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驚變
這種病,御醫也不知道怎麼治療,只是給他開了四平八穩的藥方,連煉丹師也只給吃了一些補充元氣的丹藥。
一時間,所有人束手無策。
管家差點兒以為自己要回去報喪,若不是楊蘊秋說付寧的神魂穩定,只是功力耗盡而已,而且傷勢肉眼可見的再恢復,他恐怕真承受不了壓力奔回府去。
好在,付寧似乎真和楊蘊秋說的一樣,沒什麼大事兒,等緩過勁兒,功力開始恢復,身上的寒冰就漸漸退下去,整個人不說又生龍活虎,到底沒像個死人一樣,一睡不起。
體內的赤炎流轉,肌膚又變得偏紅。
剛才嚇得哇哇大哭的楊艷和朵朵總算鬆了口氣。
「我再也不說付寧大哥有時候皮膚髮紅,不大好看了,越紅越好,我可不嫌棄,再也不嫌棄了。」楊艷一邊哭一邊喊,把一屋子上下主僕都給弄得哭笑不得,緊繃的氣氛也一去不復返。
御醫和付家的管家,這下子都放下心來。
楊蘊秋卻還有隱憂。
他到覺得付寧的情況,就像用自身的功力壓著什麼病症,本身靈氣充足,內外無傷,那種怪病就不會發作,他與正常人無異,可一旦他遇到強敵,耗盡靈氣,就不好說了。
付寧顯然也已經發現。
「以前真沒遇見過,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以前他也沒機會當真把自己逼迫到將自己『鑄造』成劍,一往無前,不勝則死的地步。
「安心。我感覺挺好。經過這一次和八品高人交手。受益匪淺。」
付寧是真的有些滿足,天秀谷幾位長老都是八品,他的師父甚至還會九品,都曾經給他喂招,但生死相搏,和長輩們點到即止的教導,完全是兩回事。
他的師門長輩們,把他當一株小幼苗。動手時小心翼翼,生怕有所毀損,付寧當然感覺不到真正高手的凜冽殺氣。
楊蘊秋沒再多說,付寧現在最好閉關調養,沒必要挪動回國師府,就安頓他在客房裡,開啟聚靈陣,他布置的聚靈陣絕對不比國師府的差,可能效果無法和焚山相提並論,但恢復他的傷勢。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接下來幾日。楊艷和朵朵都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再也不敢胡亂走動,還是楊蘊秋看她們兩個悶得不行,主動抽時間教她們一些繪製陣圖的技巧,還給了一本小冊子,裡面有不少她們這樣並不是修士,卻可藉助外力煉器的人,也能製作的陣圖。
楊艷顯然很高興,朵朵也開心,楊蘊秋卻想,等過幾日他把法陣煉製出來,給阿艷和朵朵的休息室都安放一個,讓他們靜心潛修,看看能不能覺醒,成為修士。
楊蘊秋檢查過,兩個人的資質都不算好,覺醒成修士的可能性本來不算大,但這些年善明學堂的修行也不是沒有用處,他到覺得用點兒外力手段,讓阿艷兩個成為修士,有很大的可能性,就算將來修為可能連四品也難,到底能延長壽命,保持青春,還能參加科舉,對女子來說,這條道也算是最舒服的道路之一了。
兩個女孩子很用功,他便多抽出時間教導,這日正好是圓月當空,世間靈力比較充沛,楊蘊秋乾脆帶著兩個女孩子在院子里繪製法陣。
楊艷按照圖冊上的步驟,取來靈筆,注入靈水,認認真真地落筆,感應到筆尖流露出來的靈力波動,楊蘊秋便知道自家妹子的氣息不穩定,恐怕不會成功,果然才畫了兩筆,法陣就無風自燃,很快消失無蹤。
不過,楊艷也不著急,她在善明學堂就很沉得住氣,被磨練的,當初在家裡的急躁脾氣,是半點兒也沒剩下了。
楊蘊秋就坐在一邊,時不時地指點一兩句,大部分時候只是看,他雖然收了不少徒弟,但自己最得意的修行方面的知識,卻很少透露,這會兒,多少犯了好為人師的毛病。
兄妹三人端坐在月下,一人認真教,兩人認真學,亞京的夜晚,連空氣都顯得靜謐了些許。
楊艷正努力用功,管事忽然過來,道:「公子,外面走了水,離咱們這兒有點兒近,要不要避一避。」
幾句話的工夫,西邊就傳來一陣陣喧鬧聲。
半邊天空被映照的通紅通紅的。
楊蘊秋隨手揮動,眼前就出現了一道水鏡。
西邊的長街上,有一間香燭鋪子已經被大火席捲,周圍好多房子都受到波及,有兩個修士拚命引來水井中的水救火,卻根本無法把火焰撲滅。
許多老百姓身陷火海,鬼哭狼嚎聲簡直讓人心驚膽戰。
「公子,我們要不要避一避?」
楊蘊秋皺眉:「是該去幫忙。」
站起身走到門前,楊蘊秋右手舉起來,在天空中迅速地滑動。銀色的靈光便憑空生成,很快匯聚在一起,又瞬間爆裂開來,變成神秘的銘文,升空而起。
一瞬間,天上的明月被遮蓋住,銀光閃爍,竟然變成一條巨大的銀龍,四爪閃著銀光,轟一聲,從天而降。
那種威勢,驚天動地。
它沒有沖著鋪天蓋地的火焰去,反而直接撞在了管事的頭上,只一瞬間,風雲變幻,天邊的火光,喧鬧的人群,盡數消失。
管事踉蹌後退,一口鮮血噴出,人影也模糊不清。
楊家的宅院,又恢復了寧靜。
甚至楊艷和朵朵,一直低著頭在學習自己的東西,連發現異常都不曾,楊蘊秋的身體也沒有移動一下,還是很愜意地坐在椅子上。
「幻術?」
他忍不住笑,「對我用?」
幻術這種東西,他再熟悉不過了。何況有娃娃在。能看破一切虛妄。什麼幻術也照樣沒用。
只是對方能讓自己的幻術突破他布置的防護陣,哪怕他最近故意留下一丁點兒的破綻,想釣魚,這事兒也覺不容易完成。
楊艷聽見自家大哥的聲音,迷迷糊糊地抬頭看了眼。
楊蘊秋笑著,安撫似的拍了拍妹妹的頭,撓亂了她那一頭青絲,連小姑娘炸毛也不理會。只眯了眯眼,娃娃坐在牆頭上,臉色都有一點點兒驚變,這麼多年,哪怕是在最危險的戰場上,娃娃也沒有這樣過。
一把把小傢伙撈到懷裡,楊蘊秋笑道:「……終於來了。」
一瞬間,他就隱約猜到,阿艷遇襲。就算不是幕後黑手安排的,這事兒對方也肯定插了一手。說不定是為了什麼目的,想要試探自己。
腦子裡凌亂的思緒翻飛。楊蘊秋卻長身而起,一揮手,兩個容貌姣好的人偶,便把楊艷和朵朵護著進入房間。
卧房的護身大陣,一瞬間全部開啟。
楊蘊秋朗聲一笑:「不用想太多,抓住幾個狗腿子,我的搜魂術從沒有試過,這次卻要嘗試一下。」
笑聲未停,當空便有人道:「這點兒到不同,你爹可沒你這般自傲。」
話音未落,一座大山壓下來。
不過楊蘊秋府中的護陣也同時展開,形成一個金鐘罩一樣的東西,只是很大,將整個宅邸都籠罩其中。
咯吱咯吱。
楊蘊秋幾乎能聽到自己的護陣勉強支撐,卻承受不住重壓的響動。
娃娃咬牙:「龍王壓頂?這是龍王鼎,不是說失蹤了幾百年,怎麼會突然出現?」
這是一件真正的法寶,聽說是當年一位不知名的九品煉器師所製作,當時製作完成,雖然也威力巨大,卻並不是特別出眾的,但誰也沒想到,煉器師的壽元那會兒便盡了,吐血而亡,神魂被寶鼎吸收,於是這件器物,就自然升華成法寶,能吸納世間萬物,便是別人的法寶,也一樣能夠收納,還有如泰山壓頂一般的巨力。
因為傳聞它的主要材料是東海里一種金龜的龜殼,此種金龜又傳說是龍種,還是真龍的孩子,人們就叫它龍王鼎。
「哦哦,秋哥,這玩意咱們頂不住啊!」
楊蘊秋隨手把手上所有的法陣,一一解下,分別投入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這些法陣全部都是由世間罕見的天才地寶做成,剛一落地,就很好地和護陣融合,本來快要暗淡的金光,頓時大放光芒,楊蘊秋也覺得壓力一輕。
「咦?你這護陣當真不簡單?叫什麼名字?」
遠處傳來一聲略帶了幾分驚奇的問話聲。
楊蘊秋道:「護陣19號。」
「…………」
他的護陣本來就大部分都沒有真正取名,全是按照父親的命名方式,直接數字排列。
「哎,小公子果然和你爹一樣,從來只知道暴殄天物,什麼好東西落到你們父子手裡,都變得毫無意義。」
那聲音顯得虛無縹緲,肯定是用了假聲,真正的說話聲,聽在別人的耳朵里,不可能這般虛幻。
電視中反派殺人之前都要有很多廢話。
這裡也有很多廢話,但很明顯,對方沒有絲毫放鬆對龍王鼎的操控,他控制這樣的法寶,一點一點兒地消磨護陣的能量,顯得遊刃有餘,輕鬆的很。
楊蘊秋這會兒卻不敢有絲毫留手,凝聚真元,以七品全部的力量,藉助護陣轉換增幅,直接向龍王鼎最脆弱的『龍嘴』撲去。
那鼎卻輕盈的一轉身,連顫動都不曾,就受了他全力一擊。
楊蘊秋往嘴裡塞了兩顆丹藥,就聽見那聲音笑了:「果然是七品,我就知道你大約能到七品,他的兒子,天分怎能不高?只是太天真了些。」
娃娃急得團團轉,「嗚嗚,如果是在蠻荒森林就好了,當初把基地帶來也好。」
龍王鼎不緊不慢地下壓,似乎有點兒不願意造成很大的動靜,只把能量束縛在楊蘊秋的宅邸之上,所以楊蘊秋才尚能勉力支撐,但也支撐不了多久。
娃娃大喊:「打開時空門。咱們走吧。」
楊蘊秋也想走。可楊艷。朵朵,還有付寧,還有家裡那些雜役僕從們怎麼辦?他一走,這座宅子還不被夷為平地?
所謂的打草驚蛇,居然還驚動了這麼一條大毒蛇,楊蘊秋是真沒想到,他還以為以自己現在的能力,加上自己宅子里的各種護陣。應該足以應付所有的情況,沒想到,來的居然是一個九品高手,至少是九品,甚至可能是距離長生久視,只有一步之遙的超品高手。
是誰?
總不會是天秀谷的那位谷主。
那是哪個國家的九品悄無聲息地潛入延國,秦國的宰相胡傷?宋國的鼎鑫派長老張華?楚國的慧珍上師?
楊蘊秋的腦子裡嗡嗡直響。
不過,對方似乎憋了很多的話,還真像反派一樣,滔滔不絕起來。
「楊靜亭哪裡都好。為人義氣,瀟洒。修為高,對朋友沒話說,天下所有人都喜歡他,我也不討厭他,可是也許天生我們兩個就註定要做敵人,我辛辛苦苦找到荒種,布下天羅地網,想要捕獲它,藉助荒種之力,突破屏障,真正不朽,沒想到,我做了那麼多,那般辛苦,最後什麼也沒做的楊靜亭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它。」
「這也罷了,天下寶物,德者居之,可他呢,他到是輕鬆愜意,說什麼為了省去麻煩,還是讓荒種回歸天地為好,他竟然就那麼把東西毀了,我實在也沒想到,他的力量那麼強,竟然可以毀滅長生久視的高人留下的種子。」
楊蘊秋怔了怔,一想,貌似對別人來說,自己爹的行為是有些可氣。
不過,毀都毀了,大部分人罵幾句,也就遺憾一下而已,反正就是東西不被毀滅,他們也不覺得自己能拿到手,現在誰也不得,反而一樣。
「不是第一次。」那個聲音有點兒咬牙切齒,「他一次,又一次,特別無辜地壞了我的好事,我打算誅殺阿羅,陷阱都準備妥當,那位魔君也成功上鉤,偏偏他多事,非要和一個魔君履行什麼君子之約,大戰一場,我做任何事,千辛萬苦地布置,臨到最後,卻每每讓他給破壞了,簡直成了我的天敵。」
楊蘊秋:「…………」
他隱隱約約從這聲音中聽出憤懣。
只是若當真如此,這人的確應該憤怒,他父親這就叫豬腳光環來了吧,在豬腳光環的照樣下,踩著無數的小怪前進。
楊蘊秋的眼眶有些發紅。
為什麼他的豬腳光環不能堅持到最後?
冷笑一聲:「為了不讓他壞事,你便構陷他通敵?」
楊蘊秋現在多少覺得,這人肯定是秦國的九品高手,當年父親不就是因為勾連秦國,意圖叛亂,楊家才遭到清洗?
那人沉默了片刻,繼續加大了力量。
楊蘊秋一連變換了三次身法,想要從龍王鼎的壓力下突圍,娃娃也想辦法尋找核心,但都沒有成功,此時,他的臉上都開始掉下汗珠。
就在楊蘊秋覺得,這人已然不想廢話的時候,他竟然再一次一心二用地開口:「你父親得天地厚愛,居然天然能夠掌控空間和時間,我……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這兩種法則,你也是修士,還是七品,應該知道天生能掌握法則代表了什麼。」
楊蘊秋一怔。
代表什麼?
代表他是天道預定的,必然與天地同腐朽的人物,也就是說,他可以達到長生久視。
可惜——前提條件是楊靜亭真的掌握了法則,別說空間和時間,就是別的法則,也一樣是半點兒不沾邊。
「你是誰?」
楊蘊秋忽然皺眉。
能夠從父親身上感應到空間和時間法則的,肯定是比較親密的人,畢竟那是因為時空門而來的法則力量,父親肯定特別小心,除非是在那人面前根本不設防,否則怎會讓人感覺到。
父親的確是經常去秦國,難道他在秦國還結交了朋友,或者是紅顏知己。
這人的聲音既然隱藏起來……
楊蘊秋深吸了口氣,口中道:「閣下,事已至此,何必藏頭露尾。」
但無論他說什麼,對方不但不露面,甚至連話也不再多說,楊蘊秋的護陣就像河中飄萍,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他的氣息也漸漸不穩,熱氣蒸騰,顯然已經用盡全力。
護陣金色的光輝終於黯淡下來,鋪天蓋地的壓力,直接壓在楊蘊秋的頭上,他忍不住悶哼一聲,硬生生吞了一口鮮血,猛地舉起手,向上一指,一絲銀光直接穿過護陣,射在龍王鼎上面,「現在!」
娃娃一瞬間就化作流光,撲到了龍王鼎上。
龍王鼎頓時停了停。
下一秒,娃娃就遠遁而去。
「咦?」
那人顯然也察覺出不對,但他卻看不見娃娃,只是九品高手的靈覺敏銳,顯然是發現楊蘊秋肯定做了手腳,「果然也如你父親一般,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隨時可能弄出些新鮮花樣,不過,已經沒用了,當年沒有得到的東西,今天我必須得到。」
「你想得到什麼?」
他身上能有什麼東西值得別人覬覦?
楊蘊秋雖然還站著,卻幾乎無力再戰,面上卻並無太濃烈的驚色,手中卻已經悄悄掐動法決,時空門下一刻便可以開啟。
門後有聲音,一個很熟悉的氣息出現在院子里,楊蘊秋皺眉:「付寧,回去休息。」
話音未落,院子中紅光乍現。
赤炎從楊蘊秋後心一穿而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