里，琪美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到了海邊，楚琰帶著琪美在一處私人海灘下車，這處海灘是WP手下一個公司的產業，楚琰命人遣走了四周所有的人，真箇私人海灘都只有他和琪美兩個人。

「楚琰，這是什麼地方？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楚琰看著她，這是今天見到琪美以來他第一次認真地看她，和他一樣，她也消瘦了一些，只是比他好那麼一點。

楚琰從身上摸出一個盒子，粉紅色的檀木盒子，很是精巧漂亮，琪美看到盒子的瞬間又驚又喜，這個盒子裡面是什麼，作為一個女人，她不可能不知道。

國際珠寶設計師青洛優設計的戒指，「唯一」，這個戒指，連盒子都是經過精心雕琢的，能得到這樣一款求婚戒指幾乎是每個女人心中的夢想。

但是，楚琰的樣子，卻不像是來求婚的。

楚琰是一個製造浪漫的高手，他求婚不會只用一枚戒指，連鮮紅都沒有。

「……楚琰。」

「這枚戒指，是我幾個月前買來打算向你求婚的時候用的，我現在把它給你，」楚琰拉過琪美的手將戒指放在她的手心，琪美的手指一顫，那個檀木盒子險些掉在地上，但是楚琰抓得穩穩的，又將戒指重新塞到她的手上。

「楚琰，你什麼意思？」琪美臉色發白，這不是要求婚，不是啊。

「琪美，我不能向你求婚了，」楚琰說，「但是這枚戒指本就是為了向你求婚才買的，所以我把她送給你，你要留要扔，都隨便你。」

琪美只覺得呼吸困難，好一會兒才僵硬地問：「楚琰，為什麼？我們不是好好的么？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和我分手？」

楚琰笑了笑，雖然人很憔悴，但是他笑起來一樣好看，一樣俊美。

他說：「琪美，你看看我是好好的嗎？我不是，可是至少我還活著，你知道嗎？他不見了，我二哥不見了。」

琪美很想問你二哥不見了和我們分手有什麼關係，難道他不見了，我們這些人就都要隨著他去死嗎？

可是楚琰沒有給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機會，楚琰說：「琪美，我對你說過，我家裡有四兄弟，但是我們都不是親兄弟，可是我們之間的關係比親兄弟還親，我們可以隨時為了彼此付出生命。」

「我二哥，他愛我。」

琪美睜圓了眼睛，彷彿沒有聽懂楚琰說什麼。

「我二哥，在很早以前就對我產生了兄弟之外的其他感情，琪美，他愛上了我。」

琪美說不出話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卡著她的咽喉似的，特別難受。

「在德國的時候，你想和我一起去醫院，我不讓你去，就是因為他愛我，而我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他看著難受，不想他傷勢加重，所以不讓你去，可是後來我才明白，我不想讓你去的真正原因竟然是因為我不想讓他看見我和你在一起。」

「什麼？」她呢喃地問。

「那會讓我覺得罪惡，覺得自己背叛了他，琪美，你明白嗎？和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背叛了他。」

「他想放我自由，不想約束我，所以決定和另一個女人結婚，明天就是他的婚禮，可是他現在生死不明，毫無消息，琪美，我會等他的，等他回來，和他結婚，我不會讓他喝別的女人結婚。」

楚琰看著她，這個被他呵護的女人，他曾經決定要保護一輩子的女人，他們終於還是有緣無分，他喜歡她，但是遠遠不到愛她的地步。

他知道自己對她很殘忍，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就像容迪說的，他應該給她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決定好以後到底要怎麼做。

在陸擎和琪美之間，他毫無疑問會選擇陸擎，他必須做出選擇，也許是這一層紙終於被捅破了，他根本沒必要再掩飾什麼，所以說出來之後他很輕鬆，就像卡住自己咽喉的那個人突然鬆了手一樣。

楚琰看著獃獃的琪美，心中也難受，他說：「琪美，我們到此為止吧。」

琪美同樣看著他，搖了搖頭，什麼都不說，態度已經很明顯，她不答應。

楚琰拉她上車，琪美不願意，他倏然就笑了，看著琪美笑，他從身上摸出一把槍，塞到琪美的手上，幾乎殘忍地說道：「琪美，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和我分手，你有生存能力，自己好好生活，還有一個是，」他握住她的手，抵在自己胸口的位置，說道：「很簡單，按下去，殺了我。」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安撫性地摸著她的頭，說道：「琪美，不用害怕，就算你殺了我你也不會出事，這片海灘是我的，我吩咐過，無論今天出了什麼事，要放你安全離開，無論你做了什麼，他們都不會找你麻煩，琪美，你選一個。」

眼淚不斷地落下來，琪美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幾乎頹喪的男人，「你寧願死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他搖頭，「我已經背叛自己，背叛我哥那麼久，我不會再做一件對不起他的事，琪美，開槍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開槍？他要她開槍！她怎麼可能開得了槍？楚琰這是在逼她，她早就猜想楚琰心中可能有了別人，但是絕沒有想到那個人會是他的二哥，他的二哥啊。

楚琰竟然愛上了一個男人！

琪美放下槍，一邊流淚一邊哽咽地說：「楚琰，你走吧，我希望以後再也見不到你。」

楚琰笑，雖然他瘦了，頹廢了一些，但是他始終還是好看的，他親了親琪美的額頭，說：「那棟別墅是賣給你的，登記人也是你的名字，還有這輛車，都留給你，琪美，不要拒絕，女孩子失去了一些東西的同時總要撈一點回去是不是。」

「對不起，以後好好生活，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就當年少無知，才會被我這個人渣蠱惑。」

楚琰轉身就走，消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沙灘上，琪美有氣無力地蹲下去，就像渾身的氣力都被抽幹了似的。

楚琰，楚琰，我會如你所願。

迎面走來兩名特工，楚琰低聲吩咐其中一名女特工看好琪美，等一會將琪美安全送回家，女特工恭敬地答應了，楚琰架著另一輛車極快地離開沙灘。

剛剛他和琪美說話的時候，有人在暗處注視著他，那人的目光中並沒有殺氣，似乎只是想看看他，否則，楚琰也不會把琪美一個人丟在那兒，但是他猜不出是誰，他一路開著車往另一個方向而去，他以為他會出現，但是出乎意料地，那人並有跟上來。

居然沒有跟上來，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有些失望，難道你期望那個人是他嗎？楚琰，怎麼可能是他？怎麼可能？

可是不是他又會是誰？楚琰將車停下，調出海灘上的監控，監控並沒有被盜過的痕迹，但是沒有那個人的身影，沒有。

楚琰重重地靠回座椅上，突然覺得前所未有地疲憊，他閉上眼睛，和陸擎在一起的過往一幕幕在腦中回放，他竟然發現，這麼多年過去，總是他找陸擎的機會多，每個月不定期去別墅，每個月不定期打電話，有時候在陸擎的別墅還會呆著不想走，要容迪給他下任務他才會離開，而陸擎，基本上都沒怎麼找過他。

原來是他自己愛著這個人，很早很早就開始愛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以為這是兄弟情誼，直到出現一個白溪，成了他心中的刺，眼中的釘，他不喜歡陸擎對著她笑，不喜歡陸擎吻她，不喜歡陸擎抱她。

楚琰驅動車子離開，明天他的婚禮，他應該做點什麼？

次日，陽光普照，萬里無雲，克羅維婭教堂布置得非常華美瑰麗，新娘白溪一身純白色的婚紗，美得驚天動地。

出席這場的婚禮的人上至高官下至平民，幾乎集結了美國軍方所有階層的人，婚禮本應是喜慶的，但是整個婚禮現場，除了新娘臉上一直掛著笑臉，其餘人，沒有一個在笑，因為新郎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