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1章 坐看雲起時
世上的事往往經不起推敲，一推敲，哪一件都藏著委屈。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紅塵八苦，輪迴往複，無人不冤，有情皆虐，眾生皆苦。
但，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只會覺得當事者吵鬧。
世界於滿智而言，如同苦海無邊，回頭無路：滿智懂得智者不入愛河的道理，卻還是踏足其中，苦果自嘗。
世界於寧凡而言，則如同巨大舞台，唯一的真實，隱藏在落幕之後。
輪迴過於沉重，遺忘本是解脫。
凡人走過奈何橋，須飲一碗孟婆湯，只因心中傷口藥石無醫，所謂遺忘，本是救贖。
修士斬心魔，舍凡塵，滅執念，太上忘情，亦是出於無奈：並非所有人都有能力執魔前行，生命中有著太多不可承受之重。弱小時放下，強大時拿起，亦不失為一種人生智慧。
打開天人第三門者，可知曉自己諸世輪迴的過往和未來，亦將背負諸世苦楚。
智者會在權衡之後，放下多數前塵往事。心無掛礙，無有恐怖，故可道心不損。
愚者不肯遺忘，不肯回頭，遂令道心荊棘叢生，傷痕纍纍，行於前路皆是磨損，亦將失去所有快樂。
寧凡扮演著苦大仇深的復仇者，那是他的性格，決定著他的命運。
但滿智卻覺得，寧凡仍舊有所隱藏：苦難可能只是表象，真實情況尚不可定論。
須得掀開帷幕的一角，才能窺到寧凡的真實！
他必須如此！
他對蝴蝶抱有莫大期待！但蝴蝶的種種行為，已然偏離他的預期，令他不安！
世間存在諸多變數，但似蝴蝶這麼難以拿捏的卻是屈指可數。
紫斗試圖傳承蝴蝶理想，最終未竟全功。
赤薇試圖開解蝴蝶遠離五靈紛爭，結果反被蝴蝶帶偏了道路，激發出了以身入局的鬥志，前途堪憂...
離焰欲威嚇蝴蝶捨棄執念，卻低估的蝴蝶的頭鐵。
荒古想用第三陽燒毀蝴蝶的意志，卻熄不掉蝴蝶一世強過一世的執念。
而今，更驚人的真相浮出水面！
蝴蝶居然喚醒過第四王座，得到過成為第四神王的可能！
但就連第四王座，也未能令蝴蝶順從。
序列神王的傳承，不比十大古王。古國歷史上，古王級別的存在先後出過十名，序列神王卻只有三位！
尋常古王繼位，只需要得到二十四名始祖神靈賜福；序列神王則有著更嚴苛的要求，須有三王之一禪位才可。
王座不會憑空出現，此事背後，必有某位神王禪位的布局。
滿智用腳趾頭想，都猜得出是哪位神王在打蝴蝶的主意：除了逆月，還能有誰！
逆枯是笨蛋，沒這個心眼。她為眾生開闢了聖路，深信人性本善。比起勾心鬥角，她更樂意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故有日為聖的說法流傳。
逆塵是悶油瓶，最厭煩爾虞我詐。他開創了魔靈路，認為人性本惡，眾生皆魔，執魔終有紛爭起，真理只在拳腳中，故有星為神魔的說法。
唯有第三神王逆月，最喜權謀、制衡之術，一生謎語行為數之不盡，心眼多到五靈棋局都算不盡他的全部！
五靈棋局是他所造，欲藉此物干涉宿命。
傀術本是思想鋼印，欲以此術掌控眾生。
古國最大的謎語人，除了逆月，不做他想。
就連昔日傳授紫斗神通，逆月都不肯明說，非得拿個戒尺照著紫斗腦殼打三下，讓徒弟揣測這是什麼意思，美其名曰禪機開悟...
但凡徒弟悟性差些，都猜不到這是在暗示三更上課。
逆月認為神王是父，眾生皆子，父為子女計長遠乃是本分，子女遵從父母意志亦是分內事，故開闢了帝路和帝制，有了月為帝的說法。
若無逆月攛掇，逆枯和逆塵未必會當什麼神王。他不是三王中的最強者，卻是維繫三王體系不可或缺之人。
逆枯雖強，行事卻有些異想天開；逆塵雖智，卻喜悟道歸隱，皓首窮經，不問世事。
如此一來，案牘勞形之事，也只能逆月來背負了。古有神王，爭千歲者失朝夕，說的便是逆月。
後世地巨族君主，每隔四年才可休沐一日，亦是在模仿神王舊事。
昏君可以夜夜笙歌，明主只會熬夜加班。
逆月欲以三神王制衡十古王，欲以十洲三島制衡萬族萬靈，欲合萬族之力抵禦域外大敵。
倘若眾生皆是傀儡和棋子，世界或許真能如他所願井然有序運行下去。但，眾生皆有意志，而非真正的傀儡。當第一、第二神王接連逝去，制衡的一角徹底崩塌，局勢失控，再非逆月可以制衡...
他想要重開五靈棋局、奪回宿命，但卻屢試屢敗。
他想要禪位於紫斗，再造一個天下無敵的逆枯，但紫斗卻另有打算，既不忍犧牲恩師，也不願成為神王...
最終，無計可施的逆月也只能帶著七個女兒前往蒼茫之外，去尋求其他可能，卻也在離去前，留下了諸多後手。
沒人知道這位謎語人祖宗在離開蒼茫前，究竟留下了多少後手。
沒人知道遠行的逆月是否可以歸來，歸來時又會是何等修為。他的一切皆不可知，故而諸逆對逆月的一切懷有莫大恐懼，比面對逆枯、逆塵之時更加忌憚！
他們瘋狂抹除著逆月留下的一切：須彌山也好，王女七梅也好，王女月終也好，皆成了犧牲品...
紫斗等待著逆月的歸來，亦考慮著最壞的結果，暗中布局著什麼。
他守衛在歸墟世界的盡頭，以一己之力阻擋著域外生靈的進攻，同時又在傳火佈道，接引逝者的亡靈...
諸逆聖自以為斬斷了紫斗的逆路，卻沒有想到死去的紫斗居然會比活著時更加棘手，更加深不可測。
一些人猜測，如今的紫斗很可能已經山海歸一，甚至開始朝著第五步蛻變，正欲集合眾生燈火，凝聚出第五步的道路...
域外有生君這等大敵，域內還有逆月歸來、紫斗傳燈這等心腹大患，諸逆聖自不會將蝴蝶當成首要之事處理。
世界的主線並非蝴蝶，而是諸逆與紫斗、逆月的博弈，是蒼茫和域外的紛爭，是生存和毀滅的較量！
故事本不該是修真言情劇才對...
若無蝴蝶搞事，逆月的小女兒早該被幹掉的，如今卻還能在輪迴中苦難循環，這正是蝴蝶搞出的變數！
蝴蝶並非來得太遲，亦非什麼都沒有做到！於群聖諸逆而言，時間並無先後之說，從一個人產生妄念的那一刻起，過去和未來便已開始朝向各方延伸了。
蝴蝶的所作所為，既攪亂了諸逆的布局，亦打亂了紫斗的計劃。
因有他在，誰都沒辦法好好下棋了，敵我雙方皆出現了漏算的可能...
什麼叫一人操作，九人緊張，這便是了...
蝴蝶的器量太小，只裝得下三瓜兩棗，裝不了全世界。
他的膽量偏又太大！心之所向，決不妥協！
他反抗了無數次，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因而毀滅了無數次，咎由自取，狼狽不堪...
但，有些人可以被毀滅，卻無法被打敗！當意志跨越生與滅的界限，即使是微粒，也可產生蛻變，於聚、裂中，打破物化的極限！
傲慢者不願相信凡可殺仙的可能，紫斗卻從未低估過蝴蝶的危險程度。
他早就見過蝴蝶，在還不是紫斗仙皇以前的某一世便見過...所以他不願學諸逆，傲慢否定蝴蝶的未來。他試圖循循善誘，引導蝴蝶變成亦師亦徒的戰友，但卻沒能成功...
表面上，是紫斗為蝴蝶鋪路，才令蝴蝶一路順遂走到今日。
實則紫斗只是擔心蝴蝶沒人引導，會演變成危及眾生的又一個苦滅，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避免最壞的結果。
凡靈弱小，弱在生命層次、力量道行，卻非弱在意志層面。個體意志是否剛強，無需神明饋贈，可由自身決定！而在相信即存在的世界，意志可以改寫命運，可以重定創世之根基！信科學則科學生，信玄學則玄學存！於此蒼茫世界中，一切觀測皆是變數，一切客觀皆是主觀，區別只在誰主沉浮！
只論這一點，蝴蝶顯得過於可怕了。
沒人能夠熄滅他的執念，任何失敗和死亡只會累積他的憤怒與悲傷。
一時的愚蠢顯得可笑。
億萬萬世的愚蠢卻會令人毛骨悚然！
沒了紫斗，蝴蝶依然會是蝴蝶，縱使此世敗亡、永失所愛，仍可能在遙遠的某一世真正爆發，燒盡蒼生。
有了紫斗，蝴蝶則會被套上諸多枷鎖，多出無數的弱點和軟肋：因有牽挂，蝴蝶永遠無法成為另一個苦滅，無法縱情摧毀一切；因有軟肋，任何人都可以輕易算計蝴蝶，逍遙不了半點。
紫斗對蝴蝶最大的算計，便是為他套上恩與情的金箍，給予蝴蝶生而為人的溫暖：宿命限制不了無法無天的蝴蝶，但愛可以；蝴蝶熾烈的火焰拿來焚毀世界過於浪費，製成燈火該是何等明亮。
沒能讓蝴蝶繼承救世的理想，是紫斗的遺憾。
但能避免蝴蝶成為另一個苦滅，也算造福了眾生。
強如紫斗，也只能在蝴蝶身上尋求妥協。
逆月又如何呢？
蝴蝶能夠喚醒王座傳承，必是逆月的手筆！
可惜，蝴蝶最終做了和紫斗相似的選擇，未能讓逆月如願。
一想到連逆月都拿蝴蝶沒辦法，滿智既覺得安慰，又覺得可惜。
不過，考慮到蝴蝶已有化身謎語人的不良傾向，滿智又有些懷疑：蝴蝶真的拒絕王座了嗎？
此蝶慣愛騙人！他定沒有真正拒絕第四王座！
你可不能真拒絕啊，騙騙別人也就算了，可不許真這麼做！我還等著你成為第四神王后，送我回家呢！
管這些老登在蒼茫世界打生打死，咱哥倆直接帶著各自老婆分行李開溜，不美嗎？
是了！定是如此！沒人比我更懂蝴蝶！
你隱藏的所有真相，且由我一一拆穿！
「天地鬼靈，皆聽我令！」
「剎古靈神言，【諦聽】！」
滿智明明不是一尊鬼靈，卻在點燃一張繪有異獸的黃泉陰符之後，強行發動了一式鬼靈神通。
鬼靈者，為神、魔、妖、仙、鬼五族之一，此五族，象徵著古國先民所追求的五種永恆形態。
神靈證的是意志永恆：因相信而存在，因傳承而不朽，重祀，重香火信仰，人稱信仰戰士。
魔靈證的是持身不朽：真理只在拳腳中，重戎而尚武。
妖靈證的是輪迴歸來：山海萬物，皆可葬魂，涅盤往複，英靈永駐，浴火重生。
仙靈證的是合道同塵：與天地同壽，與日月齊光，道合宿命。奉天承運，逆地成仙，奉至修真行。
鬼靈證的是靈台寂滅：鬼者，歸也。生為逆旅，視死如歸。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夷死為微。式微，式微，胡不歸...
鬼靈神通，側重於因果律和規則系，因為發動條件和使用機制也是最為複雜。
如滿智此刻使用的諦聽之術，便有著諸多條件和限制。
此術可以請來遠古鬼靈【諦聽】附身，觀測自身想要觀測的一切因果。
鬼術：諦聽。
效果：可觀測山海歸一之下一切因果。
發動條件：每一次觀測，視所觀測的因果大小付出代價，代價隨機不可控。
限制：觀測到的內容隨機出現，不可控。
一經發動神通，滿智頓時如鬼上身般抽搐起來，身體也發生了變化：一半身體仍是原狀，另一半身體則變作了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的姿態，半人半狗，鬼氣森森。
「道友想觀測何事...」半邊鬼身開口問道。
「第四王座...蝴蝶...」半邊滿智面色發青，吐字艱難道。他非真正鬼靈，借法發動鬼靈神通顯得十分吃力。
「契約已成，此為第一次觀測...」半邊鬼身淡漠道，吐字如同冰冷機械。
同一時間，滿智只覺胯下劇痛，永遠失去了某物，面色愈發難看了。
虧了！
此番動用諦聽術，居然如此倒霉，開局便損失了小滿智！
要知道，作為契約代價獻祭掉的身體器官，用正常手段可是無法重修的...
罷了！
稍後裝個機關銅鳥湊合用吧...
先看看付出如此代價后，觀測到了蝴蝶什麼因果...
觀測結果：【蝴蝶拒絕了第四王座，真實不虛。】
付出了小滿智的代價，居然只觀測到短短一句話，可見蝴蝶沾染第四王座之後，觀測價格是何等昂貴了。
「不可能！你丫怎麼能真拒絕呢！你不當第四神王，誰送我回家！不————」滿智只覺痛心疾首。
諦聽術雖然昂貴，但卻有貴的道理，可保證絕對的真實。
蝴蝶居然真拒絕了王座...
這到底是為什麼！！！
不查個水落石出，滿智絕不甘心！他賭上了一切，從堂堂逆聖淪落到如今的九紀修為，豈肯認栽！
此事一定還有轉機，一定還有內情！
「繼續觀測！」滿智沉聲道。
「契約已成，此為第二次觀測...」
霎時間，滿智只覺腳步一虛，憑空失去了一紀修為，從九紀始聖變成了八紀。
對於一些人而言，失去一紀修為足以痛心疾首。
但對滿智而言，區區一紀修為，遠沒有失去小滿智代價大，這一波已經屬於轉運了。
觀測結果：【蝴蝶不滿神王試煉要求苛刻，故而拒絕試煉。】
一紀修為，只換來一句話。
但，滿智卻看到了一絲曙光。
拒絕試煉？因為試煉要求苛刻？
也就是說蝴蝶拒絕的不是成為第四神王，僅僅只是不想參加試煉而已。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蝴蝶不需要參與試煉，也能將第四王座佔為己有，他可是有萬物溝通、萬物認主等手段的，得不到的，大可以搶，雖說王座級別太高，不易搶奪，但至少存在一絲可能不是么...
「我就知道！蝴蝶絕不可能空入寶山而不取的！」滿智內心稍定。
立刻便又開啟了第三次觀測。
他還有希望！
他定要看看，蝴蝶是否真的強搶了王座...
遂第三次付出了代價。
這一回，滿智體內的不可滅力量損失了一半。
以寧凡體內的不可滅數量為一凡計算，滿智足足損失了五凡數量的不可滅，可謂是損失慘重了...
這讓淪落至今、不可滅力量本已不多的滿智愈發雪上加霜。
更讓他無語的是，他想確認的事情，是寧凡是否強搶了第四王座，得到的觀測結果，偏和此事無關。
觀測結果：【蝴蝶十二試煉部分內容。】
觀測本是影響結果的變數，不同的人繼任第四王座，觸發的試煉任務自然各不相同。
紫斗昔日所觸發的十二試煉不得而知。
寧凡所觸發的十二試煉，則被滿智觀測到了前三項。
第一試煉：神王無私亦無性，逆空先斬雙修根。
第二試煉：取得太始麒麟的角。
第三試煉：剝下九界鹿的皮。
「不是！我付出了一半不可滅的力量，就觀測到這些沒用玩意兒？既知蝴蝶拒絕了十二試煉，我知道這些事情又有何用？虧，虧大了！不過管中窺豹，倒也能稍稍明白蝴蝶為什麼會覺得試煉內容苛刻。」
能不苛刻嗎？
太始麒麟也好，九界鹿也好，那可都是足以比肩遠古仙鯨的開天生靈！
蝴蝶要是真有這等本事對開天生靈剝皮割角，他還需要成為神王？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因為需要力量，故而才想成為神王。
結果想要成為神王，首先就得擁有力量，你丫跟我擱這兒擱這兒呢！
且這還只是前三項任務！除了第一項是送分題，第二、第三任務已然是開天難度，難以想象後面的任務又會是何等刁鑽、兇險，也難怪蝴蝶會拒絕參與試煉了！
十二試煉的內容因人而異，存在隨機性。
強如神王逆月，也只能贈送寧凡成為逆空的機會，具體能否把握，須看寧凡和逆空路的相性。
相性越高，試煉難度越低，反之亦然。
雖不清楚具體，但紫斗當年肯定是沒有觸發如此高難度任務的，再不會有人比他更適合成為逆空神王了。
蝴蝶的話...就算不如紫斗相性高，也不至於低到如此地步吧...
等等，且慢！
雖然有些荒謬，但...蝴蝶真的是嫌太始麒麟、九界鹿等開天生靈不好對付，不願亂結因果，這才拒絕的試煉嗎？
有沒有可能...蝴蝶是卡在了第一條...
自宮一事，對老夫而言算是送分，但對蝴蝶而言，莫非...真的很難？
不會吧？
不會真有人不捨得自宮吧？
好吧...
如今的我，好像也有些食髓知味了，若有不舍，倒也說得過去...
不不不，定是我想錯了！我可能會有所不舍，蝴蝶卻定然不會的！他可是做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惜身，他定是嫌其他試煉苛刻！沒人比我更懂蝴蝶！
此番沒有查出想要的情報，只能繼續冒險觀測了...
遂又進行了第四次觀測。
再度損失一紀修為，跌落為七紀始聖。
觀測結果：【恭喜你猜對了，蝴蝶卡在了第一條。】
滿智：「？」
不是！
雖然一紀修為不值得心疼，但你就觀測到這點沒用東西，玩我呢？
嘆氣。
嘆完氣，生活還得繼續。
遂又進行了第五次觀測。
心中則暗道此番算完蝴蝶因果后，日後再不碰什麼諦聽術了，好用倒是好用，但卻容易把身家性命梭哈一空...
此番觀測，滿智失去了道兵【九柱釘耙】，損失慘重。
觀測結果：【蝴蝶部分修為情報。】
滿智仍舊沒有弄清，寧凡到底搶沒搶第四王座。
但卻把蝴蝶處處隱藏的真實修為查出來了，一時間說不清是虧是賺。
姓名：寧凡
曾用名：雲凡，白凡，墨寧，周明，陸北，趙簡，張道，逆樊，雲中君...
境界：人王大圓滿。（成帝是其謊言）
法力：十萬劫。（一紀輪迴之極限）
先天跟腳：凡蝶（凡階下品蝶）
後天體質：創始元靈體（五靈得其四）
五靈屬性：神（後天少神期），魔（不可知），妖（廢體），仙（廢體），鬼（衝擊廢體十七次，失敗）
第一道兵：逆海天荒劍（已鑄成，並與此劍結酒立誓，仍在鑄劍是其謊言）
第二道兵：扶搖功德傘（由不周功德傘重定造化而成，融合開天玉冊，可採集天地功德）
第三道兵：陰陽無極鎖（由陰陽鎖重定造化而成，當中玄陰界已進化為第二方界。真相：蝴蝶當前擁有兩個一方界）
第四道兵：千人道果（以溢出道行容納極限的道果之力煉製而成，形如人蔘果，其上生有紫薇人面）
神格天賦：萬物溝通、萬物認主、萬物採集。
魔格天賦：不可知。
妖格天賦：扶離吞桑（使用次數九次，之後作廢，當前使用0次）
仙格天賦：物化自在法
「這怎麼可能！此蝶不過殺了一個紫薇，竟變強了這麼多！」
滿智雖虧了九柱釘耙，卻運氣爆發，算出了極其重要的情報！
他摸清了寧凡的修為底細！
這是寧凡漫天扯謊、刻意隱藏的東西，但卻被滿智給翻了出來！
這下子，寧凡怕是要生氣的...
風緊扯呼！
眼下絕對不適合與寧凡接觸了！且等他消消氣再說！
但也不能馬上走！來一次不容易，此番離了太一夢，在夢外可是更難算清蝴蝶因果的。
也罷！等算出此蝶是否強佔了第四王座，轉身便走，絕不逗留！
這會兒運氣爆炸，應該快算出想要的東西了...
遂進行了第六次觀測。
三百彩的氣運直接降到了一百五十彩。
觀測結果：【蝴蝶正在王座之上注視你。】
滿智：「？！」
冷汗瞬間打濕了後背。
幾乎是滿智得到觀測結果的同時。
神王殿中。
第四王座之上。
一個人影徐徐浮現，皺著眉頭，早不知在王座之上坐了多久。
不是寧凡，更是何人！
但這怎麼可能！
此時的寧凡，明明應該正在不周山上假裝祭煉逆海天荒劍才對，為何會真身降臨於此！
他的真身，應是在紫薇北極宮中參加聖子試煉，套娃后引發北蠻翻案，繼續套娃和稷辰道念大戰，再套娃觀測太古星空，跨越一千多間太一夢的混亂因果套娃后，最終將真身留在不周山水簾洞裝模作樣才對！
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此身絕非是一縷心神分化！亦非分身、第二元神、幻象虛影！此為時光長河中的唯一真身，卻於同一時間，出現在了不同位置！
一人一身，可同時行於不同時空，不受常識所限，任何觀測者卻只能同時觀測到其中一種姿態！甚至於，不同觀測者看到的寧凡更可能做著截然不同的事情...
無真無假，無主無次，只有唯一。
能做到此事，只有一種解釋...
「你對物化的理解，莫非已然臻至極致！」滿智不可置通道。
不合理！這不合理！
逆聖都難將物化修至極致，一隻尚未成聖的蝴蝶為何可以做到！
「不對！」
「你是借了外物之力臨時達成了此事！」
「以你如今的不可思造詣，縱然瞞得過弱小始聖，卻不應瞞過老夫雙眼、成功隱身於此！」
「以你對老夫的厭惡程度，以及對自身情報的重視程度，更不應該老老實實坐在一旁，冷眼旁觀老夫對你觀測六次！」
「答案呼之欲出！是第四王座的力量加持於你，才令你的物化道行短暫達到了至高境界！你不是對老夫作壁上觀，而是迫於某種理由，不能從王座上起身！」
「嚇死我了！差點以為你會從王座上起來，把我給活剮掉...」
念及於此，滿智鬆了口氣，內心稍定的同時，開始分析起寧凡的處境。
若寧凡還是之前的道行，他尚有幾分信心和寧凡相爭。
現如今，寧凡殺了紫薇，吞了一千多個老登的道果，道行暴漲了數倍不止；他則因為亂用諦聽術道行大損，此消彼長之下，一點也不想和寧凡硬拼。
「道友猜出了一些，但沒有全部猜對。我並非無法起身，而是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處理，故而只能對道友稍加放任了...」寧凡鬆了眉頭，平靜道。
他固然不願暴露真實情報，但既已暴露，也只能姑且如此了。
誰想得到滿智會在如此關頭主動現身呢...
雖想立刻起身砍滿智一千零一刀，但因為還有更欠砍的人需要優先處理，只能將滿智暫放一邊了。
「哦？可以問問道友此刻在忙什麼事情嗎？竟比朝我砍一千零一刀更加重要！」滿智略感吃醋。
他可是人人都想剁成肉醬的姜水道人，你丫更曾被老夫多番算計，既見老夫，為何不砍！
就算你如今道行大進，也不能如此輕視老夫吧，真將老夫當病貓了？
「道友不是會諦聽術么，直接觀測，或許便知我此時在做什麼。」寧凡勸道。
「你一句話可以告訴我的事情，居然喊我氪命去算？」滿智深感無語。
但卻還是老老實實氪命算了算。
不算不行啊！
既知曉了寧凡有如此能耐，可以一邊坐在王座上，一邊在時光長河之中到處亂飛、到處搞事，滿智就有點心慌。
生怕寧凡此刻忙著的事情，是暗中跑進了【卯二姐墓】，和他心愛的小兔子山海影如此這般去了...
又或者，寧凡是用逆命雷術飛進了他的一方界，和他好不容易找回的兔子小豬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畢竟寧凡標記過他的一方界，如今又有王座加持，真能做到此事也未可知...
又或者，寧凡飛回了雨界，仗著自己是七梅城主，跑去威脅尉遲家的兔子小豬了...「太太，你也不想尉遲被我如此這般吧」...
不————
一想到存在牛頭人的可能，滿智只覺烏雲籠罩。
他的軟肋已然暴露在了寧凡眼前，對方若想害他，沒理由不沖著軟肋下手——他不就沖著寧凡的軟肋下過解言印？當時的他自是深信寧凡會替姬扶搖擋下攻擊的，他和逆月有些交情，不可能真害了對方女兒...但算計了就是算計了，沒得洗..蝴蝶記仇啊！
遂又氪了一紀修為，將自己生生氪成了六紀始聖。
觀測的不再是寧凡是否侵佔第四王座一事，而是寧凡此刻在做的事情。
觀測結果：【寧凡正在追殺掌運，但卻不斷失手，因有某位逆聖暗中調用周天氣運加護掌運，不願掌運被殺...】
滿智鬆了一口氣。
「還好！道友並沒有那麼做！道友必是顧忌神墓內有月終大侄女的山海影在，不忍心當著月終大侄女的面牛頭人於我！感謝月終大侄女！讚美月終大侄女！」滿智大聲道，似在故意提醒寧凡，他和月終有舊，墓里也有月終山海影，切莫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牛頭人行為。
言罷猶覺不夠穩妥，又道：「道友不急於砍我，原來是有更欠砍的人在，這就不奇怪了！砍我哪有砍殺父仇人痛快！和那掌運小兒一比，我姜水絕對算得上世間少有的善人，道德僅次於道友！我若害人，必為救人！我若殺人，必有因果！我若插手某事，必因眾生苦苦叩求！我最是心善，見不得世人受苦；那廝卻是真禍害，原應千刀萬剮！但那廝本是逆聖拋入紫山斗海的棋子，想要擊殺並不容易。道友但有所需，我必鼎力相助，屆時你我兄弟一笑泯恩仇，天下之大皆可去得！豬蝶聯手，其利斷金！區區掌運縱有周天氣運加護，也須叫他命喪頃刻！」
寧凡：「你太吵了！」
滿智：「抱歉抱歉，兄弟這就安靜些。哎，許久沒拜祭我月終大侄女了，我先去給大侄女上柱香...」
說完散了諦聽術，就想臨時跑路。
卻被王座之上的寧凡一指定輪迴術給定住了。
寧凡只是暫時不便起身，又不是不能動手。
「哎呦喂，這神通可不興濫用啊，小心哪天被老混給撈走了...」見寧凡不放自己走，滿智微微尷尬，卻也沒有強行掙脫定輪迴術。
定吧定吧！
你高興就行！誰讓你是爺呢！
「罷罷罷！看來不被道友砍上一千刀，道友斷不會和我盡釋前嫌了，那就讓道友砍個夠吧！我不走，也不躲，等道友忙完再砍便是！到時我若還一下手，便算道友的孫子！」
這是想佔便宜呢！
他若成了寧凡孫子，不就和寧凡成了一家人？對方必不好再對孫媳婦下手了！
寧凡：「...」
寧凡見過許多不要臉的人，滿智卻能刷新他對無恥的理解，該說不愧是當過逆聖的人么，這份開天級別的臉皮，真是天下無敵了...
...
同一時間，北天。
某個吃人葫蘆正傾盡手段，瘋狂逃命！
在他身後，是某個看不清容貌的猩紅之影，一路追殺。對方只隨便一絲煞氣散開，便令他元神出現崩潰之勢，對他隨意一擊，便足以殺他成千上萬次！
這是何等滔天的氣勢，聖人都未必有這等氣勢！幻夢界中為何竟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追殺我的，到底是誰！」
「暗中降下周天氣運守護我的，又是何人！」
「護我的並非夢界周天氣運，而是真界氣運！若非氣運相護，我連瞬息都活不了！」
「不會是我主出手！我主掌運根本沒有調動真界氣運的權力，便是真界聖人都不可能擅用此權柄！」
「我到底是捲入了什麼級別的因果漩渦！第三步嗎，還是第四步！」
「前輩別殺我！我願給前輩為奴，我願背棄我主！」
「我不想死，我還不能死！我還沒有吃下石兵八陣的永恆！我還沒有重建天葫族，我還沒有...」
吃人葫蘆正自絕望，忽見遠方有無數遁光飛至，一個個皆是北天名宿，其中甚至包括掌碑仙帝夢玄子在內的數名大帝在。
遂病急亂投醫，直奔一眾北天大帝而去，並呼救道：「我乃南天掌運大帝座下吞天魔葫，懇請諸位道友相救，若得脫劫，願以十億天運珠相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