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有相似
走進辦公室,除助理李月外,其餘人都是大大咧冽說來了?我罵了句廢話。在他們面前我從不擺架子,有時候還說說黃色笑話什麼的,弄得他們現在都有點沒大沒小,只有李月每次見到我都要靦腆地說句:「經理好。」
我向李月瞧了一眼,這小姑娘的臉立即一紅,低頭去看桌上的報表。我看著她,眉目如畫,皮膚白皙。心中暗暗嘆了口氣,若不是怕胡曉琳知道,我早對她下手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有所得必有所失,我想這句話真他***對。李月好象知道我在看她一樣,臉在我的目光注視下越來越紅,象我在大三元酒家吃過的大閘蟹。
其實在公司中我的威望還是很高的,回收部和外發部歷來就是公司中兩個最亂最難管理的部門,一個是檢查分廠送回來貨物的質量,一個是將原料外發給分廠。兩個部門的大小頭目與分廠都有著牽扯不清的關係,送回來的燈串經常整條不亮,倉庫中實收數與分廠送貨數說什麼也對不上號。走線部因質量太差走不動線,怪質檢組沒有把握好質量,什麼垃圾都收了回來。質檢組怪外發部發出的原料太差,分廠怎麼做都合格不了。外發部只好怪電子部管理不善,做出的原料不合格。電子部沒人可怪,只能怪搬運組粗手粗腳將原料搞壞了。搬運組的人就一臉的委屈:「我們招誰惹誰了,做點苦力都要背黑鍋,你們誰願意誰干去。」
老頭子那裡也時常有分廠老闆去告狀,說是外發部發貨不公平,給自己的都是賠錢的種類,給某某某的卻儘是賺錢的等等。老頭子為了這些破事拍爛過兩張辦公桌,經常將各級主管一頓臭罵,最後總結:「給你們一星期的時間改變現狀,做不到的話都給我滾。」幾年過去,頭目們頻繁地滾著,情形卻依然如舊。
我在做回收部主任時手中無權,也只能跟著瞎混,不過我主抓的那條生產線卻是全公司走線最快,質量最好的一組,為此老頭子還特意將我叫進辦公室表揚了兩分鐘零四十七秒,並叫我再接再厲。我連連點頭,肚中暗罵:「日,這樣下去老子遲早要破產。」那些日子我的工資全餵給了生產線的員工。
到我升了回收部經理時立即搞了個階梯式的質檢方案,大刀闊斧地改起革來。每一個分廠我都派了兩名員工出去長期駐紮,每月補助300元工資。做為第一級階梯,他們不能讓問題燈串超過百分之二十的貨出廠,發現一次扣工資百分之二十,這些工資獎勵給發現的第二級階梯成員。第二級階梯是回收部的質檢組,他們不能讓問題燈串超過百分之十的貨入廠,發現一次扣工資的百分之四十,獎勵給發現問題的第三級階梯成員。第三級階梯是生產線,他們必須保證走線后的問題燈串是百分之二,否則扣除當月獎金給第四級階梯。最後就是第四級階梯的複檢組,如果客戶反饋回的問題燈串超過百分之零點五,則扣發當月工資。
新方案一實行后立刻見到了成效,生產線的效率成倍增長。第三個月開始,公司接到的定單就比往年同期最少超過百分之五十,有時甚至是百分之百。老頭子一見到我就眉開眼笑,若不是他女兒早嫁了人,我想他一定毫不猶豫的要招我入贅。當然,胡曉琳他是一定不肯給我的。
我經常跑分廠去檢查質量,跟老闆們混熟了后,對幾個質量最好的老闆暗示,若是他們幫忙將我抬到外發部經理的位上,我一定將最賺錢的貨給他們做。我的前任是學經濟的北大高材生,我卻時常懷疑他文憑的真實,或者這小子讀書時一定只顧泡妞去了,既膽小且愚蠢,收每個老闆送的紅包,卻又不敢多要,他不知道對老頭子而言,收多收少都同樣算是受賄,一樣是對他不忠。還弄得自己在分廠老闆面前孫子似的,有次一個廣東籍老闆就在辦公室里公然說要找人廢了他。幾天後,他在帶一小妞出門時還真給人打得頭跑血流。
我的逼宮進行得異常順利,老頭子早就對他不滿,分廠幾個老闆又不斷地跑去告狀,說他無厘頭,發貨沒有計劃,經常這個品種才剛上手,下次又換了一個品種,這樣下去我們要罷工抗議云云。再加上胡曉琳枕頭風拚命地吹,我兼上了外發部主管。
從我兼任開始,大家都知道外發部經理即將易主,分廠老闆們更是拼了命的找盡借口來接近我,送高檔手錶者有之,送名牌服裝者有之,有的乾脆直接給我存摺,我一臉的正氣,來者必拒。胡曉琳又將我的清廉說給老頭子聽,於是我在主管的職位上不久就一路升到了經理,前任被以收回扣為由給拿了下來。
我躊躇滿志地入主外發部時,前任正在收拾東西,辦公室的人見我進來都恭恭敬敬地叫著經理,卻沒一個人理他,我微微覺得有些心酸和歉疚,但很快就被成功的喜悅所取代。
與幾個質量最好的老闆達成協議,我保證全年將最賺錢的貨給他們做,但是每一條燈串的純利中我要佔百分之二十。老闆們算算,比以前的利潤還是要高出許多,一個個點頭不迭,就差沒有舉起尾巴向我搖了。其餘的老闆誰教他們質量不好,不時給他們一兩車好貨,總算讓他們有幾個錢賺就行了。就象美國對中國一樣,打幾巴掌,看看要哭了,再給幾個糖果哄哄。自然,我早考察過,他們都是些對我構不成威脅的。
今天我老老實實在公司里呆了一天,我想老頭子說不定要找我談話,不要到時尋我不著。平時我只是早上來轉轉,最多一兩個小時,然後扔下一句話我去分廠就揚長而去。我早將各分廠都編了號,規定什麼日子領什麼貨,井井有條,只要不是特殊情況,李月她們只須照表辦事就行了。
到下班時老頭子都沒找我,倒是一個湖南分廠的老闆李大偉在辦公室里呆了一天,跟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沒話找話說,今天不是他領貨的日子,我知道他一定是想用什麼糖衣炮彈來腐蝕我。李大偉50多歲年紀,總是西裝畢挺,看起來倒也能給人幾分好感,做貨的質量也挺不錯。我突然想,如果錢明做了總經理我肯定是無法再呆下去了,不如現在再找幾個分廠合作多摟點銀子,隨時做好走人的準備。
等下班后辦公室里沒人時,我說你有什麼事就講吧。李大偉說楚經理,我廠里又擴招了100個工人。我罵了聲日,說你想死啊?不先申請就招人。李大偉看看我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招都招了,那您說怎麼辦?」我說:「你別問我,我沒多的貨給你做,今年的全計劃好了,你要麼等明年,要麼把工人給辭掉。」
李大偉哭喪著臉說楚經理,看在咱們是老鄉的份上,你一定要幫我一次,才招了又不要,只怕我的家都會給工人砸掉。我冷冷說不關我事,你招人時怎麼不想這點,現在倒是逼起我來了。李大偉苦苦哀求,楚經理,你就拉我一把吧,要不您去我們那看看,工人的素質都很不錯。我說沒空,我才從江西回來,你想累死我啊?李大偉向四周看了一眼,見確實沒有人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塞在我手上:「這是點小意思,請楚經理收下。」
我將信封扔在他懷裡說你想幹什麼?別來這套。李大偉訕訕拿起信封又向我手上塞,我將手放進褲兜說我是不吃這套的,你就別費心思了。心想多刁難他幾天再說,不然他以為老子不值錢。李大偉無計無施,只得又不停訴苦,說他分的貨不怎麼賺錢,只想靠多做一點還債,現在還欠了幾十萬的貸款等等,就只差沒說上有八十歲老娘,下有未成年的孩子了。
我說先講到這吧,你這事我考慮考慮再說。站起身走出辦公室。李大偉不死心,繼續跟著我不停動之以情。
走出辦公大樓,李大偉還在喋喋不休,我有點不耐煩,沖他吼了句:「你還有完沒完?」剛說完,就聽身後有個女孩脆脆地叫了聲:「老闆。」我轉過身,腦中突然一陣暈眩,眼前的女孩長長的黑髮,大大的眼睛,身穿一套白色長裙,清秀美麗,和我記憶深處的那個人竟是那麼的相似。
李大偉尷尬地向她搖了搖頭,對我說:「楚經理,請您一定要幫幫我,我先走了。」說完對女孩說:「我們回去吧。」
我站在原地,獃獃看著他們走開。李大偉向那女孩說了句什麼,女孩回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正盯著她,臉微微一紅,忙轉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