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螳螂捕蟬
朱逸風三人望著那些緊衣漢子奔出越來越遠,哈哈大笑,笑完繼續起程。越往前走,山路越來越寬,也越來越平坦,看來不遠是有人家居住。
果然,山路繞過一個急彎后,就出了密林,前面一片開闊,是群山間的一個小盆地,盆地內滿眼都是粉膩的夾竹桃花,妖艷無比,山路如一條游蛇就是其間而過,突然一昂首,爬上一條山坡,山坡上卻是一片翠綠,綠柳婆娑,清風中如千萬少女的縴手揮舞,隱現中房舍一排,當頭挑起個一個招旗,上面寫著「綠柳坡酒坊」,看來這個山坡就是綠柳坡了。
朱逸風明白,在荒效野外出現在這麼一個酒坊,就是為了行人歇腳用餐的,但往往這種酒坊又是某些山寨的打探前哨,後者的可能性極大,現在世道這麼亂,如果沒有一定的背景,一個小小的酒坊怎麼可能在這世外桃源似的地方安然度日?
朱逸風只是提高警惕,一點也沒有怕的感覺,他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物,一路上越是有事發生,越是有趣。他看看日光,日已當頭,蟬鳴乍起,響成一片,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自己一行經過長途,也需要休息一下,於是笑道:「怎麼樣,我們就在這兒休息休息,喝口酒?」二胖早已經又餓又渴,加上雙腿被馬鞍磨的都要麻木了,首先搶道:「好,好,就聽朱公子的。」他們約定,進入慶遠府以後,就要換個稱呼,朱逸風被稱為朱公子,馮繼霸也被叫成馮公子。
朱逸風輕輕一笑,馬鞭一揮,馬兒往前衝去,先衝進了花樹之間,激得群花繽紛,然後再急速往上,直直衝到了酒坊的門口,這才一個胡哨,從馬上躍了下來。
已經有酒坊的酒保聽到聲音,跑到門外,正好看到朱逸風躍下馬來,喝彩一聲:「這位公子好俊的身手。」他手腳也不慢,一個快步上前,就拉住了馬韁,把馬兒接了過去。
朱逸風笑笑:「你也身手不錯啊。」
酒保哈腰點頭:「哪裡,哪裡,世道這麼亂,又在荒郊野外的,胡亂學點功夫防身。」
這時,突然從房舍後面傳來低低的馬匹噴鼻踏腳的聲音,看來馬兒不在少數,朱逸風微微一怔,心想不會是那些個緊衣漢子也在這裡歇腳吧,這回有好戲看嘍,不再和酒保搭話,一挑帘子,踏進了酒坊。
出乎意料,酒坊內極靜,寬大明亮,透風得很,數張桌子,十幾條長條凳子,錯落有致,巨大柜子前面放著一排大大的酒瓮,後進處的一張帘子在隨風一動一動地,靜得讓人心裡犯閑,除了房角一個精幹青年在房角喝酒外,再無第二個人。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朱逸風也不以為意,望向那個青年,那青年年紀不大,卻頗見風塵,通體透著精幹,舉手投足自有一番氣勢,雖然模樣平凡,雙眼黑而靈動,在萬人眾中猛一看到,憑長相無人會再記得,但一定忘不了他那袒胸蹺腿吃像淋漓的獨特的豪氣,看來是一個久走江湖的人。
那精幹青年也望著朱逸風,也許是沒想到這野外也有這等出色的年輕公子,杯中酒舉了舉,意思是想邀請朱逸風喝酒,朱逸風笑著搖搖頭,那精幹青年也不以為意,露齒一笑,旁若無人埋頭吃喝起來。
不知為什麼,朱逸風看著這個精幹青年,突然想起了還在王京的良辰美景二位兄弟。這時,馮繼霸和二胖子也走了進來,馮繼霸自顧自打張桌子坐下,雙錘就戳在地上,二胖子卻媚笑著站在朱逸風的身後,他是下人出身,主人不坐,不敢坐下。
朱逸風一笑,也坐在馮繼霸身邊,大叫:「來人,給我們端二壇好酒,十斤牛肉,再來幾個小菜,要快!」
房舍後進處隔著個帘子,裡面有人聽到外面招呼,腳步踏踏過來一撩帘子,卻突然「咦」了一聲,又急忙把帘子放下,縮了回去。
朱逸風眼神好使,已經看到那人半張臉,居然是前頭在路上遇著的幾個緊衣漢子中的一個,這個酒坊一定和他們有著不同的關係。正想著,門外的酒保已經跑了進來,向朱逸風說:「好好,公子,您吩咐的酒菜馬上就來。」
朱逸風笑著點點頭,一邊豎起耳朵聽後進的動靜,他武功好,只要有意,一點微小的聲音都能聽到,只聽後進有幾個說話。先是一個說:「大哥,不好了,路上遇著的那三個厲害肥羊就在外面!」這估計就是剛才挑簾想出來的那位。又一個人搶著說:「***,這不會跟著我們來的吧?」第三個人的聲音,說:「鳥人,難道怕了?他不會知道這酒坊是咱們家開的,嘿,嘿,老子被他整得那麼慘,現在就讓他來得去不得!」這一定是為首的矮小漢子。又一個聲音猶猶豫豫問:「他、他們身手那麼好——」矮小漢子搶道:「屁,身手好有什麼?現在在我們的地頭,難道不會用計?」手下七嘴八舌議論開來。正說著,酒保已經進來,插了一句:「喲,七當家的,好酒好菜的怎麼不用,在說什麼呢?」矮小漢子的聲音:「狗子,你過來,看到前頭進來的那三個人沒有?老子今兒個要麻翻他們!」酒保狗子猶豫地說:「七當家,你也不是不知道,這酒坊只管打探來路,不做這事的!」「屁,老子叫你做你就做,小子,他把老子整得這麼慘,老子噎不下這口氣!」另一個聲音插嘴:「就是,就是,他們身上的財貨多著呢,麻倒了,夠大家花半年一年的。」矮小漢子叫道:「狗子,去去,他不是要酒嗎,給老子放足了麻藥。」酒保狗子還在猶豫,只聽撲撲二聲,大概是被七當家的踢了幾腳,連滾帶爬去準備去了。
朱逸風聽得好笑,憑自己的內力,絕大多數的藥力,都可以抗住,何況只是最普通的麻藥,就讓他們來吧。一斜眼,看到房角的精幹青年還在吃喝,似乎一點沒有注意,但他的雙耳一動一動地,朱逸風知道,他也聽到了。
不一會兒,酒菜託了上來,弄得倒也乾淨齊整,讓人看著有食慾,朱逸風故意問:「酒保,這酒菜里不會有麻藥吧?」酒保大是緊張,連連搖手:「不會,不會,我這綠柳酒坊,遠近聞名,從來沒有客人吃了東西出事的!」
朱逸風點點頭,假裝拿筷子要動手。
突然外面一陣狂風刮過,又有十幾個黑衣漢子粗魯地沖了進來,為首的闊臉上鬍鬚縱橫,一身的橫肉,一進來就大罵:「***,好心送貼子,還跟狗一樣被趕出來,不是上頭有命令,老子一刀一個,宰了他全家!」接著大叫,「酒保,快快,有什麼好酒好菜儘管拿上來!」
其餘的漢子也不管那麼多,嘻嘻哈哈地橫七豎八地到處亂卧亂坐,手裡的大刀斧頭等兵器在桌上擺得到處都是。
酒保連忙點頭哈腰,為首的闊臉漢子也不理,突然看到朱逸風桌子上的酒菜,眼睛一亮,道:「酒保,這裡有現成的,快給老子拿來!」
酒保小聲說:「這位客官,那裡有人的。」
闊臉漢子一巴掌把酒保扇出老遠,早有一個機靈手下,走到朱逸風那桌就要端酒菜,馮繼霸想要發作,被朱逸風拉住,笑嘻嘻地看著他們拿走。
闊臉漢子雙手抓起一大塊牛肉,扔到口裡大嚼,還沒有咽下,又抱將酒罈大喝一口,大聲叫爽!
手下看得流口水,也不敢上前與老大爭,於是一個勁催剛爬起來的酒保再去拿酒拿菜。
正在不可開交時,後進的緊身漢子們聽到動靜,又有一個縮在簾后偷瞧,一看之下,臉都青了,小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來了咱們的死對頭!」其餘幾個聞言都湊過來看,一看都嚇得不行,忙問矮小漢子:「老大,怎麼辦,外面真是那些搶了咱們地盤的外來狗!」矮小漢子道:「他們人多,動起手來咱們吃虧,等酒保進來,讓他再在酒菜放葯麻了他們!」
這些對話聲音很小,朱逸風因為一直在運功靜聽,聽得清楚,那些黑衣大漢當然聽不明白,只是一個勁摧酒保拿菜。
酒保連滾帶爬地進了後進,後進又是一陣忙碌。
這時,那個為首的闊臉漢子突然大叫:「哎喲,老子頭暈,***,不好!這是黑店!」
朱逸風暗笑,沒想到這個酒坊的麻藥質量真好,居然這麼一下子就把人麻住了。
闊臉漢子腳步開始不穩,手下連忙上前扶住,其餘的搶過桌上的兵器,大罵:「***,居然黑到老子們頭上了,看咱們把這酒保斫了八塊下酒。」說著,就沖往後進。
後進的緊身漢子一看躲不住了,也都各拿兵器,沖了出來。
一對面,雙方都認得對方,紛紛大叫:「相好的,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著。」
兩方對衝到一塊,刀斧亂舞,玩命地狠打狠殺,馬上血肉橫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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