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官道遇伏
林靈素走的極快,沈琢玉只得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
二人均不說話,一前一後,沿著大路默默前行。
沈琢玉低頭蹙眉,猶自想著方才的一幕:「為何那個叫緣清的道姑稱呼師父為師兄?神霄派不是只有師父一個人么……不對,加上我,應該是兩個人了……」
前面的林靈素卻是驟然停下腳步,倒讓沈琢玉險些撞了上去。
「誰讓你強出頭的?!」林靈素道,語氣頗為不悅。
沈琢玉看他頭也不回,心道莫非你不看著我,也能聽懂我的啞語?
當下嗷嗷一陣亂叫。
沒想方才叫罷,林靈素猛然轉身,一把將他提了起來,眉間黑氣極盛。
沈琢玉畢竟孩童心性,這一嚇著實不輕,「嗷」的一聲驚呼出來。
「你也看到了,為師不回頭,甚至都沒法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知道為什麼么?因為你是啞巴,啞巴你懂嗎?」
「因為你是啞巴——」
空曠的山谷中,林靈素的聲音不斷迴響,像是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將沈琢玉凌遲。
回聲終於響盡,二人面面相覷,默然無語。
沈琢玉並不在乎別人叫他啞巴,劉旭在酒肆中辱罵他時,他沒有憤怒,路上的行人笑話他時,他也沒有憤怒,就算是在比武報名時,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時,他還是沒有憤怒。
他不會為「啞巴」這個詞生氣,因為他本來就是啞巴,別人說的是事實,可這一次,當林靈素嘶吼著「你是啞巴時」,他鼻子隱隱有些發酸。
幾個月的相處,總會產生感情,就算當初沈琢玉拜師的目的多麼不純,如今,他也真的把眼前這個道士看做是自己的師父了。
而有「師父」這個身份的人,似乎不該叫他啞巴?
沈琢玉只覺得一股頹喪之意湧上心頭,不禁自嘲:是啊,我一個啞巴,有什麼資格替別人出頭……
就在此時,沈琢玉不經意間看到了林靈素眉間的黑氣。
此時二人臉頰甚近,是以看的特別清楚,只見那黑氣起初凝為一團,徐徐旋轉,一會兒工夫便漸漸淡去,直至完全消散。
沈琢玉還是第一次完整地看到這個過程,一時間驚異無比。
忽然,林靈素身形晃了一晃,竟是將他輕輕放下,道了一聲:「想報仇,先保住命再說……」
隨後再不說話,轉身繼續前行。
沈琢玉猶豫了一下,緩緩跟上,心中尋思:師父每次脾氣暴躁之時,眉間都有異象……這其中的原因,定然和那黑氣有關……想到此處,之前的頹喪竟是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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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州門外,芳草萋萋,鳥語蟲鳴,兩側古林蒼翠廣袤,不見邊際。
時值盛夏,所見,儘是碧綠,所聞,儘是草香。
向南而望,淡淡山影連綿不絕,幾點飛鳥忽高忽低,似在嬉戲,似在打鬧。
一條官道自那群山中引出,筆直悠長,綿延而來。
忽的,一陣馬蹄漸漸響起,只見八匹駿馬排成兩列,自那山中馳出,騎者各個錦衣華服,精神抖擻。
兩架馬車一先一后,隨後駛出,兩側各有數十個護衛,亦是鮮衣怒馬,隊伍末尾,竟是又有八駿護持。這番陣勢,可謂豪華。
隊伍行的不快,卻是陣型齊整,馬車車輪軋過石路,發出篤篤之聲。
忽有一聲嘆息,自那後面的馬車中傳出。
窗幕忽被拉開,探出一張精緻俏臉,秀眉微蹙:「到底還有多遠,怎麼這麼慢啊?」
「快了帝姬,馬上便到陳州門了……」郝烈淡淡說道,腦中還在想著之前的一戰,心道若不是身兼重任,定要與那道士一戰到底,若憑實力,自己絕不輸他……
車上的自是黃衣女子萱萱,她此時嘟了嘟嘴,放下了窗幕。
馬車內空間奇大,倒顯得她十分嬌小。
不知為何,自從離開那片林子,萱萱腦中想的儘是那個小啞巴,尤其是那副傲氣十足的表情。
「哼。。有什麼好神氣的……」萱萱嘴中喃喃,可那語氣之中,卻是只有三分不忿,倒有七分,更像是嬌嗔。
忽的,她想到了什麼,再次掀開窗幕,朝郝烈道:「郝統領,方才的那個小啞巴當真討厭,萱兒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郝烈微笑道:「帝姬想要教訓一個人,何必親自動手,末將安排幾個人手,今天便能讓他消失!」
萱萱一聽,臉色大變,當即叫道:「不必了不必了,只要教訓教訓便可……不用消失這麼嚴重……」
臉上焦急不似作偽,倒讓郝烈看的納悶:萱萱帝姬今日怎麼如此奇怪,一個小啞巴的生死,何必如此在意……
萱萱自知失態,匆忙解釋:「若讓別人教訓他,萱兒如何能夠出氣?」說罷還偷瞄郝烈一眼,頗有些做賊虛心。
郝烈一聽,撓了撓頭道:「這……倒是讓末將有些為難了……」
萱萱心道:就是要讓你為難……當下狡黠一笑,道:「這有何難,只要讓他參加英雄大會便可,到時候,萱兒肯定要去湊熱鬧的,那不就有機會了嗎?」
「這……」郝烈一時無語。
卻聽萱萱搶道:「好了,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啦!郝叔~」
說罷由不得郝烈說不,窗幕已然放下。
郝烈微微一嘆,「郝叔」二字,已讓他無法拒絕,當然,他本來就沒有拒絕的權利。
萱萱坐回馬車,嘴角微揚,似乎甚是得意。
忽然,隨著一聲長嘶,馬車竟是突然停下。
萱萱原本怔怔出神,這般驟停,讓她身子猛然前沖,摔了好大一跤,正自揉臀嬌吟,卻聽咄咄幾聲脆響,接著便是數聲慘叫。
萱萱心知必是出了大事,急忙探出頭去,只見開路八駿已然倒了五駿,殷紅鮮血灑了一地,七八個百姓打扮的男子手持勁弩,正擋在陳州門外!
她何曾見過這般血腥場面,「啊」一聲驚呼出來!
「有刺客!」隨著一聲厲嘯,所有護衛驟然回縮,將馬車護在當中。
郝烈單手一撐,躍下馬去,不忘回頭喝道:「帝姬!快躲進去,莫要出來!」說罷幾個騰躍,翻過重重護衛,直向刺客飛去。
弩箭不停射出,郝烈運起罡氣,雙臂連舞,將那弩箭盡數磕飛。
數十個護衛緊隨其後,躍入敵陣,殺作一團。
就在此時,兩側林中忽地響起幾聲呼哨,數十個黑衣蒙面人魚貫而出!
這些人各個身材高大,腰懸砍刀,背掛勁弩。
護衛大驚,一時不知是攻是守!
黑衣人卻是並不衝上,驟然停在十步之外。
又是一聲呼哨,黑衣人齊齊半跪下去,取下身後勁弩便是一陣亂射!
動作乾淨利落,僅僅幾息功夫,護衛倒下大半,其餘之人心膽俱寒,足下緩緩后移,氣勢已近崩潰!
郝烈分明中了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不由目眥yu裂,一拳崩碎身前之人,高呼一聲:「退者死!!」同時急向後方縱來。
正當此時,但聽呼啦一聲,黑衣人砍刀出鞘,衝殺正式開始!
一股黑色洪流猶如決堤一般,瞬間灌入車隊之中,場間頓時大亂!
這群黑衣人目標十分明確,一路砍殺過來,漸漸逼近馬車,護衛此時亂作一團,根本形成不了有效防禦,馬車危在旦夕。
關鍵時刻,郝烈總算趕到,呼呼兩拳砸飛兩人,迅速加入戰團。
郝烈心知此時士氣絕不可失,當下高呼一聲:「死戰到底!」一雙鐵拳無視刀劍,「鏗鏗」之聲震耳yu聾,所到之處無人受傷,全部斃命!
眾護衛乍見統領大發神威,勇氣頓被激起,紛紛嘶吼起來,氣勢大振!
眾護衛原本便是軍中精英,此刻緩過神來,配合漸漸流暢,陣型漸漸恢復,一時間,黑衣人損失慘重。
眼看便要將局勢扭轉,呼哨再次響起,黑衣人迅速散開,竟是紛紛避開郝烈,專挑其他護衛下手。
這一回郝烈聽的分明,虎目循聲一掃,只見一個瘦長黑影忽隱忽現,竟在外圍不斷遊走,嘴中噙著哨兒。
郝烈心道:此人定是指揮之人!當下怪叫一聲,足下旋轉起來,從人縫之中穿梭而過,鐵拳一刻不停,刺客接連殞命,直如割麥一般。僅是瞬間,便已殺到噙哨之人跟前。
那人目露驚色,但驚色只是一閃而過,刷的抽出砍刀,向著郝烈當頭劈來。
郝烈冷笑一聲,鐵臂一揚,次啦一聲,竟是爆出一串火星!
「好刀!」郝烈低吼道,腳下一沉,一拳砸向那人小腹。
那人亦是回道:「好硬功!」同時單手變雙手,嘩地一記弧斬,yu要逼退郝烈。
郝烈冷笑一聲,毫不理會,任由刀鋒砍中左臂,「砰」的一聲,那人面巾濕了一片,連退五步。
郝烈斗性大起,蓄勢一拳,如火山噴發一般席捲而去。
一旁的黑衣人看到,竟是紛紛搶上前來,以命相攔,沒想一觸拳勁,即被彈飛出去。
不過終究阻了一阻,那噙哨之人趁機后躍,拉開了距離。
正當郝烈準備窮追猛打之時,一陣喧鬧自那西邊傳來,郝烈心中一顫:莫非又中計了?!
當下身形急停,轉頭望去,卻見一隊騎兵氣勢洶洶,由西向東,一路碾壓過來!
可是看那領頭一人,頭戴高帽生有兩翅,猶自上下亂顫。
「李大人!?」郝烈驚道。
卻聽那噙哨之人冷冷一笑:「原來那人便是李綱,果然不是常人!」言下之意不知是褒獎,還是嘲笑。
他自知大勢已去,當下毫不戀戰,清嘯一聲:「撤退!」隨後當先一步,縱入林中。
黑衣人聽得號令,如潮水般退去,頃刻功夫,便沒入林中,再不見蹤影。
郝烈隨手又結果了幾個,正要去追,卻聽身後有人叫道:「郝統領!窮寇莫追,小心埋伏!!」
郝烈聞言一震,卻見一個立功心切的護衛已然沖了進去,只聽噗噗幾聲,隨後再無聲息。
顯然,林中確有埋伏,郝烈不由后怕,心道方才若是貿貿然追進去,死的可能就是他了……
回過身來,卻見李綱已然帶著眾人躍下馬來,跪倒在第一輛馬車之前,恭敬道:「臣李綱,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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