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鄧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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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輕輕敲響了兩下,一個鄧州軍兵丁模樣的人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盤上有一碟炒雞子,一碗粗面,冒著騰騰的熱氣。這些日子供給完顏忽喜的飯食都頗為粗礪。今日卻大不相同。
完顏忽喜坐在那裡不動,笑道:「可是送我上路的飯食?馬萬龍很好,很有心,知道小爺最耐不得餓。」那兵丁並不說話,將飯食擺布在桌子上面,掉頭就走。
完顏忽喜哈哈一笑,放開胸懷,狼吞虎咽的開始吃了起來,他手托著碗底,就覺得手似乎捻到一層紙卷。他疑惑的摸索一下,就從碗底摳出一小片紙來。展開一看,上面就東倒西歪的寫了幾個字「火起,趁亂,走」
這一夜,在鄧州的官署里,正是***通明。馬萬龍全冠清還有他們的一干手下正亂紛紛的在議事。馬萬龍按住正一陣陣發漲腦袋。朝全冠清呻吟般道:「有人要出城和對手見個高下。有人就說我們在城裡逍遙,讓敵人在外面吃風。有人和你意見一樣,反正這鄧州也呆著不滋潤,咱們就跑他娘的。你倒看看這如何是好?」沒等全冠清回答,就朝著手下喝道:「你們這幫不知所謂的東西,就沒有一個準定的主意么?還說要在城裡逍遙,逍遙個屁!」
一個手下看來是個頑劣的人物,高聲笑道:「將主,我們在城裡有什麼不好?糧食還有一點,實在沒糧了,還有幾千個兩腳羊,一樣肥嫩嫩的吃他娘!還有那麼多小娘,我們在這世上不過快活一天算一天,何苦要再出去奔走?」
這句話看來是說到這些老兵痞的心思裡面去了,不少人紛紛點頭應和。全冠清哼了一聲,朝馬萬龍道:「老馬,現在你的方寸可不能亂,兵隨將走,你的決定最重要。」他掰著手指頭計算:「我們還有二千二百石的存糧,勒肯著吃,一萬手下每天也要八十石,一百四十匹馬,一天六石。二十多天也就見底了,等到要吃人的時候,那也就是我們自己認命要完蛋的時候啦。這有何苦?這種日子,正是我們這些廝殺漢大有為的時候。何苦拴在鄧州這棵枯樹上弔死?」
看著馬萬龍仔細的在聽著他的話語,全冠清的語氣越發的深沉了:「我們也是從千辛萬苦裡闖蕩出來的,什麼樣的挫折沒見過?當年我們隨武仙擊敗史家,克服真定的時候,那時又是怎樣的兵強馬壯?敗了也就散了,不過咱們不是又起來了?留著這一身,我們還有向蕭峰報仇的日子呢。」
馬萬龍苦惱的擺擺手:「我再斟酌一下,現下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還有日子容我考慮。」
全冠清長嘆一聲不再說話,這個將主,到頭來還是捨不得鄧州這個基業。卻不知道只有自己手上有力量,基業丟了,總有一天能拿回來。真到了被逼突圍的時候,只怕自己手上這點力量也要丟個乾淨!
想了一回自己也只有在心裡苦笑,自己原來在北丐幫是好好的八袋長老,無端的打起北丐幫幫主的主意,結果被蕭峰掃地出門。跟了一個低自己兩袋的弟子,在中原流落廝殺奔走,到得今天這麼個進退兩難的地步。枉自己負了一個智囊之名,卻是眼看著無能為力。不過蕭峰啊蕭峰,只要我全冠清一息尚在,總有一日會找你報了當日之仇的!
在他們正議論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幾十個穿著鄧州軍服色的兵士,正成巡邏打更的隊型,挑著防風燈籠,手上拿著梆子,全副武裝,急急的朝城西高處的糧庫行去。守衛糧庫的有二百多人,在城裡自以為是金湯一般,守備得也不十分緊密,只是冬日裡天乾物燥,為自己的肚皮著想,對火燭十分小心而已。
該管他們的大頭目今晚已經去官署議事。小頭目們偷偷拿了糧食向袍澤換了些擄掠來濁酒。燙得熱了,在那裡推杯換盞,卻卻冬日裡的寒氣。
這城裡到了夜間就如同鬼蜮一般,四下里黑森森的絕無聲息。偶有梆子打更的聲音傳來,更顯得四下里滲人的安靜。
糧庫里一個小頭目有些尿急,推開正在鬧酒的同伴出門去方便一下,看著手下的兵士也各自找背風處鑽沙去了。這些兵士都是強拉的百姓,本來就漫無紀律,他也懶得多管,隨口罵了幾句,正掏出傢伙準備放尿。就看見一行***飛快的朝這裡越來越近。他怒道:「***,打更打到這裡來了,還帶這麼多火燭,怕自己不死怎地?」仗著有點酒意,朝前走了幾步大罵道:「你們是哪個隊的王八蛋?到了這裡火燭還這麼不小心?趕緊滾你娘的,不然明天扣了你們的口糧,讓你們喝風去吧!」
嗖的一聲輕響,那小頭目咽喉已經中了一箭,當即就被射了一個對穿。他瞪著眼睛,格格的說不出話來,軟倒在地上就在自己的脖頸間亂撓,眼見是不得活了。憋了許久的一泡尿終於撒得滿褲襠都是。
來人中當先一個把自己頭上的氈笠一掀,***下露出一張眉濃嘴大的凶臉,原來正是郁朗。他拔出左手長刀,在空中猛的朝下一劈。幾十個手下得了信號,默不做聲的涌了上去。有人攔在路前,就一刀砍翻。聽得手下慘叫的聲音,幾個小頭目從屋裡湧出來,又被箭雨射翻在地。守衛糧庫的雖有二百多人,但是黑夜裡人家凶神惡煞般的殺上來,自己又失了指揮,哪還有心思抵抗!郁朗帶著幾十個手下也不多殺人,只是忙著把身上帶的火油罐砸在糧垛上,一個個火把扔將上去。頓時就燃起了衝天大火。
郁朗又砍翻兩人,看著血光在他眼前迸濺,他的心情竟然是分外的好。他大聲喊道:「等火再燒旺點,咱們就撤!弟兄們各自當心保命,要是能掙扎出來,這場功勞富貴是跑不了的!」
他們是在明輝掃蕩四下鄧州據點卡子的時候,我精心挑選的一些手下亡命之徒,跟著敗軍混進鄧州的。郁朗自告奮勇當了統領,而風波惡當了副統領。他應該算是我手下第一亡命之徒啦。本來鄧州軍規模就大而混亂,他們這一小隊人四下遊走,倒也如魚得水。今夜趁著官署集會,就來完成我交代的第一重任,燒糧。
馬萬龍他們正還在委決不下的時候,已經有了好幾起的人馬來向他們稟報糧庫失火!這下可驚翻了全部的人。馬萬龍一腳踢倒來報信的人。大聲道:「快去救火!這些傢伙真他娘的毒!」全冠清也變了容色:「大家不要亂!救火第一,分出一些人馬來全城大索!」手下人應了紛紛跑出去。
馬萬龍站在平地上一個踉蹌,臉色鐵青。朝全冠清苦笑道:「全大哥,看來這次我們真的要讓城別走了。」
全冠清拉著他也朝門外走去,沉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這個基業本來就不很塌實,讓出去也不過如此…………不過歸義軍這次以有心算咱們無心,咱們虧是吃定了的,就算鄧州給他們,也不能讓他們這麼便宜的拿到!現下軍心一定是浮動的,咱們先到火場去安撫彈壓一下吧。」
走出門外就看到人影亂紛紛的跑來跑去,城西的火焰竄得半天高,照的院子里都是一片光亮,糧食的焦糊味道飄得滿城都是。兩個人望著這一切都不說話,只是要來馬向城西趕去。這兩人也是久走江湖,更是打老了仗的,這次面對這麼一股子敵人竟然是處處吃虧,讓兩人怎麼不覺得窩火!
馬萬龍在馬上大聲發令:「把完顏忽喜給老子拉來,老子要把他扔進火里,和鄧州城殉葬!」他也實在需要出這一口邪火。全冠清看他一眼,並沒有反對,這時一個完顏忽喜的生死,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了。
完顏忽喜也是早看到城西起火的了,他本來已經是一心等死。但是現在雨辰還沒忘了他,又有了求活的希望。整個下午都在房中坐卧不安。好容易等到晚上,就見城西大火燭天,四下里紛亂一片。他正準備用力撞開窗戶,就看見門猛的被撞開,一個醜臉漢子滿身是血的提著單刀,和兩個手下撞了進來。完顏忽喜認得分明,就是雨辰身邊那個親兵隊的副隊長風波惡。
風波惡見他也沒有多話,只是問道:「能走不能?」完顏忽喜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強笑道:「好手好腳,怎麼不能走?」風波惡點點頭:「好,走!我們還要在城裡覓地躲兩天,是死是活,大家看命吧。」
幾人再不多話,一陣風般又殺了出去。
我和慕容復站在高處,看著鄧州城裡的一片火光。慕容復拍手笑道:「這下可成功了!沒幾日看來馬萬龍他們就要逃命,這沿途截殺看來還是要好好布置一下,他手下的馬匹和精壯,可不能讓他白帶走了。」
我神色卻是有些鬱郁:「郁朗、風波惡還有幾十號弟兄,做了這件大事出來,他們在城裡,命運也是危險得很,我實在有些擔心。」慕容復看著我:「將主一向決斷明快,現下卻怎麼有些放不開了?如果不是他們行險,我們打鄧州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我擺擺手:「這些我都明白,剛才不過是白說一句…………慕容,剛才你說得很是,我們要趕緊布置了,馬萬龍這點實力,我可不能讓他帶走!」
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馬萬龍和全冠清看著火場上的一片狼籍。都不說話。原來二千多石存糧,現在救出來的不過三兩百石,也就是大軍幾天的口糧。軍心經昨晚一亂,已經是浮動到了極點。就連完顏忽喜,也是被人搶走了。
幾個手下走了過來,押解著十多個穿著自家軍隊服色的漢子,朝馬萬龍回稟道:「這就是昨晚作亂的傢伙,被我們連夜搜捕了這十來個,其他的還在全城大索當中。」
馬萬龍擺擺手:「都砍了,我沒精神問他們話。」
他朝全冠清苦笑道:「現下就算要走,也要拿出個萬全之策來,不然那些狡猾的敵人在外面盯著,稍一不慎,就是覆滅的局面。全大哥,我方寸已亂,就全仰仗你了。」
全冠清看著那片火場有些發獃,聽到馬萬龍的話,他淡淡道:「老馬,我們兄弟還分什麼彼此么?正應該扶持著把眼前的難關過了…………現下就是要拿個大方向,是向東去投武仙,還是向西奔陝西,再打出一片天地來?再或者我們望北去投耿大嘴,在中原再苟延些日子,看看風色?」
身邊傳來了殺人的聲音,和被殺的人的怒罵慘呼,兩人卻是聽而不聞。馬萬龍沉吟道:「武仙那裡是去不得的了,這次脫離大隊跑來鄧州,已經是徹底惹翻了他們。我們再回頭,怕是會被人好好擺布一場,耿大嘴那裡也去不得,他是地頭蛇,我們是過江龍,本來就沒什麼交情,現下我們失勢去投奔他,被吞吃都是輕的…………還是奔陝西吧,見步行步,就算到了那裡投降蒙古人也是極便宜的事情。」
全冠清微微點頭:「既然如此,咱們就這般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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