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五章父女之約

中年警官看一眼周正平，有些不忍的道：「周書記，就滿足他吧，涉及他的案情並不急，我們可以再等一會兒，沒關係的。」

周正平微微側過身去，不願面對跪著的兒子，沉聲道：「我把他交給你們了，由你們處理吧……」

中年警官點了下頭，向身旁的幾人示意，早有人過去把周毅攙扶起來，帶到了一邊，雖然沒有戴上手銬，但身邊的人卻挨的緊緊的，算是控制住了他。

不多時，手術室的燈熄滅，幾名醫生從裡面走出，幾名護士推著周穎的病床在後，我們都趕緊圍了過去。

「我女兒……她怎麼樣？」周正平先開口問道。

為的一名醫生摘下口罩，回答道：「病人多處骨折，出血也很多，經過搶救，生命已經暫時沒有危險，但顱內也有出血，需要進一步治療，不過很可能會持續昏迷……」

「什麼意思，我女兒她有可能醒不過來？」周正平的臉色變的極其難看，身子不由晃了一晃。

「這個現在很難說，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治療和觀察，最終能否清醒，要取決於很多方面……」

「你是說，她會變成植物人？」周正平急促的問道。

「目前只能說是昏迷。是否診斷為植物人，要三個月時間，所以現在判定還為時過早，但那是最壞地結果了……」那醫生頓了下，繼續道：「病人恢復的情況，一方面要看治療和對其照料的水平，另一方面，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

我忍不住插嘴道：「大夫。請安排給她最好的病房，最好的治療，所有費用由我來負責，只要有一點點希望，都不能放棄。就請你們多費，心……」

「好的，這個請各位放心，剛才院長已經安排過了，最近還會請相關的專家來共同會診，我們會盡全力地……」

說話之間，病床已經被推到我們身邊，床上，周穎靜靜的躺著，額頭上還有些擦傷的痕迹。幾綹頭有些亂的垂在枕頭上，由於失血過多的原因。臉色很是蒼白。

周毅早已半跪在床前，眼中含淚，低聲道：「小穎。對不起，是哥害了你，哥不該讓你和那個姓彭地混蛋在一起。是哥糊塗啊，不該插手你的感情，不該那麼對你，小穎，你一定要好起來，如果能替你，哥寧願把這條命給你……」

周正平眼眶也有些紅，他伸出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將周穎那幾綹亂整理好，又輕輕撫了下她的臉龐，凝望一會兒，才道：「拜託了，請治好我女兒……」

「周書記您放心吧」，那醫生點點頭，揮手說道：「送特護病房吧……」

病床被推走了，我們都望著，長長的走廊里很是安靜，只有病床下面輪子滾動的輕微響聲，還有護士鞋底和地板摩擦的聲音。

一直到病床拐彎不見了，我回過神，才現蘇雯站在我身邊，手緊緊抓著我的一點衣角，還怔怔地望著病床消失的方向，我也深深地嘆口氣，暗暗為周穎祈禱著，心中盼著她能夠早日恢復起來。

周毅很快被帶走了，那中年警官和不少人也都紛紛離去，周正平走到我身旁，說道：「年輕人，你隨我來一下，我有話要說……」

蘇雯這才驚醒過來，忙丟開了我的衣角，我跟周正平走到一邊，等待著他的話語，僅僅是這幾個小時，我感覺他似乎已經老了好幾歲，額頭上地皺紋愈的深了，眼中一貫的深邃，此際也被更多地傷感所代替，但這樣看來，他卻更有人情味一些。

沉默片刻，他開門見山的道：「當初我反對你和小穎，確實是覺得你們不太合適，更多的考慮了成長環境等問題，卻很少考慮到人有純粹的感情這一面，我知道小穎這孩子感情單純，一旦愛上，幾乎很難改變，但那時她哥哥在我耳邊說了不少你的壞話，我也很擔心，加上她媽媽的壓力，我還是找了你，希望你能夠放棄，但你說關鍵還在於小穎，這些你都知道了……後來小穎果然聽話了，還說要去西北，我同意了，認為可以換下環境，對她恢復心態有好處，但沒有想到，這件事的背後，還是周毅那混小子搞的鬼，竟然威脅自己的親妹妹，真虧他做的出來！」

周正平壓抑下自己的怒火，繼續道：「我和小穎一直有著一種私下的約定，當年她畢業之後，想要自己出去闖蕩，她媽媽不同意，是我答應了？但我們說好了期限，是兩年，時間到了，就要聽從家裡的安排，這也是去年她報考公務員作的原因……在她去西北之前，我們又有了一個約定，那就是兩年後，如果她對你還有感情，你依然單身的話，我不再進行反對和干涉，但這一點必須保密，不得對你提起……如今想來，我們都太主觀了，因為我們忽略了你自己還有自身的感情需要，在不透露消息給你的情況下，你這個年齡，怎麼可能無緣由的再等兩年，何況你這麼優秀，身邊也不會少了女孩子……」

他說著，有意無意的膘了一眼蘇雯，又道：「不過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小穎回來之後，迫於她媽媽和哥哥的壓力，和別人交往，最終竟然生這樣的事情……唉，也怪我，總是太忙，對她關心不夠，要不是上次你入獄，她和我大鬧一場，過後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了談，很多事情我到現在也還被瞞在鼓裡，小穎這孩子，近來過的太苦了……」

我獃獃的聽著這些我知道和從來不知道的情況，想到周穎一向的深情，想到她明明和父親有著那樣的約定，還要顧忌到我的安危，不得已犧牲自己的感情，去和別人交往，但她的整顆心卻是完全都在我的身上啊！想到她的苦，她的累，還有為了我甘願放棄她自己的生命，我再也忍不住，眼中朦朧一片，一滴一滴的熱淚墜落下去……

「和你說這麼多，我只是想告訴你，小穎她還在愛著你，這一點你可能也知道，但時過境遷，你現在身邊另外有人，你倆也許不可能了，不過要有時間，我希望你還是能夠多來看看她，剛才醫生不是說病人恢復方面，自己的意志力很重要嗎，你就陪著她說說話，讓她聽到，也許她會早些醒過來……」說到最後幾句，周正平聲音竟然有些哽咽，這一刻，他完全只是一個父親，一個慈愛深情的父親。

我忙抹了一把淚水，說道：「您放心，這一切我都會做的，一直到她醒過來，到她完全恢復，到她重新快樂起來……」

周正平緊繃著嘴唇，伸出手和我握了握，真誠的道：「謝謝，我代表我全家，特別是小穎謝謝你！」

我和他的手緊緊握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味的點著頭。

離開醫院之前，我們又去特護病房看了周穎，隔著玻璃牆，只看到周穎躺在哪裡，好幾條線牽在她的身上，周圍是龐大複雜的各種精密醫療儀器，全是那麼的潔白，相比之下，周穎的身軀是那麼柔弱，就像一個襁褓里的嬰兒，讓人無限憐惜。

「只希望她能夠早日好起來……」蘇雯眼睛一直都是紅紅的，兩手輕輕搭在玻璃牆上，凝神望著周穎。

「相信她能夠好起來的，我堅信！」我在心裡著誓言，要盡一切努力讓她恢復。

走出醫院，蘇雯似乎現了我的沉默，猶豫一下，還是問道：「你沒事吧，這會兒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抬頭望望藍天，說道：「我沒事，只是剛才有點悶……蘇雯，以後我可能要多陪陪周穎，所以工作上的事，還要你多辛苦一點。」

蘇雯微微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也應該去的，公司的事情你都不用擔心的，不過你也別太累，剛從裡面出來，還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才如……」

我張了張嘴，覺得還有什麼話應該對蘇雯說明，但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了，只是深深的出了口氣。

「你什麼都不用說，按照你心裡的想法去做就是，你不是說，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了嗎？」蘇雯雙眼望著我，輕輕的道。

我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我，我會面對現實，做一個真正的我……」

蘇雯眼中亮了亮，不過並不接這個話題，而是說道：「今天我忽然明白，一個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開始送周穎去醫院的時候，我又想起我的父親，那一年他也是渾身是血的躺在哪裡，只是再也不能睜開雙眼了，不過人要是經歷了這樣的生死，其他的一切也都不算什麼了！」

我這才想起來，以前蘇雯心理上有陰影，都不願去醫院的，而今天卻護送滿身是血的周穎那麼久，一定有著非常的壓力，會是極度的緊張，不然那會兒也不會拉著我的衣角了，不由歉意的道：「對不起，我忘了，你還好吧」，看她點頭，我才接著她的話道：「是的，一個人的生命會很脆弱，不過也會很堅強，相信周穎這次不會有事，而這件事也堅定了我的想法，我要好好珍惜現實中的一切，不會再犯那麼多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