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契子

太玄山,是一個非常怪異,而且是很有名的山。

但是一般的世俗之人,卻很難能夠到達這座山上。

除了這座山是「真人界」極具凶名的神秘之地外,這座山的周圍,似也是包溶著許多不能理解的神秘。

在這座山上,鳥獸絕跡,一般山中的禽影獸痕,在這兒卻是半點也見不著的。

太玄山的名氣,主要是來自縱橫七百里的山區中,一個神秘的山洞。

一個即使是修練功力已達半個地仙的「真人界」修真們,也不敢輕易進入的怪異山洞。

而且說得更確實一點,除了「真人界」的修真們之外,俗世間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有這麼一個怪怪的太玄山存在。

頂多頂多,在太玄山周圍的樵夫獵人們,知道有這麼一個似乎永遠也到不了的「妖怪山」!如此而已。

之所以在俗世間的俗人們中,太玄山會被叫做「妖怪山」,是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走得進這個極大範圍的怪山山區。

不論是人是鳥,是禽是獸,一接近這個怪異的「妖怪山」,就會被一種無法形容,難以理解的力量,給牽引得失去方向。

然後在迷失中,接近山區的所有生物,有的就這麼生生餓死在山中,有的比較幸運,就會在重新獲得方向感的同時,發現自己已經被一種說不出來的原因與力量,給從山區中推了出來。因此,那些有幸從怪異力量中掙脫出來的人,就把那一片圍著山底生長的大片樹林,叫做「無回林」。

也許是鳥獸們的原始直覺比人類強了很多的原因,所有「妖怪山」附近的山樵獵人,都知道不用妄想在妖怪山裡捕獵到什麼樣的獵物。

獵人自己本身無法接近妖怪山當然是主要的原因,但還有一個也極重要的原因是……

根本不會有動物會接近妖怪山的。

似乎它們都收到了來自本能的警告,總是遠遠地就避開了這片廣大而又神秘無比,充滿了詭異危險氣息的「妖怪山」!

所以俗世間的人們,都認為山裡應該是住了一隻法力極為強大的兇猛妖怪。

因此世俗人們,就叫太玄山為「妖怪山」。

即使是「妖怪山」這個名字,世俗間就已經是少有人知了,更別說「太玄山」這個名字了。「太玄山」,是只有「真人界」修練極神秘奧妙真訣的修真們,才會叫的名字。

而「太玄山」雖然只有在「真人界」的修真們之間盛傳其名,但是讓此山真正出名的,卻不是太玄山,也不是無回林,而是在山中一個極為神秘的怪異山洞。

這個山洞叫做「太玄原始神魔洞」!

紫柔其實原來根本就沒聽過這個怪怪山洞的名字。

這都是她的師父「陰陽雲妃」今天告訴她的。

紫柔是一個身材不會很高,長得嬌嬌小小,樣子很樸素乾淨的女郎。

她也許稱不上是多麼地美艷絕世,動人心魄,但是她那圓圓長長的瓜子臉,以及那一雙特別明亮,而且極大的靈活雙眼,配上她小巧的瓊鼻,恰到好處的紅唇,卻給人一種純潔無邪,宛如白瑕的難言感受。

她是如此的純凈素雅,她是如此的纖美溫柔。

她是如此的令人心牽,她是如此的使人意掛!

看她的樣子,大約是二十**歲的模樣,可是她臉上那溫婉和諧的容貌,又讓人覺得她其實最多只有二十二三,還是那麼樣青春的年紀。

那種感覺並不是說她有一張娃娃臉而已。

說得更確實一點,讓人有這種年輕感覺的,並不是她的五官,也不是她的臉型。

而是她的氣質。

那是一種見到了她,就會忍不住想將她輕擁入懷,或是當她大大的雙眼凝視著你時,能讓你不忍說實話欺騙她純真思緒,呵護愛惜的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動。

當她對別人訴說她的夢想時,會讓人努力拚命,也要為她把夢想實現的奇異魅力。

師父陰陽雲妃曾經告訴過她,當她第一眼,在紫柔所住的地方「紫煙谷」見到三十五歲的紫柔時,就覺得紫柔一定是她「陰陽和合派」未來最適當的接位人選。

「你將來……」師父曾經這麼對她說過:「一定是我『陰陽和合派』中,最關鍵的宗主!」紫柔不明白師父為何會這麼對她說?但是她卻可以感覺得到師父說此話時,雙眼中閃耀著熱切盼望的熠熠光芒。

「我知道的……」師父也好幾次提到這個話題,就忍不住把這話再說一遍:「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紫柔,師父就知道了……」

紫柔也曾經問過師父,到底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從來沒有聽師父把這些話說清楚過。最多,也只有一句:「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總有一天會告訴你的。」作為結束。

雖然師父這麼樣的回答,但紫柔依然可以看得出,師父陰陽雲妃那雙依舊美麗的雙眼之中,透閃著的興奮光芒。

今天,紫柔跟著師父來到了這個全部由暗紅得有點怪異的奇樹所組成的密密樹林邊緣。

那是一片放眼望去,幾乎布滿整片山腳的暗紅色樹林。

那種密集生長的幅度,遠遠往山腳望去,令人有一種山下其實是繞著一圈暗紅腥血的詭異感覺。

紫柔是今天跟著師父來到這裡,才第一次見到這片奇怪的樹林,以及這座看來就似乎擁有一股特異力量的怪山。

這座山其實在此時紫柔的心中,很明顯地有一種「此山不屬於人間所有」的強烈感覺。

師父告訴她這座山叫「太玄山」,而這片暗紅色的怪樹林,有個更奇怪的名字,叫做「無回林」。

太玄山?

無回林?

紫柔沒有多問什麼,她只看到師父的眼中,那種她經常見到的興奮與狂熱的光芒,又如此明亮地熠熠閃現。

然後她就明白,師父總有一天會告訴她的話語,今天就已經到了說明的時候了。

師父「陰陽雲妃」長得一張鵝蛋臉,身材頗為高挑,雙眉斜彎,眼尾有點角度,也有點媚意地翹起,瞧來不但順眼,而且不管任何人見了這一雙眼睛,總難免會產生一種,這位女郎對自己有意思的錯覺。

她的髮型是梳成宮妃式,發叉飾帶,都極為講究,宛如真的是宮中的什麼貴妃那般。

平常她總喜歡穿著綉金彩鳳百摺裙裝,外套銀鏤雲邊秀女袍,配上她那未笑先勾人的媚氣雙眼,看來直是讓人無法抵擋她那攝心奪魄的絕世風姿。

可是此時她因為出門在外,身上只穿著一襲內著銀白絲質勁裝,外加簡便快袍的裝束。

雖然不像在宗里時這麼尊貴無比,但也清爽中帶著七分英氣媚意。

紫柔穿得就更簡單了,不過一套淡雅宜人,行動又方便的淡紫色便袍。

她們一到這個暗紅色的樹林旁,陰陽雲妃就告訴紫柔這就是著名的「太玄山」「無回林」。紫柔實是不曉得有名在哪裡?不過師父既然這麼說了,她就這麼聽著。

「『太玄山』會有名,是因為離這裡往內約一百里的地方,有個山洞……」陰陽雲妃舉目眺望著暗紅色樹林的深處,口中對著紫柔如此說道:「就是『太玄原始神魔洞』!」

陰陽雲妃收回秀媚的雙眼目光,紫柔便又見到師父眼中的光芒再次出現:「紫柔,你明白今天師父帶你來這裡的目的嗎?」

紫柔搖了搖頭,但也並沒有說話打斷陰陽雲妃的興頭。

「紫柔,你還記得師父曾經告訴過你現今『修真界』的現況嗎?」陰陽雲妃又接著問道。

紫柔點了點頭,大大的眼睛凝注在她師父的清麗臉上。

「你說給我聽聽。」陰陽雲妃含笑道。

紫柔聽見師父的話,便即開口回答說道:「師父曾經告訴過我,現在的『修真界』,百鳥爭鳴,門派多達七十宗,都是世俗之人,體會到天地人身的奧秘,再加上人類長期修練訣竅的累積,以致於突破了本來人體的極限,進入了另一個境界,就是我們所稱的『真人界』。而我們這些修真,對世俗之人而言,其實就等於是半仙之體的神仙了。」

陰陽雲妃聽著紫柔天生溫柔純凈的語音,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著自己最大的門徒道:「說得是,繼續講。」

「因此以現今而言,『世俗界』與『真人界』雖然隸屬同樣的空間,但是彼此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而也正因為『真人界』的蓬勃發展,其實兩界已有許多重疊的地方。就『世俗界』而言,此時不論是天下何處,神仙履世的傳說更是比之前任何一個年代都多,由此就可以知道這時的『真人界』,是多麼花團錦簇,百家爭鳴了。」紫柔簡單的幾句話,就把「世俗界」與「真人界」的關係勾勒了出來。

「你把『世俗界』與『真人界』現在的狀況說得很好……」陰陽雲妃點頭說道:「這裡面其實還有一個『三間九界』的觀念,但是我想這個以後你慢慢會知道,現在這樣就很好了。」「三間九界?」紫柔問道。

「是的,三間九界是指的『天間』『地間』『人間』,你方才說的,就是『人間』的三界之二,除了『世俗界』、『真人界』之外,還有一個『玄靈界』,都同在『人間』之中,也同時可以互通。你本來居住的『紫煙谷』,其內生滿了珍貴的『霓旌紫煙草』,也算是『玄靈界』奧妙神秘的生靈之一。」陰陽雲妃回答道。

紫柔三十五歲以前,就是住在生滿「霓旌紫煙草」的一個小小山谷,日日受仙草影響,以致於從二十歲起,就起了修道的決心,自號「紫煙」,在三十五歲時遇見陰陽雲妃,被收為大弟子,位居「陰陽和合四仙姝」之首,下頭還有雲夢、玄霜、艷嫣三位師妹。

紫柔聽了師父的話,恍然地道:「師父是說,除了人以外的生靈異物,大約就是屬於『玄靈界』的了?」

陰陽雲妃對紫柔只提點一角,立即聯想到全體的悟性,不由得微笑讚賞起來,高興地說道:「是的,但並不是所有生靈都是,除了特別靈異的奇禽神獸,玄木仙草之外,只有那些突破**限制,長期修練的生靈,方才算是『玄靈界』的生物,其他一般俗物還是在『世俗界』裡頭的。」

「那麼『天間』和『地間』又是什麼?」紫柔又問。

陰陽雲妃微笑著說:「這些先不急,以後你會慢慢知道的,你還是先繼續說說『真人界』的狀態吧。」

紫柔柔順地頷首道:「我們『真人界』的七十派,大約可以用四句歌謠來表示:『六山七谷,九海十水;五洞十二府,八魔十三邪』。這七十派廣布在東西南北四方,範圍之大幾乎包括了天下所有的仙山勝水,東荒西漠,南蠻北極,無所不含。前兩句『六山七谷,九海十水;』指的是天下修真的三十二派所謂的正宗流派;而後兩句『五洞十二府,八魔十三邪』則指的是三十八派所謂的左道旁門。有些人乾脆把後面這三十九派叫做『邪派宗門』。」

這次換陰陽雲妃沒有說話,只是點著頭,示意紫柔繼續說下去。

紫柔見了師父的樣子,便又接著開口說道:「我們『陰陽和合派』,掌門宗主就是師父,別人不明白我們修道的秘旨,竟將本派妄列在所謂的『十三邪』之一。」

陰陽雲妃聽紫柔說到這裡,俏媚依然的眼中放出了爆亮的光芒,有點恨恨地道:「我陰陽雲妃特別銳意增加實力,就是想讓這些『正派宗門』瞧瞧,我『陰陽和合派』三千年前宗勢大盛,當時宗主『陰陽界主』,列名『東方三仙』之一,『陰陽宗』派威何等赫赫,與佛家第一宗『真佛宗』、道家最高派主『大羅仙宗』同列『東方三第一』,整個『真人界』誰不景仰?這些後來的修真,竟然將本派列進了『十三邪』之一,真是令人思之氣短。」

紫柔見師父生氣,連忙安慰道:「師父,如今本派四大護法,四大分宮,十二陰陽仙,及眾位弟子近千餘人,威勢大盛,渾非之前可比,『真人界』又有誰敢輕視本派?」

陰陽雲妃凝望著紫柔,輕輕嘆了口氣:「紫柔,你的心意師父明白,但是我更了解我們『陰陽和合派』真正精髓的修法要訣,多已散失,師父這個宗主期間,大部份的時間都放在擴大實力上,對於本派修訣的精進卻是無甚建樹,而這個責任,就要靠你來完成了。」

紫柔聽得心中暗暗震動,立即問道:「師父,你說這個是做什麼?」

陰陽雲妃伸手從頸項上取下了一條墜著個金色水晶的項煉,把它遞給了紫柔。

「師父……你把『宗主神晶』交給弟子是……是……」紫柔望著在師父手中閃閃發光的金水晶,不敢伸手去接,只是有點囁嚅地道。

「你先把『宗主神晶』接去收好,然後再聽我說話。」陰陽雲妃縴手一推,語氣催促地道。紫柔心中狐疑,卻也不敢怠慢,趕緊恭敬地把代表「陰陽和合派」宗主表徵的「陰陽神晶」接過,掛在自己的頸項之下。

「現在我就要告訴你,師父這次帶你來到邪派『五洞』之首的『太玄原始神魔洞』,是要做什麼……」陰陽雲妃又對著紫柔輕聲細語地說道:「你還記得師父告訴過你的,從神晶中感應到的特殊『種胎之訣』嗎?」

紫柔點了點頭。

「這個『種胎之訣』師父雖然在偶然的感應下只掌握了個模模糊糊的概念,但是此訣若是依法而行,我卻是非常清楚地知道,紫柔,它必定會造成咱們『陰陽和合派』徹頭徹尾的大改變!」陰陽雲妃說到此處,語氣之興奮躍然而起:「我知道,要是能依訣施法,必定會替本派,製造一個猛烈衝擊整個『真人界』的強大波濤!我知道,要是能依訣施法,必定會讓所有的天下宗派,都知道我『陰陽和合派』的厲害!我知道的,我是清楚地知道的……」

陰陽雲妃越說越興奮,到最後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

紫柔見師父有點激動得不知所以,忍不住叫了一聲:「師父……」

陰陽雲妃秀麗的臉容恢復了鎮定,久久之後,代興奮而起的,卻是一絲苦澀與無奈。

「可是我陰陽雲妃,憚精竭慮,死參活悟,整整十年,卻是一無所獲,對於『種胎之訣』的具體內容,卻依然是毫無頭緒……」她的語音越說越低,幾不可聞,末了才又振奮起來道:「但是沒有關係,我知道要養元陰以引天地胎氣,需要四個精擅『陰陽和合』之道的處女……這就是我後來除了你和雲夢之外,又收了玄霜與艷嫣的原因,也是為何我會讓你們接受各種『陰陽和合』技法的訓練,但卻不准你們破了元陰的原因……」

紫柔見師父說到這裡,不忍地道:「師父,你的心意紫柔已經差不多也想得到了……師父就不用再說了……」

陰陽雲妃苦笑一下道:「這是我該說的,因為我再不說清楚,也許就沒有機會了……」

紫柔聽得心中又是一震:「師父,你的意思是……」

陰陽雲妃搖了搖頭:「你先莫問,我會告訴你的……」

她的語音轉為飄渺,似乎正在回憶一件藏在心裡很久的事,繼續說道:「在我之前從神晶的感應中,我明白地察覺了這個『種胎之訣』將會對我們『陰陽和合派』引起連根震動的影響,除了這個之外,我還察知了兩件事,一是這個訣竅可能是本派功行名聲最盛的『陰陽界主』祖師留下來的,二是這些隱隱約約的事兒,似乎和『太玄原始神魔洞』有點關係。」

紫柔還沒說話,陰陽雲妃已經接著說道:「『太玄原始神魔洞』雖然列名邪派中『五洞』里的第一洞,但是其實這個怪洞是不是個門派,一直是『真人界』很令人爭議的地方。如果它是一個宗派,為什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一派的人在『真人界』出沒過?而如果它不是一個宗派,卻又為何使得每個進入此洞的人,從來沒有一個可以生還而回?這個師父我也是搞不清楚的……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要想對這些模糊不清的訊息有更進一步的了解,就一定要到『太玄原始神魔洞』來瞧瞧……」

陰陽雲妃說的話又順又快,讓紫柔沒有插嘴的餘地。

她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師父也不是沒聽過關於此洞的一些玄秘難測,隱晦危險,有進無出,入者皆亡的傳說……」

紫柔聽出師父果然有一探「太玄原始神魔洞」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緊,吶吶地道:「師父,這兒既是危地,師父又何苦要來呢?」

陰陽雲妃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神情:「紫柔,你不是不了解師父。你師父我,這一生以發揚吾派為最終的夢想。若非我身負掌門宗主的重任,我早就去一探究竟了。」

她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如今我用儘力量,將派中的勢力擴成『四法四宮十二仙』,我自己知道,這已是我的極限,所以今天才會帶著你來,將宗主神晶交到你的手上,算是把『宗主』的擔子交到了你的手上……」

紫柔聽得大驚失色道:「師父,宗主交接豈同小可?這得要聚集全派,祝禱祖師,循例而成,怎能這樣就交給弟子?何況弟子在派中還只算個二代弟子,又如何有能力接掌宗主的重任?」

陰陽雲妃微微而笑,似是早就對紫柔這樣的反應預估在心,於是不急不徐地道:「紫柔,這就是師父我交給你的第一個任務了,你既接我『宗主神晶』,繼任『陰陽和合派』宗主之位,又豈能連這最基本的難關都渡不過去?」

陰陽雲妃臉上和旭的微笑,讓紫柔頓時覺得掛在頸項上的「宗主神晶」立刻沉重起來。

陰陽雲妃又轉眼望著那片暗紅樹林的深處,輕輕地道:「我到今天總算把該作的事兒都作得差不多了,莫要再說什麼其他的話,讓我心中牽挂……」

正想再說些什麼的紫柔,馬上被師父的這一番話給生生堵了回來,只得張著櫻口,說不出半字。

天啊,聽師父的意思,這一去竟然暗有不復還的意思?

紫柔心中不由得又驚訝又悲哀,竟在原地有點愣住了。

「你知道嗎?徒兒……」陰陽雲妃眼光從遠處收回,落在紫柔身上:「光大我派,是師父一生的夢想。雖然我之前戮力半生,但是成就也僅是如此而已,我知道我不能再做什麼了,這裡面無關努力,而是機緣就是如此而已。所以,我把身後的希望,託付在你身上。」

紫柔但覺得心中顫動,不由得心中酸楚至極:「師……師父……」

陰陽雲妃眼光忽轉凝重:「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這件事的重要性,比那個保住宗主之位的任務還要重要,你一定要答應我……」

見到師父宛如交待遺言般的話,紫柔只覺胸口隱隱抽痛,吶吶地回答:「師父請說,徒兒一定儘力完成……」

陰陽雲妃突然伸手握住紫柔的手掌,紫柔可以感到師父的手正在微微地顫抖著。

「無論如何……」她的師父一字一字地道:「無論如何,你一定找出這個『種胎之訣』是什麼,然後把它完成……無論如何……都要完成……你懂嗎?你答應嗎?」

紫柔聽著師父沉重如山的語音,連忙肯定地、用力地、毫不猶豫地點著頭道:「紫柔一定完成師父的這個心愿……一定……即使粉身碎骨,我也要做到……」

雖然紫柔還不知道「種胎之訣」是什麼?雖然她也還不知道這個訣竅在神晶里的什麼地方……但是她已經沒有去考慮這些了……她只知道她一定要答應師父,一定要替師父完成這個心愿!

陰陽雲妃陡然鬆開紫柔的手兒,呵呵地嬌聲笑道:「行!我相信你!紫柔……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只要這個**一完成,我『陰陽和合派』馬上就完全不同……完全不同……說不定可以創造出超越『陰陽界主』祖師的成就……你要相信我……」

面對師父如此肯定的話,紫柔只有連連點著頭,什麼話也接不了。

陰陽雲妃的眼光又射向了「無回林」的深處:「我知道這無回林一進無回,我知道『太玄原始神魔洞』一入則有死無生……但是神晶中的感應已經困擾了我幾十年,我今天心中無憾,只要一入神魔洞,說不定就能一解我長久以來的迷惑……說不定『陰陽界主』祖師會對我說,我做的很好,『陰陽宗』以往赫赫的威勢,又因為我這個關鍵而重現……說不定我會真正地明了『種胎訣要』的內涵……說不定我會明白為什麼這個『種胎訣要』,給我如此關鍵與重要的感覺……」

陰陽雲妃轉頭望著紫柔,讓她看見了師父眼中的那熠熠光芒再次出現:「說不定我這一去,就能一圓我心中終生的夢想,雖然我不能達到,但是我會確定你會達到……這是我長久等待的夢想……即使要在死中去求,也總是好的……紫柔我徒,若是師父真的因為如此而身死,我也一定化成鬼魂,回來告訴你,幫你把這些謎題弄清楚……」

紫柔忍不住顫聲叫道:「師父……」

陰陽雲妃眼神忽然變得正常無比,沉靜異常:「我要告訴你的話就是這些,宗主的位置安排,我已經請『陰姥姥』與『陽公公』兩位護法去處理了,宗主之位也許有點小困難,但是應該還不難解決的。你又已答應我完成『種胎之訣』的心愿,我已沒有什麼遺憾了,因此你若是準備好了,就跟我一起進去吧……只要莫真正踏入神魔洞之中,你應該是沒有危險的!」

當紫柔緊隨著師父陰陽雲妃進入那充滿怪異氣氛的暗紅色「無回林」時,她馬上就發現這片樹林的奇特之處了!

紫柔第一次躍動身形時,本來要從一棵暗紅色的奇樹之旁竄過,卻在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牽引之下,差點撞在樹上。

紫柔心中一驚,伸手拍在樹上,這才險險閃過。

可是閃開的身形又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一拉,又是差點撞上了另一棵暗紅樹榦上。

紫柔立即心下驚駭,頓時停了下來。

陰陽雲妃身形就比紫柔要來得順暢許多,但也並不遠走,只是靜靜地等在一旁。

待得紫柔已經很明顯地察覺樹林中的怪異之後,便即開口說道:「這就是太玄山『太玄原始神魔洞』周圍一百里內,著名的怪異『無形牽線』。不論你身在何處,只要在這一百里的範圍內,就會受到這種宛如天地間無處不在的怪異牽引力量影響。」

紫柔從來沒見過還有這種怪事,心中只覺得無比驚訝,只得暗嘆,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居然還會有這等怪異的地方與現象!

紫柔又輕輕地躍前一步,仔細體會著身體在空中的那一瞬間,被拉扯的奇特力量。

她很快就發現這種力量並不是一種穩定持續的力量,不論方向或是大小,都是在不斷改變。「老天,」紫柔不由得驚呼道:「這種牽引似乎還是會變動的……」

陰陽雲妃微笑著說道:「不,不完全是。只要你站著不動,這種牽引力量並不會發動,而當你身形移動時,牽引就會出現。師父想,這大約是和移動的方位、力量與高度,都有密切的關係。」

紫柔聽得驚奇不已,實未想到竟然還會有這種怪異的地方,奇特的現象。

「師父,這種牽引力量,是從哪裡來的?」紫柔好奇無比地詢問道。

陰陽雲妃搖了搖頭:「這個誰也不知道,但總是『太玄原始神魔洞』裡頭的神妙,不會差太遠的。」

紫柔又嘗試著想躍起身形,但是身在空中,就覺得被那股怪力扯來拉去,連想維持平衡都有點困難,更莫說要加速前進了。

「師父……」紫柔皺著眉頭,似是對這樣的情況有點不知如何應付:「如此這般,該怎麼辦?」

「不用耽心,」陰陽雲妃依然笑容不變:「你只要在氣海加重灌注的功力,使得身形更加沈穩,就可以減少受影響的程度了。」

紫柔依照師父的話做去,果然身形在空中已較能控制。

顯然加重的力量,抵消了大部份牽扯的影響。

但是這麼一來,同樣的距離,紫柔就必須花費約多三、四倍的力量,才能稍微維持可以控制的飛掠狀態。

陰陽雲妃見紫柔已經掌握了應付這等怪異狀態的訣竅,也不再多言,便即飛身往「無回林」的深處掠去。

紫柔見師父掠遠,也立即加註功力,趕緊跟上。

隨著二人的身形越來越往「太玄山」內部深處掠進,二人的身形也已是越來越顯遲滯。

其中尤其是功力尚未修練到稱得上深厚的紫柔。

她只覺得越往裡進,每一次身形躍起的動作,都讓她必須耗費極為大量的內力真氣。

我的老天,這簡直就像是背著一個如山重擔在飛掠一般,直壓得她有點透不過氣來。

還沒真正到達「太玄山」的內山,紫柔已經有點支持不住了。

望著依然飛躍前行的師父,紫柔的身形已離師父越來越遠。

最後紫柔終於喘著氣停下了身形。

現在的狀態是,即便只站著不動,背上也宛如壓住了一個沉沉的重物,讓她連停下身時,都不能休息,必須不斷的運動真氣,方才可以站得住身形。

這個什麼鬼牽引的力量,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至極。

肩背上的重壓沉甸甸的,同時也讓紫柔的心情落到了谷底。

身體外的重壓,就像穿透了**,直接壓在紫柔的心中那般,讓人只感到一股無比的翳悶與慌亂直從心底深處陣陣泛了上來。

不知怎的,紫柔才停下身來,便覺得有點頭昏眼花。

一個踉蹌,紫柔差點就站不住身地坐在地上。

猛然一隻纖纖的手掌扶住了她。

「你的功力很不錯了,」紫柔見到師父站在身邊,對著自己柔柔地說著:「師父本來以為你撐不過一半就會無法輕身前進……沒想到你真是用功勤修,現在已是差不多到了內山的範圍了。」

紫柔勉強站穩了身形,連續強運了好幾口真氣,方才覺得好了一點。

不過肩背之上的強大重壓,依然是絲毫不減地消耗著她的精力。

「師父,我們已經到內山了嗎?」紫柔好不容易順了口氣,依然有點喘氣地問道。

陰陽雲妃點了點頭,神色絲毫未變,顯然功力是比紫柔高了許多:「沒錯,現在我們不用輕身之法,慢慢步行,約一個多時辰后將可以到達素以怪異聞名的『太玄原始神魔洞』洞口。紫柔你還撐得住嗎?」

紫柔又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點點頭道:「紫柔還撐得住的,師父。」

望著紫柔堅毅的秀氣臉龐,陰陽雲妃欣慰地道:「你比師父當年強得多了,繼任宗主與完成種胎的困難,你一定能夠做到的!」

說完放開扶著紫柔的手掌,不再騰身上掠,只是一步一步地朝內山走去。

紫柔加強體內真氣的運行,立即加步跟上。

之前因為掠身在空中躍進,紫柔大部份的注意力都放在加重功力的灌注,抵消外在那不斷變化加重的牽引壓力,並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觀察周遭的環境。

現在和師父在地面步行,這才發現四周的景象已是大有不同。

她還記得和師父是清晨時分到達「無回林」外。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飛馳,照理說該是日頭高升,陽光遍灑的時辰。

可是現在紫柔身在地面之上,逐步前進,卻只見天色昏沉,似明又暗,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朦朦朧朧的,好像是起著某種沈濃的大霧那般,半點也沒有明亮上午的感覺。

說得更清楚一點,此時不但不像接近午時的辰光,反而倒像是黃昏將暗,夜色即來的模樣。四周圍一股股令人沉鬱得恨不得趕快離開的詭異氣氛,與那時拉時扯,宛如妖鬼作祟的無形力量相互交織,直讓人從心底陣陣泛起顫慄無比的恐怖感覺。

處身在如此怪異莫名的狀態,已經無法想像再往裡面去,會發生什麼樣的怪事!

紫柔更驚訝地發現,如今一步一步地在地面上行走,那外在的牽引力量更是奇特無比。

前一瞬間還沈氣立樁,抵過一股由前往後猛推的力量,后一瞬間,又從前方傳來一股前拉的力量。而才正轉氣調勢,打算化去那股拉力,猛地又有一股力量從旁側推來,差點讓紫柔立足不穩,跌到在地。

那種情形,簡直就像是有無數只看不見的鬼魂,隨時都在你的身邊拉扯推拖著你的身體那般,稍不注意,就會跌個四腳朝天。

即使是紫柔已算「真人界」可以說是半仙之體的修真,依然被這種難以想像的情況,弄得心驚膽顫的,直冒寒氣。

這種情形讓看似簡單的行走動作變得複雜無比。

突然而強大的拉扯推拖力量,濕濕滑滑的地面,加上幽幽暗暗,半明不清的怪霧,讓紫柔沒走多久,額頭已經隱隱泛出了汗漬。

還好她心志強凝,只是看定前行的師父背影,拼盡全力地緊緊相隨。

在這樣不辨方向的環境之中,師父怎的走來毫不遲疑?就像是識途老馬那般?

紫柔馬上就想到,師父既然早有安排好一切,就要進入凶名秘聲久著「太玄原始神魔洞」的打算,那麼師父一定是以前就曾經來探路過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師父是一個擅於布置,思慮周密的人,否則也無法在一代之間,把本來勢力不強的「陰陽和合派」,給經營到如今可算是邪派中大宗的場面。

師父那毫不猶豫的背影,給了紫柔身處在如此內外異力怪象紛呈的情勢里,無比強大的穩定力量。

紫柔搖了搖頭,將心中的慌亂搖落,順便也甩去已是汨汨而下的汗水。

不知道走了多久,紫柔已經覺得自己的功力越來越撐不住了。

她二人的身形,還是沒有脫出那些怪怪的暗紅樹林。

這片樹林之深之大,簡直是無邊無際。

雖然一步一步只不過是向山裡林中更深處前進,但是紫柔的感覺卻像是一步一步地往更深更沈的水中走去那般。

體外的壓力就像是愈加強橫的水壓,直擠得她周身從骨髓里泛起隱隱的疼痛。

那原本好像有人推一下,扯一把的牽引力量,已經變成了每一股牽引,都像是山洪瀑發那般,沖得紫柔極難立足。

現在每踏出一步,紫柔就必須停下許久,運起全身的功力,抵擋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強橫力量。

縱橫交錯的衝力,也比之前複雜了不下十倍,讓紫柔每一步都耗費了許多時間。

這種情形下,紫柔知道自己再也走不了多遠了。

又前進了二十幾步,紫柔已是寸步難移。身外的壓力,竟然讓紫柔興起一種身在海底,正承受著萬斤重壓的錯覺。

功力的提振已是十二成盡發。

她已是無法再前進了。

「師父……」紫柔艱辛地對著前面的師父說道:「紫柔……已經……無法再…走了……」

陰陽雲妃回過頭,對著紫柔說道:「能走到『太玄原始神魔洞』的洞口,師父已經對你的功力非常滿意了。」

「洞…洞口?」紫柔聽到師父的話,不由得怔住了。

陰陽雲妃伸手遙指前方:「是的,那兒就是『太玄原始神魔洞』的洞口……」

紫柔盡量把提到極限的功力,擠出一點運到雙眼之上,望師父縴手所指的方向望去。

現在她們所處的地方,依然布滿了密密的暗紅色樹林,但是就在前方不遠處,那一片似乎是沒有盡頭的紅樹林終於消失。

紅樹林之外,是六根極粗極大,頂部沒入朦朦迷霧之中的巨大石柱。

從紫柔這個方向望去,只隱隱地看見六根隱約的影子。

依照那六根石柱的位置,紫柔似乎有一種其實那六根石柱是被一個遠古巨大的神祇,刻意按照著什麼方位,從天上往地面猛插而入的模樣。

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緣故,紫柔只覺得那六根石柱的位置,似乎和身外層層而壓的巨大力量有著密切的關係。

老天,該不會是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神秘至極的力量,竟然是某種不知名的神奇陣法吧?

六根成六角型的石柱中間,突起一個約有三人高的石丘,而那個石丘底部,有個黑黝黝的深洞開口。

紫柔一看就知道,這個深洞必然是通到地下去的。

地面上那個高高的石丘,簡直就像是個什麼地下世界的出入之口那般。

紫柔不知道是為什麼有如此的感覺,但那種直接的感受,卻是極為清楚無比。

老天,看樣子所謂的「太玄原始神魔洞」,並不是一個山頭的洞隙,而是通到地下的一個入口。

只望了那黑黝黝的洞口一眼,紫柔已覺得心頭狂跳,不能自己地在地面上坐了下來。

一種神秘怪異至極的感覺直撲紫柔心頭。

這個「太玄原始神魔洞」,就像是個什麼地下世界的入口那般,給人如此神秘而又詭奇的感受。

「紫柔,」陰陽雲妃的語音中含著明顯的興奮與期待:「你在這兒就好,師父這就去了……」

紫柔覺得喉嚨乾澀澀地,還來不及回答,已經見到師父的纖纖身影飛掠而去。

陰陽雲妃還沒接近那六根不知道什麼作用的石柱,就覺得一陣疾風從側面飛射而來,勁勢的急快,帶起了一陣悶悶的排氣之聲。

在這樣的地方,所有的東西都被那股無所不在的牽引壓力,拉扯得極不穩定,竟然還會有這種暗襲?

陰陽雲妃體內的「陰陽和合真氣」陡然加註,敏銳的眼光側目而視,發現了一根暗青色,化成七八條有直有橫,各帶勁風的青影,往自己身側飛來。

依她豐富的經驗判斷,這該是某種類似拐杖棍棒類的武器,所引起的攻擊特徵。

急轉身,側掠而過,陰陽雲妃袖底嗆然幻起十幾道冰電冷光,「鏘鏘嗆嗆」地擋住了這不知從何而來的突然攻擊。

真氣的撞擊砰砰啪啪蓬然大響,陰陽雲妃一個身子被突來的橫力直推得外飛了出去。

暗襲的對方顯然也沒料到陰陽雲妃在倉促之間,還能運起如許強烈的反擊,身形頓挫中,也被逼得倒竄而起。

陰陽雲妃落地立樁,雙手袖底兩汪尺許的短劍肅然前指,嬌聲叱道:「『碧心問路杖』?」那個倒竄的身影在空中迴旋半匝,化去反衝之力,口中呵呵笑道:「雲妃宗主好眼力,就這麼一眨眼,竟已看清了貧道的傢伙……」

陰陽雲妃注目望去,只見十餘步前,立著一個穿著青佈道袍的人。

這人頭挽道士髻,身上的青佈道袍洗得青里泛白,看起來就是一副窮得沒有第二件可以換穿的模樣,手裡拿著一隻青中帶綠,綠中帶青的行路手杖,杖身並不很粗,約只有三指寬度,也沒有很長,看來只及腰間,剛好是用來撥路支身的長度而已。

可是那杖身瑩瑩透出碧光,一看就知道此杖絕對不是只有用來問路支身這麼簡單。

拿杖道人年約四十餘歲,但是他那一雙眉毛灰灰白白的,又像超過了七八十歲的模樣。

最特殊的,就是那雙眉毛不但看來像是從某個老頭臉上拔下來,貼在道士臉上,而且緊緊地皺起,好似隨時隨地,都在思考著什麼事,並且還是極倒楣之事的模樣。

這個道人整張臉龐,因為他那一雙特殊已極的眉毛,顯得憂慮已極,簡直就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陰陽雲妃在第一次交手的瞬間,就認出了這人的「碧心問路杖」,當然也馬上就明白出手攔擊自己的,就是通常位處南荒,行蹤極少到東方來的南方「真人界」,道家最高宗派「太上感應門」里,著名「生老病死**愁」「七大感應」之一的「存愁道人」。

太上感應門,聽說是道家支派在南方唯一的代表,其地位等於是東方道家第一宗「九九神仙山」「大羅仙宗」在南方的代表,勢強力大,回非一般宗派可比。而「七大感應」更是「太上感應門」在外行腳的七大高手,聲名素著。

這個存愁道人怎的會在這個地方出現?還出手攔阻自己接近「太玄原始神魔洞」?

陰陽雲妃思忖中,口下不停,立即嬌喝道:「愁道人,你躲在暗處,突然對本宗主暗襲,是什麼意思?」

存愁道人依然呵呵地笑著,可惜他臉上那眉頭依然深深皺鎖,讓他的笑容顯得極為滑稽:「雲妃宗主,你的動作太快,本來貧道還想先開口打個招呼,誰想到雲妃宗主身形一飄就要掠躍而過,不得已才出手相攔,貧道方才那一招氣韻內含,收而不放,雲妃宗主聽貧道傢伙的破空之聲就知道貧道說的可是實話,絕無偷襲暗傷之意!」

陰陽雲妃自然知道先前存愁道人那一招的破風之聲有異,倒也懶得和他在這個細節上面爭執,便即收回雙手所執的「雙星匕」,口裡依舊冷冷地道:「你這道人不在南荒行腳積功,跑到此處來攔阻本宗,是有何企圖?」

存愁道人聞言,立即愁眉苦臉地道:「貧道哪裡有什麼企圖?只是希望雲妃宗主能體上天好生之德,莫要做了什麼後悔不及的事兒哩。」

陰陽雲妃聽了存愁道人的話,秀媚的雙眼中突射神光:「你這老道說些什麼?本宗完全聽不懂!」

存愁道人「唉」地嘆了口氣:「雲妃宗主冰雪聰明,怎會不懂貧道的話?本宗秉祖師飛升遺訓,前來勸導雲妃宗主,人到濃情情轉薄,情之一字,非在人也,乃在己也,能脫不能脫,還在自我……除了此心,別無他佛……」

陰陽雲妃臉色冷峻,雙眼之中精芒頓射,沉沉地說道:「愁道人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先說來聽聽……」

存愁道人還沒說話,忽然那六根石柱後頭,走出來了兩人,其中一位介面說道:「雲妃宗主想要明白,還是由老道來說吧……」

陰陽雲妃轉眼望去,不由得心中暗暗吃驚。

走出來的二人,頭先一個,是位年約五六十歲的老道士,束髮青冠,道袍緊扎,赤著一雙腳,袍袖也用繩子綁起,露出兩截黑不拉幾的手臂。

那個樣子,看起來倒有點像是這個老道人,才方從田中作完粗活回來,一身紮起的裝束還沒解開整理的樣子,若非身上確實穿著一件道袍,實在讓人以為他是個種田的農人。

灰發灰眉,印堂高闊,雙眼充滿了活力與精光,鬍子也是花花白白的,又密又多,把他個嘴巴給遮住了。

這位老道士膚色黝黑,頭臉手足都是頗為粗糙,看來與其說是道士,倒還不如說是個作粗活的鄉下人還比較恰當。

此人手上沒有拿著任何東西,但是陰陽雲妃一眼就瞧出這位宛如苦力的道士,正是以立願苦修三十萬善行著稱「真人界」,關係影響幾乎遍及整個「真人界」的「七大感應」之首:「捨生道人」!

這個捨生道人可是一位非同小可的修真,「太上感應門」算是一個道家極少見的,以入世助人行善積功作為修練方式的宗派,素以「感應眾生苦,太上不忘情。」作為行善眾生的最高宗旨。

而這個捨生道人,更以「感應世人苦,為眾能捨生。」如此激烈的大願作為標準,其交情關係,受其恩惠者,「世俗界」是不用說了,即便是「真人界」,也幾乎遍布了東西南北四方修真,所在多有。算是少數幾個能夠同時受到正邪兩派齊齊認同推崇的少數修真之一。

另一個道人穿著全身素白的道袍,戴著一頂白色的日月道冠,臉色也是白里透青,只有一雙眼睛精芒外露,腰裡別著一支不知是由什麼材料製成的白色木劍,足踏白芒呂祖鞋,除了臉色慘白之外,倒還稱得上是仙風道骨,算是三人之中真的比較有點道士飄然感覺的修真。

從外表看來,黑髮黑須,襯著白色的袍服與白色的道冠,更加顯得發須黑亮。

也正因為如此,這位白袍道人給人一種還算頗為年輕的感受。

陰陽雲妃也是馬上就看出這人就是以一柄海底萬年精木刻成的「南海絡木劍」聞名「真人界」的「七大感應」之六:「去欲道人」

南海絡木劍,據說是由海底萬年的精絡之木作成,劍形不大,但是劍身重量比一般的寶劍重上三十倍不止,名列「十大仙劍」之一,威力奇強無比。

陰陽雲妃乍見後來現身的二人,心頭也不禁犯起了嘀咕。

這三個傢伙名氣實是不小,卻又同時在此出現,顯然是有那種阻止自己進入「太玄原始神魔洞」的打算,這下本來很單純的事兒,立刻就變得棘手起來了。

紫柔雖然已是無法再朝「太玄原始神魔洞」的方向前進一步,只得坐在紅樹林之中,但是師父掠身飛進時被存愁道人所阻,接著去欲道人與「七大感應」的大師兄捨生道人出現,卻也看得清清楚楚,雖然還不確定後來二人的身份,但見到已知身份的存愁道人在二人出現后立即站在那個苦力道人的身後,也馬上知道來者不同凡響。

對於存愁道人之前所說的一番話,紫柔完全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麼回事?

還好她現在只是靜靜坐在原地,已不掙扎著想要前進,體外壓力雖大卻還可以忍受。於是便細細地觀察著事情的發展。

捨生道人一出現,就向著陰陽雲妃稽首說道:「『陰陽和合派』陰陽雲妃宗主當面,捨生未見宗主十五年,見宗主風姿如昔,實在心中喜慰已極。」

陰陽雲妃淡淡地回禮道:「多勞捨生大師問候,本宗此時見捨生大師依然精神健旺,也替大師高興,想來大師的『換命**』必然更加精進許多了。」

捨生道人哈哈笑道:「哪裡哪裡,雲妃宗主客氣了,小玩意兒如何比得上貴宗的『陰陽和合真氣』?」

陰陽雲妃秀臉肅然地道:「三位大師此刻同時出現在『太玄原始神魔洞』之外,不知有些什麼要事?」

捨生道人微微笑道:「雲妃宗主直接切題,捨生老道也坦誠以告,實不相瞞,老道三人此次,專為雲妃宗主而來,已經在此等宗主將近一個月了。」

陰陽雲妃聽得驚訝無比:「等本宗主將近一個月?是為何事?」

捨生道人呵呵笑道:「雲妃宗主,敢問宗主此次出現在『太玄原始神魔洞』外,所謂何來?」

陰陽雲妃冷然笑道:「本宗為何而來,似乎不關你『太上感應門』的事吧?」

捨生道人對陰陽雲妃不大客氣的語意,似是並未在意,只是依然含笑道:「有沒有關本宗的事待會兒再論,捨生想先請教,雲妃宗主之來,難道不是受貴宗數千年前的陰陽界主祖師所引而來嗎?」

陰陽雲妃聽了捨生的話,心下不由駭然。

這事兒她只有今天算是對紫柔第一次提及,除此之外從未對人說過,這個捨生道人如何會知道?

看來今日之事牽涉甚廣,並不單純。

想到這裡,臉上神色不動分毫,只是淡淡地道:「捨生大師是從何處認為本宗是受祖師『陰陽界主』所引而來?」

陰陽雲妃語氣自然平靜,像是根本沒這回事的模樣。讓捨生道人也無法推測她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捨生道人溫和地笑道:「雲妃宗主,捨生老道確是有心將事情說明,但是還請雲妃宗主坦誠以對哩。」陰陽雲妃冷肅地道:「捨生,你我當年只有一面之緣,彼此之間沒有什麼太大的交情,現在你們三大感應,同時在此現身,到底有何打算?還是直接說了吧!」

捨生道人也不生氣,只是微喟一聲道:「本宗祖師,曾在飛升前留有遺訓,提及貴宗數千年前大成就者陰陽界主祖師,於『太玄原始神魔洞』飛升之際,曾經留有一個招魔**……」陰陽雲妃聽得內心暗暗震動,一方面為陰陽界主祖師果然是在「太玄原始神魔洞」內飛升「天間」而心中狂喜。這表示自己所感應到的訊息,確實是有其經過,絕非空穴來風。

但是在另一方面,顯然也有某個同期的正派祖師,預先感應到了這個訊息,因此留下了一些不知道什麼內容的禁制項目。

一般而言,要說起對先人祖師傳下訊息的尊重與保存,正派確實是要比邪宗門強上許多的,而這也是為什麼對於陰陽雲妃暗通感應這件事,看起來好像捨生道人似乎比她自己還要來得清楚其中脈絡。

因此陰陽雲妃如今要做的,就是盡量從捨生道人的身上,弄清楚這種胎之訣的來龍去脈。

故而陰陽雲妃刻意向著捨生道人說道:「哼!『招魔**』,是你們在說,若在我們看來,那才是本宗真正改變一切的開始。」

捨生道人黝黑粗糙的臉容拙然不動,令人摸不清他到底看出了什麼?依舊語音誠摯地說道:「這個不會錯的,貴宗陰陽界主得道飛升之際,因情牽動,從『天人』轉而為『修羅』,奠定了日後貴宗由正轉邪的影響,但也因此身兼正邪兩道,故而與無善無惡,非善非惡的『渾沌元氣』起了特殊的『渾沌感應』,因此頓悟招魔引異入我空間之訣,此訣僅是陰陽界主感應所得,一未有人與聞過,二未有人實修過,連陰陽界主自己,也無從得知詳細狀況是什麼,唯有確定其影響之大,實屬罕見,若冒然施行,後果實難測度,恐會造成『真人界』一場極大的浩劫……」

陰陽雲妃壓下心中的狂喜,原來此訣真的是陰陽界主祖師所留!

而且從捨生道人的口中,她也聽出了此訣果然是非同小可的。

太好了,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感應直覺,還是沒有錯的。

什麼招魔引異?什麼後果難測?什麼極大浩劫?

這定是正派不希望我們「陰陽和合派」宗威大盛,壓過了他們的宗派,所以才如此虛言恫嚇……何況我們難得抓住了這麼一個翻身的機會,豈能輕易就放棄?

想到此處,陰陽雲妃不由得又哼了一聲:「如你所說,不論如何,這也是我『陰陽和合派』派中的事務,你們『太上感應門』,又來湊什麼熱鬧?難道還想分一杯羹不成?」

捨生道人又嘆了口氣:「雲妃宗主,你說這話,顯然還不清楚這件事的根源……」

陰陽雲妃不由得驚奇地道:「根源?難道本宗陰陽界主祖師,還和你們『太上感應門』有什麼瓜葛不成?」

捨生道人頷首道:「『真人界』修真脫離『人間』,飛升『天間』,正派變化而成『天人』,邪派變化而成『修羅』,是謂『天人界』與『修羅界』,貴宗前輩祖師陰陽界主本屬玄門正宗,飛升之際,當是變成『天人』,但結果卻由『天人』轉成了『修羅』,雲妃宗主可知道是什麼原因?」

陰陽雲妃根本連這些都不知道,卻也不甘示弱地道:「本宗雖然半點不信你的話,但也不妨聽聽……」

捨生道人不以為忤地道:「貴宗陰陽界主祖師,之所以會由『天人』轉成『修羅』,乃是受了『情』之一字所牽……」

陰陽雲妃冷笑道:「捨生你扯謊也不打個草稿,陰陽界主祖師功行修為何等高深?天下還有何人能讓她老人家牽動情緣?」

捨生道人毫不猶豫地道:「有!就是本宗的開派祖師!」

陰陽雲妃愣了愣:「『太上感應門』的開派祖師?『太上感應門』不是由『九九神仙山』『大羅仙宗』分支出來的嗎?你們也有開派祖師?是何名號?說來聽聽……」

捨生道人朝天稽首道:「令貴宗陰陽界主牽動情緣,以致由『天人』轉成『修羅』的,就是當時『大羅仙宗』的掌門宗主,本派開派祖師,『一氣貫天地』道主!其時祖師與『真佛宗』『無上神師』,貴宗『陰陽界主』,合稱『東方三第一』!」

陰陽雲妃聽得如中雷殛!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

捨生道人卻是語音不停地繼續說道:「道主祖師體會到貴宗陰陽界主無意中所感應到的招魔之訣,將會因緣牽動『三間九界』所有空間,其影響之大真是難以逆料,是而遺訓本宗,必須阻止日後同樣因情所困的『陰陽宗』後續宗主,進入『太玄原始神魔洞』中,以使此招魔之訣牽引因緣至此而斷!」

陰陽雲妃聽得心中又氣又急,不由得怒聲道:「你說的是什麼話?本宗既未受情所困,你們也休要妄想阻止本宗主進入『太玄原始神魔洞』!」

捨生道人依然沉靜地道:「雲妃宗主,『裂天劍宗』的『裂天劍皇』,乃是該派有史以來,天資因緣最厚之人,雖然雲妃宗主處處想與其爭強競勢,奈何修道本在乎自我,光是擴張貴宗的勢力是不大夠的……」

陰陽雲妃被捨生道人一語道破心中秘事,直是氣得粉臉通紅,忍不住「嗆」地一聲掣出了雙腕下的「雙星匕」,兩泓秋水般的尺許光華伸縮吞吐,語氣陰冷地道:「其他的閑話無須多說了,你們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不讓本宗主進入『太玄原始神魔洞』,對不對?」

捨生道人神色肅穆,古拙的臉上一片沉靜:「是的,雲妃宗主,為了日後『真人界』的安寧,捨生老道必須遵照祖師遺訓,阻止雲妃宗主進入神魔洞!」

陰陽雲妃哈哈笑道:「說了一大堆言語,這才是你們的目的!你們是怕我獲得了種胎之訣,讓我『陰陽和合派』重振聲威,壓過了你們這些名門正派,可真是好想頭,好借口,好心思……」

捨生道人依然是那副不動聲色的模樣:「非也!雲妃宗主誤會了,『太上感應門』豈是如此狹心窄肚之輩?」

陰陽雲妃怒喝一聲:「多說無益,既已擺明划道,就準備動手吧,你們是一個一個來,還是三個齊上?」

遠處樹林中的紫柔,距離師父與三大感應之處有段距離,雙方的對話也聽得斷斷續續的,大部份不是聽得很清楚,連種胎之訣乃為陰陽界主祖師所留那段都沒有聽到,只是隱隱約約地知道這三個「太上感應門」的高手,認為師父所感應到的種胎之訣極為危險,還說是什麼招魔**,勸師父趕緊停止之類的對話……

然後師父就突然亮出了「雙星匕」,準備和三人動手。

紫柔見到此情景,心中不由得有點著慌起來。

「七大感應」素為「太上感應門」聲名極著的高手,而且同時有三個在場,師父儘管功力極高,總是孤身一人,所謂雙拳難敵四手,自己又功力淺薄,被那怪異的牽引壓力製得死死的,連個忙也幫不上,這下該怎生是好?

其實紫柔想得到的,她的師父陰陽雲妃也同樣都想到了。

此地為「太玄原始神魔洞」的中心地帶,神魔洞口就在旁邊不遠,但是中間隔著「太上感應門」的三大感應,想這麼衝過去是絕對沒那麼簡單的。

而且此處牽引壓制的力量極為強大,讓自己許多的功法招術,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同時面對著享有盛名的三位高手,陰陽雲妃真是一點把握也沒有,直在心中猛地叫苦不迭。

捨生道人聞得陰陽雲妃的話,緩緩地從身後拔出了一根短短的青色短棒,語氣依然沉定地說道:「雖然阻止雲妃宗主是為不得已之舉,但是我等也不敢如此放肆,便由捨生老道先向雲妃宗主請教吧。」

陰陽雲妃立即介面道:「好!『太上感應門』果然有名門風度,咱們就以這一陣作為賭鬥,你勝了,本宗主轉頭就走!本宗主勝了,你們讓本宗主進入神魔洞!」

陰陽雲妃這一番話,其中暗含了許多關竅,打算引其上當。

誰知捨生道人竟然沉定地搖了搖頭:「此次是為完成祖師遺訓任務,並不為個人或宗派聲名而戰,請雲妃宗主無須定什麼賭鬥了。」

陰陽雲妃見捨生道人果然經驗豐富,半點不上當,不由得恨得牙痒痒的,嬌叱一聲,「陰陽和合真氣」轉動加速,身形側移,劃了個輕弧,從左方切進捨生道人身邊,雙手一振,「雙星匕」帶著兩溜亮電,直掠捨生道人而去。

捨生道人見陰陽雲妃在如此外力牽引的壓力下,首招出手,依然能夠這般靈動無比,心中也不由得頗為佩服,當下不敢怠慢,身體半側,手中的「八角玲瓏棒」唰地飛轉開來,圓圓的青影頓時形成一個大圓弧,撐住了陰陽雲妃那兩溜奇速無比,角度又刁鑽詭奇的華華流光。

「錚錚」兩聲,接著「嗤嗤」亂響,棍匕相撞之後,雙方帶起的流動真氣開始互相撐拒。

在二人因撞力而身形分開時,彼此氣機已是扭纏互撞二十一次。

陰陽雲妃立刻就發現這個捨生道人能位居「太上感應門」「七大感應」之首,功力修為果然不是蓋的,在這短短的一觸中,其招之密,其力之穩,實是陰陽雲妃生平所僅見,不由得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準備好好鬥一斗這個正派的強敵。

捨生道人在封鎖陰陽雲妃的攻擊中,發現她看似簡單的兩匕,其中暗藏潛勁二十一股,還好自己一開始就注意小心,否則就這開頭第一觸,便得吃點暗虧。

其能領導邪派中的「陰陽和合派」,為一宗之主,功力之強猛變化,實是從這初接的攻拒中,就可見一斑,當下也不敢怠慢,全神貫注,凝氣相對。

陰陽雲妃身形再滑,這次反切而進,從捨生道人的另一邊身側竄入,真氣倏提,加註催運,「雙星匕」頓時化成十八道的光電亂閃,帶起「嘶嘶」的真氣破風聲,直向捨生道人身側掃到,冷芒迸放,威力氣勢比之上招截然不同。

捨生道人見陰陽雲妃此式功力已是初顯,不由暗暗叫了一聲好,沈氣穩意,「八角玲瓏棒」隨機而起,「嘩啦啦」地串起層層棒影,一口氣就是三十六棒,棒棒相連,直守得嚴嚴密密,絲毫不漏。

十八道華光直接擊中層層棒影之上,立即「砰砰嗆嗆」地響成一片,雙方真氣撞擊的衝力極大,二人不由得身形外飛而起。

陰陽雲妃身形突然側起輕旋,滴溜溜地一轉,飛旋中刮地暴起流光二十四條,卷著圓弧射向還在外飛的捨生道人。

這一式方是真正顯露出了陰陽雲妃的紮實功力,任誰也不容易料到身形還沒完全分開,又一波更為強大的攻擊已經唰然卷到。

捨生道人粗糙的臉容倏然由黑泛起瑩瑩的反光,身軀側起輕擺,宛如脫衣般層層化去飛退的慣力,右手「八角玲瓏棒」直豎眉間,猛然大喝一聲,青芒暴漲,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十六、再化三十二,不過轉眼之間,已在身前布起三十二條橫橫豎豎,交叉縱橫,青光瑩瑩的泛亮棒影,棒與棒之間流氣相轉,幾可見如液般的青芒將三十二條光棒串成一個整體,就像個由光棒組成的罩網一般。

二十四條流光結結實實地打中那三十二條光棒罩網之上,「劈哩叭啦」密集的氣擊爆響猛然響起,真氣彼此衝撞的高溫帶起片片碎光亂芒,宛如在二人之間炸起了一個密密的光雷。

轟然巨震中,二人俱皆立身不住,各往己方飛退十五步遠,幾乎彼此真氣的對拼,讓二人抽不出多餘的力量再來穩住體外牽引的怪力,只得像喝醉了酒那般,搖搖晃晃許久,方才穩住身形。

陰陽雲妃頓覺體內經脈如焚,差點便要經受不起,立即加強運轉氣機,化去體內殘留的餘震碎勁,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捨生道人臉色有一下子黑中泛灰,雖然立即轉成原來的臉色,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他也不會比陰陽雲妃好到哪裡去。

二人這一下對拼,雖然還沒有到受傷的程度,但是氣機真元,顯然是受了不少的影響與消耗。

這種真力對撞的模式,最是討不得好,一對一,二對二,半點偷不著機,而所有攻拒交手,也以這等真元互拼最為兇險。

可惜對方技藝功力,實也大不簡單,除了以這種方式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可以取巧。

「『七大感應』之首也不過如此!」陰陽雲妃猛催真氣,全身袍服「蓬」地外漲而起,一串串像是光鏈般的芒電唰地拉起,宛如並排的亮齒,一鏈鏈地長射向對面的捨生道人而去。

陰陽雲妃身形飛旋中,呼地暴竄而至!

真正功力的展露相拼,從此開始!

捨生道人沉心定意,雙眼乍然凝氣,盯視著狂攻而來的鏈鏈光波,手中短棒嗡然聚成四十七道參差不齊的長短棒影,才合又放,才放又合,宛若青色的蓮花般,開放收束,連續不停,准准地攔住長射而來的光鏈!

「好!雲妃宗主好純的『陰陽鏈』!」捨生道人在催功迎上時,猛地大喝。

又是一連串「鏘鏘嗆嗆」的暴響,電火亂射中,真氣再次相衝對撞,立即「劈哩叭啦」炸成一團。

陰陽雲妃見到捨生道人著名的「感應心蓮」招式,手上氣機再加三分,幾乎是不留餘地地將真氣元力灌注而出,致使飛旋的身形陡然受到外界牽引之力,拉得往斜地里飄去。

捨生道人也沒想到陰陽雲妃會傾全身之力在「陰陽鏈」一式上,自己的「感應心蓮」差點被強大的光鏈震散,連忙加意注力,振動的青色蓮花陡然在收合化力的同時,旋動而起,並且藉著旋動的力量,將連連擊劈而來的光刀匕芒側引化消……

然後捨生道人就看到陰陽雲妃的身形宛如不受控制地朝斜地里竄去,心中一動,不由得暗叫聲不妙。

陰陽雲妃猛然切開放射而出的氣機,調運翻騰欲吐的反衝真氣,被外界牽引拉斜的身形突然「呼」地飛起,竟然置所有事於不顧,就對著不遠的「太玄原始神魔洞」長掠而去。

她體內真氣受到捨生道人「感應心蓮」真力的反衝,本就已經是翻動浮振,加上陰陽雲妃斷去氣機,生生將自己拉離真氣互撞的對抗中,只覺得心脈狂震,內傷已成,就差點沒當場吐出血來。

她之所以會用如此激烈的方式,也是不得已的作法。

這個捨生道人功法沉凝,守勢尤其穩固異常,要想分出勝負,瞧來非得全力對付個幾百招不可。

現在的她,可不適合這麼做。

一個捨生道人已經不知能不能勝了,更何況旁邊還有兩個「太上感應門」的高手?

若是真的和他們在那兒和上的話,瞧來三大感應齊至,已是足以將她這個陰陽雲妃吃得死死的。

這些正派的修真,功力果然紮實渾厚,不是好打發的料。

唯今之計,只有趁自己功力還沒完全消耗太多的時候,突出奇招,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

瞧剛才捨生道人的詫異臉色,好像作夢也沒想到真正的對招才開始,本宗主已經是寧願弄得自己內傷,也要爭取這一線搶先的機會!

陰陽雲妃胸腹翻騰欲吐,難過得要死,然而心中卻是得意無比。

哈哈哈,正派就是正派,腦筋就是不會轉彎!

被拋在陰陽雲妃身後的捨生道人,確實未想到陰陽雲妃堂堂一宗之主,交手沒幾招,竟然會不惜挫傷內腑,只為了先跑一步,內心實也有點佩服此女心思靈活,明明自己三人同時而來,原本十拿九穩的事兒,竟因此而出現了一絲空隙。

但是佩服歸佩服,捨生道人為完成祖師遺命,也只有不擇手段一下了。

捨生道人滄桑的雙眼突然芒光內斂,在擊散失去主人控攝的最後一條光鏈時,「換命**」陡然運起,全身暴縮,四肢收束,渾身帶起一蓬淡淡青氣。

原本站在一側的去欲與存愁道人,立即當地趺坐,閉眼收心,在轉眼之間貫通靈機,將全身功力投進了渺渺的玄關之中。

當陰陽雲妃正要從空中最後一掠,竄進黑洞洞的穴口之時,猛然身後一股大力涌到,其勢之強,為陰陽雲妃所僅見。

本來陰陽雲妃想要直接飛身而入,不管後面的那股強勁。

可是那股力量不但是陰陽雲妃前所未見,其速之疾也是無與倫比,竟在陰陽雲妃快掠入洞口的前一瞬間,「蓬」地一聲,竟把陰陽雲妃的身形從後面直撞得超前飛出,越洞而過。

陰陽雲妃被這一撞,直撞得頭昏眼花,直冒金星,本來騰騰欲吐的氣血,再也忍耐不住,身在空中,就「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陰陽雲妃吐血之後,神智一清,明白自己五臟已傷,內挫加重了一倍不止。

訝然中帶著不解,陰陽雲妃在空中轉身,落地之後雖然身形不亂,但是地上已是多了一灘令人悚目驚心的艷艷鮮血。

捨生道人佔據著「太玄原始神魔洞」的洞口,雙眼光芒有點怪異地內聚收束,渾身上下浮著一層淡淡的青氣薄光。

「好傢夥,捨生你的『換命**』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等層次?」陰陽雲妃嘴角的血跡殷然,卻也並不伸手拭去。

「雲妃宗主,」捨生道人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是定定地望著陰陽雲妃:「請雲妃宗主還是放棄入洞之意吧,為『真人界』著想,又何苦讓魔緣繼續?」

「哈哈哈,你們那點心思,還想瞞得了誰?」陰陽雲妃突然狂笑起來:「說來說去,還不是怕我『陰陽和合派』聲威重振,壓過了你們這些名門正宗……」

捨生道人神色不動,只是沉沉地道:「魔緣牽動,關係影響太大,還請雲妃宗主三思。」

陰陽雲妃悍然地道:「我已經七思八思過了,無論如何,我也要進去弄個清楚!」

捨生道人依舊是那個表情,生像是「換命**」把他所有表情都抽去了一般:「『太玄原始神魔洞』入者有死無生,有去無回,凶名久著,雲妃宗主還是莫要冒險逞強為是。」

「既是如此,」陰陽雲妃不解地道:「你們還擔心什麼?既是有死無回,為何還要攔著本宗主?」

捨生道人頓了頓,顯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固執地道:「此是祖師遺命,捨生不敢有違!」

陰陽雲妃本來就是抱定有去無回的心思而來,那些「太玄原始神魔洞」的傳說與凶名,她也不是不知道。此來實是只為一償心中所想,想要解去一生中最大的疑惑而已。

若是能夠得到真正的答案,獲取真正的始末,陰陽雲妃雖死而無憾。

可惜被這莫名其妙的捨生道人橫來阻攔,硬是不讓自己進入,直是欺人太甚已極!

「放你的屁!」陰陽雲妃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你祖師的遺命是你家的事,管到本宗主頭上來,你祖師還不夠格!」

「太上慈悲!」捨生道人單掌豎胸,「八角玲瓏棒」摯隱肘后:「本派祖師與貴派祖師,原本情緣牽纏,豈是毫無關係?」

「鬼扯至極!」陰陽雲妃神情陰冷:「男人就是這樣,說什麼要得大道,不願牽情……情是來自人性,去了情而修道,那還是人修的道嗎?祖師不幸,本宗主也不幸……我們就偏要修個以情立基的大道,讓你們這些瞎了眼的修道人瞧瞧……」

捨生道人姿勢不變,嘆了口氣道:「絕情不能入道,入道卻須勘破情緣,其中大有差別,雲妃宗主不可搞混。」

陰陽雲妃哼了一聲:「這些都不用說了,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只問你,我自要入洞尋死,你讓是不讓?」

捨生道人依舊固執地道:「老道受祖師遺命,不得不全力阻止。」

陰陽雲妃氣極反笑:「就算本宗現在退去,日後再來,不是一樣?難道你打算守著洞口一輩子?」

說的沒錯,我現在不進,以後再進,瞧你又能怎樣?

沒想到捨生道人居然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捨生已奉宗主之命,將雲妃宗主攔回之後,便即在此處結蘆而居,以竟其功。」

陰陽雲妃還真沒料到三大感應是這麼個打算,不由得氣得渾身發抖,怒喝道:「不用麻煩了,你有本事,就乾脆將本宗撂倒吧!」

說完身形飛進,雙手匕現,帶起左右兩串密密冷光,如潑光激浪般,直標向捨生道人而去。捨生道人身外瑩瑩的青色浮光陡然亮起,手中「八角玲瓏棒」嘩啦啦地橫拉出一條渾厚難以形容的暴亮光華,從旁斜斜截住了陰陽雲妃那兩串密光激浪。

「叮叮咚咚」清脆的響聲衝起,陰陽雲妃暴進的身形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斜挫而飛,其力之強大,直往紫柔的方向飛去。

陰陽雲妃立刻就察覺捨生道人這一條斜截的渾厚華光,真力元氣奇強無比,竟把自己密發五十層的光電全數衝散,碎光片芒滿天飛射中,自己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被挫得斜飛而起。

心脈震動直透臟腑,氣血浮動宛如浪翻。

陰陽雲妃心中大驚,這捨生道人如何在這一瞬間,功力突增至此?

難道是他「換命**」真的進到了這麼玄奧的地步?

陰陽雲妃身形落地之時,腳步已呈不穩。

還沒立樁站定,捨生道人已是化守為攻,「八角玲瓏棒」離手而出,身形緊隨在後,連人帶棒,「呼」地朝陰陽雲妃直衝而來。

這個雲妃宗主心眼太活,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把她逼遠一點再說,免得又有什麼異變,措手不及,那就悔恨莫及了。

捨生道人青色棒身猛然旋起,越轉越快,突然在棒身之前嗡然出現一點亮芒,怪異的破風嘯聲立時大作,捨生道人身形依然緊跟在後,雙手箕張,密密控攝氣機,其勢強大,令人膽喪。陰陽雲妃一聽真元破風之聲已起,立即明白真元對拼之局已現,雖未立定身樁,也即刻雙匕相交,運動全身氣機,忍著抽絞的內腑,準備相抗。

「雙星匕」十字相錯,也在陰陽雲妃全身精元貫注之時,瑩然亮起,在十字成形的那一剎那,陰陽雲妃陡然鬆手,成十字形的雙星匕帶著刺眼烈芒空飛旋動,轉眼形成一個烈烈光盾。捨生道人飛旋棒身前逼起的暴芒一點,猛然擊中陰陽雲妃全力聚起的雙星十字光盾!

轟然一聲暴響,數十丈的空間劇烈震動,快到極點的真氣嗤嗤相衝,「劈啪劈啪」猛地爆成一團……

「雙星匕」交錯的十字光盾瞬間撐擋不住,即刻崩散,在滿天四射的光氣碎芒中,兩柄雙星匕鏘然分兩邊飛起,墜落地面,其中一柄「篤」地一聲,斜插進紅樹林邊緣一棵紅樹的樹榦之上,直直地插沒至柄,把整個粗粗的樹榦震得來回搖晃。

陰陽雲妃的身形被強大的震力直貫得飛入了紅樹林中,身形過處,哇然吐出了七八口腥熱的漓漓鮮血!

捨生道人這幾乎傾盡全力的一擊,顯然也耗了不少真元,定定地站在地面上快速換氣,抽新吐舊,循環不息。

黝黑的右掌虛控依然在嗡嗡跳轉的「八角玲瓏棒」,黑黑的臉色有點泛灰,正努力地恢復正常。

這一擊至少打掉了陰陽雲妃快一半的功力,應該是死心了吧?

捨生道人暗忖著。

陰陽雲妃胸前滿是血跡,再也無法在落地前扭身平衡,便即斜斜地跌落在紅樹林中,滾起老高的碎葉泥屑。

紫柔見師父竟然被打得倒飛而來,拚命運起全力,想要撲去接住,但是外力牽引極重,雖然紫柔又前掙了一段,終於還是差了兩三步。

只見師父渾身鮮血污泥,印象中端莊高雅的風範已不復存在,紫柔忍不住淚流滿面,偏又外壓推擋,前進不得,只得嘶聲叫道:「師父……師父……」

「太上慈悲!」捨生道人的語音沉沉地傳來:「雲妃宗主功力已被擊散一半,請雲妃宗主莫再逞強,畢竟入洞者有死無生,為『真人界』計,為雲妃宗主計,招魔因緣,還是就此便斷吧,魔法危險,影響太大,老道不得已得罪,還請雲妃宗主恕諒……小姑娘你還是把尊師扶回去吧!」

紫柔聽見捨生道人的話,知道師父未死,心中不由放下一半的心,但見師父依然傷重,還是憂急地喚著:「師父……師父……你怎麼樣了……」

她在惶惶的心情中,不斷叫喚,終於見到師父四肢撐地,慢慢掙紮起來。

紫柔心中大喜,這表示師父真的沒死,連忙對著師父說道:「師父師父……這道人功力恁強,我們還是先回去……下次再來……」

她聽見捨生道人的話,只想到師父只要一進那個鬼洞,可能就永遠回不來了,不由得就連忙以話安慰師父,想暫時勸住師父進洞的心意。

沒想到陰陽雲妃一聽紫柔的話,四肢撐地還未站起,便即猛然抬頭,神色峻厲地喝道:「紫柔!你答應師父什麼,可還記得?」

紫柔乍見師父滿臉泥葉,口角殷紅一片,語意嚴厲,不由得一怔。

「你還記得答應師父一個最重要的事……」陰陽雲妃姿勢不動,雙眼之中透視著兩股異芒:「你可還記得?紫柔,你可還記得?」

紫柔想起師父交待之事,種胎之訣一定要完成的事,不由得點了點頭。

「你已經答應我的……」陰陽雲妃雙眼之中射出凄然之色:「你已經答應我的,是不是?」紫柔身不由己地再一次點了點頭。

「記住!」陰陽雲妃眼中含著複雜的感情,有期許,有希冀,有懇求,有熱情,那眼光讓紫柔心中忍不住狂然顫動。

「你要做到!你答應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陰陽雲妃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慢慢地,但卻是堅定地。

好像永遠不會後悔般地堅定。

「紫柔,光大我派的任務,就要靠你了……」

陰陽雲妃說完,全身突現異象。

她那原本慘白的臉色,在這一瞬間,突然變得漲紅!

然後全身浮起一層淡淡的紅光,從她每一寸的肌膚散放出來。

「捨生道人的功力出我意料的強大,我使盡一切力量,也過不去他那一關……」陰陽雲妃臉上紅光繞繚,但是她說話的語氣卻是平靜已極,竟有點像是在說一件與她毫無關係的事兒那般:「但是我不會放棄的,我不會認輸的……我曾經答應過自己,等到一切的事情告個段落,找到可以依附的徒兒接手后,我就要進那個『太玄原始神魔洞』,我就要去探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即使要我付出生命作為代價,我也心甘情願!這是我最後的心愿,我不會認輸的……師父希望……柔兒……你也要和我一樣……答應的事情……一定要作到!」

雖然她穿著衣服,但是那層紅光像是可以穿透袍服那般,直在她周身空間,繞繚流轉……

「師父……你……」紫柔在滿臉淚痕中,突然想起師父是運起什麼功法,方會有這種異象,心下駭然,不由得驚叫出來。

肉身陰雷**!

「陰陽和合派」唯一與敵偕亡的秘密**。

此法全身真元完全催出經脈之外,鼓動全身血肉,盡起所有剩餘潛力真元。

施法者功力立增四倍,威勢無倫。

可惜肉身受真元振蕩,最後連環爆裂,血肉盡糜,只剩一個骨架,連全屍都沒有。

是「陰陽和合派」唯一的自殺**!

紫柔見師父運起了「肉身陰雷**」,頓時心膽俱裂,驚叫出聲。

「你要記得……」陰陽雲妃全身閃映紅光:「種胎**,你要將其完成……」

陰陽雲妃的語音溫柔無比,紫柔聽得心中酸楚,忍不住痛哭出聲。

「這是你答應我的……」

最後的語音中,陰陽雲妃紅芒頻閃的身形,已經暴射而去!

紅光頻頻閃動中,陰陽雲妃的身形從紅樹林中竄起,雙袖猛然一招,遠處地上及深插入樹的兩柄「雙星匕」,光芒大放中已是飛繞而動。

插進樹中的匕身猛然光華瑩透,「嗤嗤」的真氣衝擊中,那棵紅樹立即「蓬」地著火燃起,匕身在火光中暴拔而出,又引得著火的樹榦一陣搖晃,終於轟然倒下,「剝剝裂裂」地火星四散飛射,聲勢之烈,駭人已極。

陰陽雲妃身在空中,雙手捏訣,兩邊「雙星匕」帶著近一丈長的強烈芒尾,颼然從兩側飛斬捨生道人而去。

捨生道人在大出意料中,心神不亂,雙掌控攝「八角玲瓏棒」,猛然飛退。

青色棒身嗡嗡彈震,隨著身形快速的暴退中,在空中留下了一彎彎的七道青虹。

看陰陽雲妃雙匕拉出的超長芒尾,其光色純然至極,令人駭然,捨生道人立即在飛退的路徑上,布下了七層氣圈。

只要雙匕追躡自己而來,就必須透穿這七層純由真氣振動,由虛化實的烈烈青虹!

果不出所料,宛如長尾流星的兩柄「雙星匕」,毫不遲疑地對準那七道彎彎的青虹悍然衝上!

蓬然大震之後,又是連續六聲轟然巨響,轉瞬間滿空青片碎光四處亂飛,「嗤嗤嗤」地真氣衝激聲到處都是,炸碎的光電芒氣照得周圍全亮,原本霧朦朦的白氣宛如被強大無比的四散氣芒,沖得瞬間一空。

陰陽雲妃身形躡空而來,雙手劍訣緊緊催動,「雙星匕」雖然層層破去捨生道人所布的七彎青虹,卻也真元耗散,差點勢盡落地。

陰陽雲妃隨身而上,氣機再注復催,雙劍突然螺旋絞合,彼此纏繞,化二為一。

陰陽雲妃全身功力盡提而起,毫不保留地完全加註。

絞纏而飛的雙匕,蓬然暴現一團至強至烈的耀眼光芒,滾滾而動的氣機帶起了衝天的厲嘯,簡直就像是一條超級的滾滾光龍一般,轟隆直貫向身形猛退的捨生道人而去。

陰陽雲妃身形緊隨,全身上下散射瑩瑩紅芒,直如仙人馭龍而來,聲勢之烈,勝過方才數倍!

捨生道人身形再退,面對如此狂悍猛烈的氣機,實是其一生中所從未見過,立即調動真元,雙眼芒光驟然內聚,周身青芒隨著大漲,顯然也是運起了全身功力,準備全力一擊!

一旁趺坐的去欲存愁二人,周身輕顫,也傾其所有功力,透過「換命**」的渺渺玄關,投注到捨生師兄的關竅之中。

「八角玲瓏棒」飛旋之中,蓬然炸起數以百計的層層棒影,捨生道人再提一氣,全力灌注,那已是宛如一個大刺球的青色棒形,即刻蓬然再漲,變成一個其色純青,大有兩倍的青色光球,真氣衝擊已至極盡,**的破風音波不斷層層放出,竟然攪得青球周遭的空氣起了扭曲,宛如生起了烈烈暗煙,其景象的奇異,令人難以置信!

捨生道人身形依舊飛退,但是身前的青色光球已是嗡然成形。

然後他的身形立即停頓,在空中躡氣而定。

身前那好似散著**暗煙的純色青球,猛然對準滾滾而來的光龍,唰地衝去。

捨生道人周身青芒閃動,一如陰陽雲妃閃映的艷艷紅光一般!

雙方聲勢俱皆駭人已極,宛如自然異象,威力奇大的烈烈攻擊,終於即將正面相接。

一方是捨命激起全身潛力,死前一擊,一方是三力合注,聯手而抗。

在這一瞬間「太玄原始神魔洞」周遭數百丈的空間頓時狂風大作,氣嘯亂芒轟轟隆隆,震人耳目。

雙方鋒勢未接,顯然以二人為中心的數百丈空間,本來無處不在的怪異壓力起了異變,紫柔只覺得身外的壓力陡地一松,連忙抽身躍起,拚命地往二人交鋒之處飛掠而去。

然後紫柔就見到了一副她這一生從未見過的影像,也是最後一次見到了活著的師父!

陰陽雲妃在雙方猛然互接的前一剎那,那隨身飛進的滾滾光龍,陡地往旁一斜!

捨生道人傾盡全力放出的青色芒球,立即斜撞在陰陽雲妃控攝的光龍側面!

碎光如雨,氣嘯如椎,轟然大震中,光龍竟然猛地在空中炸開,碎成滿天流電!

氣機亂飛中,捨生道人竟駭然地見到全身紅芒猛閃欲熄的陰陽雲妃,邊口吐大量的鮮血,邊飛身進了「太玄原始神魔洞」幽幽暗暗的入口之中!

我的老天!陰陽雲妃竟然放棄了以全身功力和自己一搏的機會,寧願功力盡散,內腑全碎,只為了把我逼退到「太玄原始神魔洞」的洞旁,再抓住那一瞬的空隙,竄進了「太玄原始神魔洞」的洞口之內!

捨生道人心中大駭,又痛又悔地大喝一聲,青色芒球嗡然反轉,「唰」地一聲,立即也連人身帶光球地衝進了洞穴之中。

在滿天炸散的光流電芒中,在轟隆如雷的氣震里,紫柔淚流滿面地,見到了師父終於使盡一切力量,賠上了所有修為性命,總算比捨生道人先一步地進入了凶名久著的「太玄原始神魔洞」!

紫柔明白師父就算活著最後一口氣進了洞中,也支持不了多久的時間的。

說不定才剛進洞口,就得立即斷氣喪命了。

但是她終究是完成了她最大的心愿,進了「太玄原始神魔洞」!

流光依舊四處散射,爆響的音雷也漸漸隱息。

紫柔在那一剎那,突然覺得四周的景象,竟給她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

那是一種朦朦朧朧,極不真實的感覺。

紫柔聽到了「咚咚」兩聲,卻不知道這個聲音是原本趺坐在大石柱之側,去欲及存愁二人口溢鮮血,倒卧在地所引起的聲音。

接著紫柔就感覺到體外原本被拉散的強大壓力,像是從那六根石柱圍成的空間為中心般,轟然推來!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的身子被那宛如波浪的推力推得飛了起來……

她在空中的那一瞬間,可以見到身下的紅樹林,宛如流水般地唰然而過。

最後她就覺得自己斜斜地摔落在紅樹林中。

在如泥般的地面上翻滾時,紫柔失去了知覺。

在失去知覺之前,紫柔心中對著師父默默地祝禱著:「師父,紫柔答應要做到的事,紫柔一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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