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1）

雖說「病來如山倒，病去似抽絲」，可看著工作郵箱中越來越多的郵件，摸著下巴上愈加明顯的小肉肉，在病床上躺了快一個禮拜的郁歆終是再躺不下去了。不過在這件事情上，不知是不是有些許的自責，曲胤明顯沒有那麼好說話。

「不行！」聽到她想出院的「申請」時，曲胤看著她斬釘截鐵地拒絕道：「這才幾天你就想出院？萬一再反覆怎麼辦？」

郁歆有些無奈，「不就是個小感冒嗎，有什麼可反覆的啊？曲胤，我要再休息下去，就真的該徹底地休息了！我變成無業游民，你養我啊？」

「好啊，我養你，又不是養不起！」曲胤笑眯眯地看著她，「要不要我幫你遞份辭呈過去？」

明明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玩笑話，可聽在郁歆耳里卻那麼的不是滋味。

她斂了表情，低下頭小聲道：「曲胤，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不願再成為你的負擔，我家……我媽……已經夠了，真的，夠了……」

曲胤心裡一酸，俯身抱了抱她，然後捏了捏她的臉，笑道：「就算是負擔，也是讓我心甘情願甜蜜的負擔！別胡思亂想了，我去給你辦出院手續，不過這兩天還得在家休息，下周一去公司，嗯？」

知道這已經是曲胤的妥協了，郁歆點點頭，「好。」

回家后，進屋看到邵敏身上的傷，郁歆愣了愣：「媽，您這是……怎麼了？」

邵敏難得的沒有跟她針鋒相對，而是深深看了她和一直陪在身邊的曲胤一眼，沒有說話。反倒是一旁收拾毛巾水盆的杜姨接了話過來：「郁小姐，邵老師這次受傷也是因為擔心你……」

擔心我？！

郁歆瞪大眼睛，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

她……會擔心她？呵呵，怎麼可能！如果放在以前，也許她會相信，畢竟……她跟郁言一起闖禍后，邵敏教育的，總是郁言而不是她。可是現在……邵敏每次看見她都跟看見仇人似的，又怎麼會擔心她？況且，若是真的擔心她，她又怎麼會將席哲回來的消息告訴曲胤？！

郁歆自嘲地笑了一下，「媽，是真的嗎？您還會……擔心我？看來我這次感冒也不白得啊……」

「是，我擔心你。我擔心你就這麼死了，讓我滿腔怨氣沒處發！」好一會兒，邵敏冷笑一聲，涼涼地冒出這麼一句話，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察覺到郁歆的身體輕輕晃了晃，曲胤不悅地開口：「邵姨，您就不能別總這麼夾槍帶棒地跟歆歆說話嗎？畢竟當初的意外又不是她造成的，您這樣，對她太不公平了！」

「是不是她造成的她心裡清楚！你用不著替她辯解！」邵敏低吼，「曲胤，你最好看緊她！如果讓我知道她跟姓席的那小子再有來往，我會殺了她，我一定會殺了她！」

邵敏的話像一把小錘，一下一下敲擊著她的耳膜，也將那場極力想忘記的意外從心底拽了出來。

整整兩個晚上，相撞的大貨車和油罐車，被殃及的小客車，滔天的火焰，被鋼筋洞穿的父親，被砸的血肉模糊腦漿迸裂的哥哥，還有火人一般的母親……一幀幀一幕幕都彷彿又發生在眼前。

那天，她親眼看著至親在她眼前逝去，又親眼看著摯愛離她而去，生活，似乎一瞬間就沒了顏色。她想喊，喉嚨卻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扼住，讓她無法出聲；她想哭，眼睛卻好似乾涸的河床，沒有一滴眼淚可以告訴人們她的傷心與絕望。她像一隻漂流在茫茫大海中的船，只一瞬間，便失去了自己的方向與終點。

郁歆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長長舒了一口氣后又重新躺下，只是這一次，她不敢再閉上眼睛，似乎只有這樣，噩夢才會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