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來風雨聲
雖然我很高興自己又能夠變出這種奇葩的活物來,但是——親愛的,如果你不趴在我的腦袋上,我會更愛你的。
——唐時的內心獨白。
他一把將小鳥從自己的頭上捉下來,捏在手心裡,看著這小傢伙毛茸茸的小腦袋一直轉動著,活像個卡巴卡巴的機器鳥。
捏住這唧唧喳叫的小鳥,唐時看向了自己的。
「處處聞啼鳥」這一句竟然已經整句都變成了硃紅色,那個「鳥」字尤其鮮亮,簡直讓唐時有些奇怪的驚喜。
果然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修鍊,都是有步驟的。
開啟詩詞,激活某個意象,之後幻化出該意象,最後的境界應該是修鍊出完整的意境來。
而的三種境界,望境、苦境、遇境。
唐時摸不準自己是在什麼境界,目前只能這麼糊糊塗塗地走。
想到那天自己無意之間腦補出意境,結果反噬受傷的可怕場景,唐時告誡自己必須小心謹慎。
三息之後,這隻小黃鳥消失了。
這一切都在唐時的意料之中,這東西應該只是幻術,可是它們產生的效果卻跟真實的存在沒區別,也就是說這東西一直在似真似幻之中,到底是真是幻,還得繼續修鍊。
唐時忽然覺得自己是在走鋼絲,不可自拔地陷入了對的修鍊之中,甚至不知道這條道的盡頭是什麼。
然而人生,偶爾也需要冒險。
而唐時,願意進行這樣的一場冒險。
「處處聞啼鳥——」
唐時再試了一次,果然小黃鳥又再次從窗戶里飛了進來,這跟唐時想象的不一樣,為什麼一定要從窗戶里飛進來?
之後他散掉自己的真力,試驗了第三次,小黃鳥還是從窗戶里飛進來,這就有些意思了。
唐時仔細地想了想,這首詩的意境——
那一日自己見到的意境場面,似乎是一個人卧在榻上,旁邊開了一扇雕窗,窗外才是站在枝頭嘰嘰喳喳的小鳥,也就是說——窗,成為了這一句詩必備的出發條件,至少是「鳥」這個字的觸發條件。
大晚上,他悄悄走出房門,在菜園子的中間站著,壓低了聲音吟道:「處處聞啼鳥。」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只有一片嘈雜的鳥叫聲。
沒有鳥。
唐時四處看了看,不管是近處的樹林,還是遠處的桃林,都是什麼也沒有,只有鳥叫聲。
看樣子他想的果然是正確的,出現具象化的「鳥」,必須要有一扇窗——他忽然覺得以後自己的背詩功能會變得相當強悍。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感嘆這東西的威力,就被忽然之間出現的一聲「轟」的巨響嚇住了,唐時聽那聲音像是從仲慶師叔那裡發出來的,趕緊迅速地念一句「春眠不覺曉」,唐時腳底抹油,跑得老快,幾乎是一瞬間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重新坐了下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簡直要被仲慶師叔嚇死——不過也是自己活該,半夜擾民的下場就是這樣。
他調整了自己的心緒,再次使用這一句詩,於是在一片嘈雜得讓人心煩的鳥叫聲中,那個最清亮的出現了,接著別的鳥叫聲似乎就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威力——再一看,那隻小黃鳥就在窗縫裡探頭探腦了。
窗前的一豆燈火,雖不明亮,可是卻將這小黃鳥一身嫩潢色的羽毛照得閃閃發光。唐時向前攤開自己的右手手掌,那小鳥就像是有靈性一樣落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一、二、三,消失了。
第二個意象的完全掌握嗎?
那麼第三個呢?
「風」和「雨」,到底是風還是雨?或者兩者皆有呢?
「夜來風雨聲……」
他咀嚼著這一句,左手一攤開,的紙頁上面,「風雨」二字,閃爍了流光。
兩眼一閉,唐時再次念出這一句來,可是沒有風聲,也沒有雨聲,他睜開眼的時候,只看到那閃爍的燈火——
心中有些狐疑,他手指往那「風」字上一觸摸,卻驟然之間發生了此前從來沒看到過的情況。
光,驟然出現。
而後這些光點在這一本上忽然凝結成了一雙手的形狀,並且開始了緩慢的變化,最終越來越快,像是在結一個手印,原本這一雙手只是特別稀薄的光構成的,可是隨著這個手印的締結,那光由虛化實,變得越來越亮,原本只是透明的手印,在這個手訣即將結束的時候幾乎就要化成實態。
唐時整個人都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開什麼玩笑這東西怎麼出現的?又為什麼之前的意象都沒有這種現象,只有這「風」字有?
不信邪的唐時當即就翻到上一頁去,使勁戳了戳那個「鵝」字,結果還是沒有反應,反倒是在這個時候,發現這一頁的右側邊緣,竟然出現了一排黑色的小圓點,統共十個,而在第一個小圓點的位置確實紅色的,這是什麼東西?草泥馬這玩意兒怎麼這麼麻煩?
唐時簡直快被這東西折騰瘋了,有這麼一點一點慢慢出現的東西嗎?
他再次翻到第二頁的時候,發現第二頁的邊緣也出現了黑色的小圓點,也是靠右一溜十個,不過這一首竟然有四個點是紅色的,這東西算是分等級嗎?攻擊力,或者是別的?
不明白的暫時放下,唐時繼續研究那「風雨」二字的手訣。
指尖重新觸碰到那「風」字,輕輕地注入一點真力,之前消失的那場景有出現了,只見攤開的書頁上,像是憑空長出了兩隻手一樣,還在閃閃發光,如果不是唐時心智堅強,只這一瞬間就要被嚇死。再換了「雨」字一試,也出現了手訣,只不過兩個字對應的手訣是不一樣的。
念誦「風雨」二字沒有反應,「風雨聲」似乎也沒有什麼感覺,難道這東西是在引導自己用手訣去開啟?
這手訣並不複雜,而且前面還有演示,唐時已經將這手訣印刻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並且循著自己記憶之中的軌跡,開始了手訣的幻化。
屈指,翻掌,最開始的時候手掌的姿勢還很是僵硬,可是隨著這一個手訣的進行,後面的事情就像是水到渠成一樣順理成章和自然。
唐時發現他的手指指尖在散發著微光,有少許的靈氣聚集在他手掌周圍,可是沒有任何反應,除了「風」二字微微亮了一下之外。
他皺起眉頭,開始思考起來,換了「雨」字又練習了一遍,想不到是將這「風雨」二字分開作為了意象,可是風雨連在一起不好嗎?為什麼要分開?
現在的唐時還不明白,只不過不久之後,他有能力翻開別的詩的時候,就知道為什麼有這樣分開意象掌握的設定了。
風訣,雨訣,兩個手訣自己都試過了,可是都沒有反應。
唐時正在苦惱,忽然想到之前自己都是裝逼地吟詩,可是這一次只是手訣,也許就是這一點的詫異——詩是一種極有韻律的東西,真正會吟詩的人,總能夠讓紙上的東西跳出來。
唐時雖然沒這個境界,可是如今他需要用聲音來輔助術法的成功。
風訣——「夜來風雨聲。」
睜著眼睛的唐時這一回看見了,一縷清風從窗戶里吹進來,在他的手訣完成的一瞬間。
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可是在唐時試過幾次之後,次次如此,他雙掌放在身前結著手訣,同時雙目盯在那窗前的一豆燈火之上。
身體之中的真力,順著他的手訣開始了奇怪的運轉,凝聚在他指尖的靈力越來越多,「夜來風雨聲!」
「噗嗤」,夜裡似乎有一聲輕響,房間里忽然暗了下來。
窗縫裡透出來流水一樣清澈的月光,唐時瞧見一點點青煙從那油燈已經熄滅的燈芯上,緩緩地起來了,很快消失不見。
並非巧合。
呼風喚雨。
那一瞬間,唐時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像是走在一條並不知道終點的迷霧之途中,可是前方似乎有很美好的風景,只要他能撥開迷霧。
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真不知道,自己以後是不是能成為這樣的大能修士。
風訣已經試過,可是雨訣——
不管唐時怎麼努力,還有沒有任何的反應,他自嘲一笑,一個練氣一層的小子,能修鍊到這個地步就不錯了,還奢求什麼?
只不過練習還是需要的,他在練習法訣的熟練程度。
風訣,雨訣,風訣,雨訣……輪換著來。
在不知不覺之中,唐時結手印的速度越來越快,體內靈力的運轉也越來越圓潤自如,漸漸就有一種得心應手的味道出來,整個手訣也從最開始的那種生澀變得流暢,行雲流水大約就是這樣的感覺。
手訣快了之後,就有一種風訣雨訣連在一起的感覺,於是——唐時聽到了聲音。
風雨的聲音。
他的雨訣方才做出一個收勢,那風雨聲就已經大了,唐時忽然愣住,卧槽尼瑪地就這樣成功了?!
唐時一下從地上翻坐起來,一骨碌地滾到了窗前,推開窗一看——無風無雨,只有見鬼的風雨聲。
這一瞬間,他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那個「聲」字,也終於變成了紅色。
媽蛋,忽然好想給自己點一百二十個贊怎麼辦?
原來是風訣和雨訣連在一起,才能夠成為「風雨訣」,製造出幻聽來。
唐時這還沒得意多久呢,忽然就聽到了一聲慘叫。
卻是不遠處他的頂頭上司仲慶——「啊啊啊啊這個季節怎麼可能下雨,下尼瑪啊!」
唐時以為出了什麼事情,直接一收手上的東西走了出去,站到了外面,風雨聲已經停歇,地面上乾乾的,沒有濕潤的痕迹,周圍的竹林也都靜止不動,哪裡還有什麼風雨聲?
站在桃林前面還在擔憂的仲慶,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忽然之間大叫了一聲,像是氣瘋了——他以為吹風下雨了,結果出來看他媽屁事沒有!見鬼了好么!
「仲慶師叔是怎麼回事?」唐時走到了同樣被吵醒的邱艾乾身邊。
邱艾乾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道:「哦,風雨都會損壞聚靈陣,而且桃樹馬上就要開花,師叔等著用桃子去巴結雪環那娘們兒呢,聽說雪環承諾給他一枚築基丹,如果這個時候桃林出事了,他不僅得不到築基丹,還會被罵。嗨,管他去死呢!天海山這時節,一向是不吹風不下雨的……」
哦,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