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
千夜傾城因那一吐,全身虛軟的沒有一點兒的力氣,是以對姬夜白突然抱起她飛行也沒有反抗的能力,且她也是知道,就算是她掙扎,也大多是沒有什麼效果的,索性懶得掙扎,任由他抱著自己飛行。
一會兒之後,他停下,而眼前也是豁然開朗,明亮一片,抬眼望過去,是一片開闊的景色,有田園,山巒,流水,人家,此境頗有那魏晉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之色。
「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
彼時,她被姬夜白抱著進來,心裡倒有些覺得突兀,因覺這地是天地處最為安靜之所,雖是第一眼見,她也是這麼一個感覺,她們這麼唐突而來不妥,不過這只是千夜傾城片刻的想法,因想到這地方是姬夜白的了,心裡那一份突兀不自在就消失了些,至於為什麼說這地方是姬夜白,這眼睛是用來看東西的又不是用來吃東西的,一看便知曉了不是?再者,她們這會兒進來,那些耕作的婦人,壯漢,還有那些嬉鬧的孩提都停下了自個的動作,整齊而有序的朝著她們走來,在她們面前分開成兩排站立,俯身恭敬的喚,「宮主!」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起!」姬夜白沒有過度言語,只一聲起連帶著一聲,「讓樓蘭到本尊屋子來」,就抱著她再次飛快離開這兒。
至姬夜白口中的屋,到了之後大約是半柱香之後的時辰了,而這一路,他攜著她飛過,倒是一路繁華盡看過,在那一片寂靜似遠離塵世之後,見的便是那似京城般的鬧市,人來人往,叫賣不絕,哪怕是在高空,那些歡喜叫賣聲音也都落入她耳中,震開心門,不過姬夜白那屋子,於其說是屋子,倒不如說是院子,那院子,倒是與前面兩處都不相同,或者說是都相同,因有靜也有動。
自鬧市過,是一路嫣紅,千夜傾城凝眸去看,微喜更驚,因那眼下的嫣紅不是其他,竟然是桃花,三月桃花,彼時不是花季,卻開到極致,這豈不是讓人驚訝?
「姬夜白,這桃花怎麼會開?」風灌入喉間,有點兒刺骨,卻因伴隨著那桃花芬芳,變得無感,心間湧起諸多情緒,腦海也被灌入一些畫面,滿眼桃花,一人一雪白,發綰上,眉目清秀,嘴角含笑,翩翩身影似男兒仔細看卻是女子風華,一人著裝極其果露,只金絲覆身,額間一點桃花妖嬈,也一眼看的分明,那是男兒身?這些特徵腦海里都極其清楚,那雪白身影,那妖嬈桃花,卻怎麼也看不清那兩人的臉,她們是誰?為什麼會這麼突然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千夜傾城想著,忽而腦袋大痛,眼前一片昏黑,失去了意識,繼而也就沒有聽到那姬夜白的一身回答,似假又真,「因為我是桃花妖啊,只要有我的地方便有桃花開!」
「宮主,這女子已有身孕一月有餘!」千夜傾城迷迷糊糊間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那聲音很清脆但含著幾分不滿與嫉妒,那語氣一般人聽不出來,她這麼迷迷糊糊中聽出來,也不過是憑著女人對女人的直覺,那嫉妒,也毋庸置疑是因姬夜白,她以為她的孩子是姬夜白的?這樣嗎?
千夜傾城正想著,忽聽的一聲破碎,那是杯盞掉在地上的聲音?亦或是手捏碎杯盞的聲音?千夜傾城倉惶睜開眼去看,才睜開眼,就對上一雙赤紅的眼,還未出聲,只覺脖頸疼痛,低頭望眼下一看,一隻手橫在她的脖頸,正一點一點收緊。
「恩,姬,姬夜白你要做什麼?」千夜傾城萬萬想不到這不過是一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間,這人就變的這麼狠辣了?
「說: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眼前的人,此刻全身散發出一種冷冽到極點的氣息,隨著他的聲落,似乎他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幾分,她幾欲呼吸不過,但更讓她呼吸的不過的是這人說出來的話,這一聲問帶著的是濃烈的嫉妒,這嫉妒是為什麼?她不懂,不像是剛剛那聲音她一聽就分辨出是為什麼,她是真的不懂,當目光對上他眼中的炙熱,一個不曾在腦海里閃過的想法,或者是曾閃過了,她沒有當真沒有多想罷了,彼時想,腦海不過劃過幾字:那便是他對她有感情?
想到此,千夜傾城渾身不由的顫抖起來,不知是心亂還是因為彼時性命拿捏在別人的手中!
「我已經嫁人了!」千夜傾城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話來,卻不是討好解釋,而是在有孩子的基礎上再上了一個等級,若是這姬夜白確實如她心裡剛剛閃過的那個想法一樣,那麼她這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無疑是自找死路,活命討好說謊否認那人,這想法幾乎沒在腦海里繞圈,那人已經是深深的印在了她,讓她否認他,那是不可能的!哪怕眼前的人眼裡的風暴越來越濃厚,她說完這話便是不再開口,倔強依舊。
「好,好樣的,你這女人倒真是好樣的!」他忽而一笑,風華萬千可逆轉流年時間,千夜傾城不語,只在他手下小心翼翼呼吸,性命,若是可以保住,她怎麼捨得丟?還沒見到他,找到他,怎麼捨得丟?
「說,那人是誰?」笑聲止住,他低落了眉眼,狠絕清晰可見,千夜傾城不禁想,若是人名一出,這人定然是會拼盡了一切的力量殺了他,倒是狠,只半刻,她卻是忍不住將他與他作了比較,兩人較量起來誰勝誰負?她忽而好奇,只是誰勝誰負又有什麼關係,總歸她是只在乎那人的!
輕輕笑了,她啟唇輕答,「那人么?」似反問,話落,有音跟著滑出,跟著就算是回答了,「那是我的夫,我的天!」沒說他的姓名,他的姓名會惹來事端,這她心裡清楚明白,是以她不說,但這一句也無疑昭顯那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我真是想掐死你!」姬夜白臉色一變,手上的力道跟著緊了半分,千夜傾城的臉此刻已經是呈現了青紫色,嘴巴張大,這是求生的本能,但是慢慢的,她意識開始變得薄弱,眼前姬夜白的臉變得越來越模糊,似乎只要一個眨眼的瞬間,生命就會這樣走到終結。
死?腦海里浮現這個字眼,她突然發現原來這個字眼離自己很近,近到只需要眼前這人手上再稍微的使上一點兒的力量,她就會死去,永永遠遠,很奇怪,以前在那人身邊的時候,她也總是小心翼翼的活著,為自己謀尋著出路,逃離,總覺得在他身邊,多一天也活不成,可在他身邊,無論是那次被關進牢里還是其他,她卻是沒有那麼近的聞到過死亡的氣息,這難道就是感情么?千夜傾城還要多想了去,那微弱的意識已經是不允許,眼皮一下一下的往下搭,撐不住了,是真的撐不住了,那緊緊握成拳的手,因為無力,緩緩,緩緩的鬆開垂下,在眼睛閉上那一刻,腦海里清晰的浮現那人的面容,那日,城樓一別,倒是再也見不到了嗎?還有,剛剛那一聲陌生的聲音說的「已有身孕一月有餘!」那是在說的她嗎?她有了百里驚鴻的孩子了嗎?她和孩子見不到他了嗎?眼閉上,一滴晶瑩從眼角滑落出來……
落淚是千夜傾城來到這古代之後最為不齒的事情,但這次落淚,她卻是無比感激自己懦弱了這麼一下,因為這一滴眼淚救了她自己一命。
話是如此來說的,千夜傾城因呼吸不暢,暈了過去,而恰是時那一滴淚落下來,正好是滴落在姬夜白掐住她脖頸的手上面。
彼時姬夜白的手正狠狠的掐住千夜傾城的脖子,他的一顆心全部被千夜傾城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的事實所充斥,憤怒到了極點,眼神陰狠,手上的力道也沒有一點兒的松下,心中充滿被背叛的感覺,以及那嫉妒,滿心滿心的嫉妒,所以那雙被憤怒染紅了的眼睛也沒看到千夜傾城青紫了的臉,只緊緊的掐著,要掐死她一樣,也確實是想要掐死她,但好在,好在千夜傾城的那一滴淚,那一滴淚滴落在他的手背,灼熱,喚醒了他的思緒,他渙散的目光一下聚集,看到自己手下,千夜傾城奄奄一息的模樣,一驚,鬆開了手。
這一鬆手,千夜傾城被提起來的身子就往後倒去,重重的撞到床欄上,發出咚咚的巨響,不過好在是在床上除了頭被撞到之外,其他的地方倒是沒有什麼傷害,姬夜白站在床前,劇烈的喘息著,良久良久才回過神來,看著千夜傾城沒有一點兒血色到了臉,復而又將視線移到自己的雙手,眼裡一絲絲的懊惱蔓延開,他怎麼,怎麼有想殺了這女人的衝動?這是姬夜白所懊惱的,但這不是最終原因,最終原因是,他竟然是真的陷入這女人的魔障中,多年未起波瀾的內心竟是如此輕易被她挑起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