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浮生歡情
相對於前面日子在其他三國間的汲汲,江蘺在這兒的日子簡直是閑散至極,狼盜的事情只需要吩咐下去,根本沒有她的用武之地,倒真成了楚遇所說的,養了。
而不了幾天,清歌和明月彩雲他們便到了,按理明月和彩雲二人都是要回到自己的隊伍中的,但是江蘺也委實捨不得她們,便依舊留了她們在身邊伺候。
一來二去,數月的日子就這麼滾了過去,這幾月來他們在西塞這邊倒是好生閑適,中原那邊卻是皇權更替換了幾撥的天空,除了楚國的八皇子做了皇帝在位,南國和大周都風起雲湧,後來樓西月將消息寫在摺子上遞給楚遇的時候,他也只是接過,翻也不翻,隨手丟在了旁邊的書案上。
這些日子,楚遇除了剛開始回來的那幾日關心過著西塞的事情,其餘的倒一把撒手給了樓西月,有時候樓西月還會拿著大事來問江蘺幾句。對於西塞,江蘺便在這樣的詢問中愈發的了解,而她也不曾知道,楚遇幾乎在將慢慢的將整個西塞的事物慢慢的交到她的手中。
風撒過來,飄過去,碎雪在西塞的天空像是一大把一大把的鹽,屋子裡倒是暖得緊,各地供奉上來的上好的銀炭燒著,江蘺從清歌的手裡拿過果盤,上面上大遒那邊的鮮果,這樣的季節,在火山溫泉旁養著,才能種出這麼些果子來,很是稀罕。
清歌在旁邊為她推開門,江蘺換上輕軟的鞋,然後托著果盤往屋子裡走去。
屋子裡倒是有些悶,江蘺將果盤放到桌上,然後去推開窗戶透氣,一陣涼爽的風襲來,空氣滯澀之意也是一掃。
她返身掀了珠簾,托著果盤進入內室,便看到楚遇卧在榻上拿著一本書在看。
緞子似的發在榻上鋪開,微曲了腿,那拿著書的手指根根分明,像是一幅用簪花小楷寫得趙孟頫的字,俊逸而魅惑。
然而她卻微微的奇怪,這麼些日子來,楚遇可從來沒有碰過什麼書冊摺子,她走過去,挨過去看:「看什麼呢?」
楚遇似笑非笑的抬起眼來。
江蘺的目光在接觸到那活色生香的湖面時,頓時一僵,臉瞬間一紅,然後急忙將自己的腦袋偏轉開,去拿纖那被削了皮的新鮮的瓜果,道:「這東西是樓西月送來的,嘗嘗看?」
她微微的拘束,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楚遇伸手拿過一塊,然後放到自己的嘴裡,慢慢的嚼了嚼。
楚遇將那畫冊往旁邊的小几上一擱,伸手握住江蘺的手腕,將那果盤從她的手裡抽出來,放到旁邊,然後另一隻手貼著她的腰,將她往自己的懷裡一壓。
江蘺轉過頭來看著他。
楚遇卻微微揚起一絲微笑,然後伸手拿起一塊瓜果,放到她的唇邊。
那新鮮的香瓜帶著薄而輕的香味,江蘺張嘴,將飽滿的果肉在唇齒間慢慢的吞下。
楚遇微微直起身子,將下頜放到她的肩上,道:「終於有些肉了。」
江蘺嘆了一口氣,道:「整日被你拘著,在這樣下去,我怕是不敢出門了。那些衣服恐怕都要通通穿不得了。」
楚遇笑道:「再做便是。」
江蘺說不出話來,卻看他的眼落到自己的唇上,微微奇怪的道:「怎麼?」
楚遇搖了搖頭,然後伸出手指按上她的唇,然後貼了上來,輕輕道:「剛才那個你看到沒有?」
「什麼?」江蘺疑惑了一下,覺得他的呼吸泛著燙意,忍不住往後一縮。
楚遇的手慢慢的抬起,然後拿起他放在那小几上的畫冊,在她的面前大大方方的翻開,然後指了指那畫工細膩至極的一幅:「嗯,這個姿勢。」
江蘺有種快要撞牆的衝動,她微微的抗議道:「子修,雖然你身子好了,但是,但是……」
她忽然不知道怎麼去措辭了。
楚遇低低一笑,手已經從善如流的按在她的衣服上,吻也跟著落下。
江蘺的心裡嘆了一口氣,卻反手抱著他吻了過去。
在迷迷濛蒙的時候,她覺得全身膩得慌,她摸著他的胸膛,彷彿想起了什麼,迷迷糊糊的道:「在東支的時候,你這不是有個傷口嗎?」
楚遇托著她的身子,沉默了一會兒,道:「不會再有了。」
江蘺「嗯」了一聲,覺得他的動作微微有些激烈,她的手攀上他的肩,腦袋像是漿糊一樣。
她道:「你這……算不算從此君王不早朝?」
楚遇的的手撥開她汗濕的發,在她的心口烙下一吻,過了許久,方才低低的笑了聲:「算。」
在江蘺快要沉睡過去的剎那,她忽然聽到楚遇的聲音遙遠的傳來,也不知真假。
「等這場雪過了,咱們去西塞四處轉轉,就你我。」
「嗯……」
這場雪是不大容易停的。
江蘺醒來的時候,牆頭掛著的燈火跳躍著,她翻了一下身子,卻發現身邊的被子業已涼了許久,她微微覺得空,伸手在他躺過的地方微微摸索,卻突然聽到楚遇的聲音:「醒了么?」
江蘺抬眼,就看見楚遇挑著帘子微微的笑,那燈下人一道清風新月般的身影,她恍惚了許久,然後才露出笑來。
楚遇走過來,手裡是一碗魚肉粥,他在床榻上坐下,道:「估摸著你要醒了,這是從西沙河深冰里鑿出的小銀魚,最是補人。」
她坐了起來,靠在後面的軟緞上,想要伸手去接,但是現在還赤著手臂,終究不雅,只能縮在被子里,睜著眼睛看著他。
楚遇看著她的眼,笑了一下,覺得像只小貓,軟軟得讓人要抱在懷裡揉搓一般方才安心。
當他拿著勺子一勺勺將江蘺給餵飽了之後,才起身,到了另外一邊的書案上。
江蘺穿了衣服踱過去,卻見書案上擺了各寸畫筆,宣紙鋪了好大一沓,楚遇站在對面,伸手拿了雕花玉筆,蘸了點墨,徐徐在畫上渲染開。
他抬頭看了江蘺,道;「你且做你的。」
江蘺看了楚遇一眼,大約知道楚遇是想為她畫畫,她也想看看楚遇的畫,於是便從旁邊的書架上拿了一卷書下來,慢悠悠的看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心裡還分些念頭,後來便也就只顧得看書了。
直到燈花爆了兩重,楚遇才走到她的身邊。
那墨香濃厚了些,江蘺被引了注意力,方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道:「好了?」
楚遇點了點頭:「好了。」
江蘺站起來,懷揣著幾分意趣的去瞧,卻見自己的看書的影子被鐫刻在那薄薄的一層紙上,看到那畫尾寫了兩個字:吾妻。
江蘺的心顫了顫,伸手想要去觸碰那兩個字,但是還沒挨著便被楚遇輕輕的握住:「還濕著,等幹了好些。」
江蘺點了點頭,道:「改日我想為你畫些,不過,怕是畫不出你的好來。」
楚遇握住她的手輕輕的吻:「你畫的我都喜歡。」
楚遇走過去將這幅畫給拿開放在一旁,江蘺目光一瞥,才發現那畫下面還有一幅,但是顯然已經畫了許久,她微微笑著的站在畫的一角,然而另一面卻空著一片。
江蘺指了指:「這怎麼不畫?」
楚遇目光一深,道:「原本是留給我們孩子的,但是卻不知道是男孩好,還是女孩好。」
江蘺笑道:「男孩女孩不都好嗎?」
楚遇道:「還是女孩好些,女孩聽話些,會很像你,會讓你開心些,男孩小時候皮了些。」
江蘺道:「有你這樣的父親,男孩子怎生會皮得起來?」
楚遇沉默了半晌,方才笑了一下:「也是。」
江蘺道:「我出去透透氣。」
她說著邁開步子就要走,楚遇道:「等一等。」
江蘺停下,楚遇已經拿了厚厚的狐裘過來,將她籠住:「現在外面寒氣重,仔細些。」
「嗯。」江蘺溫軟的一笑。
楚遇輕聲道:「真想時時刻刻將你帶著。」
江蘺笑道:「日子長著呢,幾十年,還怕你看厭了。」
她說著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楚遇看著她離開,這才轉了身子拿起那支筆想在她的身邊添幾筆,但是看著那一個影子,腦袋裡竟然全是她含笑的那一句「日子長著呢」。
他微微閉了眼,手中的玉筆「咔嚓」一聲斷成兩截,帶著筆頭的那段一飛轉,滾落到地面,那飽吸了墨汁的毫端濺出一片痕迹,也一片模糊。
世間無數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
江蘺裹在厚厚的狐裘里,包得像個包子一樣,在屋子外面的長廊出走著,卻見不遠處空曠的玉石階上,樓西月和蘇柳面對面站著,蘇柳的柳眉倒豎,杏眼怒睜,但是那臉確是紅的,看起來又是羞惱又是生氣,像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樓西月站在那裡像是個傻子,拚命的說著什麼,但是瞧著卻是笨嘴笨舌的模樣。
江蘺不由想要笑,樓西月這人平常的嘴巴子利落得連花也能說開了去,但是面對蘇柳卻一句齊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尤其是最近,見了蘇柳只拿著一雙眼睛眼巴巴的瞅著,也不分場合,常常在大庭廣眾下將蘇柳瞧得面紅耳赤,但是偏偏發作不得,就算髮作了樓西月也左耳朵進右耳多出。而底下的人見了,也漸漸的知道這蘇大姑娘是他們樓少帥的人,動不得,讓蘇柳更是有氣無處訴,對待樓西月也就更加的沒好脾氣。而且,好像樓西月最近還惹了一樁事,因為一個小將給蘇柳示好,每日送些煮好的蛋來,讓樓西月揍了一頓,不過樓西月也自領了處罰,挨了三十棍的軍棍,但是卻嚷嚷著「敢搶爺的女人,爺再挨個三十軍棍也不罷休!」
當時把蘇柳氣得恨不得拿刀砍了他。
或許是局外人看得比較清楚,蘇柳這姑娘是身在局中,卻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對樓西月那小子有了心思,看著樓西月這樣子,恐怕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大雪滾滾落下,江蘺現在的心裡卻是說不出的安寧和滿足,這世間有了最大的圓滿,便看著所有的一切都要忍不住露出歡喜來,從此以後,再也不必去擔心其他的了啊。
她慢慢的轉過一處,就看到樓細雨和另外一個少年站在雪地里,樓細雨正笑嘻嘻的堆著雪人,而旁邊的那個少年拿著一把傘替她遮擋,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她被雪打了一樣。
這就是小兒女,沒有太多的執念,喜歡和遺忘都來得通透,沒他們這些死心眼。
這原本也是幸福。
江蘺沿著長廊走著,直到走到盡頭,才停住,只見千萬里高空,鉛色的雲沉積著,雪片一溜溜的旋飛下來,她伸手接了一片,涼涼的,在她溫暖的手心裡瞬間化成了一點水。
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
——
這場雪下了許久,淅淅瀝瀝,大大小小的輪著轉,竟然也是十天,而雪一停,便是放晴的好天氣,搬出個椅子躺在上面懶洋洋的曬著,從心道身都是疏懶的。
江蘺躺在一邊的時候楚遇有時候便為她梳發,有時候拿著搜羅來的醫書,在她的旁邊慢慢的念給她聽,江蘺有時會咕噥著說幾句,而他也彷彿饒有興趣似的詢問,他本是再聰明不過的人,那些東西過目不忘,舉一反三,如果是打小學起,指不定她就毫無用武之地。
有時候,江蘺覺得這些時光消耗得讓她生出愧疚,但是那樣的溫軟卻讓她沉溺,不去想其他,聽著他那清闕的聲音,便覺得是另一片天空。
她感覺得到,楚遇是想有個孩子的,來了西塞之後便很是折騰她,但是她原本的身子里留著寒症,這病是娘胎裡帶來的,要慢慢的調養,急不得,雖然現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有孕也是早晚的事,便也就沒怎麼在意。
有時候她會感覺楚遇長長久久的看著她,彷彿捨不得眨一下眼一樣,有時候半夜醒來也會發現他深深的目光,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問什麼,便被他的吻吞沒。
還能問什麼呢?
浮生長恨,歡愉少。
那夜聽到的話並非是假,等雪一融化,開春的風吹得西塞之上綠草遍地,楚遇便帶著她四處遊歷。
西塞大得沒邊,叢林,草原,戈壁,沙漠,當真是一樣也不缺,山川在腳下蔓延,每一處仔細看去都是別樣的景色,是蒼茫的,空曠的,然而,卻又是豪情的。
和楚遇在一起,彷彿總有沒完沒了的趣味,黃沙漫漫中兩人坐在沙堆里,聽著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塤聲,火光噼里啪啦的響著,楚遇將烤好的肉一點點撕下來,給她講些這沙漠中的異事,她覺得有趣,那些都是她沒有遇見過的,就像是原來故事裡的一段傳奇,而晚上的時候便抱著她入睡。他們在草原上疾馳,彎弓射大雕,會去登上高峰去看那大而圓的月亮,彷彿一伸手就能摘了下來一樣。
而行到了四月,桃花開滿江南的枝頭的時候,兩人卻到了韃靼和大遒的交界處,兩人準備去置辦些東西再走,畢竟天氣都轉了一回合,往日的衣服大都不符合時節了。
而當楚遇拿著一錠銀子用韃靼話和那衣店的百姓討價還價的時候,江蘺卻覺得自己的腦袋被誰狠狠敲了一下似的。
江蘺覺得楚遇過日子一定很在行,這價砍得。
當楚遇拿著兩件胡服來的時候,江蘺微笑道:「殿下,您不知道有多少座金山還和小老百姓計較,不怕折了面子?」
江蘺看著對面男子那好看的眉目微微一眯,像是驚飛在夜晚的雲雀,那樣的神色沾著模糊的香氣,似乎聞一下便能醉一場。
她這般打趣他,他卻覺得好笑,她不知道這韃靼的情形,他也不欲解釋。這兩件胡服的價錢叫賣就足足高了一大截,而他身邊的坐著的那個人露出的靴子是韃靼皇宮裡的,如果露了財讓人盯上還是不大好的。但是見她這模樣,便想要遷就,薄薄的唇微微浮起似有似無的弧度:「我們可以去試試擺個攤子去賣點東西,餛飩不錯。」
第一次覺得東西可以如此入口便是和她在楚國王都的大街聲吃得那碗餛飩,那時候他費盡心機的去接近她,但是那姑娘卻依舊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縮在那裡,他生怕他稍微一鬆手她就像一隻鳥一般飛了,而逼得緊了她又像只兔子一樣的蹦了。他小心翼翼步步為營,每一分都在那等候她回應的煎熬中,但是這煎熬卻是甜蜜的,那些期待在心口填滿,一絲縫隙兒都留不下,她稍微一個眼神的輾轉都會在心上存留,然後忐忑的等待。這麼多年,也不知道那歲月如何的延長,再多的等候都能平靜,偏偏會因為她一個小小的動作和眼神而久久不安。
但是現在,但是現在……
江蘺看著楚遇看著她,那眸光似遠似近,飄飄浮浮的像是更深露重的夜。
她湊過去,想要說什麼話,但是身子骨卻彷彿被凍住一樣。
楚遇道:「怎麼了?」
江蘺看著對面,道:「我,彷彿看到了齊薇。」
楚遇也跟著轉過頭,但是來來往往的大街上,哪裡有齊薇的影子,但是江蘺卻不會認為自己眼花的,就算不是齊薇,那也是極其相似的人,當初東支一別之後,轉眼就是一年,如能在此處相遇,實在是值得欣喜的。如果真的有一個朋友可以交心交底的話,那也只有齊薇了。
楚遇自然知道江蘺的心思,道:「我們找找。」
但是兩人在這城池逗留了兩天,也一無所獲,江蘺只能想,如果有緣,肯定會再見,而且只要齊薇在西塞這片土地上,回到無名城之後派人下去搜查,也肯定能找到些線索的。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和孤城的事,又如何了。
於是兩人收拾了一下,便開始離開這裡。
兩人開始返回,臨走的時候聽說韃靼皇宮裡出了事情,皇帝被殺了,但是對於這兩人來說,這算不得什麼事,於是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回無名城的時候便顯得快許多,四月的草原上芳草萋萋,花開繁盛,夜晚更是星光璀璨。
在路上的時候遇見了一隊牧民,不是大遒的人也不是韃靼的人,裝束很是奇怪,但是看樣子也是化外之民,身材矮小,但是容貌極其的出色,反正個頂個都是皇甫驚雲那樣的。
而他們說的話既非韃靼話也不是大遒話,有些奇怪的韻律,一字一詞都讓人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其中一人卻是精通多國語言,可以幫他們翻譯。他們極其的好客,遇到楚遇和江蘺,便留下他們在一起。
夜已經深了,他們又架了帳篷,楚遇想著江蘺也露宿了許久,今晚可以好好的歇息一下,於是便和江蘺一起住下了。
一堆人坐在大火前烤了全羊,吃得口乾舌燥,但是偏偏羊皮袋裡的水都沒有了,楚遇便和那隊人馬中的其他男子去騎馬打水去了。
楚遇走了之後,剩下的就只有一個男子和幾個女人,那些女人微微有些羞澀的對著她笑,然後從旁邊掏出果子給她,江蘺知道這果子很是珍貴,便搖著手拒絕。
而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咳嗽,場上的氣氛頓時一變,然後人齊刷刷的站了起來,江蘺也跟著站了起來,只見一個小孩扶著一個老人走了出來,那個老人看不出來有年齡,一眼看去有種懾人的魔力,讓人忍不住肅然起敬。
那個老人走過來,點了點頭,突然看向江蘺,詢問了一句。
「這是誰?」
那個剩下的男人說了幾句話,那老人點了點頭,然後將目光覷了江蘺一會兒,那皺紋掩蓋下的眼睛彷彿能眼將人看穿,他說了幾句話,是對她說的。
江蘺不明白,只能看向那個男人,那個男人解釋道:「撒達說姑娘你來自異世,並非本身之人。而且,姑娘最親近的人七月有難,要放寬心。」
江蘺彷彿被劈了一下一樣,渾身上下都冷得乾乾淨淨,一瞬間竟然不敢去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她忽然想起陳之虞對她說過的話,七月二十三!
她覺得口乾舌燥,但是腦海里還留著一分清明,對著那個男人道:「待會兒不要對和我一起的他說,好嗎?」
那個男人憐憫的看著她,點了點頭,道:「撒達所過的話從來沒有不作數的,姑娘你要好好的。」
這樣的安慰在心裡翻來覆去,卻是讓人生死不知的痛苦,那樣的篤定讓人有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她獃獃的站在那裡,眼前幾乎有瞬間的看不清楚。
馬蹄聲突然響了起來,江蘺覺得那歸來的啼聲彷彿驚雷一樣在心間密密麻麻的響起來,直震得人陡然驚醒,像是一桶涼水倒了下來,從頭到尾都浸透其中。
她看著楚遇騎馬而來。
她略微定了定,曾經有多少人說過他會死,但是到了最後,他不是依舊活得好好的嗎?
那麼多的艱難險阻都過了,那麼多生死之間都過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事呢?
她強迫自己靜下心來,讓那些細微的疼痛壓下去。
不會的!絕對不會!
她略微定了定,然後迎了上去,楚遇從馬上下來,看著她,伸手摸上她的臉,微微皺眉道:「怎麼了?怎麼這麼冷?」
江蘺笑道:「剛才站了一會兒,大約吹了風吧。」
楚遇凝神看了她一會兒,扯下自己的衣服將她密密實實的籠住,道:「這樣好些了嗎?」
江蘺將他緊緊的抱住,閉上眼,讓那驚恐的淚意淹沒下去:「嗯,好多了。」
一夜之後,江蘺已經慢慢的平靜,有種念頭在心裏面生了根,這樣一想便定下心來。
而行了幾天,無名城已經出現,但是就在快要到無名城的時候,卻突然出現了一群黑衣人,那些人身形鬼魅,沒有任何的疑慮,分成兩撥向著他們沖了過來,楚遇一揮袖草草幾劍就那麼收拾了,楚遇挑著那些人的屍體,目光微微一閃。
江蘺突然看見一個人的胸口裡滾出一個圓圓的東西,江蘺覺得熟悉,忍不住想要去看,但是還來不及伸手,卻被楚遇一下子握住,但是那圓圓的東西卻微微的一彈,一絲刀片彈飛了出來,楚遇將江蘺的手一裹,然後受了這一彈。
刀片在楚遇的手指上留下微弱的一道痕迹。
一滴鮮血從他的手指間滴落下來,江蘺一看,急忙將自己的帕子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擦了那鮮血痕迹,著急的看著楚遇,問道:「子修,疼嗎?」
楚遇看了一眼那微不可見的傷口,微微垂眸,笑道:「一點事也沒有。」
咳咳,明天的字數會多點吧~
然後,不敢放下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