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對於白朮來說,所有叫人不能忍受的訓練都是小兒科,校場十圈跑下來一大半的人都在地上趴著不成人形,還有一個身體弱的甚至跑到尿失禁,臊味兒伴著熱風吹到周圍人的鼻子里,各個都掙扎著捏著鼻子退避三舍……而白朮卻只是覺得習以為常,甚至狀態良好到喝了兩口水后立刻可以進行下一項訓練,但是看看周圍都是喘成狗的,她也不好意思太囂張,叉著腰裝模作樣喘了幾口粗氣縮到了角落裡,順便漫不經心的觀察周圍。

看著看著,目光和大多數這會兒緩過勁來的人們一樣,一不小心就越過橫七豎八的人群和站在最前端肆意大聲嘲笑他們的百戶長,落到了另外一邊正在進行馬杆球的那些人身上——

馬匹在場地上奔走捲起黃沙漫天,若不是視力好且觀察力敏銳的人,怕只能根據馬背上的人頭上的綢帶顏色判斷各隊進展,然而在這種情況下,白朮卻還是能一眼看見那位副統領。馬背上的他身形高大挺拔,一手控騎一手握一根球杆在他手中猶如長槍,此時此刻他側掛在馬背上,一路佛擋殺佛,以極為靈巧的動作連續避開三人,在他對方的人也是不傻,見單人無法攔住他,立刻掉轉馬頭三人形成一道結實的人牆牢牢地封住了他的右手邊!

正當所有人心中嘆息這球大約是要可惜了,卻見馬背上的人身形一頓,隨即手臂一挑,只見那小小的竹編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穩穩落在他的左手邊,同時,那原本被他握在右手的球杆打橫一送來到其左手在手掌心轉了一圈,左手靈活度不輸右手,狠狠一個擊打,直接將還有一段距離的竹編球以又快又準的直線抽入門框,包括對方守門員在內,還有攔在他右手邊的一共四人均是一愣,鑼鼓聲起,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中,比分變為一比零,藍色方的人們一擁而上,將那剛進漂亮一球的功臣圍繞住。

這邊的一堆新兵看上去也是崇拜外加羨慕得不行。

「那傢伙陰沉沉的,意外看上去人緣不錯。」

白朮湊近了之前跟她科普馬杆球的哥們小聲八卦,這傢伙有點胖,大家都叫他小胖,聽見白朮的話,小胖停止氣喘吁吁咧嘴笑道:「那可不,文統領一表人才,為人光明磊落,更是習得一身好功夫,哪怕是參軍之前,邊關普通百姓亦對他的忠義有所耳聞……」

白朮眨眨眼:「喔。」

如果不是小胖說得一臉認真,白朮幾乎以為他在嘲諷那個人。

兩人交談之間,百戶長那邊已經對他們的成績進行了登記,這登記記錄了他們的身體素質和各項訓練結果——白朮他們訓練的新兵校場邊緣有個大布告欄,此時上面掛滿了這次新兵的名牌,一共五列,一橫排挂名牌六十,白朮這樣被看扁,牌子自然是被放在了第五列倒數第一個……大約是一個月後,名牌若還是停留在最後,各項不達標的,則被發配伙頭軍之類的雜役,稍差的,就被塞到盾兵營,白朮伸長了脖子看,正巧看見那個百戶長將她的牌子往前挪了一大排,脫離了「火頭軍」危險範圍,這動作之後,那百戶長似有不甘,回過頭撇了白朮這邊一眼,兩人目光不經意相遇,白朮沖他笑了笑。

大約以為這傢伙是在炫耀,百戶長看上去氣得不輕。

重新歸納好了牌子,眾人皆是頭一遭新鮮的很,像是科舉放榜時候的讀書人似的熱熱鬧鬧湊上去看加大聲討論,小胖哀嚎自己反而後退五六名,白朮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此時,百戶長又吆喝著他們到射箭的靶前站好,眾人稀稀拉拉走到靶子前,三人一組一個靶,射箭位置距離靶子十丈遠,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成績最差一組大家一起沒有飯吃。

白朮和小胖,還有她軍帳的另外一個人一組,因為嘴大,所以叫大嘴——這射箭小組往後都是固定的,也是孟朝玉研究出來的一種訓練方式,聽說這樣分組可以短時間內迅速將整批新兵的水平拉扯到差不多的水平——大家為了不挨餓,厲害的只能好好幫助同組水平臭的,同時還不忘記要跟隔壁組的比,正好共同進步——這訓練模式思想也是前衛得很,央城裡的各大組織訓練都沒那麼洋氣。

這時候大家剛跑完步,手軟腳軟兩眼發直,那百戶長教的也含糊的很並不認真,等他演示完拉弓射箭,那箭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已經插在三十多米開外的靶子上,雖然不是正中靶心,然而也差不了多少,準頭還是有的,眾人看傻了眼,沒明白怎麼回事,就是不明覺厲的啪啪啪鼓掌。

白朮的兩位隊友就屬於看傻了眼瞎鼓掌的那一部分。

等到弓箭發到小胖手上,他已經傻了眼,努力回憶著方才百戶長射箭的模樣,站穩了搭上箭拉開弓,然後在百戶長一聲命下萬眾矚目中,那弓箭落在了約四尺左右的距離。

白朮:「……」

小胖無聲地放下了弓箭,同組另外二人也彷彿看見晚膳在無聲地漸行漸遠。

隨後他們又發現事態有轉機,因為這會兒,不論準頭,能穩穩插在靶子上的箭一共只有三枚,其他均是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百戶長大肆嘲笑,今年盾兵組將廣納人才,真正賤得不行。

那三個射中了靶的人臉上均由得意之色,其中有一個方才跑步的時候看上去就還剩下一口氣的,又瘦又高,面色蒼白,這會兒大家誇他,他笑笑說,自己祖上三代均為獵戶。

這回答給了白朮很好的啟發,等第二個輪到白朮射箭,她搭箭拉弓動作如行雲流水,用的三指射法,指尖微微調整,箭尾三根羽毛中顏色不同的那根垂直於箭尾弦槽,腰桿挺直繃緊,整個人紋絲不動穩穩站住,箭與地平行,人與地垂直,帥得小胖和大嘴均是合不攏嘴!

待百戶長一聲吆喝,只見那捏著箭的手指輕輕一勾,輕易將那把簡陋的弓拉至滿月狀發出「嘎吱」一聲不堪負重的呻.吟,緊接著那箭離弦射出,帶著「嗖」地破風之音速度極快飛出,待別人的箭七零八落地落在地上時,白朮的箭已經「啪」地一下狠狠射入靶子,箭尖直接穿透了靶面,那靶子搖晃了幾下,稍稍移位,並沒有倒下。

又看見自己的晚膳向著自己無聲走回來的小胖大嘴發出一陣慶賀之聲。

這時候之前嘲笑過白朮的那些大老爺們均是鴉雀無聲,一副見了鬼的模樣,那百戶長面色一變,幾步上前,狠狠奪下白朮手中的弓:「你是什麼人?!」

白朮神情淡定,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答案:「早先說過,家父年事已高,家母肩不能扛,幼弟年幼尚不經事,家中全靠小的維持生計,閑下來時便到林子里狩獵,獵過虎,射過鹿,也追過豹,自然跳得高,跑得快,射得准。」

那百戶長微微張嘴,看似沒找到理由辯駁。

見他吃癟狀,白朮心中多少有些啪啪打人嘴臉快意,笑了笑:「騎馬自然也會,小的說了,小的往後是要入騎兵營的人……俗話說得好,笨鳥先飛,小的一介女流之輩,若身無一些長處,怎敢輕易闖入軍營自取其辱?」

白朮語落,算是對之前那百戶長對她的百般羞辱有力回擊,現場陷入片刻的死寂后,由小胖帶頭,她那軍帳的人在各個位置爆出零零散散的歡呼聲——人數不多歡呼聲也不大,卻在此時過分安靜的校場尤為突兀。

這便是離開了鳳凰群,跑到了雞窩裡當老大的感覺。

那弓箭並未正中靶心,只是準頭肯定不輸百戶長——在錦衣衛里這射箭的功夫若是讓她那師父見了怕是要笑掉大牙,然而在這破地方,確實足夠好好炫耀一番。

那百戶長走後,眾人零散散去,各就各位準備繼續訓練,大嘴湊上來一臉崇拜跟白朮討經驗,白朮為了晚膳和組織榮譽自然慷慨解囊相助——

「身體微側,胸脯朝向垂直於目標和你自身連線,手握弓正中間否則在射出的瞬間易讓箭軌道偏頗飛上或者飛下,兩腳介於八字和丁字之間……」

白朮伸長了腦袋去給大嘴教導,見他笨手笨腳怎麼都擺不明白,最終不耐一把接過弓,準備親自擺好姿勢給他看,誰知道剛接過弓擺好姿勢,稍稍瞄準靶子,還未來得及說話,突然便感覺到身後有什麼人在靠近。

那高大的身形和隱約的汗味兒瞬間將她整個人籠罩在變的陰影之下。

白朮條件反射握緊弓箭就要回身,卻在來得及回頭之前,感覺到一大手握在她腰間,後背頂上一具極熱的結實胸膛——

「訓練時的禿弓簡陋,穩定度亦與尋常戰場上用的弓有所不同,你這法子在戰場上亂設一氣總能射中,然而若想在訓練中正中靶心叫那些人更加吃驚,怕還是要更多添加一些應對簡陋器材時的調整技巧,射出時稍向下傾斜……」

那人一手扶著白朮的腰,另外一隻手覆蓋在她握弓的手上拍了拍,示意她微微下壓——

此時兩人保持在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姿勢。

從側面看,白朮幾乎要被身後那無論身高還是身形均比她大一頭的人覆蓋住,知道的便是知曉這是他在對她指點要領,不知道的怕是要以為兩人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親密相擁——

「女性射手可以試試用胸增加弓弦彈性。」

「………………」

「騙你的。」

身後的人低聲嗤笑。

…………………媽的,哪來的臭流氓?

白朮囧著臉回過頭,對視上一雙陰影之下看上去顏色有些奇怪的瞳眸,兩人對視片刻,白朮垂下手,將弓箭往旁邊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大嘴手裡一塞,面無表情道:「文統領很閑?」

「嗯,」來人縮回手,拉開了兩人之間頗有曖昧距離,笑著後退束手而立,「方才還對我視若無睹,現下倒是知道我的姓了,真叫人欣喜。」

「………」

熟悉感第三次撲面而來。

若不是眼前的人長得和那人實在不怎麼一樣,白朮幾乎要將他認成另外一人:畢竟那臭流氓又不找正經的模樣太他媽的像了。

西決那王八蛋又沒有提過自己有弟弟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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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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