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第03章 青樓殺局
是日下午,楚茗便帶上沈琢玉和幾十個下人,拖著長長的車隊,啟程前往開寶寺,更有沈穆同行保護。沈岳亭很清楚兄長沈穆的本事,是以對於此行毫不擔心,揮手送走了他們,便如往常一般,在後院中練起了武藝。傍晚時分,忽的跑來一個下人,說是三爺的小廝有事稟告。
沈岳亭想起前幾天的事情,心中不悅,可他畢竟看重親情,還是讓那小廝進來了。沈岳亭望了一眼那小廝,見他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忽的眉頭微皺。
小廝正是肖朔,他一見到沈岳亭,便哭嚎了起來:「二爺!不好啦!三爺出大事兒了!」
沈岳亭眉頭更皺,沉聲道:「出什麼事兒了?」
「三爺……三爺近日心情不好,一時無處排解,就想……」肖朔涕淚橫流,哭的著實傷心。
沈岳亭冷笑道:「就想怎樣?是不是又跑去萬chun樓喝花酒了?」
肖朔一愣,竟是忘了哭泣,奇道:「二爺,你怎麼知道?」
沈岳亭冷哼道:「狗改不了吃屎……」
肖朔表情尷尬,忽又哭起來,邊哭邊道:「三爺到了萬chun樓,原本好端端的,不想碰上了城西柳家的大少爺,那廝忒是囂張,硬要搶我家三爺的女人,兩邊各不相讓,如今已經打了起來……」
沈岳亭臉色越來越難看,不待肖朔說完,便忍不住沖了出去,肖朔狡黠一笑,急忙跟上,沒想沈岳亭忽的回過身來,一拳直向自家面門打來!
肖朔雙眼徒張,身子不由自主便是一個后躍,沒想竟是輕鬆躲了過去。站定之後向前看去,卻見沈岳亭凝視著自己,嘴角帶著譏笑。
肖朔尷尬一笑,「二爺這是在試小人的武功么?」
沈岳亭面色寒如冰霜,冷笑道:「我只是奇怪,怎麼有人可以跑的氣喘吁吁,腳下步子卻是絲毫不亂呢?」
肖朔一聽,才知自己不慎露了馬腳,眼珠一轉,哈腰道:「小人一直跟著三爺,會點武功也是尋常。」
沈岳亭哈哈一笑,「一直?可據我所知,你是上個月才剛剛來到笑顏身邊的。」
肖朔沒想沈岳亭如此明察秋毫,當下不知如何掩飾,笑容僵在了臉上。
「剛才所說可是屬實?」沈岳亭壓上一步,虎目死死地盯著肖朔。
肖朔被這氣勢所懾,顫聲道:「屬……屬實……」
沈岳亭冷然道:「好!不管你是什麼目的,又是受何人指派,我精告你,休要打我沈家的主意!笑顏本質單純,才會受你們蠱惑,想要動我們沈家,還早了一萬年!」說罷袖子一揮,大步而去。
肖朔看到沈岳亭遠去,緊繃的身子方才鬆了下來,不想才一會兒工夫,身上已是冷汗如漿,不由呸了一聲,快步跟了出去。
沈岳亭出了府門,早有人備好了快馬,輕輕一躍飄上了馬背,長鞭一揮便疾馳而去,十幾個家將紛紛上馬,動作整齊劃一,緊緊跟隨。
沈府地處舊曹門街,沿著街道一直向南便是東京少有的煙花繁華之地。沈岳亭一路行的飛快,穿過一個街口,見到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這才不得不放緩了馬速。
只見兩側樓房少則二三層,多則四五層,飛檐相對,隔街相望。樓與樓間更有飛橋相連,其上雕花栩栩如生,彩絹成結,四散開去,將周圍樓閣的欄杆都聯接了起來,似是九天的玄宮,架在五彩的祥雲之上。樓上時有艷女美婦探出頭來,臉上笑似山花,說不出的燦爛。
眼見此情此景,沈岳亭不由輕嘆了口氣,心道國勢羸弱,東京的繁華卻絲毫不變,百姓似乎全然不知,任你如何的太平盛世,隨時都會走到盡頭。
搖了搖頭,強行驅散闖進雙耳的**浪語,沈岳亭終於來到了萬chun樓的門前。躍下馬背,卻並沒有濃妝艷抹的老鴇出來相迎,樓內更是安靜無比,和周圍的熱鬧極不協調,沈岳亭的眉頭不由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萬chun樓的兩扇檀木大門毫不扭捏地大開著,樓內黑洞洞的,似是一隻蟄伏的凶獸,靜靜地候著沈岳亭。
沈岳亭微微一笑,轉身說道:「你們守在門外,莫要輕舉妄動。」為首的一人抱了一拳,輕聲應了聲是。
沈岳亭點了點頭,緩緩邁開步子,閑庭信步般走了進去,卻見樓內方桌木凳散了一地,幾條長紗懸在樓頂,猶自隨著微風輕輕晃動。眼見空無一人,知道情況有異,正要轉身離去,身後的大門卻是無聲無息地關了起來。
沈岳亭心頭一驚,想到樓外尚有十幾個足以以一當十的家將,當即提起內力。
卻聽一個尖銳的嗓音忽地響起:「沈二爺……」聲音嬌媚無比,讓人聞之酥麻,其後更在空曠的樓內上下盤旋,幾重回音久久不散。
沈岳亭只聽得頭皮發麻,大吼道:「誰在裝神弄鬼!給老子滾出來!」
那聲音卻是再無回應,周圍陷入了死寂之中。
沈岳亭再不遲疑,抽出寶劍,將那劍鞘猛地擲向了大門,這一下灌入了強勁的內力,檀木大門頓時就被震成了碎渣木屑。沈岳亭足尖一點,身子向著門外衝去,卻見一點亮光透過紛飛的木屑,直向著自家的眉心刺來。
沈岳亭連忙變幻腳步,堪堪讓過了一招,那點亮光卻是不依不撓,又向自己的后心刺來。沈岳亭絲毫不亂,單手前翻,同時寶劍上揚,隨著一聲脆響,輕鬆格開了對方的兵刃。
其時天色已暗,沈岳亭卻是借著昏暗的光線看清了來人的真面目。
此人應是個男子,白衣勝雪,容貌原本俊秀,只是臉上濃妝艷抹,倒是雌雄不清了,雙手各持一桿短槍,槍頭不知是何材質,就算在暗處亦是光亮無比。
沈岳亭譏誚一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銀月雙槍』白子龍,多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這副婊子打扮?」
白子龍冷冷一笑道:「沈岳亭,都死到臨頭了,還要如此的嘴硬么?」
沈岳亭哈哈一笑,手中長劍卻是迅如閃電,突然刺向白子龍的幽門穴,白子龍沒想他會突下殺手,慌亂間雙槍交叉於胸,身子同時飛退。
沈岳亭這一招卻是虛晃,腳下一轉,反而向著門外奔去。他料到白子龍重心向後,肯定追之不及,眼看就要逃出樓外,耳邊卻是傳來破空之聲。
沈岳亭全無防備,只得強提真氣,硬生生止住了去勢。只聽「咄咄」兩聲,兩根筷子粗細的金針沒入了門檻之中,沈岳亭若不是及時收住,此刻怕是已被射出了兩個窟窿。
隨著一陣脆響,一個渾身戴滿金器的年輕女子橫在了門前,恰好擋住了沈岳亭的去路,女子容貌醜陋,皮膚黝黑,一雙死魚眼狠狠地盯著沈岳亭。沈岳亭嘻嘻一笑,淡然道:「原來『千里金星』薛圓圓也到了,如此說來,想必之前裝神弄鬼的便是『百鬼夜嚎』董三娘了,好啊,『南海三妖』竟是到齊了!」
沈岳亭方才說罷,一個身材曼妙,身上僅披了一層薄薄黑紗的中年女子緩緩地從暗處走了出來,邊走邊道:「沈二爺,好久不見了……」聲音透人心脾,讓人不覺間心頭微癢。
沈岳亭此時早有防備,暗暗運起內力護住雙耳,與這聲音中暗藏的特殊內力對抗著,表面上卻是不露聲色,悠然道:「你們不好好獃在南海,跑到北武林來做什麼?」
此時三人已經站好了位置,隱隱封住了沈岳亭所有的去路。董三娘妖媚一笑道:「自然是奴家想念二爺了……這才千里迢迢……前來相見……」
沈岳亭哈哈一笑,儀態甚是瀟洒,心中卻是急思對策:南海三妖成名多年,三人中當屬白子龍武藝最高,薛圓圓則擅長偷襲,各種純金的暗器層出不窮,而董三娘卻會一手魅惑天下的魔音,三人本事都算平平,但是配合起來,即可威力倍增,罕逢敵手。
為今之計,必先破了他們的合圍。想到這裡,沈岳亭再不保留,寶劍一揮,已如鷂鷹一般撲向董三娘。
董三娘疾向後退,同時發出一聲刺耳的嚎叫,沈岳亭腦中一陣刺痛,七竅同時流出血來。
董三娘沒想如此容易得手,心中不由一喜,卻見沈岳亭雖是中招,身子卻是毫無停滯,甚至更加迅猛,一陣模糊的劍影鋪展開來,在黑暗中似是開出了一朵耀眼的蓮花。
「疊浪劍!」董三娘驚呼一聲,身子卻是避無可避,蓮花瞬間就被染成了血紅。
「三娘!」白子龍和薛圓圓同時驚呼,卻是救援不及,眼看著董三娘被絞成了幾段。
白子龍除了是那董三娘的同伴以外,更與她享盡魚水之歡,此時見她慘死,心中悲憤無比,兩桿短槍如雙龍出海,分別刺向沈岳亭的天池、膻中二穴。
沈岳亭卻是一力降十會,劍輪橫批,盡將雙槍吞沒其中。白子龍只覺得一股滔天巨力通過雙槍傳來,無奈下只好借勢一轉,向後稍退。
薛圓圓瞅準時機,三把金色短刃同時甩出,一把刺向沈岳亭的印堂,一把刺向他右胸,最後一把則是刺向他握劍的右手。
沈岳亭哈哈一笑,劍勢突變,蓮花花瓣散落四方,將身前的一丈之地盡數籠罩起來,只聽的一陣金鐵相交之聲,無數金色碎片散落一地。
沈岳亭卻是絲毫不停,劍勢一轉,已到了白子龍的跟前。
白子龍不敢硬拼,大喝一聲,身子生生橫移了一尺,左手短槍yu要繞過劍花,點向沈岳亭的雲門穴。沈岳亭足尖一轉,劍勢再變,無數劍影都被甩在身子一側,長劍的實體卻是平平地撼向了白子龍的短槍。
白子龍此時撤招已晚,只得硬著頭皮迎了上去,槍劍相撞,只聽一聲悶響,白子龍正自疑惑為何這一劍之力不似之前那般威力時,卻發現對方的劍上似有一股粘勁,自己竟是無法撤下短槍,
同時,之前的無數劍影接連不斷地與實體重合,每重合一次,白子龍就覺得對方的內力強了一分。
重疊到第十個劍影時,白子龍已然不支,第十一個劍影,白子龍胸口如遭重鎚,第十二個劍影,白子龍只覺得全身麻木,第十三個劍影,白子龍再無知覺……
在薛圓圓看來,二人交手快如閃電,不足一息,可是兩招過後,白子龍便軟倒在地,昏死過去。
此時三妖已經去二,薛圓圓孤掌難鳴,足尖一點,便要逃跑。
沈岳亭輕笑一聲,也不阻攔,由她去了。正在此時,卻是傳來一陣清脆的「啪啪」聲。循聲望去,只見一名錦衣男子慢悠悠地從樓梯走下,此人風霜滿面,兩鬢微白,眸亮鼻挺,俊逸非凡,只是自顧著拍著雙掌大笑道:「疊浪劍果然名不虛傳,楚某人久仰久仰!」
沈岳亭看清來人,雙目漸漸圓瞪,竟是說不出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